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正在待命的伞兵们挤在距离渡河点不远的地方,此地在奈梅亨铁路桥下游约1.6公里处。从星期二晚上一直到星期三上午,当古尔本中校和范德沃特中校率领的英美联军继续为争夺铁路桥和公路桥战斗的同时,盟军官兵在努力扩展通向河岸的占领区域,这样禁卫装甲师的坦克和重炮就能进入阵地,支援水陆两栖攻击。“台风”战斗轰炸机群将于进攻发起前30分钟低空掠过北岸,用火箭弹和机枪覆盖整片登陆地区;地面上的坦克和火炮将对登陆地点再进行15分钟的炮火准备。随后,在坦克发出的烟幕掩护下,由28岁的第504伞兵团3营营长朱利安·阿龙·库克(Julian Aaron Cook)少校率领的第一攻击波将出发,进行有史以来最为大胆的一次渡河行动。

    指挥官们为了制订这项计划用了整整一个晚上,计划本身也尽可能趋于完美,但是伞兵用来渡过这条近400米宽的河流所要乘坐的船只,却迟迟没有抵达。进攻发起时间原先定于下午1点,现在不得不推迟到下午3点。

    美军分成数个小组等待着,与此同时库克来回踱着步子。“那些该死的船在哪里?”他很纳闷。加文将军以及第504伞兵团团长塔克上校告诉他,他的3营将渡过瓦尔河进行强攻。从那一刻起,库克就一直处于“震惊到目瞪口呆”的状态。在这名年轻的西点军校毕业生看来,似乎“我们正被要求,全凭我们自己的力量,进行一次奥马哈海滩式的抢滩登陆行动”,他的部下当中有许多人从未坐过小船。

    焦急等待船只到达的并不只有库克一人。中午之前,弗雷德里克·布朗宁中将已经收到了第一份清晰的报告,内容中提道厄克特面临的形势严峻。这封电报经由英军第2集团军的通信系统转发,“幽灵”小队解读。电报中说:

    (201105)……部队主力仍然在大桥北端附近,但未能与大桥北端的部队取得联系,也无法再次提供补给……阿纳姆完全掌握在敌人手里。要求采取所有可能的措施尽快救援我部,战斗异常激烈,德军攻势异常凶猛,我部处境非常不妙。

    布朗宁深感不安,为了替厄克特所部的幸存官兵解围,拿下奈梅亨大桥的行动必须争分夺秒。而在此时,能否顺利救出阿纳姆的守卫者,几乎完全取决于库克和他的第3营————这是一个库克还没有意识到的事实。

    不管怎么说,船仍未运上来,甚至连那些船是什么样子都没有一个人知道。整个夜间,霍罗克斯将军和他的参谋们都在试图加快行车速度,尽快把船运到。在遥远的战线后方,工兵车队中有3辆装载着船只的卡车,在挤得水泄不通的公路上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着。途经艾恩德霍芬时,它们就被德国空军的一次猛烈轰炸耽搁了。整个市中心毁于轰炸,几十辆运送补给物资的卡车被摧毁,一列运送弹药的车队整个被点燃了,形势更加雪上加霜。现在,距离攻击发起时刻还不到1小时,瓦尔河渡口仍然看不到卡车和那些极其重要的船只的影子。

    攻击出发阵地位于庞大的PGEM发电厂东侧。起初大家认为可以直接从发电厂渡河,那儿有一个小河湾是德军观察的死角,可以为部队登船提供掩护。塔克上校后来放弃了,因为河湾离敌人坚守的铁路桥太近了,当伞兵从码头区出现的时候,德军能用机枪火力横扫每个人。而且在河湾出口,有一股流速为每小时13~16公里的水流,水流的漩涡还要更强一些。塔克计划把地点移到更西边的地方,让他的士兵跑步把船送到河边,放船下水,然后划船过河。但这也让库克少校担忧,据他所知,每条船大约有90公斤重,再加上士兵们的装备和弹药,这个数字可能会翻番。

    部队下水后,每条船将运送13名伞兵和3名工兵,工兵负责将伞兵送过河去。渡河行动将是持续的,这些船只将在波浪中往返穿梭,一直到库克的整个营,以及威拉德·E.哈里森(Willard E. Harrison)少校指挥的1营的几个连全都过河为止。爱德华·泰勒少校的爱尔兰禁卫团第2装甲营第2中队的坦克部队将给予火力支援,泰勒对这整个计划感到惊愕。“简直是在拿上帝吓唬我。”泰勒回忆说。他问咬着雪茄的塔克上校,他的部下以前是否演练过这样的行动。“没有,”塔克很干脆地回答说,“他们正在接受在职培训。”

    库克与爱尔兰禁卫团第2装甲营营长贾尔斯·范德勒中校站在发电厂的9楼,用望远镜观察北岸。就在他们站立点的对面,从河边到内地有一片200~300米长的开阔地,库克的部下登陆以后,将不得不穿过这块没有隐蔽处的地段。在更远处的河岸边,有一道4.5~6米高的斜堤,堤岸上面是一条东西走向6米宽的公路。在距离公路大约730米的地方,有一座被称为“荷兰花园堡垒”(Fort Hof Van Holland)的低矮建筑。库克和范德勒能够清楚地看到敌军沿着堤岸构筑的防御阵地,而且他们确信观察所和炮兵阵地就设在堡垒里面。库克记得,他当时想的是“有人提道,这真是一场噩梦”。不过,在进攻发起时,空军和炮兵的有效支援将削弱德军的抵抗,掩护伞兵迅速控制北岸。库克的部队将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己方的火力支援。

    范德勒认为,强渡可能被证明是“可怕的、会造成严重伤亡”的行动,但他打算让自己的坦克部队在最大程度上给美军提供火力支援。他计划投入大约30辆“谢尔曼”坦克————分属爱德华·泰勒少校的第2中队和德斯蒙德·菲茨杰拉德(Desmond Fitzgerald)少校的第3中队。14点30分,坦克开向河边,并排爬上堤岸,75毫米口径的坦克炮排列成行,向对岸开炮射击。英军的这次炮击还将得到第82空降师的迫击炮和炮兵配合,总共将有100门各类火炮对北岸进行轰击。

    库克的部下还没有实地观察过攻击区域,他们是在快速行军途中接到简短命令的。当他们到达岸边时,河流的宽度震惊了每个人。“起初,我们接到命令时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第307空降工兵营C连的小约翰·奥格尔·霍拉伯德(John Augur Holabird , Jr)中尉回忆说。第504伞兵团3营H连的西奥多·芬克拜纳(Theodore Finkbeiner)中士确定要参加首轮渡河攻击行动,他相信“由于有烟幕掩护,我们有非常好的机会”。但I连连长托马斯·莫法特·伯里斯(Thomas Moffatt Burriss)上尉却认为,这无疑是一个自杀任务。

    第504伞兵团的新教随军牧师德尔伯特·屈尔(Delbert Kuehl)上尉也有同感。通常屈尔不会与攻击部队一同出击,现在他请求允许自己与库克的部下一起行动。“这是我做出的最艰难的决定,”他回忆说,“因为我是自愿前往的。这项任务看似不可能完成,我感到士兵们如果需要我的话,那我就应当参与此次行动。”

    3营的作训参谋亨利·鲍德温·基普(Henry Baldwin Keep)上尉被称为这个营的百万富翁,因为他是美国费城比德尔家族的成员。他认为:“我们取得成功的可能性极小。在过去的18个月中,我们几乎一直在连续作战,我们什么都干过了,从跳伞到建立桥头堡,再到充当山地部队和正规步兵。但渡河却是另一码事!它听上去就不可能。”

    按照3营情报参谋军官弗吉尔·F.卡迈克尔中尉的说法,库克试图把气氛搞得轻松一点,他宣称自己将模仿乔治·华盛顿的样子,“笔直地站立在船上,紧攥右拳向前推去,高喊:‘前进,士兵们!前进!’”H连连长卡尔·W.卡普尔(Carl W. Kappel)上尉听说对阿纳姆的攻击出了麻烦,因而非常关注,他想“上那条该死的船,玩命地渡过河去”。他有一个好朋友在英军第1空降师里。他感到如果有谁会在阿纳姆大桥上,那人就是“弗罗斯蒂”————约翰·弗罗斯特中校。

    到下午2点时,冲锋舟仍然踪影全无,而现在要把正在途中的“台风”战斗轰炸机中队召回,已经为时太晚。在进攻出发阵地上,库克的部下和范德勒的坦克部队隐蔽在河堤后面待命,下午2点30分,“台风”战斗轰炸机的空袭开始了。机群从攻击部队头顶上掠过,编队解散后一架接一架呼啸着俯冲下去,朝着德军阵地倾泻火箭弹和机枪子弹。10分钟后,当范德勒的坦克部队进入堤岸上的射击阵地时,3辆运送冲锋舟的卡车到了。在距离攻击发起时刻还剩下20分钟的时候,库克的部下才首次看到这些轻薄的可收放式的绿色小船。

    每条船长约5.8米,船底是用加筋的胶合板做的,帆布制作的船帮用木楔子固定住,从底板到舷边高度约0.8米。每条船上本来应该有8条1.2米长的短桨,但许多船上只剩下两条,士兵们不得不用他们的步枪枪托来划船。

    工兵们迅速组装船只。每组装完成一条,使用这条船的伞兵就把他们的装备放到船上,准备朝河岸冲刺。在向对岸德军阵地进行炮火准备的震耳欲聋的炮声中,26条船终于都组装完毕。“有人喊‘前进’!”第307空降工兵营C连3排排长帕特里克·J.马洛伊(Patrick J. Mulloy)中尉回忆说,“于是每个人都一把抓住船舷,开始用力拖着船朝河里跑去。”炮弹呼啸着从士兵们的头上飞过,坦克在他们前面的堤岸上开炮,而白色的烟雾在马洛伊看来“相当浓厚”,飘荡在宽阔的河面上。攻击开始了。

    第一拨渡河的部队大约有260人————投入了H连和I连,外加营部参谋和工兵————他们来到河边一下水,便有一部分人闹出了灾难性场面。被扔进浅水中的船陷在了淤泥里动弹不得,士兵们在浅水区挣扎扑腾,把船抬到深水区,推开船后爬了上去。有些士兵在试图爬上船的时候把船搞翻了。有几条船由于承载超重,陷在水流之中开始打转,继而失去控制。还有些船则因为严重超载而沉没。短桨丢失,士兵落水,卡尔·卡普尔上尉眼前是一番“乱作一团”的场面,他的船也开始下沉。“詹姆斯·勒加西(James H. Legacie)二等兵落水了,开始下沉。”卡普尔记得。卡普尔紧随着他跳下了水,快速的水流让他吃了一惊,他一把抓住勒加西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但等我把他拉到岸边的时候,我就像一个老人般精疲力竭”。卡普尔又跳上另外一条船,再次出发。第307空降工兵营C连的汤姆·麦克劳德(Tom MacLeod)中尉的船几乎被水漫过,他以为他们正在沉没。“我们疯狂划动着短桨,”他记得,在一片喧嚣声中,他听见了库克的声音,那是从附近的一条船上发出的,库克喊道:“别停!别停!”

    库克少校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同时也在大声地祈祷着。弗吉尔·卡迈克尔中尉注意到,他已经与每一行歌词合上了节奏。“万福玛丽亚————您充满圣宠————万福玛丽亚————您充满圣宠!”库克随着短桨的每一次划动而吟唱着。[1]随后,在一片混乱中,德军开火了。

    德军火力猛烈而密集,这让马洛伊中尉回想起“我们在安齐奥受到的最糟糕的炮击。他们正用重机枪和迫击炮不断射击,大部分火力来自堤岸和铁路桥,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容易被击中的浮标”。随军牧师屈尔惊恐万状,坐在他旁边的士兵被炸飞了脑袋。屈尔反复嘟囔着:“主啊,愿你的旨意成全。”

    在PGEM发电厂大楼的指挥所里,范德勒中校与布朗宁将军、霍罗克斯将军一起观察着渡河行动,他们神色严肃,一言不发。“这是一个可怕的场面,很恐怖,”范德勒记得,“船只就这么从水面上被炸飞了起来。炮弹落在水里,不断地升起巨大的水柱,而从北岸射来的轻武器子弹,让河面犹如一口沸腾的大锅。”士兵们本能地蹲伏在船里。霍拉伯德中尉盯着脆弱的帆布船帮,感到自己“完全暴露,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他的头盔也“似乎就像无檐的小便帽一样”。

    弹片撕裂了这个小小的船队。运送着詹姆斯·梅加勒斯中尉所属的半个排士兵的船沉没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没有幸存者。迫击炮排排长艾伦·弗伦奇·麦克莱恩(Allen French McClain)中尉看到,有两条船被炸成了两半,伞兵们都落入水中。在I连连长托马斯·伯里斯上尉的那条船四周,枪弹“就像冰雹一样”倾泻下来。最后掌舵的工兵说道:“抓住船舵,我中弹了。”他的手腕被打断了。当伯里斯俯下身来帮忙的时候,那个工兵又再次被子弹击中,这次是头部中弹。弹片则从侧面击中了伯里斯的身体。当那个工兵翻身落入水中时,他的脚钩住了船帮上缘,这令他的身体起到了船舵的作用,让船转起圈来。伯里斯不得不把死去的工兵推进水里,此时又有两名坐在前面的伞兵被打死了。

    一阵疾风刮来,烟幕被吹散了,顿时德军机枪手对着一条条船不停地扫射。克拉克·富勒(Clark Fuller)中士看到,有些士兵既忙着迅速过河,又不顾一切试图躲避弹雨,结果“船帮两侧的人划船的动作正好相反,导致他们的船一圈圈地在河面上打转”,德军轻而易举地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射杀了。富勒“吓坏了,感到自己瘫软无力,无法动弹”。船行至河中央,I连的伦纳德·G. 特林布尔(Leonard G. Trimble)二等兵突然被猛击了一下,人躺到了船底板上。他乘坐的船被火力直接命中,特林布尔的脸上、肩膀、右臂和左腿都挂了彩,他相信自己会流血而死。船进了水,在河面上疯狂地转着圈,接着又被水流推送着缓缓地漂回到了南岸。除了特林布尔之外,船上的所有人都阵亡了。

    在指挥所里,范德勒看到“烟幕屏障开始出现巨大的缺口”。他的坦克手打了10多分钟的烟幕弹,但现在爱尔兰禁卫团所部的每种弹药都快要耗尽了。“德军的火力出现变化,开始使用重型武器了,我记得自己几乎是在试图恳求美军再快一些。显然这些年轻的伞兵在使用冲锋舟方面没有经验,冲锋舟并不是那么容易操纵的东西,他们正在水面上作‘Z’字航行。”

    第一拨士兵终于到达了北岸。士兵们挣扎着从船上爬出来,一边开枪一边穿越那片开阔地。克拉克·富勒中士几分钟前还吓得几近瘫痪,现在为自己还活着而高兴,甚至感到“兴高采烈。恐惧被一种突然出现的不顾一切所取代,我感到自己能把德军全都揍一顿”。范德勒观察着登陆的状况,“先是看见一两条船触到了河滩,随即又有三四条船靠岸了。没有一个人停下,士兵们跳下船就开始朝堤岸跑去。我的上帝啊,那是一个多么英勇的场面!他们就一个劲儿地冲过开阔地,我还没看见有人在未被击中之前倒下。我认为,最终成功渡河的人,占整个船队的一半还不到”。接下来,令范德勒吃惊的是“那些船又掉转过头,开始返航,再运送第二拨人”。布朗宁中将转向霍罗克斯,说道:“我从未见过比这更为英勇的战斗场面。”

    当朱利安·库克的冲锋舟靠近河滩时,急于上岸的他跳下水拖着船向前走,突然间他看见右边的灰色河水开始翻腾,还发出了一种“噗噗”的声音。“那样子就像一个大气泡,正在稳稳地靠近河岸,”他后来回忆说,“当一顶钢盔的顶部露出水面继续向前移动时,我想我是产生幻觉了。接着钢盔下面出现了一张脸,那是小个子机枪手约瑟夫·杰德里卡(Joseph Jedlicka)二等兵,肩膀上缠着7.62毫米口径的机枪子弹带,两只手各拎着一箱子弹。”杰德里卡从船上掉入两米多深的水里,他屏住呼吸冷静在河床上走着,一直走到岸上。

    医护兵已经在河滩上开始忙碌。当汤姆·麦克劳德中尉准备返回瓦尔河南岸,再运一船伞兵过来时,他看见步枪已经插在阵亡者旁边的地上了。

    下午4点刚过,在位于多嫰堡的前进指挥部里,海因茨·哈梅尔得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据报告,“一道白色的烟幕出现在荷兰花园堡垒对面的河面上”。哈梅尔带着几名参谋匆忙驱车来到瓦尔河北岸的伦特村,这里距奈梅亨大桥有3公里远。烟幕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情:英美联军正在试图乘船渡过瓦尔河。不过哈梅尔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分析:河流的宽度,守卫在北岸的兵力,奥伊林早上送来的乐观报告,以及他自己对奈梅亨的英军和美军兵力的估计————全都表明这项行动是行不通的。但哈梅尔决定还是亲自去看看。他回来回忆说:“我可不想由于这些桥梁落入敌人手中而被柏林逮捕和枪毙————无论莫德尔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朱利安·库克少校知道部队的伤亡非常可怕,但现在他没有时间来估算损失。他的各连已经在那块暴露的河滩上登陆了,各单位都完全混在了一起,而且一时间毫无建制可言。德军正在用机枪扫射河滩,然而顽强的伞兵们可不想就这么被火力压制住,他们或单独、或三三两两,朝着堤岸奔去。“要么待在那里被打成筛子,要么前进。”库克后来说道。官兵们奋力前进,端着机枪、手榴弹和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堤岸发起冲锋,利落地把德军找出来。西奥多·芬克拜纳中士相信,他是最早赶到那条高高的堤坝公路上的人之一。“我把头探出坝顶,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挺机枪的枪口。”他回忆道。芬克拜纳瞬间缩了回去,但“枪口风还是把我的钢盔吹飞了”。芬克拜纳把一颗手榴弹扔进了德军的机枪巢,听见了手榴弹的爆炸声和人尖叫的声音。随后他迅速站起身来,上了堤岸公路,朝下一个机枪巢冲去。

    I连连长莫法特·伯里斯上尉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身体侧部的弹片伤,上岸后他“因为还活着而兴奋异常,激动到呕吐起来”。他径直朝堤坝跑去,边跑边朝他的士兵喊道,让“一挺机枪朝左翼射击,另一挺机枪朝右翼射击”。士兵们立即执行了他的命令。伯里斯看见堤坝的后面有几幢房子,他踢开一幢房子的门,惊讶地发现“有几个德军士兵还在里面睡觉,显然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伯里斯迅速掏出一颗手榴弹,拔下保险销扔进屋子,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在烟雾、喧闹和混乱当中,第一拨上岸的伞兵都记不清他们是怎么离开河滩的。杰克·博默下士是一名通信兵,他背负着沉重的通信设备向前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可能的话就得活下去”。他知道自己要冲到堤岸边等待进一步的指示。爬上堤岸顶端的时候,只见“尸横遍野,而德军士兵————其中有些还不到15岁,另一些则在60岁以上————他们几分钟前还在屠杀坐在船上的我们,现在却乞求饶命,试图投降”。士兵们由于亲身经历的磨难而大受刺激,同时还因为战友的阵亡而出离愤怒,故此不愿意抓太多的德军战俘。博默回忆说,有一些德国人“立即在近距离内被打死了”。

    第一攻击波的伞兵用了不到30分钟时间便制伏了堤坝公路上守卫的德军。死去和负伤的美军躺在河滩上,强渡行动令幸存者身心俱疲。当然,并非所有的德军阵地都被攻占了,但现在伞兵们可以蹲伏在原先的德军机枪巢里,掩护后续的几拨部队登岸了。第二拨渡河过程中,美军又损失了两条船。在仍然猛烈的炮火轰击下,剩余的11条船上的工兵尽管疲累欲死,仍然又来回航行了5次,最终把所有的美军都送过了血染的瓦尔河。现在,至关重要的就是速度了。在德军部队彻底弄明白正在发生的是什么事情————在他们把那些桥梁炸掉之前,库克的部下得夺取各座桥梁的北端。

    现在,堤岸防线已经被美军攻占了,德军正在撤退到第二道防线上去。库克的伞兵对敌人决不心慈手软。亨利·基普上尉评论说:“该营的剩余人员似乎变得狂热起来,而且由于狂怒而疯狂,士兵们片刻间忘记了恐惧。我从未目睹过人性的变态会展现得像今天这样激烈。这是一副令人敬畏的场面,但却不是一副令人舒心的场面。”

    先前无助地坐在船上、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在身边死去的美军伞兵,或单兵或成战斗小组,用手榴弹、冲锋枪和刺刀干掉了相当于他们战死同胞人数四五倍的敌人。他们残酷无情地把德军找出来予以消灭,此后既不停歇也不重组,而是继续勇往直前发起攻击。他们冒着机枪火力,冒着正前方“荷兰花园”堡垒里的高射炮组的猛烈轰击,一路杀过田野、果园以及堤岸后面的房屋。有些小组沿着内凹的堤坝公路朝正东方向跑去,直奔各座桥梁。与此同时,另一些小组对那座堡垒发动猛烈攻击,对德军火力几乎毫不在意。有些伞兵背着手榴弹,游过环绕着堡垒的河流,爬上外墙。勒罗伊·M. 里士满(Leroy M. Richmond)中士潜水过河,出其不意地俘虏了守卫堤道的德军,然后挥手让自己的战友继续前进。按照弗吉尔·卡迈克尔中尉的说法,伞兵们“设法爬上了堡垒顶部,接着在下面的其他伞兵迅速朝上投掷手榴弹,手榴弹被一个接一个地甩入了小塔楼的射击孔里”。德国守军很快就投降了。

    与此同时,两个连队————伯里斯上尉的I连和卡普尔上尉的H连————的部分单位正在朝数座桥梁冲刺。在铁路桥上,H连发现德军的防御非常严密,看起来美军的进攻有可能被挡住,[2]随后来自大桥南端以及奈梅亨的英美军队的持续压力,使得敌人突然间垮掉了。令卡普尔吃惊的是,“数量庞大”的德军开始穿过大桥撤退————直接朝着美军的枪口撤退。从PGEM发电厂附近的坦克上,约翰·戈尔曼中尉“能够看到,好像有数百名德军士兵稀里糊涂、慌慌张张地穿过大桥直接朝美军跑去”。在北岸,H连2排排长理查德·拉里维埃(Richard La Riviere)中尉和爱德华·J. 西姆斯(Edward J. Sims)中尉也看到德军士兵向他们迎面跑来,更令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德国人把武器丢下,就这么徒手涌向北出口。“他们成群结队地过桥,”拉里维埃回忆说,“而我们就让他们走过来————来到大桥三分之二的地方。”随后美军开火了。

    一阵弹雨涌向大桥的守卫者,德军士兵纷纷倒下————有些人掉进桥下面的主梁里,还有些人落入水中。260多人被当场射杀,许多人受了伤,还有几十个人在停火之前就被抓了俘虏。美军强渡瓦尔河的行动开始还不到两个小时,数座桥梁中的第一座就得手了。爱尔兰禁卫团第2装甲营第2中队中队长爱德华·泰勒少校看见“有人在挥手。我一直长时间地全神贯注于那座铁路桥,结果那座桥成了对我来说唯一存在的东西了。我拿起无线电呼叫营部,‘他们上桥了!他们夺到桥了!’”下午5点,掷弹兵禁卫团的托尼·海伍德(Tony Heywood)上尉收到了泰勒的消息,看到消息“完全把人搞糊涂了”。这条消息指的是哪座桥?古尔本中校率领的掷弹兵禁卫团第1摩托化营仍然在法尔克霍夫附近,与范德沃特中校的伞兵并肩作战,奥伊林的党卫军部队仍在那里继续抵抗,让他们无法夺取这座公路桥。海伍德记得,如果消息说的是这座公路桥已经被夺取了,那么“我无法明白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铁路桥完好无损、实实在在地掌握在了英美联军手中,但德军————不论是准备战斗到最后,还是吓得要逃离阵地的————却仍然在桥上。美军迅速在北端寻找准备炸桥用的炸药,尽管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但大桥仍然还有被接上线路爆破掉的机会。卡普尔上尉通过无线电呼叫库克少校,催促他尽可能快地派英军坦克过桥。他和I连的伯里斯上尉都相信,有了这些坦克作为支援,他们就能抓住这个绝佳时机,拿下铁路桥东边约1公里远的奈梅亨公路桥。卡普尔回忆说,接着塔克上校来了,上校说这个要求“已经转达了,但德军仍可能随时把这两座桥都炸掉”。库克的伞兵没有犹豫,又出发赶往公路桥。

    哈梅尔旅队长无法搞清楚现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