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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一 了凡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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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常熟徐凤竹栻,其父素富,偶遇年荒,先捐租以为同邑之倡,又分谷以赈贫乏,夜闻鬼唱于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秀才,做到了举人郎。”相续而呼,连夜不断。是岁,凤竹果举于乡,其父因而益积德,孳孳不怠,修桥修路,斋僧接众,凡有利益,无不尽心。后又闻鬼唱于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举人,直做到都堂。”凤竹官终两浙巡抚。

    嘉兴屠康僖公,初为刑部主事,宿狱中,细询诸囚情状,得无辜者若干人,公不自以为功,密疏其事,以白堂官。后朝审,堂官摘其语,以讯诸囚,无不服者,释冤抑十余人。一时辇下咸颂尚书之明。公复禀曰:“辇毂之下,尚多冤民,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岂无枉者?宜五年差一减刑官,核实而平反之。”尚书为奏,允其议。时公亦差减刑之列,梦一神告之曰:“汝命无子,今减刑之议,深合天心,上帝赐汝三子,皆衣紫腰金。”是夕夫人有娠,后生应埙、应坤、应堎,皆显官。

    嘉兴包凭,字信之,其父为池阳太守,生七子,凭最少。赘平湖袁氏,与吾父往来甚厚,博学高才,累举不第,留心二氏之学。一日东游泖湖,偶至一村寺中,见观音像,淋漓露立,即解橐中得十金,授主僧,令修屋宇。僧告以功大银少,不能竣事;复取松布四疋,检箧中衣七件与之。内纻褶,系新置,其仆请已之,凭曰:“但得圣像无恙,吾虽裸裎何伤?”僧垂泪曰:“舍银及衣布,犹非难事。只此一点心,如何易得!”后功完,拉老父同游,宿寺中。公梦伽蓝来谢曰:“汝子当享世禄矣。”后子汴、孙柽芳,皆登第,作显官。

    嘉善支立之父,为刑房吏,有囚无辜陷重辟,意哀之,欲求其生。囚语其妻曰:“支公嘉意,愧无以报,明日延之下乡,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则我可生也。”其妻泣而听命。及至,妻自出劝酒,具告以夫意。支不听,卒为尽力平反之。囚出狱,夫妻登门叩谢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无子,吾有弱女,送为箕帚妾,此则礼之可通者。”支为备礼而纳之,生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立生高,高生禄,皆贡为学博。禄生大纶,登第。

    凡此十条,所行不同,同归于善而已。若复精而言之,则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有阴有阳,有是有非,有偏有正,有半有满,有大有小,有难有易,皆当深辨。为善而不穷理,则自谓行善,岂知造业,枉费苦心,招殃愈烈,可惧也。

    何谓真假?昔有儒生数辈谒中峰和尚,问曰:“佛氏论善恶报应,如影随形。今某人善而子孙不兴,某人恶而家门隆盛,佛说无稽矣。”中峰云:“凡情未涤,正眼未开,认善为恶,指恶为善,往往有之。不憾己之是非颠倒,而反怨天之报应有差乎?”众云:“善恶何至相反?”中峰令试言其状。一人谓詈人殴人是恶,敬人礼人是善。中峰云:“未必然也。”一人谓贪财妄取是恶,廉洁有守是善。中峰云:“未必然也。”众人屡言其状,中峰皆谓不然。因请问。中峰告之曰:“有益于人是善,有益于己是恶。有益于人,则殴人詈人皆善也;有益于己,则敬人礼人皆恶也。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则为真;利己者私,私则为假。又根心者真,袭迹者假;又无为而为者真,有为而为者假。”皆当自考。

    何谓端曲?今人见谨愿之士,类称为善而取之,其次则取有守廉洁者,至于言高而行不逮者,则以为恶而弃之,人情大抵然也。然自圣人观之,则狂者行不掩言,最所深取,其次则狷者有所不为,至于谨愿之士,虽一乡皆好之,而必以为德之贼矣。是世人之善恶,分明与圣人相反,推此一端,则种种取舍,无有不谬。天地鬼神之福善祸淫,皆与圣人同是非,而不与世俗同取舍。凡欲积善,决不可徇世人之耳目,惟从心源隐微处,默默洗涤,默默检点。若纯是济世之心则为端,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为曲;纯是爱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愤世之心即为曲;纯是敬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为曲。皆当细辨。

    何谓阴阳?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阴德天报之,阳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实不副者,多有奇祸;人之无他肠而横被恶名者,子孙往往骤发。阴阳之际微矣哉!

    何谓是非?鲁国之法,鲁人有赎人臣妾于诸侯者,皆受金于府,子贡赎人而不受金,孔子闻而恶之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之举事,可以移风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非独适己之行也。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众,受金则为不廉,何以相赎乎?自今以后,不复赎人于诸侯矣。”子路拯人于溺,其人谢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鲁国多拯人于溺矣。”自俗眼观之,子贡之不受金为优,子路之受牛为劣,孔子则取由而黜赐焉。乃知人之为善,不论现行而论流弊,不论一时而论永久,不论一身而论天下。现行虽善,而其流足以害人,则似善而实非也;现行虽不善,而其流足以济人,则非善而实是也。然此就一节言之耳,他如非义之义,非礼之礼,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当抉择。

    何谓偏正?昔吕文懿公初辞相位,归故里,海内仰之,如泰山北斗。有一乡人醉而詈之,吕公不动,谓其仆曰:“醉者,勿与较也。”闭门谢之。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狱。吕始悔之曰:“使当时稍与计较,送公家责治,可以小惩而大戒,我当时只欲存心于厚,不谓养成其恶,陷人于有过之地。”此以善心而行恶事者也。又有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如某家大富,值岁荒民穷,白昼攫粟于市,告之县,县不理,穷民愈肆,遂私执而困辱之,众始定。不然,几乱矣。然此公之心本卫家财,非以行善也,而一方之民获安,其惠普矣。故善者为正,恶者为偏,人皆知之矣。其以善心而行恶事者,此正中偏也,以恶心而行善事者,此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

    何谓半满?《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书》曰:“商罪贯盈。”如贮物于器,勤而积之,则满,懈而不积,则不满,此一说也。

    昔有某氏女入寺,欲施而无财,止有钱二文,捐而与之,主席者亲为忏悔。及后入宫富贵,携数千金复入寺施之,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因问曰:“我前施钱二文,汝亲为忏悔,今施数千金,而汝不回向,何也?”曰:“前者物虽薄,而施心甚真,非老僧亲忏不足报德。今物虽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忏足矣。”此千金为半,而二文为满也。钟离授丹于吕仙,点铁为金,可以济世。吕问曰:“终变否?”曰:“五百年后当复本质。”吕曰:“如此则害五百年后人矣,吾不愿为也。”曰:“修仙要积三千功行,汝此一言,三千功行已满矣。”此又一说也。

    又为善而心不著善,则随所成就,皆得圆满。心著于善,则终身勤励,止于半善而已。譬如以财济人,内不见己,外不见人,中不见所施之物,是谓三轮体空,是谓一心清净,则斗粟可以种无涯之德,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倘此心未忘,虽施黄金万镒,福不满也。此又一说也。

    何谓大小?明明德于天下为大,明明德于一身为小。昔卫仲达为馆职,被摄至冥司,吏呈善恶二录,比至,则恶录盈庭,其善录仅如箸而已。索秤称之,则盈庭者反轻,而如箸者反重。仲达曰:“某年未四十,安得过恶如是多乎?”曰:“一念不正即是,不待犯也。”因问小轴中所书何事。曰:“朝廷尝大兴工役,修三山石桥,君上疏谏之,此疏稿也。”仲达曰:“某虽言之,朝廷不从,于事何益,而能有如是之力?”官曰:“朝廷虽不从,君之一念,已在万民,向使听从,善力更大矣。”故志在天下国家,则善虽少而大,苟在一身,虽多亦小。

    何谓难易?先儒谓克己须从难克处克将去。夫子告樊迟为仁,亦曰“先难”。必如江西舒翁,舍二年仅得之束脩,代偿官银而全人夫妇,与邯郸张翁,舍十年所积之钱,代完赎银而活人妻子,皆所谓难舍处能舍也。如镇江靳翁,虽年老无子,不忍以幼女为妾而还之邻,此难忍处能忍也,故天之降福亦厚。凡有财有势者,其作福皆易,易而不为,是为自暴。贫贱作福皆难,难而能为,斯可贵耳。

    随缘济众,其类至繁,约言其纲,大略有十。窃谓种德之事,第一与人为善,第二爱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劝人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兴建大利,第七舍财作福,第八护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长,第十爱惜物命。

    何谓与人为善?昔舜在河滨,见渔者皆争取深潭厚泽,而老弱则渔于急流浅滩之中,恻然哀之。往而渔焉,见争者皆匿其过而不谈,见有让者,则揄扬而取法之。期年,皆以深潭厚泽相让矣。其耕稼与陶皆然。夫以舜之睿明,岂不能出一言教众人哉?乃不以言教而以身转之,此良工苦心也。我辈处末世,勿以己之长而盖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收敛才智,若无若虚,见人过失,且涵容而掩覆之,一则令其可改,一则令其有所顾忌而不敢纵。见人有微长可取,小善可录,翻然舍己而从之,且为艳称而广述之。凡日用间发一言,行一事,全不为自身起念,全是为物立则,此大人天下为公之度量。

    何谓爱敬存心?君子与小人,就形迹上观,节义、廉洁、文章、政事、善行,君子能之,小人亦或能之,常易相混。惟一点存心处,则善恶悬绝,判如黑白之相反。故孟子曰:“君子之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所存之心,曰仁曰礼,仁礼又是何物?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谓常存爱人敬人之心耳。人有亲疏,有贵贱,有智愚贤不肖,万品不齐,皆我同胞,皆我一体,孰非当爱当敬者?爱敬众人,即是爱敬圣贤;循物无违,而能通众人之志,即是能通圣贤之志。何者?圣贤之志,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我合爱合敬,而安一世之人,即是为圣贤而安之也。况古之圣贤,因人物而起慈悲,因慈悲而成正觉。《大学》云“明明德于天下”,舍天下则我亦无明明德处矣。

    何谓成人之美?玉之在石,抵掷则瓦砾,追琢则圭璋,故凡见人行一善事,或其人志可取而资可进,皆须诱掖而成就之。或为之奖借,或为之维持,或为之白其诬而分其谤,务使之成立而后已。大抵人各恶其非类,乡人之善者少,不善者多。故见一善事,争非而甚毁之。善人在俗,亦难自立。且豪杰铮铮,不甚修形迹,多易指摘,故善事常易败,而善人常得谤,常不能自完。惟仁人长者,能匡直而辅翼之,在一乡可以回一乡之元气,在一国可以陪一国之命脉,其功德最大。

    何谓劝人为善?生为人类,孰无良心?世路役役,最易没溺。凡与人相处,当方便提撕,开其迷惑。譬犹长夜大梦,而令之一觉,譬犹久陷烦恼,而拔之清凉,为惠最普。韩愈云:“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较之与人为善,虽有形迹,然对证发药,时有奇效,不可废也。失言失人,当反我智。

    何谓救人危急?患难颠沛,人所时有。偶一遇之,当如痌瘝之在身,速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济其颠连。崔子曰:“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盖仁人之言哉!

    何谓兴建大利?小而一乡之内,大而一邑之中,凡有利益,最宜兴建。或开渠导水,或筑堤防患,或修桥梁以便行旅,或施茶饭以济饥渴,随缘劝导,协力兴修,勿避嫌疑,勿辞劳怨。

    何谓舍财作福?释门万行,以布施为先。所谓布施者,只是舍之一字耳。达者内舍六根,外舍六尘,一切缘会,一切功德,无不舍者。苟未能然,先从财上布施。世人以衣食为命,故财为最重,我从而舍之,内以破我之悭,外以济人之急,始而勉强,终则泰然,最可以荡涤私情,祛除执吝。

    何谓护持正法?法者,万世生灵之眼目也。不有正法,何以参赞天地,何以财成民物,何以脱尘解缚,何以经世出世?故凡见圣贤庙貌、经书典籍,皆当敬重而修饰之。至于举扬正法,上报天恩,尤宜勉励。

    何谓敬重尊长?家之父兄,国之君长,与凡年高、德高、位高、职高者,皆当加意奉侍。在家而奉侍父母,使深爱婉容,柔声下气,习以成性,便是和气格天之本。出而事君,行一事,毋谓君不知而自恣也;刑一人,毋谓君不见而作威也。事君如天,古人格论,此等处最关阴德,试看忠孝之家,子孙未有不绵远而昌盛者。

    何谓爱惜物命?凡人之所以为人者,惟此恻隐之心而已,求仁者求此,积德者积此。周礼:孟春之月,牺牲毋用牝。孟子谓“君子远庖厨”,所以全我恻隐之心也。故前辈有四不食之戒,谓闻杀不食、见杀不食、自养者不食、专为我杀者不食。夫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生,不忍食其肉,闻杀见杀,与自养而杀者,苟有仁心,必不忍食。学者未能断肉,且当从此戒之。渐渐增进,慈心愈长,防范愈周,不特杀生当戒,蠢动含灵,皆为物命。求丝煮茧,锄地杀虫,念衣食之由来,皆杀彼以自活,故暴殄之孽,当于杀生等。至于手所误伤,足所误践者,不知其几,皆当委曲防之。古诗云:“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何其仁也!

    善行无穷,不能殚述,由此十事而推广之,则万德可备矣。

    谦德之效

    《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是故《谦》之一卦,六爻俱吉。《书》曰:“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盖言为谦谦能为受福之地耳。予屡同诸公应试,每见寒士将达,必有一段谦光可掬。

    辛未计偕,我嘉善同袍凡十人,惟丁敬宇宾年最少,众意忽之。予告费锦坡曰:“此兄今年必第。”费曰:“何以见之?”予曰:“惟谦受福。兄看十人中,有恂恂款款,不敢先人,如敬宇者乎?有恭敬顺承,小心谦畏,如敬宇者乎?有受侮不答,闻谤不辩,如敬宇者乎?人能如此,即天地鬼神犹将佑之,岂有不发者?”及开榜,丁果中式。

    丁丑在京,与冯开之同处,见其虚己敛容,大变其幼年之习。李霁岩直谅益友,时面攻其非,但见其平怀顺受,未尝有一言相报。予告之曰:“福有福始,祸有祸先,此心果谦,天必相之,兄今年决第矣。”已而果然。

    赵裕峰光远,山东冠县人,童年举于乡,久不第。其父为嘉善三尹,从之官,慕钱明吾而执文见之,明吾悉抹其文,赵不惟不怒,且心服而速改焉。明年遂登第。

    壬辰岁,予入觐,接夏建所,见其人气虚意下,谦光逼人,归而告友人曰:“凡天将发斯人也,未发其福,先发其慧,此慧一发,则浮者自实,肆者自敛。建所温良若此,天启之矣。”及开榜,果中式。

    江阴张畏岩,积学工文,有声艺林。甲午南京乡试,寓一寺中,揭晓无名,大骂试官,以为迷目。时有一道者在傍微哂,张遽移怒,谓:“汝何为笑我?”道者曰:“相公之文必不佳。”张益怒曰:“汝又不见我文,乌知不佳?”曰:“闻作文章心气和平,今听骂詈试观之词,则胸中不平甚矣,文安得工?”张不觉屈服,因就而请教焉。道者曰:“命若该中,即文字不工亦中;命苟不该中,文虽工无益也。须自家做个转变始得。”张曰:“命既不中,须安意听之,如何转变。”道者曰:“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力行善事,广积阴德,而又加意谦谨以承休命,何福不可求哉?”张曰:“我贫儒也,安得钱来行善事积阴功乎?”道者曰:“善事阴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无量。且如谦虚一节,并不费钱,你如何不自反而骂试官乎?”张由此感悟,折节自持。旧处一馆,有服役童子甚顽,时加责治。后三年,馆于其家,不但不敢责詈,即气亦不敢诃于其面。丁酉梦至一室,其房甚高,有桌座在中亦高。适启其柜,得试录一册,中多缺行。问傍人曰:“此今科试录,奈何多缺其名?”傍人曰:“科第阴间三年一考较,须积德无咎者方有名。如前所缺,皆系旧该中式,因新有薄行而去之者也。”指后一行云:“汝三年来持身颇慎,或当补此,珍重自爱。”是科果中一百五名,正梦中所指也。

    由此观之,举头三尺,决有神明,趋吉避凶,断然由我。须使我存心制行,毫不得罪于天地鬼神,而虚心屈己,使天地鬼神时时怜我,方才有受福之基。古语云:“有志于功名者,必得功名;有志于富贵者,必得富贵。”人之有志,如树之有根,乃三军不可夺者。立定此志,须念念谦虚,尘尘方便,自然感动天地,而造福由我。今之求登科第者,初未尝有真志,不过一时意兴耳,兴到则求,兴阑则止。孟子曰:“王之好乐甚,齐其庶几乎?”予于举业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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