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叫到队伍最前面去带路,在此之前,我一直是在队伍中间指点。我们走得很快,不知不觉到了拉什河的两支流汇合处。这个地区水很多,平原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灌木林和树林。为了不让我获得逃跑机会,雷迪和老华伯把我紧紧夹在他们的中间。
前面又出现一片树林,老华伯紧张地说:
“活见鬼!谁?大伙要注意看管俘虏。那边来了一个人,可能会不顾一切解救俘虏。”
“谁?”雷迪问。
“是温内图和老铁手的好朋友,叫老枪手,我相信就是他。”
树林后面果然走出一个骑马的人,在飞快地向我们靠近。我们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的长发像风中的飘带,在身后飞舞。他的样子很像老枪手,不过,我一眼就看出,他没有老枪手那种强壮的体格。他不是老枪手,而是普施。普施迎面向我们走过来,以此告诉我们,他已经到位。
他先装作没有看见我们,后来似乎大吃一惊,勒住马仔细观察,接着好像是要往旁边躲闪,实际上是在往后退,等待我们去接近他。当他离我们很近,我们可以看清他的面孔的时候,老华伯松了口气说:
“还好,不是老枪手,是个印第安人,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
“这是一次愚蠢的遭遇。”雷迪说。
“为什么?印第安人比白人好得多,只是不该正好在我们前进的路上乱跑。我来问问他,千万别让他窃取我们的情报。”
我们走到他身边,勒住马。他傲慢地垂着手问:
“我的兄弟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红色战士?他扛着马具在找他的马,他的马昨天夜里跑了。”
雷迪和老华伯哈哈大笑。雷迪答道:
“一个红色战士,扛着一套马具,那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战士。”
“我的白人兄弟为何发笑?”这个歹徒们所不认识的印第安人严肃而惊讶地问,“马跑了,当然要找嘛。”
“非常实在。不过,让马跑掉,然后扛着马具找马的人,可能不是一个著名的战士。他是你的同伴?”
“是的。”
“你们还有同伴吗?”
“没有啦。昨天夜里我们睡得很死,那牲口便挣脱了缰绳,今天一早就不见了,我们一起出来找马。可是现在,人和马都不见了。”
“人和马都不见了。有趣的故事。看来,你们是两个能于的人,必须认真对待。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我们不属于任何部落。”
“喔,原来是被开除的流窜分子。好吧,我想给你一点人情味和怜悯心,帮你一把。我们见过他。”
“在哪儿?”
“大约在我们后面两里路远的地方。你沿着我们的足迹往回走,就可以找到他。他还向我们打听过你哩。”
“那个战士说了些什么?”
“他说的话既好听,又尊重人,你要以他为荣。他问我们,是不是发现一条臭气熏天的、被害虫驱赶着在草原上奔跑的红狗。”
“我的白人兄弟可能误解了那个战士的话。”
“是吗?真的?他的原意是什么?”
“他的原意是:白人是不是看见那条驱赶着害虫在草原上奔跑的狗,那条狗在找害虫。”
他让马抬起前蹄,这是个腿部的简单动作。接着,他的马转了一个大弧形图,以轻快的步伐驮着他,按照雷迪指点的方向,沿着我们的足迹走了。所有的人都回头看他,他却一次也没有回头。雷迪嘟囔着:
“该死的红鬼。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懂他话中的意思吗,卡特先生?”
“不懂,”老华伯回答,“是印第安语。他不过是想说说话而已,自己也没有想要讲出什么意思来。”
“那就好。他要骑两里路,然后寻找一阵子。一个背上扛马具的红色‘战士’!可怜的家伙,情况不妙啊。”
在这次短暂的事件之后,我们继续赶路。歹徒们都不是西部人,听不懂话,情有可原。老华伯是个西部人,竟然也认为那个红色人的话无关紧要。要是我,一定会产生一种不信任的感觉,至少要跟踪他一阵子,观察他一下。在野蛮的西部,如果不把这种话当做警告或暗示,就不可能战胜危险。
我们没有走出多远,又遇到了人。这次遇见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可是,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认识到这种重要性,至少在那天没有看出问题。
我们刚刚走过一条狭窄的、像长蛇一样在北美大草原上爬行的灌木林带,看见两个骑马的人,牵着一匹驮马,从右边向我们奔跑过来,肯定会与我们相遇。他们也看见我们了。无论我们,还是他们,都无处躲避。所以,我们继续前进,发现他们中间的一个人总是把枪拿在手里,看来他在与陌生人会面的时候都是如此。
我们离他们大约还有三百步远,他们不前进了,显然是让我们过去,而不与我们搭话。可是,老华伯却说:
“他们对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向他们冲过去!”
我们只冲过去一小段路,我听见后面有叫喊声。
“哟,哟!”是马托-沙科的声音。
“哟!”阿帕纳奇卡也叫了一声,表现力更强。他一定非常惊讶。
我这次的观察比我以前任何一次观察都敏锐,一下子就看出他们是什么人。即使这样,我也和他们两人一样,大吃一惊。手里拿着枪的骑马人原来是柰伊尼科曼伽人的巫医,我们经常议论的蒂博-塔卡,另一个人当然就是他的红色妻子,神秘的蒂博-韦特了。他们身边还有在哈伯农场弄到的那匹驮马。
巫医见我们不是笔直向前,而且向他们冲过去,变得不安起来,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之后,他们也迎着我们走过来,一面用手在空中飞舞,一面叫喊:
“老华伯,老华伯,欢迎!原来是您,我用不着怕,卡特先生。”
“来者何人?”老牛仔问,“我不认识他。”
“我也不认识。”雷迪回答。
“等他到近处再说。”
老华伯身材非常瘦长,披着长长的白发,只不过昨天晚上被烧掉了一半。这些特征从远处就能识别。我们走近以后,也被巫医认出。开始,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逃跑好,还是站着不动好。后来,他见我们被捆绑,便高兴地叫喊:
“老铁手、温内图、马托-沙科和……和……和……”他不想提他所谓儿子的名字,“和这个家伙,所有的人都被捆绑!这可是一个奇迹,卡特先生!怎么会这样?你们是怎么成功的?”
我们走到他身边,老华伯问:
“您究竟是谁,先生?您认识我?我觉得应该认识您,可是想不起来。”
“想想埃斯塔卡多草原吧。”
“在那儿?怎么回事?什么时候?”
“当我们是阿帕奇人的俘虏的时候。”
“我们!您指谁?”
“我们科曼伽人。”
“什么?怎么?您属于科曼伽部落?”
“当时是,现在不是。”
“您刚才说,您现在用不着怕我们?”
“非常正确。您不可能是我的敌人的朋友。您当时偷了老铁手的枪,成为‘将军’的同伴。在哈伯农场,我听牛仔贝尔说,您与温内图和老铁手又经历了一场恶斗。因此,我很高兴这样意外地与您相遇。”
“好,一切都好,但是……”
“您只要回忆一下,”这位前科曼伽人打断他的讲话。“我当时是染成红色而扮成印第安人的,而且……”
“染成红色?现在我想起来了!您当时是科曼伽人的巫医?”
“那当然是我。”
“是的,您是那个巫医,现在,我认出来了。您原来是个白人,离奇,极为离奇!您一定要给我讲一讲。我们在这儿歇息一下,因为这是一次罕见的历险。”
“谢谢,卡特先生,非常感谢。可是,我不能停留,必须继续赶路,希望后会有期。我必须告诉您,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因为我看到,这些人落入您的手中。要是我,他们会立即被消灭。您可要看紧,看紧!”
在他们讲话的时候,我观察了第二个骑马人。在哈伯农场,她藏在面纱后面。现在,她身着男装,没有戴面纱。她的身材还是当时在卡姆库拉诺的样子,高个,宽肩膀,面部为深褐色,布满皱纹,眼窝深陷,显得可怕,基本上是高加索人的特征。眼神还是那样绝望、呆滞、粗野,一看就使人想起疯人院。她坐在马背上的姿势具有男子风度,稳健而牢靠,显得训练有素。她勒马向我们靠近。我们不知不觉以巫医为中心,排成了一个半圆。当她的丈夫讲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来到这个半圆的一端,站着不吭声,呆滞的眼光看着空中,然后转向阿帕纳奇卡。他像贴在马身上的一幅画,一动也不动。对于他来说,这儿只有她,没有别人。毕竟他到目前为止,一直把她当做母亲。可是,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努力去接近她。
巫医以明显不快的目光看着他的妻子,不过,她漠不关心的态度使他感到放心。他又转身对老华伯说:
“我说过,我一定要走。但是,我们很快就会再见,您将得知,我为什么对您把这些家伙逮住感到高兴。他们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置?”
“不说自明,”老头回答,“我对您了解甚少,还不能回答您这个问题。”
“好的。我已经很满意了。我想,您可能没有与他们打过很多交道,对他们可能不够了解。所以,我要对您说,要把他们处死。您如果让他们活下去,将可能犯最大的罪。我在这儿看见他们被捆绑,等于多活了十年。对我来说,这是一种多么赏心悦目的景色!我可以仔细看看他们吗,卡特先生?”
“为什么不?您愿意看多长时间就看多长时间。”
巫医走到奥萨格人面前,嘲笑他:
“原来这就是马托-沙科,是我多年来一直寻找的人。你这个可怜虫!今天,我们的人总算抓到了你。你那一点点可怜的脑筋终归是不够用。任何人都不可能买到那么多便宜的皮革了。”
这位首领没有回答,但是他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脸色变得深深的,眼睛盯住这个敌人,眼神忧郁,但富有威胁力。
“想绞死我?”巫医笑道,“绞吧,自己窒息自己吧!”
他来到特里斯柯夫面前:
“这大概是牛仔对我谈到过的那位出色的警察。你坐在房间里?愚蠢的家伙,你究竟在窥测什么?你干的那些工作,统统是可笑的、劳而无功的工作。再过几个星期,一切法律都将失去时效。那时,我们将东山再起。你注意到了没有?”
“本来是要让这几星期过去的,”特里斯柯夫回答,“可是,你及时赶到了,蒂博先生。”
“你知道我的名字?这位警察突然变得无所不知了?我祝贺你,先生!”
他向阿帕纳奇卡走去,对“狗”看了一眼,然后在温内图身边停下。
“这是阿帕奇人首领,最有名的首领。”他讽刺地说,“人们根本不相信,这条狗可以变成什么。我们互相认识,不是吗?希望你这次走向永久的狩猎深渊。如果情况不是那样,你要防止再次遇到我!否则,我会用子弹射穿你的脑袋,让太阳有机会从两边照进你的额头。”
温内图没有睁眼,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巫医硬要充分利用提供给他的这个机会,便勒马朝我走过来。作为白人,我没有义务显得像温内图那种冷漠。我的自豪感本来是可以促使我对这个前巫医表示傲慢的。但是,智慧引导我采取了别的态度。我一定要让他作出不留神的表示。因此,他走过来的时候,我把脸对着他,用开玩笑的口气说:
“著名的蒂博-塔卡到我面前来了。我坐在这儿,像我本来的样子被捆绑。我有机会让你的心彻底动摇。开始吧!”
“魔鬼!”他气愤得对我咬牙切齿,“你这家伙根本不等我说话。这种无耻行径是绝无仅有的。是的,我要与你这条恶棍谈话,我当然会把问题谈透。您可要坐稳。”
“好的。我准备洗耳恭听。不过,开始之前,我向你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见鬼去吧!”
“你这样与我谈话,是太不留神了。你大概早就知道,我有点怪脾气。”
“知道。但是,你很快就要没有了。你愿意谈点知心话?”
“聊天是愿意的,不过不与思想迟钝、傻头傻脑的人聊。”
“你这个恶棍。你是说我?你想一想,我的子弹对于你来说应有尽有,难道就碰不到你?”
他把枪对准我,子弹推上膛。这时,雷迪走到他身边,把他的武器打掉,警告说:
“把枪收起来,先生,否则我不得不插到中间。谁伤害老铁手,谁就挨我一颗子弹。”
“挨你的?哟!你是谁?”
“我叫雷迪,是这支部队的首领。”
“你?我还以为是老华伯?”
“我就是,说得够明白了吧。”
“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您的身份。不过,我如果受到这种方式侮辱,是不舒服的。”
“我也是这么看的。卡特先生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同意你随意与这些人谈话,我一直忍耐着。如果你的礼貌没有得到回报,你自己负责。接触甚至伤害俘虏,是我绝对不允许的。”
“我可以继续与这个人谈话吗?”
“我不反对。”
“我也不反对,”我补充说,“与一个爱开玩笑的印第安人聊天,总是令人愉快的。这个老丑角使我觉得极为开心。”
他举起手,握紧拳头,又放下,用自豪的口气说:
“哟,你还要使我生气。你难道不是俘虏?我本想给你一笔报酬,酬谢您当时对卡姆库拉诺的访问。这笔酬劳将超过你的期望。”
“那次访问的价值,看来已经超过你的酬劳和你的所有精神财富的总和。你这种人难道能够做成什么事情吗?我不想让你过分伤心。不过我想……”
“混蛋!”他咬牙切齿地说,“看来,你是一定要让我感到不愉快了。我会尽力而为的,正如我……”
“你到处挑起事端,你一个人就使瓦瓦-德里克遭灭顶之灾,到头来只好请人来收拾局面。”
他的眼睛变大,呆滞地盯着我,想把我看透。不管他如何看,我的面部仍然是无所谓的、微笑的表情。他大叫大喊:
“该死的家伙,年轻的本德尔究竟骗取了您的什么东西?”
啊,本德尔!这个名字以B开头。我马上想到了在被杀害的帕特雷-迪特里科墓前的字母J.B和E.B。本德尔的名字意味着什么?我当然不能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便采用另一个措辞。我讲得非常快,使他没有时间细心考虑:
“当时?究竟是什么时候?”
“当时在埃斯塔卡多草原,他在您身边,而且是与他的亲兄……”
他吃惊地中断了自己的话。就是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在人的头脑几乎不能产生感觉,不能权衡轻重的片刻,一个闪电般的想法通过了我的脑海,我同样迅速地紧紧接过他中断的这句话:
“……弟并肩战斗?哟!他当时对我说的话,我早就明白了,比他本人还清楚得多。我很久以前就有机会对帕特雷-迪特里科进行深入研究。”
“迪……特……里……!”他恐惧地拖延他的话。
“是的。您如果不喜欢说出这个名字,我们也可以称之为伊克韦奇帕,那是他在家乡使用的莫奎语名字。”
他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脸色看得出,他在思索对策。他似乎拼命才把卡在喉头的一块特大食物吞了下去,然后用沙哑的嗓子大喊大叫,咆哮如雷:
“狗杂种,你又用计胜了我,就像你当时用计战胜所有的人一样。你必须,必须,必须被铲除掉,你将自食其果。”
他又举起枪,拉动枪栓,然后……
雷迪又催马过来,但为时已晚,如果我自己不躲闪的话,他是不可能从子弹下把我救出来的。我向前一屈身,用被捆绑的手把缰绳向前稍微拉了一拉,两腿紧压马腹,喊道:
“查,哈塔蒂特拉,查!高,闪电,高!”
我的马懂得这个呼叫信号,这就弥补了我作为被捆绑的骑马人的弱点。这匹马像猫一样蜷缩身体,用力把我压紧。当蒂博催马向我奔跑过来的时候,两马擦肩而过。在跳跃过程中把缰绳放下,我的腿借助一闪动的全部力量向他踢过去,正好踢着他握紧的拳头,他正好在这个时刻开了枪。这一枪,从马鞍里射出去,在空中划了个半圆,落到地上。
除了温内图和疯子以外,在场的人在这个时刻无不发出恐惧、惊讶和赞赏的叫喊声。我漂亮的马却仅仅做了一次跳跃,没有向前跨出一步,并且重新安安静静地,像用金属浇铸一样站着不动。我转身面向巫医。他吃力地站起来,捡起脱手的枪,眼睛里露出凶光。雷迪从他手里夺走枪,气愤地说:
“在你走路之前,我为您保存着这枝枪,先生,不然的话,您会闯祸的。我对你说过,我对老铁手没有敌意,不能容忍对他使用暴力。”
“放过他吧,永远放过他!”我说,“他如果敢再对我无理,效果会更好。而且,我警告过他,要他注意,这个人真是笨得不可救药。”
这个气得发抖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要杀死他,雷迪先生。你会杀死他吗?”
“会,”被问者点了点头,“他的命掌握在老华伯手里。”
“谢天谢地,否则,我还要打他一枪。只要你把枪还给我,哪怕冒被你打死的危险,我也要打死他,我不信打不死他。这个家伙是所有魔鬼中魔法最高的。温内图还有一个天使,那个天使站在他的对面。而这个家伙,只有魔鬼附身。因此,您要打死他,一定要打死他。”
“关于这件事,你可以放心。你的愿望会实现的。”老华伯保证。“他属于我,我们两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位子,要么是我的,要么是他的,总有一个人要让位。在这个问题上,我能够发几次誓就发几次誓。”
“那么,事不宜迟,否则,他还会逃出你的手掌。”
他妻子在这期间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也没有受到枪击的干扰,而是径自到灌木林里去,摘了几根枝条,围成一个花环,戴在头上。现在,她回来了,走到这个离她最近的歹徒身边,指着头对他说:
“你看,这是我的花环,是我的瓦瓦-德里克给我戴上的。”
这位前科曼伽人忘记我了,朝她跑去,怕她不留神说出他的秘密,用拳头威胁她,叫喊:
“住嘴,疯子,不要胡说八道。”他转身对歹徒们说:“这个女人疯了,讲话语无伦次。”
他在他们身上达到了目的,马上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就是阿帕纳奇卡。阿帕纳奇卡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平静,像图画一样,一动也不动。他听到那个女人的讲话,便走上去问她:
“我的母亲今天认识我吗?她的眼睛为她的儿子打开了吗?”
她悲伤地、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摇摇头。蒂博-塔卡马上奔向阿帕纳奇卡,对他说:
“你和她说了什么?住嘴!”
“她是我的母亲。”阿帕纳奇卡平静地回答。
“现在不是了。她是柰伊尼人,你必须离开那个部落。你们两个人毫不相干。”
“我是科曼伽人的首领,岂能让一个欺骗她和我的白人发号施令。我要和她说话。”
“我是她的丈夫,禁止她说话。”
“只要你做得到。”
蒂博-塔卡不敢对阿帕纳奇卡动武,尽管阿帕纳奇卡被绑着。转身对老华伯说:
“帮我一把,卡特先生,你是我信得过的人。我过去的养子是使我的妻子变疯的人。她只要一看见他,病情就加重,他可以让她安静。请帮帮我,先生。”
老华伯对雷迪自称首领感到妒忌,愿意趁此机会,显示自己也有发言权。于是,他用命令的口气谴责阿帕纳奇卡:
“离开她,红色人。你听见了吧,她与你毫无关系。收起你这一套吧。”
阿帕纳奇卡当然不吃他这一套,用蔑视的目光看了这个老牛仔一眼,问道:
“谁在和我,和波霍尼姆部落科曼伽支脉的最高首领讲话?是一只呱呱叫的青蛙,还是一只喳喳叫的乌鸦?凡是阻挡我和那个女人,即我的母亲谈话的人,我都视而不见。”
“好大的口气!青蛙,乌鸦。小伙子,你讲话放客气点,你会知道,人们是怎样像尊重国王一样,尊重牛仔的。”
他骑着马从阿帕纳奇卡与这个妇人之间挤过去。科曼伽人后退了几步,把马引向另一侧,老头跟在马的后面。阿帕纳奇卡又退一步,老华伯也迈进一步。于是,在女人的周围,形成两个圈,她成了这两个圈的中心,老华伯始终不让阿帕纳奇卡看到这个中心。两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算了,卡特。”雷迪对他说,“让他们父子俩去协调吧,这与您无关。”
“他要求我帮助,”老头说。“一个红色人,又被捆绑着,我可以把他关在圈子里面。”
“被捆绑?想想老铁手和那个陌生人吧。这个红色人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他想尝试一下。”
“好吧!随你的便,我再不管这事了。”
这时,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这两个互相敌对,绕圆周线转圈的人。老华伯在里圈,阿帕纳奇卡在外圈,女人无动于衷地站在中心。蒂博-塔卡站在附近,对这个独特的场面的结局最为关心。过了一阵,阿帕纳奇卡问:
“老华伯终于让我去见这个妇人了?”
“不!”老头说。
“那我就强迫你。”
“试试看。”
“那么,我对这个杀害印第安人的老家伙就会毫不留情了。”
“我对你也一样。”
“喂,请女士保护好自己。”
他把马转过身来,装出要离开圈子的样子,这等于一枝猎枪。他是要把老家伙的注意力引开,哪怕只有一瞬间。这个决定实施了,老华伯真的上了当。他向雷迪所在的地方跑,沾沾自喜地叫喊:
“看,谁说的对?弗雷德-卡特被红色人甩开了吗?这是不可能的,明白吗?”
“注意,注意!他来了。”好几个歹徒发出警告的声音。
老头转过身,他的马没有转身,他看见阿帕纳奇卡使劲地跳起,朝自己冲过来,发出恐惧的喊叫,回避已经来不及了。在仅仅一瞬间,险象环生,所有旁观者的紧张心情都体现在眼睛里。相比之下,我的哈塔蒂特拉在此之前对巫医的那一跳,只能叫做西方人称之为有气无力的跳跃了。阿帕纳奇卡的这一跳完全不同,凶狠得多。这位科曼伽人大喝一声,向老头身上飞去,方向正对着他的马,好像那匹马身上并没有骑马的人一样。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在马身上,这可是玩命,因为他肯定会撞到老华伯的身上。幸运的是,他过去了。当他的马快接触地面摔倒的时候,他身子向后一仰,让马向上跃起。马向前飞出一段距离,稳稳地停住脚步。我深深吸了口气,因为我太为他担心了。
老华伯呢?他重重地甩出了马鞍。马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重新站了起来,没有受伤。可是,他却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人群哗然,一片混乱。我们本来是可以趁机逃跑的,也肯定会成功。为了我们的财产,我们没有跑。
雷迪跪在老头旁边,为他张罗。他并没有死,不久又醒过来了。可是,他浑身哆嗦,战战兢兢,打算站起来,发现手臂不能支撑,只有一条胳膊能动,另一条胳膊吊在身上,断了。
“我不是警告过您吗?”他受到了雷迪的责备,可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事态无法改变。“现在您吃亏了。您以一个90多岁的身体与阿帕纳奇卡这样身强力壮的后生为敌,哪能敌得过?牛仔的这个国王头衔算得了什么?”
“马上打死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对我耍花招。”老头一个劲地发泄。
“为什么要马上打死他?”
“我命令你这样做,你听着,我命令你!还不马上执行我的命令?”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他扯开喉咙狂叫了一阵子,被雷迪吼住。
“安静一点,不然我们就让你站在这儿,我们继续赶路。你最好是关心一下你的胳膊,看看怎么挽救。”
老华伯看出,这是对的,便让他们给他脱去旧上衣,脱的时候非常痛。雷迪和其他歹徒一个接一个地为他按摩手臂,老家伙一会儿吼叫,一会儿呻吟。他们中间没有懂医的,雷迪来找我们:
“听着,大伙儿,你们中间有懂跌打损伤的吗?”
“我们的家庭医生和宫廷医生一直是温内图,”哈默杜尔答道,“你就是深夜敲门,他也会有求必应。”
可是胖子错了,阿帕奇人被要求诊断胳膊的时候,表示反对。
“温内图没有学习过治疗杀人凶手的医术。为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才称我们为大伙儿,而不是在事先?要是这个老牛仔的意图得逞,他现在会为所欲为。温内图的话讲完了。”
“他也是人嘛。”
奇怪的指责!此话竟出自这些人的首领嘴中。温内图不回答。他说话算数,不再多说。哈默杜尔抢着说:
“你们突然发现你们中间有人啦?我想,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和射杀的野生动物,而是人。我们被当做人对待了吗?”
“哦!这是另一码事。”
“如果事情本身真的是另一码事,你怎么说都无所谓。你要是放走我们,把我们的东西统统交还给我们,我们就会把这个老不死的家伙的胳膊接起来,让你们为他高兴。世界上没有一件东西像卡特这么容易被包扎,他只有皮和骨头。把他的皮剥下来,包住折断的骨头,还可以省出一大堆皮来包他经常想断裂的其他部位。你是不是也这样看,霍尔贝斯,老浣熊?”
“嗯,对,”大个子点头,“不过,即使有几百张皮,我也不会给他一张,亲爱的迪克。”
卡特呻吟着,可怜地抽泣着。手臂只要动一下,骨头便把他的肉刺得生疼。雷迪走到他面前,又回头对我说:
“我听老华伯说过,您也像外科医生一样在行。您就给他看看吧。”
“是他的要求?”
“是。”
“你真的相信我会怜悯他?他可是宣布要处死我的人啊。”
“他也许改变了想法,放您走。”
“好吧。我知道,他是我们能够找得到的坏蛋中最杰出的一个。他也许会放我走。但是,这个‘也许’必须打上引号。你还没有弄明白,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些话是极其愚蠢的,是没有先例的武断。你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如果想逃跑的话,早就逃跑了。你真正认为我们是被你们随意牵着跑,任你们宰割的羔羊吗?如果我表示愿意帮这个忙,你会放走我们?”
“我们当然不谈这个问题。”
“如果我只要求不被杀死,而得到我的同伴们的同等待遇呢?”
“这个问题也许可以与他谈谈。”
“也许!可以用‘也许’来回答我吗?”
“你是要我去问问他?”
“对”
他与老华伯谈了很长时间,回来报告:
“他顽固不化,一定要您死,宁愿忍受痛苦,也不退却。他对您恨之入骨。”
这句话对我的同伴们刺激太大。他们认为我不可能去医治他。大家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友好的话。
“我无能为力。”雷迪说,“您当然不会接受他的看法,老铁手先生。”
“为什么不?你说过,他也是人。你这句话是错的,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对自己说,我也是人,将采取人的行动。’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仅仅把他当做一条可怜虫。走吧!”
我的同伴们都想阻挡我,特里斯柯夫简直要跟我吵架。我让他们考虑并说出他们想说的话。我被绑在马背上到了卡特面前,他睁开眼睛,不得不看了我一眼。他们当然给我松了绑。他的臂部是双骨折,由于年岁已高,几乎无法治疗,而且非常危险。
“我们必须离开这儿,”我决定。“因为我们需要水。我们并不要走很远,近处有一条河。他还可以骑马,伤完全在手臂上。”
卡特发出一连串的咒骂,并且发誓要对阿帕纳奇卡进行最残酷的报复。
“你真的不能算人。”我打断他的话,“你的理智难道真的不足以看清,你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吗?”
“不,是我做得不够。”他仍然讽刺地说。
“你要是不向科曼伽人挑战,就不会被他从马上撞下来。而且,如果你手里不拿我的枪的话,胳膊也会安然无恙。”
“枪与手臂骨折有什么关系?”
“我对你从马上摔下来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你把它挎在身上,在着地的时候,你的手臂到了枪的中间,枪就起了两根撬棍的作用,双骨折就是这样产生的。如果你不占用我的财产,你就能安然无恙地从地上跳起来。”
“你这话完全是为了气我。呸!那个陌生人和他的老婆该死!他们不来,什么事也不会有。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有天命,有上帝,而上帝没有看管好他的人。”
直到现在,这个可怕的家伙也不放过对上帝的否定,甚至亵渎。我又自愿地让他们把我捆绑起来。我是完全有机会逃跑的。我在老华伯身边的时候,完全自由,枪就放在我旁边的地上,马在等待我。如果我拿起武器,上马并跑开,只不过是半分钟的功夫。可是,以后怎么办?我就必须跟在队伍后面,夜间去解救同伴们。歹徒们对此会有所预料,以十倍的警惕看守我的同伴。可是现在,我不逃跑,他们就不加戒备了。今天晚上,在科尔马-普施的帮助下,解救行动会顺利得多。因此,我没有利用这个机会。
阿帕纳奇卡在母亲身边,与她谈话,毫无结果。蒂博在旁边看着,一肚子气,他不敢阻挡科曼伽人,我给他的教训起了作用,即使在我向他们走近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什么。我更靠近了一点,听见他们谈的是一般的内容。
“您的精神没了,不想回来了。”他抱怨,“儿子不能和母亲谈话,她不理解他。”
“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把灵魂召回来。”我已经到了他们的旁边,对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不!”蒂博大声说,“老铁手不能与她讲话,我不会容忍的。”
“你会容忍的。”我对他进行威胁,“阿帕纳奇卡看守着他,如果他做一点点威胁的动作,你就撞倒他,他的手脚马上会断。”
“我的兄弟老铁手可以相信我,”阿帕纳奇卡回答,“他可以和这个女人说话,这个白人巫医哪怕只动一下手,马上就有一马蹄踢在他身上。”
他走到蒂博身边,保持着一种警告的、威胁的姿势。
“你今天到过卡姆库拉诺?”我问妇人。
她摇头,用没有精神的、空空洞洞的眼睛看着我。这种眼光使我感到痛苦。空虚也会起到攻击的作用。
“你有丈夫吗?”我接着问。
她又一次摇头。
“你有一个男孩?”
她再次摇头。
“你看见你的姐姐了?”
同样的摇头使我相信,她对有关科曼伽人生活的问题不敏感。我做另一种尝试,“你了解瓦瓦-伊克韦奇帕?”
“伊……克韦……奇……帕……”她叹了口气。
“是的,伊……克韦……奇……帕……”我重复每一个音节,加重语气说道。
她回答了,当然是像在梦幻中一样。“伊克韦奇帕是我的瓦瓦。”
我的猜测是对的,她是帕特雷的妹妹。
“你认识塔胡亚?塔……胡……亚!”
“塔胡亚是我的姐姐。”
“谁是托克贝拉?托克……贝……拉!”
“托克贝拉是我。”
她注意起来了。这些涉及她儿童和青年时代的话给她留下了印象,她的精神回到了她疯癫前的年代,在那种黑暗中找不到光明,这就是她的疯癫所在。如果有一个那个年代的声音进入她的耳朵,她的精神就会从忘却的深渊里升上来,这是容易理解的。她的眼光不再空虚,开始充实。我们要出发,时间非常宝贵。所以我马上提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今天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你认识本德尔?”
“本德尔……本德尔……本德尔……”她对我说,脸上露出友好的微笑。
“或者说本德尔先生?”
“本德尔……本德尔……!”她反复念,眼睛越来越亮,微笑越来越友好,声音越来越清晰和确定。
“也许是托克贝拉-本德尔?”
“托克贝拉……本德尔……不是我!”
现在,她注意力集中地、清醒地看着我。
“或者是塔胡亚-本德尔?”
她高兴地拍着手,好像发现了长期寻找的东西一样,几乎带着喜悦的微笑回答:“塔胡亚是本德尔太太,是的,是本德尔太太!”
“本德尔太太有一个孩子?”
“两个孩子。”
“女孩?”
“两个孩子都是男孩,托克贝拉把他们抱在怀里。”
“这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列奥和弗雷德。”
“多高?”
“弗雷德这么高,列奥这么高。”
她用手指给我看从马鞍上算起的高度。我的问题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我看见蒂博的眼睛盯着我,充满着克制的愤怒,像一头准备向猎物发动攻击的残忍的猛兽。可是,阿帕纳奇卡看守着他。
这次研究可惜由于阿帕纳奇卡本人的原因而提早结束了。他把这个女人看做母亲,关心她,所以催促我中断这次对话。不久以后,我不得不看到,这个可怜女人的脸恢复了那种失望的、精神空虚的表情。
阿帕纳奇卡严厉地盯着蒂博,走到我身边问我:
“白人巫医要离开歹徒们,并带走女人。她不能与我们同行?”
“不行。”
“为什么不行?”
“阿帕纳奇卡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他想让她留在我们身边?”
“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她不是你母亲。”
“她即使不是我的母亲,却认为我很可爱,并把我当做她的孩子。”
“好!科曼伽战士,哪怕是他们的首领,作长途旅行,并且事先知道有危险,通常会带着他们的妻子或母亲同行吗?”
“不。”
“为什么阿帕纳奇卡想带着这个女人?我猜测,他有特殊的原因。”
“有一个原因:她不应该留在那个白人身边。这个白人冒充红色人,欺骗了柰伊尼战士许多年。他会带着她到哪儿去?如果我们让他把她带走,我将再也看不到我视为母亲的她了。”
“阿帕纳奇卡错了,他将与她重逢。”
“什么时候?”
“也许很快。我的兄弟阿帕纳奇卡可以想周到些,白人巫医不放她,歹徒们不带她,我们是俘虏。但是,如果蒂傅带着她,所有这些问题都不存在。而且,你很快会再见到她的。”
“可是,这次旅行对她来说,是艰难的,蒂博不会对她好。”
“她在卡姆库拉诺也是如此。她已经习惯过这样的日子。而且,她的神志经常不清醒,意识不到他对她不好。他带她作这种长途旅行看来是有目的的,他需要她。他对她很注意,也很关心,她不会吃亏的。我的兄弟阿帕纳奇卡可以让她与他同行,这是我对他提出的最好的建议。”
“我的兄弟老铁手既然这么说了,就可以这么办。他总是知道怎么做对他朋友最有益。”
这时,老华伯已经坐在马鞍上。蒂博-塔卡也上了马,走到老头面前,与他告别。
“接受我的谢意吧,卡特先生,谢谢您花这么大的力量接待我。”他说,“我们后会有期,那时您会大不一样……”
“一路平安,别说话!”老头打断他的话,“魔鬼把你带到我的路上,假如有我根本不信的魔鬼的话。由于你,我的胳膊像玻璃一样破碎了。我希望魔鬼在你身边。如果他把你带进地狱,让你在地狱里呆几百万年,我就会把你当做所有好的和坏的幽灵中最受尊敬的绅士。”
“您的手臂使我感到遗憾,卡特先生。但愿很快康复。您手上有最好的膏药。”
“什么?”
“您的俘虏。每天敷这样的膏药,您很快就会康复。”
“是不是说,我每天毙掉一个?好!这个主意好,我也许会照办。你如果想成为第一贴膏药,我是最高兴不过的,明白吧。你还是远走高飞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巫医发出一阵嘲笑声作为答复:
“我们等着瞧,老华伯。我再也不愿意与你这样的无赖见面了。万一有那么一次,当然是违背我的意愿的一次,我看到了你,我还会欢迎你,而且其友好程度不会亚于现在告别时的程度。你就进地狱去吧。”
“该死的家伙!我补你一颗子弹!”老头咆哮着。
没有人注意他。蒂博带着女人走了,没有受到阻拦。他们朝左,即朝他们原来的方向走。
“我们还会见到他?”阿帕纳奇卡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
“肯定。”我回答。
“我的白人兄弟真的有理由这样想?”
“有”
温内图在我身边,听到了科曼伽人的问话和我的答话。他补充说:
“老铁手所说的事会发生。有些事情事先不可能知道得很确切,但是预感则确切得多。他有这种预感,我也有。”
老华伯出事后,我的枪转移到了另外两个歹徒手里。我只好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我们很快到了河边,几个歹徒去找河中浅滩,我被放到地上,给老华伯包扎,这是件细致的工作,我不敢自夸,但做得非常卖力。老牛仔经常痛得直叫,用谩骂和许多我不想重复的话,对我表示无理。
我给他包扎好以后,重新上马。这时河滩找到了,我们涉水过河,沿着河岸到了两条支流的汇合处,绕南支流半圈,从西北偏西方向过草原,把营扎在科尔马-普施所说的地点。
这个地方地势不平,而是逐渐升高,偶尔出现一片低洼地,形成公园式的灌木林岛,野鸡大量繁殖。歹徒们毫不费力地打了六只野鸡,这简直是滥捕滥杀。
下午晚些时候,我们爬上一片有泉水的高地,我要找的是最北端的那眼泉,方向是先右后左。正南方有座山,到了山边,首先应该发现那眼泉。我注意寻找普施所说的这个地方,检查一下,适不适合我们达到今天的目的。
越是接近目标,我们就越清楚地看到,山上有树林,我们骑着马奔驰,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源头。我很高兴,因为在漆黑的夜晚,歹徒们不容易想去找另一个地方。
我还不敢断定,这儿是不是科尔马-普施所指的地方。不过,我有把握,他会来。这儿有一片苔藓覆盖的乱石滩。一块狭窄的草坪,被灌木林和乔木林分为三小块,使我们有足够的地方拴马。我感到很满意,可是老华伯还没有摆脱痛苦,用不信任的口气说:
“我不喜欢这个营地。如果不是天黑的话,我们要继续前进,找一个更好的地方。”
“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地方?”雷迪问。
“为了俘虏的事。谁看守俘虏?我们在这儿每班要三个看守!”
“哼!绑绳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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