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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讲 法国中等教育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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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学年我们将要研究的这个主题,是我长久以来一直在关注的。甚至在我还不曾像今天这样把全部精力都投入讲授教育理论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想研究我们的中学教育是怎样兴起和发展的;因为在我看来,这项研究事关重大,牵连很广。如果说这项研究计划过去从来没有付诸实施,那既是因为另有别的关注让我分心,也是因为我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主题困难重重。如果说我今天终于决定踏上这段险程,也不仅仅是由于我现在自觉有了更好的准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由于情势的发展要求我必须承担这一重任,因为我相信,它应合了当前的急需。

    据说,中等教育领域的一场重大变革已经是迫在眉睫。过去20多年来,我们的中学课程经历了各个可能的方向上的反复打磨,最终人们才认识到,无论从其他一些角度来看,那些接二连三出台的创新之举是多么有价值,多么吸引人,或许这里也有一种考虑,比其他所有的考虑都重要得多,完全有理由先于其他的考虑,因为只有在它所构成的条件上,其他的考虑才可能有成效。人们已经认识到,即便说必须以高度的鉴别力来预先规定不同的应授科目,在传授时必须化整为零,精心安排,但更根本的任务还在于,要把一种精神传递给那些将要应召从事这种教学的教师们,这种精神想来会使他们在工作中充满干劲。人们已经认识到,一套方案究竟具有多少价值,完全有赖于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实施它。因为如果在方案的实施过程中推三阻四或是消极承让,那么这个方案要么会目标落空,要么始终是一纸空文。要害在于,那些担负着落实这一方案之重任的教师们,既要赞同它,也要关心它。他们只有去身体力行,才有能力让这个方案富有生机。因此,不能仅仅是严谨细致地规定好他们必须去做什么,他们必须有可能就这些规定做出自己的评价和鉴别,把握它们的要点,认清它们所应合的需要。简单地说,他们必须熟悉,这些规定是针对哪些问题而给出了应急之策。这就意味着,关键在于不仅要引导他们去了解对于自己将要担负职责的教育过程中所牵涉到的那些重大问题,建议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加以解决,并且要在同等的程度上引导他们去了解这些问题本身。这样,才能让他们在对有关议题有所了解的基础上,自己来拿主意。而这样的一种引导只能来自于对教育理论的研习,如果这样的研习的确有价值,就必须抓住适当的时机予以教授,也就是说,必须趁未来的教师还是个大学生的时候告诉他们。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想法:我们需要把我们多个不同的系科组织起来而研究教育,通过对教育的研究,未来的中学教师能够为自己的职责做好准备。

    我承认,这个想法极其简单,事实上,就表面上来看,这纯属是不言自明的事情,但它依然会遭遇到方方面面的大量抗拒。首先,法国人有一种由来已久的偏见,总是带着某种轻蔑来看待教育理论的整个事业。这个领域似乎是一种极其初级的研究。政治体制会引起我们的关注,我们会为之展开热烈的争论,而教育体制则勾不起我们的兴趣,甚至会激发一种本能的反感,这真是不合逻辑,很是奇怪。这是我们民族性情当中的怪僻之处,不过,我并不奢望让自己给出解释。我只打算点到即止,我不想再费时间去揭示这种漠然和轻蔑是多么地没有来由。有些真理是不能唠叨个没完的。教育理论无非是对教育方面的事情尽可能进行有条理的反思。那么,究竟哪一种人类活动形式无须反思就能进行呢?今天,在任何一个行动领域里,科学,理论,也就是反思,都在日渐深入地探索着实践,启示着实践。教育活动又为什么该是个例外呢?当然,你可以抨击说,不止有一个教育理论家曾经将他的推理能力派作了可耻的用场;你也可以认为,这些理论体系时常十分抽象,几乎不触及现实世界;你还可以说,有鉴于人的科学的现状,教育方面的思考再怎么说也不能算太过谨慎。诚然,人们理解教育理论的方式本身就扭曲了教育理论,但是,单凭这一事实,并不能推出结论说不可能探索什么教育理论;人们一向也确实是刻意保持教育理论的谦逊与谨慎,但根据这一点,并不能得出结论说教育理论平淡乏味。说到底,如果只是告诉人们,他们应该像没有理智和反思能力似的得过且过,还有比这更无益的事情吗?反思已经被激发起来,会不可遏制地运用于自己道路上所遇到的那些教育问题。问题不在于运不运用它,而在于是以随意的方式还是有条理的方式去运用它。在这里,有条理地运用反思,也就相当于探索教育理论。

    可是,也有那么一些人,一方面乐于承认教育理论的确有某种一般的用处,但在谈到中等教育问题时,却又否认它有什么用。时下人们说,对于小学老师来讲,理论上的准备是有必要的;但是,由于有某种特别的扶助,中学教师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准备。一方面,他以他的老师为范例,已经看到了应该怎样去教学;另一方面,他在大学里所获得的广博的文化基础,已经使他有能力以一种明智的方式,演练自己在整个学生时代就始终能够观察到的运用当中的技艺。因此,他已经不再需要任何进一步的引导。尽管如此,你完全可以追问:仅仅因为青年学子有能力阐发古代文献,理解语言的精微之处,无论是活的语言还是死的语言,就能说他是博学的史家吗?仅仅出于这样的原因,就能说他理当知道需要采取什么样的步骤,把他自己已经接受的教育传授给孩子们吗?在此,我们看到的是两种不同类型的活动,无法通过同样的过程习得。获得知识并不包含获得将知识传递给他人的技艺,甚至不包含获得确立这种技艺的基本原则。诚然,人们说,青年教师会基于他对自己学校和学生时代的记忆来组织自己的教学。但是,难道这还不清楚吗?这等于说现有的实践做法将注定会永久延续下去,因为这样一来,今天的教师就只能照搬自己过去的老师的实践做法,就像过去的老师也只能效仿他自己的老师一样;结果,我们不可能看出,在这种漫无尽头的自我复制模式中,究竟会有什么创新。而反思正是循规蹈矩的天谴和夙敌。只需反思,就可以使习惯不至于变成固执、刻板、俨然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只需反思,就可以维持习惯的生命力,使它们保持灵活性和可塑性,从而有能力发生变化和演进,使自身适应情势和处境的变化。一旦限制反思在教育领域中的角色,就注定使它陷于停滞状态。或许正是在这里,至少可以部分地解释一桩令人惊异的事实,我们有理由在以后提到它,这是一种奇怪的恐新症,也是数百年来我们中等教育的标志。我们会看到,事实上,在法国,尽管一切都已经有所改变,尽管政治、经济和伦理体制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革,但是直到相当晚近的时期,却依然有样东西始终处于明显的不变状态中: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古典教育中的种种教育前提与步骤。

    然而问题还不仅如此。不仅没有任何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中等教育理当享有某种特权,使它可以无须任何教育理论知识就能进行;而且在我看来,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说教育理论的地位比在中等教育中更为根本。恰恰是那些最缺乏教育理论的学校环境最需要它。

    首先,中等教育是一种比初等教育更为复杂的有机体。而一个有机体越是复杂,它就越是需要反思,以便使自身适应它所处的环境。在小学里,至少从理论上说,每个班级都有而且只有一名老师来管。因此,他的教学往往会表现出一种相当自然的统一性,非常简单明了,也无须进行理智上的筹划:这其实就是从事教学的人的统一性。而中学则不同,同样一个学生一般要由许多不同的老师来教。这里就有一种真正的教育分工。一个老师负责教文学,另一个老师负责教语言,一个老师负责教历史,再有一个负责教数学,如此等等。如果没有奇迹发生,除非特意设计,从这种多样性中又怎么能产生统一性呢?所有这些各有差别的教师,如果他们自己对整体是什么样子毫无观念,又如何能够彼此适应、相互补充,以创造出一个统一的整体呢?要紧的不在于制造出数学家、文学家、物理学家和博物学家,而在于以文学、历史、数学和自然科学为媒介来开发心智,在中学里尤其如此。但是,如果每一个教师并不知晓这整个的事业是什么,不知晓在这项事业当中那些各有不同的同事们又怎样与他协作,那么,这些教师又该如何根据自己在整个事业当中的专门角色,履行自己的职责,以使自己的全部教学都与这个事业联系在一起呢?人们时常认为这一切仿佛都是不言自明的,仿佛每个人都天生就知道在心智的开发中会涉及哪些东西。

    可是,再没有什么问题比这更复杂了。如果单单精于文字、长于史识或是善于数学,还不足以理解形塑才智的多种成分,理解构成才智的那些基本概念,以及它们是如何在多种多样的学科教育当中生发出来的。不仅如此,事实上,根据我们在谈论的孩子是属于这个年代还是那个年代,是在小学还是在中学,是此生注定要从事这类活动还是与之相对的另一类活动,“教育”这个词的含义也会改变。所以,如果说重要的是要说清楚,整个教育应该致力于哪些目标,要达到这些目标又要遵循哪些途径,那么我们就需要对教育理论进行研究。正是由于缺乏这种研究,在我们的中学里,才会有这么多的老师在这样的处境下工作:他们耗尽了自己的精力,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彼此的隔绝弄得死气沉沉。他们把自己关在各自的专业里,在阐发各自选择的科目时,就好像它孤零零存在着,好像它以其自身为目的,而它其实只是通向某个目的的一种手段,本来就该始终考虑到这个目的,始终从属于这个目的。实际上,尽管学生们齐聚大学,但只要每一群学生还都按照他们所选的专业被教授,与其他学生相分离,那就没有任何东西能鼓舞这些明日的同行们聚在一起,思考等待着他们的共同使命————除此之外,还会有别的情况出现吗?

    可是,这依然不是问题的全部。半个多世纪以来,中等教育一直经历着一场严重的危机,而这场危机也根本没有走到尽头。人人都觉得它再也不能照这样下去了,但又都不清楚它需要变成什么样子。因此,所有这些改革才会几乎周而复始地逐一实施、修改,有时甚至是相互抵触。它们既表明了问题的棘手,也表明了问题的急迫。更糟糕的是,这个问题并不是法国所独有。在欧洲的各个主要国家,都几乎一模一样地出现。各地的教育界与政界人士都清楚地意识到,在当代社会的结构中,在国内的经济和对外的事务上,业已发生的这些变迁,都必然要在学校体制这一专门领域中引起同样深刻的转型。可是,为什么在中等教育的情况中,危机表现得最为尖锐呢?眼下,我们只是想把这个事实指出来,并不打算给出说明。通过下面的阐述,我们会更好地理解这一点。不管怎样,为了不被这个混乱不定的时期所淹没,我们就不能仰赖种种法令法规本身的效力。就像本文开篇所指出的那样,只有在法令法规得到信念的支撑时,才能与现实取得关联。我还要更进一步宣称,必须以明智之见来提议、计划、宣传这些法令法规,并以某种方式为它们辩护,必须让它们以周全、清晰而协调的方式表达某种切实的权威,而不是通过官僚体系来创设它、控制它,否则它们将不具备任何切实的权威。这里的原因就在于,只要疑虑的情绪还统摄着人们的精神,无论行政上的决策是多么英明,单凭它是无法治愈这种危机的。至关重要的是,承担重建与重组这项艰巨任务的这一群人本身恰恰是重组与重建的对象。理念是不能通过立法的形式就变成现实的;它们必须由那些担负着实现理念的职责的人去理解,去珍视,去追求。因此,未来的中学教师们,他们将会担负的教育职责会变成怎样,可以追求怎样的目标,理当采用怎样的方法,在这些问题上帮助他们达成一种共识,再没有什么任务比这更急迫的了。而目前要实现这项任务,就只有将产生的问题及其原因摆到未来的教师们眼前,让他们了解所有也许能帮助他们找到解决办法的点点滴滴的确凿知识,用开明的教学方法引导他们进行反思。除此之外,别无他途。不仅如此,要想使我们的中等教育颇有些萎靡不振的现状重新焕发活力,并且不带有任何虚伪造作,这样的措施还是必要的前提。这是因为,在垂死的过去与未卜的未来之间,中等教育发现自己在理智上无所适从,缺乏它曾经拥有的生机与活力,这就是事实,企图掩盖事实的做法毫无益处。这么说并不等于暗指有什么人难辞其咎,而是要提请注意事情本质的某种产物。所谓古典传统具有永恒价值的古老信念,现在已经确确实实动摇了。甚至连那些发乎性情地以最自然的态度看待过去的人,也强烈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有些新的需要已经产生,必须予以满足。尽管如此,面对这种状况,还没有出现任何新的信念可以取代正在逝去的信念。而教育理论的任务,就是要推动这种新信念以及由此而来的一种新生活的滋长,因为一种教育的信念,正相当于使从事教学的身体充满活力的那个灵魂。

    这样看来,对于中学教师来讲,研习教育理论的必要性就要比小学教师急迫得多。问题不在于简单地指导我们未来的教师如何使用一种正确的方法,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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