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04、温内图被俘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因为一天没干活儿,第二天早上我以加倍的热情投入了工作。拉特勒一直离我们远远的。他无所事事地四处闲荡,他那些“牛仔”们却都那么友好地对待他,就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这使我相信,假如以后再与拉特勒发生冲突的话,我们得做好他们一伙人都和我们作对的思想准备。尽管今天的地段比前几天所经之处的情况复杂,到晚上为止我们还是比平常多测量了一倍,因此大家都极其疲倦,吃过晚饭后就睡下了。这时的宿营地已经向前推进了很多。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们也工作得非常勤奋,直到中午时分:奇奥瓦人来了。他们知道我们前天在哪儿宿营,所以他们的侦察兵很容易找到我们,我们留下的踪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印第安人都是孔武有力的战士。他们十分善骑,而且毫无例外,个个都配有枪支、刀子和战斧。我数了数,他们有二百多人。他们的头领个子很高,脸部线条严厉阴郁,长着一双猛兽一般、不怀好意的眼睛,明明白白地流露出嗜血好斗的习性。他叫唐古阿,意思是首长,他作为首长是没有对手的。当我注视他的眼睛时,不禁为“好太阳”和温内图担起心来——万一他们真的落在他手里……

    他是以我们盟友的身份来的,可他的行为态度却一点儿也不友好。他那样子,就像是一头和豹子结伙儿捕猎,而后又将其一并吃掉的老虎。他同他的侦察头目“狐狸”走在印第安人队伍的最前端,到我们面前后,他非但不下马向我们问候,反而一挥臂,下令让他的人把我们围了起来。随后他骑到我们的车前,把图纸举起来看。看来,那上头的东西吸引了他,他下了马,一头钻到车里查看起来。

    “哦嗬!”站在我身旁的塞姆-霍肯斯说道,“看起来,他连话都还没跟我们说上一句,就已经把我们和我们的财产当成他很不错的战利品了,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要是他以为,塞姆-霍肯斯会蠢得让羊来看菜园子,那他就错了,这一点我很快就会让他明白的。”

    “不要莽撞,塞姆,”我请求他道。“这二百个红种人可占着我们的上风呢。”

    “论数量,是的,论聪明可绝对不是,嘿嘿嘿嘿!”

    “但他们已经把咱们包围起来了!”

    “是,这我也看见了,莫非您认为我没长眼睛?看来,咱们没有找来好帮手。从他们包围咱们这一点猜测,他们是想把咱们连同阿帕奇人一起揣进腰包,甚至吞下去。可这一口不会让他们肚子里好受的,这我可以向您保证。和我一起到车子那儿去,这样您就可以听到塞姆-霍肯斯是怎么和这种无赖说话的!我是这个唐古阿的老熟人,即使他没看见我,也很清楚我在这儿。他的态度不仅惹我生气,也让咱们所有人都觉得很可疑。您看他那些战士阴沉着的脸!我得马上让他们知道塞姆-霍肯斯在此。来!”

    我们拿起武器,走到车子那里去,唐古阿还在里头瞎翻腾。我觉得不太自在。到了那儿,塞姆用警告的腔调问道:

    “远近闻名的奇奥瓦人首长是不是很乐意过一会儿到‘永恒的猎场’去啊?”

    被问的人本来是弓着腰,后背冲着我们,这会儿,他转身面向我们,粗鲁地回答道:

    “白人为什么要用这么愚蠢的一个问题来打扰酋长?唐古阿早晚有一天会当上大酋长,统治整个‘永恒的猎场’的;但还要过很长时间,他才会踏上去那儿的路。”

    “这段时间也许只不过是一分钟。”

    “为什么?”

    “你从车上下来,我就告诉你。你倒是快点儿啊!”

    “我就呆在这儿。”

    “好,那你就上天去吧!”

    说完这话,塞姆转过身,佯装要走。那酋长听了,迅速一跃,从车上跳了下来,抓住他的胳膊。

    “上天?塞姆-霍肯斯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为了警告你。”

    “警告什么?”

    “死神。你要是再在上面呆上一会儿,他就要抓住你了。”

    “呸!死神在车上?把他指给我们看!”

    “也许以后吧。你的侦察兵没告诉你我们为什么到这儿来吗?”

    “唐古阿已经从他们那儿听说了——你们要在这儿给白人的火车造一条铁路。”

    “对!这样一条路穿过河流、深谷,还要穿过我们炸开的山岩。我想,你也许知道这些。”

    “酋长知道这些。不过这和死神有什么关系呢?”

    “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你也许听说过,我们是用什么炸开修铁路时那些挡在途中的岩石的吧?难道会是用你们步枪用的那种火药吗?”

    “不,白人们发明了另外一种东西,能炸开整座山。”

    “没错儿!我们的车上就有这种新发明出来的东西。它虽然包得好好的,但谁要是不知道该怎么拿它,一碰它,就得完蛋,因为它会在他的手里爆炸,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呸!呸!”酋长喊起来,显然是吃了一惊,“刚才唐古阿靠近装那些东西的包儿了吗?”

    “很近,近得要不是听我说话,现在你已经在‘永恒的猎场’了。那个时候你还剩下什么呢?没有药囊,没有头皮,除了肉渣儿、骨头渣儿,什么也没有!你怎能这么一副样子当大酋长,统治‘永恒的猎场’呢?你的遗体在那儿会被鬼魂的马撕烂碾碎的。”

    一个印第安人,抵达“永恒的猎场”时如果没有头皮和药囊,是要遭到那些死去的英雄们的耻笑的,而且,当别人都在那里以印第安人的方式纵情享乐时,他却得远远躲开众人的眼睛。红种人们对此都深信不疑,更不要说到那里时已经粉身碎骨该有多么不幸了!酋长的肤色虽然很深,但还是看得出,他吓得脸上顿失血色。

    “呸!”他喊道,“你及时告诉了唐古阿,这太好了!但他还是要责备你:你们为什么要把这新发明存放在车上?这里有很多其他有用的东西。”

    “难道要我们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地上,让它坏掉不成?而且稍微一碰就会产生那么可怕的后果。我告诉你,就算是放在车上,它也够危险的。要是有一包爆炸了,周围的一切都得飞上天。”

    “人也会吗?”

    “人当然也会,而且还有方圆一千匹马排起来那么远之内的所有动物。”

    “那酋长得告诉他的战士们,谁也不准靠近这辆危险的车子。”

    “就这样做吧!我请求你,别让我们所有的人因为一个人不小心而完蛋。你看,我是多么替你们着想啊,因为我想,奇奥瓦战士是我们的朋友。可我却觉得我好像搞错了。朋友相见,应该互相问候,并且一起抽和平烟斗。你今天不愿意做这些吗?”

    “可是你已经和我的探子‘狐狸’抽过烟斗了!”

    “只有我和我身边这位白人战士抽过,别的人还没有。你要是不问候一下这些人,那我就认为,你们对我们的友谊是不真诚的。”

    唐古阿兀自低头寻思了一会儿,试图找个借口。

    “我们是在打仗的路上,所以没带和平烟叶。”

    “奇奥瓦人的酋长嘴里说出来的话,我认为不能算数。我看见了你腰带上挂着的烟叶袋儿,而且看起来装得满满的。我们根本不需要它,因为我们自己也有足够的烟草。也不必所有的人都参加仪式,你代表你和你的战士抽,我替这儿在场的白人抽。这样这儿所有在场的人之间的友好同盟就算结成了。”

    “为什么要我们两个人抽呢?我们已经是兄弟了。塞姆-霍肯斯以为我们能替所有的人抽和平烟斗。”

    “那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可这样我们就要按我们自己的意愿行事了,你就控制不了阿帕奇人。”

    “难道你要去向他们通风报信吗?”唐古阿问,眼里闪出险恶的光。

    “不,绝对不会,因为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并要杀死我们。可是我不会告诉你,怎样抓住他们。”

    “这你用不着告诉唐古阿,他自己知道。”

    “哦嗬!莫非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从哪个方向来,你们在哪儿能碰上他们?”

    “酋长会知道这些的,因为他派了探子跟踪他们。”

    “你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你还够聪明,知道阿帕奇人会发现你的探子们的踪迹,做好战斗准备的。他们每走一步都会非常小心,很难说一定是他们落入你们手中;如果按照我的计划,他们肯定会毫无准备地被你们包围并俘虏,要是我没搞错的话。”

    这番话没白说,唐古阿想了想,说道:

    “我得和战士们谈谈。”

    他走开了,回到“狐狸”那里去,又把另一个印第安人招呼到身边,然后就在那儿商量起来。

    “他要先和那些家伙商议,就等于承认他本来对咱们没安好心。”塞姆对我说。

    “既然您是他们的朋友,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儿,那他们可够坏的。”我说道。

    “朋友?对这些奇奥瓦人,还谈什么朋友不朋友?他们是无赖,靠抢劫为生。你没什么东西值得他抢的,才有可能做他的朋友。可咱们这儿有满满一车的食品,还有其他在印第安人看来很有价值的东西。这些,探子都告诉了他们的首领,从这一刻起,咱们就注定了要被洗劫一空了。”

    “那么现在呢?”

    “现在?,现在咱们安全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很高兴。”

    “我想这是真的,我了解这些人。告诉酋长咱们的车上有一种‘巨大的能量’,这是我的一个高招儿,嘿嘿嘿嘿!他本来已经把车上所有的东西看成是稳稳攥在他手心里的战利品了;这是他的第一步。可现在我深信,现在已经没有一个印第安人再敢碰车了。我甚至希望,以后还能再利用一下他们的这种害怕心理。我要装一罐油浸沙丁鱼,让他们相信里面装的是一种炸药。您有一个铁皮罐,装纸条的。万不得已时您记着我这个主意。”

    “好的!我希望这招儿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可您对和平烟斗的事儿怎么看?”

    “奇奥瓦人肯定是说好了不抽烟斗。不过现在我想,他们要重新考虑了。我的话已经让首长明白了,也会让其他人信服的。以后咱们无论如何都不能信任他们。”

    “您瞧,塞姆,我前天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您想在奇奥瓦人的帮助下实施您的计划,却让您和我们都落入了他们的控制之中。我倒很想知道最后结局会怎样!”

    “只会像我估计的那样,这您就放心吧。酋长当然是想先抢劫咱们,然后自己去解决阿帕奇人。可现在他会想到,对方大狡猾了,不会乖乖地按他的想法任他抓、任他杀的。正像我说的,他们肯定会发现他派出去的探子的踪迹;然后,要想让对方像不长眼的草原鸡一样飞到他手里,那他就等着去吧。快看,他们商量完了,酋长过来了。这下该有个决断了。”

    不等他走近,我们就已经看出这个决断了:“狐狸”喊了几声,印第安人围住我们的圈子就散开了,他们都下了马,我们于是不再被层层包围了。唐古阿的脸色不再像先前那么阴郁了。

    “唐古阿和他的战士们商量过了,”他说,“他们一致同意他和他的兄弟塞姆袖和平烟斗——这代表所有人。”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因为你不仅是个勇敢的人,也是个聪明人。奇奥瓦人的战士们应该围成半个圆圈儿,做你我抽和平烟斗、互相表示友谊的见证。”

    于是唐古阿和塞姆按照前面已介绍过的程式抽了和平烟斗。这样我们就可以认为,至少在今天和以后的几天内他们不会再对我们打什么坏主意了。再以后他们会想什么、做什么,我们现在当然还不知道。

    我说抽和平烟斗,是按照我们习惯的表达方式,印第安人不说“抽烟”,而说“喝”烟。他们确实也“喝”烟,因为他们把烟全部吞到肚子里去,然后再一口一口地把它喷出来。

    在奇奥瓦人和我们之间达成了暂时的一致之后,唐古阿要求召开一次大议事会,所有白人都要参加。我可不喜欢这样,因为这使我们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而工作又是那么紧迫。因此我请塞姆斡旋一下,把议事会拖到晚上再开,——我读到过也听说过,红种人遇到这种会,除非出现了什么危险,否则就会无休无止地开下去。霍肯斯去和酋长协商了一下,回来告诉我: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印第安人,决不肯放弃自己的打算。阿帕奇人还暂时来不了呢,他就要开个会。不过我要在会上实行我的计划。会后肯定还会大吃一顿,我们有储备,奇奥瓦人驮东西的马也带着足够的干肉。幸运的是他答应了只需要我和迪克-斯通、威尔-帕克参加会议,你们其他人都获准去工作。”

    “获准?”我皱起眉头问道,“就好像我们为此还需要获得印第安人的批准似的!我要用我的行动向他们证明,我认为自己是完全独立于他们的。”

    “您别在这儿打乱我的计划,先生!您最好装作没注意到这种事儿!要想一切顺利,我们就决不能让他们反对咱们。”

    “但我也要参加会议!”

    “没有这个必要。”

    “没有?我看正相反。我得知道会做出些什么决定啊!”

    “这您在会后立刻就会知道的。”

    “但如果做出了一些我不赞成的决定呢?”

    “赞成?您?快看这个‘青角’啊!他还真以为,塞姆-霍肯斯做的决定先要获得批准呢!如果我认为该剪指甲或者补靴子了,是不是也该先求得您的允许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确保不会做出什么可能会危及我们那两个阿帕奇人性命的决定。”

    “说到这个,您就对您的老塞姆-霍肯斯放心好了。我向您保证他们肯定会毫发无损的,这够了吗?”

    “够了,您的话对我来说是有力的保证,我想,您说出来的话,一定能兑现。”

    “那好!那您就去干活儿吧!要相信,即使没有您插手,事情的发展也会像有您插手一样进行的!”

    我只能听从,因为对我来说,最要紧的就是赶在与阿帕奇人遭遇之前完成我们的测量工作。于是我们又勤奋地干起来,并且进展格外地快,班克洛伏特和其他三个测绘员也都很卖力气,我事先对他们进行了劝诫。

    如果我们不竭尽全力的话,阿帕奇人就会在我们完工之前到来,那时我们就只得听凭他们——也许还要加上奇奥瓦人——摆布了。但如果我们能在他们来之前完工,也许就能够悄悄地溜之大吉,使我们自己连同所有宝贵的测量仪器和图纸安然无恙。这些我已经跟人们讲清楚了,因此他们都开始以一种当初从未有过的勤奋和耐力工作,我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但我自己暗地里并没想要逃。我心中牵挂着温内图的命运。别人要做什么,随他们去做好了;我可是决定,在确保他没有危险之前决不走。

    我的工作实际上是由两项任务组成的:测量,并且做记录、画图。图纸我画了两份,总工程师作为领导,得到一份;另一份我悄悄地藏了起来,以防万一。我们的处境很危险,这种谨慎看来是很有必要的。

    议事会确实像我想的那样,一直开到晚上我们不得不停止工作时才结束。奇奥瓦人情绪好极了,因为塞姆犯了个错误,或者说也是做了件聪明事:他把所有剩下的烧酒都交给了他们。他根本没想到要事先征求班克洛伏特的同意。火生了好几堆,红种人围着火团团坐下,大吃大喝。马匹在一边吃草,外围有酋长派出的岗哨儿站在黑暗之中。

    我坐到塞姆和斯通、帕克旁边吃我的晚饭,一边放眼整个营地。在我这个初到西部之人的眼里,它显出一副陌生的面貌,战争气味是够浓的。我把印第安人的脸孔一张张看过去,发现恐怕没有一张脸会对敌人流露出同情。我们的烧酒只够让他们每个人喝上五六口的,因此我没看见一个喝醉的;不过这烧酒毕竟还是对他们起了一定的兴奋作用,只见印第安人的一举一动比常态下活跃多了,说话声音也放大了。

    这时我向塞姆问起议事会的结果。

    “您可以满意了,”他说,“您心爱的那两个人什么事儿也不会有。”

    “可他们要是反抗呢?”

    “绝对不会,不等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已经被制服并且绑起来了。”

    “是吗?您到底是怎么计划的,塞姆?”

    “很简单。阿帕奇人肯定会走某一条路,您能猜出来是哪条吗,先生?”

    “能。他们会先去遇到咱们的地方,然后跟踪咱们的足迹。”

    “对!您倒确实不像您这张脸看上去那么蠢。也就是说,咱们必须知道的第一点,即他们来的方向,已经清楚了。第二重要的是他们来的时间。”

    “这不能确切地计算出来,但可以估计出来。”

    “是的,有点头脑的人还是可以猜出这种事的。但只是猜对咱们没用。在咱们这种情况下,谁要是按照猜测行事,那他肯定是把自己卖出去了。咱们现在需要的是准确。”

    “那咱们只有派出侦察,才能得到准确消息,而这又正是您要避免的,亲爱的塞姆。您不是认为,探子的踪迹会暴露咱们的吗?”

    “是印第安人的探子,您记住,是印第安人,先生!阿帕奇人知道咱们在这儿,他们如果发现了白人的踪迹,是不会怀疑的。但要是他们看见印第安人踩出来的脚印,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会提高警惕,非常小心的。您既然有个如此聪明的脑袋瓜儿,那就想一想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猜测吧。”

    “奇奥瓦人就在附近!”

    “对,您果然猜出来了!要不是必须小心保护我的假发,我就会立刻摘下帽子来向您表示我的无比敬意。您就当我已经这样做了吧!”

    “谢谢,塞姆!我希望,您的敬意不会毫无结果。还是接着说吧!也就是说,您认为咱们不该派红种人,而是要派白种人去跟踪阿帕奇人?”

    “是的,但只派一个人。”

    “这太少了吧?”

    “不少,因为这是一个靠得住的家伙,他叫塞姆-霍肯斯,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而且他还吃田鼠,嘿嘿嘿嘿!您也许认识这个人吧,先生?”

    “认识,”我点点头,“如果他能接下这件事,咱们就不用担心了。他不会让自已被阿帕奇人抓住的。”

    “不,不会让他们抓住,但会让他们看见。”

    “什么?要让他们看见您吗?”

    “当然。”

    “那他们会抓住您或者杀死您的!”

    “他们才不会这样做呢,他们大聪明了。我要做得让他们肯定能看见我,而我要是十分悠闲地在他们眼前走来走去,他们就会认为,我们自以为处境非常安全。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因为如果我不返回营地,你们就会起疑心。在他们看来我迟早要落到他们手里。”

    “可是,塞姆,难道就没有可能,他们看见了您,而您却没看见他们吗?”

    “先生,”他开着玩笑咆哮道,“您要是这么扇我的耳光,咱们两人之间就算完了!我会看不见他们!塞姆-霍肯斯的小眼睛虽然小,但却很尖。阿帕奇人当然不会来一大群人,而是会先派几个探子,但就是他们也别想逃过我的眼睛,因为我会守在一个地方,这样我肯定能发现他们。您知道吗,有的地方,即使是最精明的探子也找不到藏身之处,你要想盯探子的梢儿,就得找这样的地方。我一发现他们,就通知你们;然后等他们在营地周围刺探咱们的时候,你们就要表现出很放松的样子。”

    “那他们就会发现奇奥瓦人,并把这个报告给他们的酋长!”

    “他们会发现谁?奇奥瓦人?天呐,您这个‘青角’、可敬的年轻人,您以为,塞姆-霍肯斯的脑子是棉花或者吸墨纸做的吗,啊?我当然会留心不让奇奥瓦人在他们眼前露面,也不暴露踪迹,明白吗?奇奥瓦人——我们这些可爱的朋友——会小心藏好,等时机一到再出来的。但阿帕奇人的探子只准看到温内图和他父亲在这儿时在营地看到的那些人。”

    “啊,这当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是吗?就让阿帕奇人的探子绕着咱们转悠好了,这样他们就会确信咱们对危险毫无觉察。如果他们要离开,我就跟踪他们,查出大队人马是从哪儿来的。但他们不会在白天来,而会在夜里尽可能地接近咱们的营地。然后勇猛的阿帕奇人就会对咱们发起袭击。”

    “把咱们抓住,或甚至杀死咱们,至少杀死咱们中的一些人。”

    “听着,先生,”塞姆微笑了,“您令我感到遗憾!您想做一个有教养的人,而您甚至还不知道,要是不想被抓住,就得突围!当今的每一只兔子都知道这个,甚至是那些跳起来的高度是它们身长六百倍的黑色的小虫子都知道,而您,您却不知道!哼,这难道没写在您读的那许多书里吗?”

    “没有,因为一个勇敢的牛仔不应该像您说的虫子那样跳那么高。但这么说,您认为咱们能脱险峻?”

    “是的,咱们生起一堆营火,让敌人看清咱们。只要火还着着,阿帕奇人就会按兵不动。咱们把火压下去,趁黑的时候跑掉,马上悄悄地去找奇奥瓦人。这时阿帕奇人会扑向咱们的营地,但却找不到咱们的人了,嘿嘿嘿嘿!他们很吃惊,会再次点起火来找咱们,这下咱们就能清楚地看见他们了,正像开始时他们能清楚地看见咱们一样。这时矛头就调过来了:他们成了被袭击的。他们得多么吃惊啊!我向您保证,这套把戏会让人们津津乐道好长时间的。而且人们会说,是塞姆-霍肯斯想出的计策,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是啊,如果事情真的就像您想的这样,确实挺好的。”

    “不会走样儿,有我控制局面呢。”

    “那然后呢?”我继续追问。“然后咱们就悄悄地把阿帕奇人放了吗?”

    “至少把‘好太阳’和温内图放了。”

    “别的人不放吗?”

    “只要不暴露我们自己,能放多少就放多少。”

    “那别的人会怎么样呢?”

    “一点儿也没事儿,先生,这我可以向您保证。奇奥瓦人不会一上来就先想着看住剩下的俘虏,而会想着去抓住逃脱的人。而且就算他们真的那么血腥,还有塞姆-霍肯斯在呢。咱们现在不要打破了头去想以后会怎样吧,您可以把您的脑子用在更需要的地方。首先我们必须找一个适合实施我们的计划的地方。这我明天早上去办。今天咱们说得够多了,从明天开始咱们要行动了。”

    他说得对,现在这个时候,讨论下去、继续出谋划策都是多余的;我们这会儿唯一可做的就是静观事态的发展。

    这个夜晚可让人不太舒服,先是起风了,渐渐地变成了狂风大作,凌晨时分的寒冷在这个地区十分罕见。我们所在的位置与大马士革的纬度相当,大家被冻醒了。塞姆-霍肯斯观察了一下天空,说道:

    “今天很可能要发生在这个地区很少见的事情——天要下雨,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对实行咱们的计划非常有利。”

    “为什么?”我问。

    “您想不出来为什么吗?您看看周围,草都被踩倒了!如果阿帕奇人经过这儿,肯定立刻就会察觉,在这儿呆过的人马比咱们的实际人数要多;而如果来一场雨,草很快就会重新直立起来,要不然,这营地上的足迹三四天以后还能看出来。我打算和奇奥瓦人动身了,越快越好。”

    “为以后发动进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吗?”

    “是的。虽然我也可以让奇奥瓦人暂时呆在这儿,过后再来接他们,但是他们离开得越早,他们留下的足迹消失得也越早。你们在这期间尽可以干你们的。”

    塞姆把他的想法告诉了酋长,他同意了。不久,他们就和塞姆以及他那两个伙伴一道骑马离开了。这里还得提一句:他挑选的地点还必须是在我们测量的沿线上。

    随着工作的进展,我们也尾随着他们缓慢向前移动。临近中午时分,塞姆的话说中了——天下雨了,而且下得像在某些纬度的某些地区似的,不下则已,一下就仿佛有一个湖的水从天上倾泻下来了一般。

    大雨滂沦之中,塞姆和迪克、威尔回来了。离我们只有大约十二步或十五步那么近了,我们才发现他们——雨下得这么紧,他们找到了一个好地方,由帕克和斯通指给我们看,塞姆吃过于粮后就又走了;虽然天气这么糟,可他又去继续他的侦察工作了。他要走着去,这比带着匹骡子更容易隐蔽自己。当他消失在厚重的雨幕之后,我产生了一种感觉,似乎决断胜负的时刻正在迅速逼近我们。

    这场倾盆大雨下得大,停得也快。空中那道闸门眨眼间又合上了,于是太阳又开始像昨天一样放射它温暖的光芒,中断了的工作又可以继续进行了。

    我们此时是在一片草原上,草原很平坦,不大不小,三面有森林环绕,其间散布着灌木丛。这地方对我们的工作很有好处,使我们的进展很快。我发现塞姆对那场雨的预言是准确的。我们现在工作的地方正是奇奥瓦人走过的,可他们的马蹄印儿已经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如果阿帕奇人在我们后面跟踪而至,根本不会想到我们在附近还有二百多盟友。

    天擦黑了,我们停下了测量工作。这时我们从帕克和斯通那里得知我们已经接近他们选定的那个战场了。我很想去那儿看看,无奈天太晚,没法儿看了。

    第二天早晨我们还没干多长时间,就抵达了一条溪流,一个类似池塘的相当大的河盆,里面的水看来总是满的,由于昨天那场大雨,溪中的水这会儿都快溢出岸来了。草原伸出一条细长的“舌头”,直伸到这个池塘,左右各被树木、灌木镶上了两道边儿。一个半岛伸入水中,岛上也长着灌木和树。半岛与陆地的连接部十分狭长,到水中后则扩展成一个近似的圆形,因此可以把半岛比喻成一只把儿连在陆地上的平底锅。池塘对岸是坡度很缓的高地,林木繁茂。

    “这就是塞姆选中的地方。”斯通说,一边带着行家的神情环顾四周。“对于我们的计划来说,确实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听了他的话,我也向四面八方环视起来。

    “奇奥瓦人在哪儿,斯通先生?”

    “藏起来了,藏得很好,”他微微一笑。“您就是费再大的力气,也找不到他们的影子——尽管我知道他们完全能清清楚楚地观察我们。”

    “那么到底在哪儿?”

    “别急,先生!我得先向您解释一下机灵鬼塞姆为什么选定了这块地方。咱们刚才经过的草原上一丛一丛长着好多灌木,这可以让阿帕奇人的侦察兵轻而易举地跟踪咱们而又不会被咱们发现,因为他们可以藏在灌木丛后面。您再看这条延伸到这儿的‘舌头’,它无遮无挡的,咱们在这儿点起一堆营火,火光就会一直照到敌人过来的草原那边去,也就是说,火光会把阿帕奇人引来,而且他们可以很方便地利用这条‘舌头’两边的树丛靠近咱们。我告诉您,先生,咱们若想被阿帕奇人袭击,绝对找不到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他一边说,那张又长又瘦的脸一边放出心满意足的光来,总工程师可无论如何体会不到这种兴奋,他摇着头说:

    “您是什么人啊,斯通先生!为了能很好地遭到一次袭击而高兴!我告诉您,我可不为这个高兴,我打算设法脱身。”

    “好更容易地落到敌人手中!”迪克-斯通平静地接着他的话说道。“您可不要打这种主意,班克洛伏特先生!我喜欢这儿,如果这儿能引来阿帕奇人抓咱们,过后咱们就能更轻而易举地反过来抓他们。您从这水上看过去,奇奥瓦人就藏在那边坡上的树林里。他们的探子坐在最高的树上,肯定已经看见咱们来了。阿帕奇人来时他们同样也能发现,因为他们居高临下,能看到草原很远的地方。”

    “但是,”总工程师插嘴道。“咱们遭袭击的时候,奇奥瓦人还在林子里,和咱们之间隔着水,又怎么能帮得上咱们呢?”

    “他们只是暂时藏在那儿,要不阿帕奇人的探子就会发现他们。”迪克继续解释。“探子一走,他们就会下来,到咱们这边来,藏在半岛上,不会被发现的。”

    “要是阿帕奇人的探子也去了那儿呢?”

    “也许,但咱们不会让他们去的。”

    “那你们就得把他们赶跑,可咱们又不能让他们觉察咱们知道他们在这儿。您怎么把这些情况对在一块儿呢,斯通先生?”

    “这很容易。我们当然不能表现出我们猜到他们就在附近,所以我们不能禁止他们上半岛;但是陆地和那条‘舌头’的连接处只有三十步宽,这个宽度我们要用马匹封锁起来。”

    “用马做封锁线?这可能吗?”

    “可能。我们把马拴在那儿的树上,您就可以放心了,不会有一个印第安人靠近的,因为马会喷响鼻,使靠近的人暴露。他们的探子尽管四处打探好了,半岛他们是不会上的。只要他们一离开这儿去接应他们的战士,奇奥瓦人就过来藏到半岛上。再往后,阿帕奇人都会模过来埋伏着,等咱们躺下睡觉。”

    “可如果他们不等那么久呢?”我打断了他的话。“那样咱们就没法撤退了!”

    “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他答道。“因为奇奥瓦人会立刻赶过来帮忙的。”

    “可这样的话就不可能不流血,而这正是我们要避免的。”

    “是的,先生,在西部就不能在乎一滴血。不过您用不着担心!阿帕奇人也会有和咱们差不多的想法,所以不会在咱们还醒着的时候来进攻。他们肯定认为咱们会反抗的,而且就算只有二十几个人,他们也得死几个人,才有可能使咱们就范。不,他们也像咱们一样在乎自己的血和性命。那时咱们就迅速熄掉火,撤到半岛上。”

    “那在这之前我们干什么呢?可以工作吗?”

    “可以,只是到了关键时刻你们得在这儿。”

    “那我们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走吧,先生们,我们再干点儿什么。”

    他们都听从了我的话——虽然大概他们并没有心思工作。我深信,他们最想做的就是逃跑,但那样的话工作就完不成,按照合同他们就拿不到酬金,这可是他们不想损失掉的。而且即使他们逃,阿帕奇人也会很快追上他们——不,他们想通了,在这儿他们的安全倒还比较有保障,因此他们留了下来。

    我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并非无动于衷。我处在一种人们平常所说的的状态中;这倒不是恐惧,若说恐惧,我在同公牛和灰熊较量的时候更有理由恐惧!但今天事关另外一些人,这是令我不安的。我对自己的性命不怎么担忧,我会保护自己的;但“好太阳”和温内图呢?我在过去的几天中多次想到温内图,他在我的内心深处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奇怪的是,我后来从他那儿得知,他当时心中也常常想到我这个人,正像我常想他一样。

    即使是工作也不能驱散我内心的不安,但我清楚地知道,一到关键时刻,这不安就会烟消云散的。既然不安是不可避免的,我希望那个时刻干脆早点到来。这个愿望看来有可能实现,因为刚过中午我们就看见塞姆向我们走来了。这小个子显然十分疲倦,但他那双机灵的小眼睛在他深色的大胡子之上快活地向外张望着。

    “都准备好了?”我问。“我一看您,就看出来了,亲爱的塞姆。”

    “哦?”他笑了。“这写在哪儿了?是在我的鼻子上还是在您的想象里?”

    “想象?呸!一看到您的眼睛,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原来是我的眼睛暴露了我,下回我就知道了。您说对了,事情比我希望的还顺利。”

    “这么说您看到他们的探子了?”

    “看到探子?岂止这个!不要说探子,连大队人马,我都不仅看见,而且听见了——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偷听?那您快说您都听到了些什么!”

    “现在不说,不在这儿说。把您的东西收拾好,到营地去!我随后就到。我得先去找一趟奇奥瓦人,告诉他们我刺探到的情报,还有他们该怎么行事。”

    他走到溪边,一跃而过,随后便消失在树林之中。我们把东西都收拾好,回到营地,在那儿等着塞姆回来。我们既没看到,也没听到他回来,可突然之间,他就又出现在我们中间了,傲慢地说道:

    “我回来了,我的先生们!难道你们没长眼睛,也没长耳朵吗?一头大象都能袭击你们,可它的脚步声在十五分钟的路程以外就能让人听见!”

    “可您不管怎么说也没像头大象似的出现啊!”我笑起来。

    “也许吧。我只是想向你们显示一下怎样向人靠近而又不被察觉。你们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也没说话,可我来的时候,却没让你们听见。昨天我也是这样靠近阿帕奇人的。”

    “给我们讲讲,塞姆!”

    “好吧,该让你们听听!但我得先坐下,我累极了。我的腿习惯了骑马,已经不乐意再跑路了。当骑兵确实比当步兵高级,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他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坐下来,眨巴着眼睛把我们挨个儿看了一遍,然后意味深长地兀自点着头。

    “好了,今天晚上舞会就要开场了!”

    “今天晚上就开场?”我问,半是惊讶半是高兴,因为我曾希望决断的时刻尽早到来。“很好,好极了!”

    “嗯,您看上去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落入阿帕奇人手里啊!”塞姆咕哝了一句,但马上就转入了正题。“不过您说对了,这很好,我也很高兴,总算不用再这么悬着了。不得不等,又不知道会等来什么结果,这可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不知等来什么结果?”我问。“有什么叫人担心的事吗?”

    “哪儿呀,正相反,我倒是深信,一切都会很顺利的。但是有经验的人知道,家里最乖的孩子将来可能会长成个恶棍;事儿也是这样,最美的事儿也可能出点儿什么岔子,跑到歪路上去,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嘿嘿嘿嘿!”

    “但咱们这事儿不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吗?”

    “没有,我所听到的一切全都确保咱们会成功。”

    “您到底听到什么了?您倒是快讲啊!”

    “别着急,别着急,我年轻的先生!按顺序来!现在还不能说我听到了什么,因为您得先知道这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冒着雨走,但用不着盼雨停,因为雨水打不透我的外套,再大的雨都打不透,嘿嘿嘿嘿!我差不多都快走到咱们扎过营、碰上两个阿帕奇人的地方了。到那儿后,我得藏起来了,因为我看到三个印第安人在那儿四处转悠——他们是阿帕奇人的侦察员。我想他们不会走得更远了,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到此为止——事实正是这样。他们巡视那片地方,但没发现我。然后他们就坐在树下,因为林子外面太湿了。他们坐在那儿大概等了两个钟头,我也坐在一棵树下等了两个钟头——我总得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这时来了一队骑兵,脸上都涂着战争颜色。我立刻就认出来了,是‘好太阳’和温内图带着阿帕奇人。”

    “他们有多少人?”

    “跟我想的一样多,大概五十人左右。几个探子从树下出来,向两位酋长报告,然后就又得出发去侦察了,大队人马在后面慢慢跟着。你们可以想到,先生们,塞姆-霍肯斯就跟上他们了。雨水把脚印儿冲没了,可你们插的标杆儿都在那儿,充当决不会骗人的路标。只要我还活着,就希望总能看到这么棒这么清楚的踪迹。阿帕奇人非常小心,因为他们拐过每一丛灌木后,都说不定会撞上咱们,所以他们前进得很慢。他们从来都是很狡猾很小心的,我喜欢他们,就因为他们训练有素。‘好太阳’是个能干的家伙,温内图也不比他差。哪怕是再小的一个动作,都是经过考虑的,一个字都不说,只用手势互相通气儿。走了两里地以后,天黑了,他们下了马,把马拴好,就进了林子,他们要在那儿过夜。”

    “您就是在这时候偷听到他...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