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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关于宗教的态度与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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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酬答澹思先生

    《人生》第三〇一期载有拙稿<宋明儒学综述>第三讲,这一讲是从宋明儒学兴起的机缘说起的。其兴起之机缘,第一点是唐末五代之无廉耻。第二点便是「佛教方面的刺激」。在这第二项下有以下几句话:

    当时所谓佛教,大抵指禅宗而言。禅宗自唐代六祖惠能往下流传演变,开出了五宗,即五个宗派。五宗均顶盛于唐末五代。此时社会大乱,而佛教大盛,可见佛教对世道人心并无多大关系,换句话说,佛教对救治世道人心的堕落衰败,简直是无关宏旨的。宋初儒学,就把握这点来辟佛。佛教不能建国治世,不能起治国平天下的作用,表示它的核心教义必有所不足。

    澹思先生对于这一段话表示不满,说是:「一为对史实之不符,二为对佛教批评之颟顸。」

    我那几句粗疏松弛的叙述,在当时顺改记录原稿时,即觉必致引起疑难。但当时也只是这样粗疏地顺通下去,未及仔细简别。以为这是一般人所容易感觉到的,或不至有太大的误会。因为佛教毕竟是以舍离精神为主的。尽管说来说去,可有种种往复,然其基本教义之大方向,不可变也。现在承澹思先生的雅意,提出来予以商榷,我也想借机表明我的本意,聊作该简略陈述的附注。首先那几句话是对应宋明儒兴起之机缘而说的(即佛教方面之刺激),目的是在最后一句,即「佛教不能建国治世,不能起治国平天下的作用,表示它的核心教义必有所不足」。「不足」,当然是就宋明儒的立场关联着建国治世、人伦道德、礼乐教化而说的。若内在于佛教自身,它的教义已经是很自身圆足了。这是那段话的主旨,首先提在这里。

    其次,我说「此时社会大乱,而佛教大盛」。此中说「佛教」显然是意指禅宗说。因为那段话开头已表明「当时所谓佛教,大抵指禅宗而言」。而「佛教大盛」一语的直接前文又明是说得五宗顶盛。禅宗虽不能赅尽佛教,然也不能说它不是佛教。前既有禅宗作限,顺着用「佛教」一通名,当亦无碍。那么,「此时社会大乱,而佛教大盛」,当然就是禅宗的佛教大盛。我们不能不承认禅宗是顶盛于唐末五代的,亦不能不承认禅宗是当时天下的显学(佛家方面),亦不能不承认禅宗在中国佛教中显赫的地位,以及其在中国知识分子心灵上所产生的广大影响。这样,我那两句话也不能算是太离格,似乎还不能说它不符历史事实。但澹思先生却作了正相反的陈述,说「佛教在唐末五代是最为衰落时期」。说盛说衰,这要看就那方面说,要看我们的意指在什么。若就澹思先生所说的「衰落原因有二:一为当时已无通达三藏之佛教大德,一为唐武宗及周世宗之两度毁佛,几使佛教已无生存之地」,若以此为标准,说这时是佛教的衰落时期,也是可以的。但这个「衰」的意思能够决定佛教实实是衰吗?尤其进一步能够决定禅宗是衰吗?禅宗却正是这个时期兴起来的,成为天下之显学,而且取得了中国佛教中显赫的地位。我说「盛」,是就禅宗说;澹思先生说「衰」,是就「无通达三藏之佛教大德」说(这一点,若就禅宗精神是无足轻重的,无此方面的大德也不能掩盖禅宗的光彩,即有这方面的大德也不能增益禅宗的光彩),并就环境方面的压力说(外在的压力常不能使一个东西衰,相反的,倒常能使它盛)。这表面相反的两个陈述能形成必有一真一假的矛盾吗?所以一定说「言盛」不合史实,「不免过于疏忽」,我看也未见得。(佛弟子中也有看轻禅宗的,以为禅宗正表示佛教之衰。这在某方面也是可容许的一个观点。澹思先生说到禅宗的处境,如「躲在山林,不开法筵,仅凭教下别传之无字法门暗演师承」,以及「一般半哑羊的禅宗和尚,除了籍深山远林以避当时的世乱,他们又那能有什么佛法可以传人」云云,似乎除表示禅宗处境可怜而外,也表露着「禅宗表示佛教之衰」的意思。但这是禅宗的价值问题,这不足以抹杀禅宗在中国佛教中的显赫的地位。至其处境不好,受压力,这已如前说。盛,不必像梁武帝时那样才算盛。)

    其次,说到「佛教对世道人心并无多大关系」,这一句话,我承认是足以引起疑难的。若把这一句提出来,孤离地看,不但是足以引起疑难,简直是不通。因为「世道人心」是很广泛很笼统的辞语,任何宗教都是劝人为善,那能说对世道人心无关系?我开头就说,当我顺改记录的原稿时,即觉这段话必要引起疑难,即指这一句说的。若只就这广泛笼统的意思责难我,我是无话可说的。但是那段话从这一句起到最后一句止,只表示这个意思,即:佛教对于时代之污隆并无因果关系,这就是说不相干。唐末五代之堕落衰败并不因佛教而堕落衰败,大唐盛世也不因佛教而为盛世。我并没有把唐末五代之堕落归咎于佛教,即没有表示这种因果关系。我只说佛教不能救治这堕落。其所以不能救治,不是因为念佛的人没有能力,乃是因为他的心思方向不在此,因为佛教的本质与这方面不相干,即它(及他)是不负国家政治治平或衰乱之责的。它所以不负此责是因为它的本质不关涉政治,不过问政治(这还不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意义)。因此,它既不负乱之责,也不负治之责。乱固不能归咎于它,治亦不能归誉于它。此即所谓不相干。故所谓「不能救治」是「不相干」的不能救治,不是「相干」的不能救治。我的本意实只是如此。我即在此意下,说「佛教对世道人心无多大关系,无关宏旨」;说「佛教不能建国治世,不能起治国平天下的作用」。这似乎是一个并不违背常识的说法。我不是在「肯认其与时代之污隆有因果关系」下而谓其不能救治。若是这样肯认,则是「相干」的不能救治。若如此,则是违背常识的。我实在「肯认其与时代污隆不相干无咎无誉」下而谓其不能救治(我相信宋名儒都是这样看佛教的)。我也不是在「肯认其与时代污隆有因果关系」下而评估佛教。我认为佛教在此方面无责因而不能救治,并非就无价值。其价值之如何不能决定于对国家政治、时代污隆之有责无责上,所以亦不必在此方面争一日之短长。我这意思当然涵着国家政治有其独立的意义,有其直接相干的根据,而普通所谓宗教亦有其独立的意义与价值,不必拉在国家政治方面负咎誉之责才有价值。也许我那几句话没有表示得好,此其所以粗疏与松弛。但我并没有把唐末五代之衰败归咎于佛教,这却是显然的。澹思先生就此发挥,这是因误会而歧出了。我想世人也很少有谓佛教负历史兴衰之责因而归咎归誉于它的。若如此,则是很违背常识的。科学不负杀人之责。世人在此方面发议论者,不是责备科学,乃是责备唯科学主义(科学万能)。我想世人很少有说科学本身杀人的。若真有如此说者,那是无常识。所以若见有反「唯科学主义」者,而谓其反科学,那不是世人浅近,那是自己太浅视世人了。所以若有就历史盛衰而涉及佛教者,亦当审思世人在此发议论之问题上的背景与理路与语脉。若于此太匆遽,则不但太浅视世人,亦且有碍于自反。

    我的本意既只是「佛教对于时代之污隆并无因果关系」,那么澹思先生由我之说佛教之「不足」(「不足」意,已明于上),便想到我之说佛教不足好像近人之打倒孔家店,这却不免联想的太快太远了,亦太伤于匆遽了。不要一听见人说「不足」,便紧张,如是反过来,非说成什么都足不可。这好像一听见人说中国以前没有科学与民主,便反过来说成什么都有,这是很不明智的。至于澹思先生后文那些参照而发的比论,亦都是由于这太快太远的联想而来,大抵是不相干的,也不必多说了。

    佛教的本质既与国家政治、时代污隆不相干,而唐宋五代之时,其它各方面俱无可言,而惟禅宗兴起,一枝独秀,则观历史精神之发展者,即不能不对此一直独秀,另眼相看,而认其为此时代之凸出灵魂。此即表示天地之精英聚会于此,民族之灵秀锺毓于此,此亦「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五百年」之意也。然既与国家政治时代污隆不相干(不管其退隐山林或进显庙堂),则随历史运会之演进,应运而生之宋儒便首先看准这一点,就当时流行之禅宗鞭辟入里地见出佛教核心教义之何所是,其基本精神方向之何所在,覚其虽是天地之灵秀,而终无与于国家之治乱,时代之污隆。于是慧眼独照,心思豁朗,遂转而弘扬圣道,辟斥佛老,讲一个与国家政治、时代污隆有责相干之教义。吾以为这乃是当时极顺理成章之事。而吾谓其见出佛教核心教义于这方面有不足,此乃吾今日平情之论。盖他们辟佛老,我并不辟佛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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