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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讲 文艺复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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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文主义运动;伊拉斯谟

    在上一讲里,我们从文艺复兴时期发展出来的两大教育思潮中择取其一进行了讨论,也就是在拉伯雷作品中表现得最典型的那股潮流。他不同于其他所有人的地方就在于,他所渴求的那种理想具有巨人般的豪迈性格。他所传递出的那种对于生活的渴望,既饱含激情,又丰富多采。他所渴求的那种人,身上拥有的力量,拥有的每一种力量,似乎都会发展到我们在注视芸芸众生时无法想象的那种程度。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将人性解放出来,因为它已经被矫揉造作的教育限制得很狭隘,需要在各个方面大大扩展。但是,这其中有一项特别的才能超出其他所有才能之上,是我们必须尽力操习和颂扬的,因为这种才能最突出地体现了我们身上所具备的东西:这就是我们的认知才能,也就是对于各种形式的知识的能力。除非人尽可能地拓展自己的知识王国,除非他将自己的自觉意识拓展到包容下整个世界,否则他就不能真正地实现自己的自然本性。理智在欢欣之中发现自己占有了真理,只有在这种欢欣当中,他才能享受到真正的、绝对的快乐。他应当从知识的醺醉所带来的欢娱之中,寻求至福的境界。当然,对于这种观念,我们乍听起来,不禁会认为它纯属空想,是拉伯雷的想象力自得其乐的诗意狂想。但是,我们逐渐看出,我们在这里所探讨的这种人,与单个人有可能包括的一切大为不同,是将文艺复兴时期的各色人等总合一身,他渴望这种理想,竭力要去实现它。我们很快便会看到,当时的人们念兹在兹的并不只有这一种理想,但它确实萦绕着整个时代,也肯定折射出那个时代的一项主要特征。

    如果说有什么人确实是遵照这种伦理生活,用这套教育理论来教育自己,那就是拉伯雷自己。他远不是在构建什么虚幻的东西,那套理论只不过是概括了他给予自己的那种教育。他借高康大之口建议庞大固埃应该学习的所有语言,他自己也都已经掌握了。他为自己的博学激动不已,他知道所有关于古代已知的东西,一直到细枝末节。他既是一位医生,也是一位法律顾问,又是一位考古学家,还是一位神学家;所有这些都还不算,他还属于第一批尝试解剖实验的人之一。最后一点,他在说起那个时代的种种技艺、交易和体操的时候,明显表现出他无所不能。 注167 而他也并非唯一展现出如此多才多艺的人。就拿拉缪来说,在人类的学问中也有好些门分支,他不仅了如指掌,而且还写出了具有相当学术水准的著述。尽管他是一位杰出的人文主义者,但同时也是一位辩证法学家,雄心勃勃地想要用一种新式的辩证法来取代经院哲学的辩证法。作为一位文法学家,他自己就写过一部拉丁文法,一部希腊文法,以及一部法语文法。甚至在一百年后,兰塞洛特 注168 还对他的希腊文法大加赞赏。他对拼写法进行了合理化的改良。他是自己时代最前沿的数学家之一。他论述了自然科学中的光学和天文学,试图用一种关于自然的科学取代中世纪的抽象思辨,虽说他对实验方法一窍不通。他还写了一本关于军事战术的书,《恺撒军事》(De militia Caesaris ),在相当长时间里都被认为非常重要。尽管他不是法律和医学方面的专家,但也非常关注这些领域。最后,他还试图改造神学。 注169

    但这些知识巨人,这些全人,首先得到意大利去找。他们最典型地体现了文艺复兴的一种特征。根据薄伽丘的说法,甚至早在但丁那个时候,就有人称他为诗人,有人称他为哲学家,还有人称他为神学家。这绝不是偶然的。任何人只要读过《神曲》,都一定会同意,“不管是在身体的世界里,还是在精神的世界里,对于几乎一切事物,他都进行过更深刻的洞察,用至高的权威表达过意见,即便有时他的意见只是寥寥数语”。不仅如此,我们还知道他是一位画坛高手,是位爱乐大师;他的诗中夹杂的那些对于他那个时代中种种艺术的评论,只有具备相当功力的人才能写得出来。 注170 而皮科(Pico della Mirandola)、达·芬奇、切利尼(Cellini),这些集建筑师、音乐家、画家和诗人于一身的多面手们,难道我们还要一一数来吗?

    这些巨人当中最令人注目的一位,便是阿尔贝蒂。他于15世纪末去世,似乎已经将拉伯雷的理想转变成不折不扣的现实。“从孩童时代起,阿尔贝蒂就事事专擅,令人惊羡。人们都谈论着他那让人难以置信的兼具强健与灵巧的身手,据说他常常整个人从别人肩膀上一跃而过;在教堂里,他把一枚银币一直抛到拱穹顶;连最顽劣的野马也会在他胯下变得战战兢兢。”以上是关于身体的强壮与手工的灵巧。“迫于需要,他多年研读法律,直至最后精力不济。年迈之后,他认识到自己的记忆力已经衰退,但是他在精确科学方面的能力却未见有损。他决定投身物理与数学,不带偏见地考察五花八门的实用方法,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向各行各业的艺术家、科学家和手工艺人探问他们的诀窍和实验。”他建造了一间演示光学作用的暗室,这为他赢得了同时代人的景仰。科学方面就说这些。最后一点,“他自学了音乐,最后达到了连专业人士也都认可他的作品的水准……不仅如此,他还从事绘画和模塑,甚至可以凭借记忆,塑造出与原型惟妙惟肖的肖像画和半身胸像……除此之外,他的文学创作活动也是蔚为壮观:他有关整个艺术的著述为读者提供了重要的素材,见证了文艺复兴时期有关形式的研究,尤其是建筑领域的形式研究。再有便是他的拉丁散文创作,中短篇小说,其中有几篇被人们误以为出自古希腊罗马时期,还有些供人解颐的餐桌闲谈,以及感伤诗和田园诗……他有关伦理、哲学、历史的一些论著,他的对话集,他的诗歌,甚至还有纪念他的公爵的一篇葬礼演说”。 注171 这说明了他在文学艺术方面的学识程度。他难道不就是庞大固埃和高康大的十足原型吗?

    可以很肯定地说,拉伯雷的理想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那个时代的理想。他致力于通过教育创造的人,也就是他和他的许多同时代人自己也致力于成为的那种人。所以说,他的作品表达的并非一己之见,而是说出了他所处的整个世纪的主要渴望之一。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寻求获得认可的理想并不只是这一种。同时还有另一种理想也正在走向前台。尽管从某些角度来看,它与第一种理想有所关联,但还是大有不同的。它反映出当时思想生活中一种相当不同的倾向。当我们发现,在同一个社会,同一段时刻,盛行着多种相互分歧甚至彼此冲突的潮流,我们不该为此感到惊讶。人们互相区分,其中一部分趋向一种方向,而其他的都趋向别处,这种情形不是常常出现的吗?而要说人群间的情况与个人间的情况有什么不同的话,这些分歧甚至矛盾可能在前者那里体现得更为严重。如果逢到时势转迁的关键时期,这些情况就更无法避免了。因此,16世纪无法始终如一地坚持单一的一种为其所独有的哲学,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我们现在打算来描绘第二种趋向,它在伊拉斯谟的作品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我们也正可以从这里入手来分析这种趋向。诚然,伊拉斯谟不是一个法国人,而我们在此主要关注的也只是和我们自己国家类似的那种教育;但是,伊拉斯谟生活在法国,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他在年轻时曾是蒙太古学院的学生,即便撇开这些事实不谈,他的影响力也不太可能只局限在哪一个特定的国家里。他首先是一个欧洲人,他的影响力在法国和在他的祖国一样强大。因此我们可以有把握地说,他有关教育方面的信念与宏愿,也是法国社会在这方面的信念与宏愿;在欧洲各主要社会里,这些信念与宏愿都有支持者。阐释这些信念与宏愿的主要是以下三部前后写成的作品:《反对野蛮人》(Anti barbaros ),猛烈抨击了经院式教育;《论男童德行与文学之童蒙教育需要》(DecLamatio de pueris ad virtutem ac litteras statim et liberaliter instituendis ,idque protinus a nativitate ),以及《论学习规划》(De ratione studii )。 注172

    读《论学习规划》的头几页,你很有可能会认为,初看起来,伊拉斯谟在追求一种与拉伯雷完全一样的理想。这是因为,伊拉斯谟也宣称同样一种理想,就是全面把握人类知识的总体。实际上,伊拉斯谟也确实是要求教师们广闻博识。根据他的说法,教师必须是通晓百事(omnia sciat necesse est)。他还写道:“就我而言,一个人只是专精于十位或十几位作家是不够的;相反,我要求他全面探究人类学说的整个领域,即知识全域(orbem doctrinae);即便他只打算教授基础教育,我也希望他在任何一个方面都不要一无所知。他依然应该学习作家们就每一话题、每一专门领域所说过的一切。首先让他读那些最好的东西,但对于他尚未有所探究的那些,也不能让他有任何的忽视,哪怕是其中最平庸的东西。”因此,他会研读哲学,最好是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入手,通过圣奥古斯丁、金口约翰、圣巴西勒、圣安布罗斯和圣哲罗姆来研读神学, 注172a 从荷马和奥维德 注173 入手研读神话学,从梅拉、托勒密和普林尼的著述中研读宇宙志(作地理学理解; 注174 除此之外,还有天文学、历史学以及各种各样的自然科学。即使说他的天资不足以使他理解所有这些包罗万象的知识门类,他也至少必须把握每门学科中最基本的东西(而我们也知道,伊拉斯谟为别人规定的行为规范,自己也是身体力行的)。表面看来,他似乎也同样饱含着对于知识的渴求,对于学识的热忱,对于纯粹为理解而理解的渴望,这些我们在拉伯雷那里都已经有所领教。尽管如此,这两种学说之间的相似之处其实充其量不过是表面上的,因为生发出他们渴求的源泉完全不同。

    首先,即使说要求教师占有这样广博的知识领域,也并不意味着他能够逐步将其传授给自己的学生,倒是等于说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不必急着这样做了。伊拉斯谟写道:“我充分认识到,要是将教师需要熟谙的所有知识门类一一列举出来,你会大皱眉头,指责我给学校老师压的担子也太重了;这倒也是公允之见。可是话说回来,如果我给一个人压的担子太重,那也只是为了减轻绝大多数人的担子。我想要说的是,为了不让每一个人都得去读所有的东西,就得让一个人去读所有的东西。”至于学生,他当然不需要熟悉所有的作者,而只需要熟悉其中精选出来的佼佼者。伊拉斯谟开出的名单并不很长:卢奇安、德谟斯提尼和希罗多德;阿里斯托芬、荷马和欧里庇得斯; 注175 希腊人就这么多了。特伦斯、普劳图斯的一些喜剧;维吉尔、贺拉斯、西塞罗、恺撒、萨卢斯特; 注176 说到拉丁作家,这些也是必不可少的。在学术必修课程的构建中体现出的这种限制,这种精益求精的筛选态度,与拉伯雷那些无所约束的要求形成鲜明的反差。显然,对于伊拉斯谟来说,知识并不能单凭其本身就成为善好的东西,成为至善,人人都应该竭尽全力去争取分享。这是因为,如果真是这样,学生就没有退路了。知识也就不是教育的目标,而沦为教师手上的一种单纯工具,他需要利用这种手段,以满足他应当致力的目标。可是,这个目标却在于别处。那么,这个目标又在何处?包含什么内容?

    伊拉斯谟对这一目标的描述,最典型的体现在以下这段话中:“演讲才能第一”(orationis facultatem parare)。关键在于培养孩子的话语才能,理解一段演说的能力,不管这演说是口头发表的还是落成文字的。他所说的“演讲才能”,不单单是指通过正确使用语言来提出一种观念的技艺,而且还得让语言典雅、丰富、切题。这种技艺是一种思维分析的技艺,是尽可能好地把各种思维成分组织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要让它的表达形式合乎理想。一句话,这是一种说的技艺或者写的技艺。换句话说,我们首先需要操练和培养的技艺,就是使用语词的能力。在伊拉斯谟看来,这是一种至高的技艺,我们必须把它放在第一位来教给孩子们。他说:“当演说(oratio)中佳言警句层出不穷,流金叠翠,再没有什么比它更加壮美、更值得景仰了。”换句话说,我们最先需要实践和培养的才能,就是使用语词的能力。伊拉斯谟在《论学习规划》的开头特别指出了这一点。他写道:“知识可以采取两种形式,一种是观念的形式,一种是语词的形式(rerum ac verborum)。而我们必须从语词开始(verborumprior)。”当然,他也加上一句,说观念的价值更大(rerum potior),但是我们稍后会看到,他这么说指的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说,可以肯定的是,就其本人来讲,言辞的教育必须贯穿整个青少年时期。在这一点上,比维斯的路线当然要比伊拉斯谟温和一些,但也认为,在15岁之前,教育应该只限于语言学习。因此,无论是对于比维斯还是对于伊拉斯谟,语言教学都成为首要的主题,成为教育中主要的知识学科。

    这项目标一旦设定,也就带来了一整套新的教育理论。至于人们是如何说明这种目标的,我们待会儿就会看到。

    要教会年轻人用一种纯正而典雅的风格写作,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尽可能亲近地沉浸在伟大的文学作品当中,让那些作品充当楷模,让持续的接触培养起他们的品味。而在16世纪,唯一符合这些条件的语言就是古典语言。所以,伊拉斯谟、比维斯以及其他那么多的人,才都会认为拉丁文和希腊文的重要性无出其右,从这些语言中可以看出思想养料的最高形式。

    这种观念是一项实实在在的创新,认识到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当然,早从中世纪开始,拉丁文就已经成为学术语言,甚至比此后的时期还要排斥其他语言。实际上,民族语言在各大学和学院里是完全禁止的;甚至不允许学生们用它来进行私下的谈话。与此相反,文艺复兴时期的某些教育家们却允许使用它,甚至可以用它来讲解课文。不过关键的差别还在于,经院哲学家们想都不曾想过要赋予拉丁语什么教育价值,他们只把它作为一种活语言来使用,便于来自各色民族的人们相互之间使用,但与口语没有什么根本差别。对他们来讲,拉丁文就像任何一种活语言一样,也应该会继续以这样一种方式演进,以便能够表达新的观念,适应新的需要。这是件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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