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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亚伯拉罕的颂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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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在一个人身上没有永恒意识,如果在一切的根本之下只藏着一种狂野地骚动发酵的力量[1]辗转反侧地在昏暗朦胧的激情之中生产出一切伟大的东西和一切无足轻重的东西,如果一种无底的空虚永不知足地隐藏在一切的背后,那么,生活除了是绝望之外又能是什么?如果事情就是如此,如果不存在任何神圣的纽带联系着人类,如果一代人在另一代人出现如同林中的树叶[2],如果一代人取代另一代人如同林中的鸟鸣声,如果一代人穿过世界如同船只穿过大海、如同风暴穿过沙漠,只是一种没有思想的贫瘠作为,如果一种永恒的遗忘总是在饥饿地伺机扑向自己的猎物,并且没有什么力量强大得足以将猎物从它口中拉扯出来,————那么生活会是多么的空虚而无告无慰啊!但是,因此而事情并非如此,正如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他也构建出英雄和诗人或者雄辩家。后者无法做出任何前者所做的事,他只能够敬叹、爱慕和喜欢英雄。而他也是幸福的,不比前者少一些幸福;因为英雄仿佛就是他的更佳本质,他所爱上的就是他自己的这更佳本质,同时为这样的一个事实而欣喜:这更佳本质却又不是他自己,他的爱可以是敬慕。他是回忆的守护神[3],除了回忆那英雄已经做下的事情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赞叹那英雄已经做下的事情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关心自己的东西,但却看守着别人托付给他的东西。他追随自己心灵的选择,但是在他找到了他所找的东西之后,他则带着自己的歌和自己的演说在每个人的门前徘徊,以便让所有人都像他那样地去赞叹英雄,像他那样地去为英雄骄傲。这是他的功业,他的谦卑作为,这是他在英雄家里的忠实服务。这样,如果他忠实于自己的爱,他就日日夜夜地与遗忘的狡诡作斗争,不让它从自己这里骗取夺走这英雄,这时,他就完成了自己的作为,这时,他就与英雄团聚了,这英雄也一直同样忠诚地爱着他,因为诗人仿佛就是英雄的更佳本质,固然它就像一段回忆那样无力,但却也像一段回忆那样地获得了理想的光辉。因此,任何曾经伟大的人都不应当被忘却,尽管时光流逝已久,尽管误解误读的云雾[4]消隐掉了英雄的形象,他的热爱者依旧来临,并且,时光走得越远,他就越是忠实地守在他身边。

    不!任何曾经伟大的人都不应当被忘却;但是每一个都曾是以自己的方式伟大,并且每一个都是相对于“其所爱之物的伟大”而伟大。因为,那爱自己的人因其自身而伟大,而那爱别人的人因其奉献而伟大,但是,那爱上帝的人则比所有人更伟大。每一个都应当被记得,但是每一个都是相对于自己的期待而变得伟大。一个人因为期待“那可能的”而变得伟大;另一个人因为期待“那永恒的”而变得伟大;但是,那期待“那不可能的”的人则比所有人更伟大。每一个都应当被记得,但是每一个都是完全相对于“其斗争对象的大小”而伟大。因为,那与世界斗争的人因战胜世界而变得伟大,而那与自己斗争的人因战胜自己而变得伟大[5];但是,那与上帝斗争的人则比所有人更伟大[6]。世上的斗争就是如此,人对人斗争,一个人对几千人斗争,但是,那与上帝斗争的人则比所有人更伟大。大地之上的斗争就是如此:有的人借助于自己的力量而战胜一切,而有的人借助于自己的无力而战胜上帝。有的人信靠自己并且赢得一切,有的人信得过自己的力量而牺牲奉献一切,但是,那信仰上帝的人则比所有人更伟大。有的人因自己的力而伟大,有的人因自己的智慧而伟大,有的人因自己的希望而伟大,有的人因自己的爱而伟大,但是,亚伯拉罕比所有人更伟大,因那种“其力量是无力”的力[7]而伟大,因那种“其秘密是痴愚”的智慧[8]而伟大,因那种“其形式是疯狂”的希望而伟大,因那种“作为对自身的恨[9]”的爱而伟大。

    因这信仰亚伯拉罕走出祖先们的国土而在神所应许的国土上成为一个异乡人[10]。他留下了一样东西,带上了一样东西;他留下了自己尘世间的理智,他带上了自己的信仰;否则的话,他无疑不会走出去,而是会想着:这无疑是没有道理的。因这信仰,他是一个在神所应许的国土上的异乡人,并且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感受到往日的温馨,相反一切借助于自己的新异来将他的灵魂引诱进忧伤的思念[11]。然而他却依旧是上帝所拣选的[12],他是主心中所喜悦的[13]!是啊,如果他是一个为上帝的恩典所弃绝的被废者,那么他还能够更容易理解这一点,而现在这简直就好像是对他和他的信仰的一种嘲弄。世上也有那生活在放逐之中被赶出了自己所爱的祖先国土的人。在他在忧伤中寻找并且找到了那丢失的东西时,他没有被遗忘,他的哀歌也没有被遗忘。亚伯拉罕没有作出哀歌。哀鸣是人之常情,与哭泣者同泣是人之常情[14]。但是“去信仰”是更伟大的作为,“去观察那信仰者”是更大的至福。

    因这信仰亚伯拉罕接受了这应许:并且地上万国都将因他的后裔而得到祝福[15]。时光流逝,可能性在那里,亚伯拉罕信仰着;时光流逝,事情变得不合情理,亚伯拉罕信仰着。世上也有那心怀一种期待的人。时光流逝,暮色向晚,他不至于糟糕到忘记自己的期待的程度,因此他也不应当被遗忘。这时,他哀伤着,并且这悲哀不会欺骗他,不像生活曾欺骗了他,这悲哀尽自己的全力来为他做出一切,在这悲哀之甜蜜中,他拥有着他那虚妄的期待。哀伤是人之常情,与悲哀者同哀是人之常情[16],但是“去信仰”是更伟大的作为,“去观察那信仰者”是更大的至福。我们没有从亚伯拉罕那里听见哀歌。他没有在时光流逝的同时忧伤地数着日子,他没有以怀疑的目光观察着撒拉是否变老,他没有去刹住日出日落的进程[17]来让撒拉免于衰老并进而让自己的期待免于同她一起衰老,他不在撒拉面前催眠般地吟唱自己的忧伤诗曲。亚伯拉罕变老了,撒拉成了这国家里的笑柄,然而他却依旧是上帝所拣选的,是那应许的继承者:地上万国都将因他的后裔而得到祝福。那么,如果他不是上帝所拣选的话,那是不是更好?什么是“作为上帝所拣选的”?是不是这个:“青春的愿望在青年时代中被拒绝,只为了让它经历更大的艰难在老年时代得以实现”?但是,亚伯拉罕信仰着,并且坚信神所应许的一切。如果亚伯拉罕有所动摇的话,那么,他就已经放弃了这信仰。如果他这样对上帝说:“那么,也许这‘这一切将要发生’并非是你的意志[18],那么我将放弃我的愿望;它曾是我唯一的,它是我的至福。我的灵魂是真诚的,我不因为你拒绝这一切而藏有任何秘密的怨恨。”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会被忘记,他会因他的榜样而拯救许多人,但他却不会成为信仰之父;因为,“放弃自己的愿望”是伟大的,但更伟大的是“在放弃了自己的愿望之后仍然坚信这愿望会实现”;“去抓住‘那永恒的’”是伟大的,但更伟大的是“在放弃了‘那现世的’之后仍然坚守‘那现世的’”。

    这样,“时间之充实”[19]来临了。如果亚伯拉罕不是信仰着的话,那么撒拉无疑就会死于悲哀,而亚伯拉罕,在哀伤之中变得迟钝,就不会明白那“神的应许之实现”,而是以一笑置之,就像是自嘲地对自己青年时代的梦想发出一笑。但是亚伯拉罕是信仰着的,所以,他是年轻的;因为,那总是希望着最好的事情的人,他因为被生活欺骗而变老,而那总是准备好要应对最坏的事情发生的人,他老得很早,但是,那信仰着的人,他保持了一种永恒的青春。因此,赞美这个故事!因为,尽管年事已高,撒拉却年轻得足以去欲求做母亲的乐趣;尽管白发苍苍,亚伯拉罕年轻得足以去希望自己成为父亲。从表面上看,奇妙之处是在于,这一切依据于他们的期待而发生;在更深刻的意义上,信仰的奇迹是在于,亚伯拉罕和撒拉年轻得足以去作出愿望,并且,信仰保持了他们的愿望,并且也因而保持了他们的青春。他接受了神的应许的实现,他信仰着地接受了它,并且这一切是按照神的应许并且按照信仰而发生的;因为,摩西用自己的杖敲打磐石,但是他没有信仰[20]。

    于是,在撒拉在金婚日上做新娘的时候,亚伯拉罕的家里喜乐融融。

    然而,这景象却并没有持续下去;亚伯拉罕将再次受到考验。他与这狡猾的编造一切的力量斗了,与这时刻警惕而从不入眠的敌人斗了,与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斗了,————他与时间进行了斗争[21]并且保持了信仰。现在,所有斗争的恐怖都集中在了一个瞬间里。“神要试验亚伯拉罕,就对他说,带着以撒,你独生的儿子,你所爱的,往摩利亚地去,在我所要指示你的山上,把他献为燔祭。”[22]

    于是,这一切都成了徒劳,比“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更可怕!于是主其实只是在嘲弄调侃亚伯拉罕!他奇迹般地使得“那不合情理的[23]”成为了现实,现在,他又要将之消灭掉。这无疑是一种痴愚,在神开示出那应许的时候,亚伯拉罕没有像撒拉一样因此感到好笑[24]。一切都成了徒劳!七十年忠实的期待,信仰实现时的短暂喜悦。是谁夺走了老翁的手杖,是谁在要求他自己折断这手杖!是谁使得一个人的满头白发无告无慰,是谁在要求他自己去动手做!难道就没有一点对这值得尊敬的老人的同情吗?难道就没有一点对这无辜的孩子的同情吗?然而,亚伯拉罕是上帝所拣选的,给出这考验的是主。现在一切都会是徒劳!人类的美妙记忆,落在亚伯拉罕的后裔之上的应许,这一切只是一道忽闪而过的怪念头,是主所有过的一个转瞬即逝的想法,现在亚伯拉罕应当将之删除了。这美妙的宝藏[25],它就像亚伯拉罕心中的信仰一样老,它比以撒要大上很多很多年,它是亚伯拉罕的生命,它在祈祷中神圣化、在斗争中成熟,————亚伯拉罕唇上的祝福,这一果实在这时要被过早地摘下并且变得毫无意义;因为,如果以撒要被献祭掉的话,它又能有什么意义!这一忧伤但却至福的时刻,这时亚伯拉罕要向他所心爱的一切告别,这时他要再一次抬起自己值得尊敬的头颅,这时他的脸要像主的脸一样闪光[26],这时他要把自己的整个灵魂集中在一个祝福之中————这祝福足以有力地使得以撒在所有的日子里得到保佑,————这一时刻不会到来!因为,亚伯拉罕固然是要和以撒告别,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他自己则将继续留下;死亡将分开他们,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以撒成为死亡的猎物。这老人不是在欣喜地走向死亡时伸手对以撒进行祝福,而是得把粗暴的手伸向以撒并且继续自己疲劳地活下去。这考验他的是上帝。是的,可悲呵!唉,可悲的是那走到亚伯拉罕面前把这样一个消息带给他的信使!谁又胆敢做这一悲哀的使者呢。但是,这考验亚伯拉罕的是上帝。

    然而,亚伯拉罕信仰着,并且是为此生而信仰着。是的,如果他的信仰只是为一种来生,那么他无疑就会很容易做到去抛弃一切,只为了急着出离他所并不归属的这个世界。但亚伯拉罕的信仰不是这样的一种,尽管这样的一种信仰是存在的;因为,在真正的意义上这不是信仰,而是信仰的最遥远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在视野的最边缘处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对象,然而,一道深渊却将之与信仰分隔开,并且,绝望在这深渊之中展开着自己的游戏[27]。但是亚伯拉罕恰恰是为此生而信仰着这个:他会在这国里变老,受人民的尊敬,在族类中得到祝福,因为以撒而被铭记;以撒,他生命中的最爱,他以这样的爱来拥抱着以撒,对于这爱,下面的说法只是一种贫乏的表述:他忠实地履行了父亲的义务————“爱儿子”,正如在神所说的话里也这样说了:这“儿子,你所爱的”[28]。雅各有十二个儿子,有一个是他所爱的[29];亚伯拉罕只有一个,他所爱的这个儿子。

    但是,亚伯拉罕信仰着,并且没有怀疑,他相信“那不合情理的”。如果亚伯拉罕有过怀疑的话,那么他就会做出别的事情来,伟大而美妙的事情:因为,除了那伟大而美妙的事情之外,亚伯拉罕又怎么可能做出别的事情!他必定会跑去摩利亚山,他会砍好柴禾,点上篝火,拔出刀,————他会对上帝叫喊道:“不要小看这一献祭,这不是我所拥有的最好的,这我也知道;因为一个老人又怎么能够和应许之子相比呢,但这却是我所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了。让以撒永远都不知道这个吧,他可以在自己的青春中得到安慰。”他会把刀插进自己的胸膛。他会在世上被赞叹,他的名字不会被忘却;但是,“去被赞叹”是一回事,而“去成为一个拯救忧惧者的领路星辰[30]”则是另一回事。

    但是亚伯拉罕信仰着,他不为自己祈求或者说去让自己感动主,只有在正义的惩罚落在所多玛和蛾摩拉的时候,亚伯拉罕才站出来祈求[31]。

    我们在那些《圣经》文字中读道:“神要试验亚伯拉罕,就呼叫他说,亚伯拉罕,亚伯拉罕你在哪里?而亚伯拉罕回答说,我在这里。”[32]你,作为我讲演对象的听者,你的情形是否也如此?在你远远地看见那些沉重的天命趋近过来的时候,难道你不对群山说,遮盖我,对丘陵说,倒在我身上?[33]或者,如果你更为强大,难道你的脚不会沿路慢慢地移动,难道它不会渐渐地想要回返而思念着那些旧的足迹?如果有召唤你的呼声出现,这时,你回答吗,还是不回答,也许很轻地回答,低语地回答?亚伯拉罕不是如此,他喜悦、轻快、充满信心、高声地回答:我在这里。我们继续阅读:“亚伯拉罕清早起来[34]。”就好像是去参加一场节日庆典,他这么急着赶路,一清早他就赶去摩利亚山上约定的地点。他没有对撒拉说什么,没有对以利以谢说什么,又有谁能够明白他,难道这考验不是就其本质要求他立下了沉默的诺言[35]?“他劈好了柴[36],他捆绑以撒[37],他点着燔祭的柴,他伸手拿刀[38]。”我的听众!有许多父亲会相信如果自己失去了孩子,就是失去自己在世上最亲爱的东西、就是被剥夺去所有未来的希望;但没有谁在这种意义上是应许之子,恰如以撒对于亚伯拉罕是神所应许的孩子。有许多父亲失去自己的孩子,但这时却是上帝,那全能者的不可转移而不可思议的意志,是他的手在拿走这孩子[39]。亚伯拉罕的情形不是如此。一场更为沉重的考验为他预备好了,以撒的命运和那刀一起被握在亚伯拉罕的手中。并且,他站在那里,这老人,与他的唯一的希望一起!但他没有怀疑,他没有不安地左顾右盼,他没有通过自己的祈祷来挑战上苍。他知道这是上帝,那全能者,在考验他,他知道,这是他能够被要求的最沉重的牺牲;但他也知道,在上帝要求牺牲的时候,没有什么牺牲是沉重得过分的,————他拔出刀。

    是谁把力量赋予了亚伯拉罕的手臂,是谁举高他的右手而使之不无力地垂下[40]!那看着这景象的人,他变得瘫痪。是谁把力量赋予了亚伯拉罕的灵魂[41],使他的眼前没有昏黑一片既看不见以撒也看不见公羊!那看着这景象的人,他变得盲眼。然而,那瘫痪和盲眼的人也许是够稀罕的,更稀罕的则是那可敬地讲述所发生的一切的人。我们全都知道,那只是一场考验。

    如果亚伯拉罕在他站在摩利亚山上时有了怀疑,如果他困惑地四处张望,如果他在他拔刀之前偶然地发现了公羊,如果上帝允许了他牺牲公羊来取代以撒,————这样他回家,一切照常,他有撒拉,他保留住了以撒,然而那却是怎样的变化啊!因为这样一来,他的撤退是一种逃亡,他的拯救是一种偶然,他的报酬是耻辱,他的未来也许是迷失。于是他既没有见证自己的信仰也没有见证上帝的恩典,而只是见证了“登上摩利亚山”是多么的可怕。于是亚伯拉罕不会被忘却,摩利亚山也不会被忘却。然而这山却不该像方舟所停靠的亚拉腊山[42]那样地被提及,而应当被作为一种可怕的事情来被提及,因为正是在这里,亚伯拉罕有了怀疑。

    ******

    可敬的父亲亚伯拉罕!在你从摩利亚山回家的时候,这时你不需要什么能够安慰你的颂词,来作为对于丧失的安慰;因为我们知道,你赢得了一切,并且保留住了以撒,难道事情不是这样吗?主不再会将他从你这里拿走,相反,你在你的帐篷里高兴地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前,正如在彼世中你永远地与他同坐[43]。可敬的父亲亚伯拉罕!从那些日子到现在已经有几千年过去了,但是你不需要什么迟到的热爱者来把你的回忆从遗忘的势力笼罩下拽出来,因为每一种语言都记着你,而你却比任何人都更美妙地酬报你的热爱者,在彼世中你让他在你的怀里得到至福[44],在此世中你以你所作所为的奇迹吸引住他的眼神和他的心。可敬的父亲亚伯拉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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