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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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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没有,是因为一切进展都比我预计的快。”

    “那就请他到我们的马身边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向他报告。”

    马托-沙科听到这几句话,表现出一种胜利后的喜悦神情,他的目光正在向我投过来。我懂得里面的奥秘,便说:

    “马拴在对面。我们很快要在那儿安营。”

    敏锐的温内图马上就意识到,我也有一个秘密。他看了我一眼,发出一阵满意的笑声。奥萨格人首领却强硬地说:

    “老铁手一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很快释放我!”

    我没有理睬他,而是往低洼地走,其他人跟着我,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牵着印第安人的马。这时,我听见胖子对他的亲密朋友说:

    “你们那儿是不是发生了重要事情,霍尔贝斯,老浣熊?”

    “你如果认为重要,就猜对了。”他回答。

    “猜没猜对,这并不重要。这么重要的事情无论如何是……”

    “不要聊天!”我打断他们的谈话,“你们还没有开口,别人已经注意到了!”

    他发现他犯了一个错误,赶快用手捂住嘴。到达低洼地底部的时候,我们让俘虏下马,坐到地上。温内图可能不知道我把营地安排在山坡的原因,对我投来疑问的眼光。我先不作答,而是对他提出一个要求:

    “我的兄弟先让我知道他想通知的重要情况!”

    “要我先开口?”

    他的意思是,他的话并不保密。

    “是的,”我点头。“但愿不是什么令人不快的事。”

    如我所料,老华伯马上嘲笑说:

    “是一件使你极为不快的事!你如果仍然认为你一直牢牢地掌握着我们,就错了!你只管让温内图说。”

    阿帕奇人制止了他的傲慢态度,用蔑视的口气说:

    “这个老牛仔舌头上有毒,我没有阻止他向我们喷射。”

    “好,你说我毒,我就毒。如果你们不马上释放我们,你们所有的人都得被毒死。”

    “废话,你想吓唬我们?”我笑道。

    “你笑吧!你如果听听,在你光荣缺席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马上就会笑不起来。”他指着那个刚刚被俘的红色人说:“奥萨格战士久久等不到自己的首领,派人出来寻找,终于弄清了原因。派出来的人来到你袭击我们的树林里。我们走了,他跟着我们的足迹,找到了我们昨天的营地。你难道还没有听出问题?”

    “我只看见他当场被俘。”

    “是的。可是,你有所不知。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奥萨格人在他身边。那个人比他聪明、细心,逃了出去,回到家中去接几百名战士来追赶你们。他们已经到了山崖上,所以,我看你们马上就得释放我们,这是你们惟一能够做的事。这些奥萨格人一来,发现我们还在你们手里,肯定会毫不留情,会像暴风吹熄微弱火柴一样,把你们全部消灭。”

    “即使一切完全像你所说的那样,你们也还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何况,你们的奥萨格人并没有到。难道还有什么人能够妨碍我们像风吹灭火柴一样消灭你们?”

    “你消灭不了我们,因为你是一个善良得过分,可爱得过分的基督教徒,不会那样残酷。可是,你也知道,奥萨格人却会用血为我们报仇。”

    “真的?好,我就让你和马托-沙科稍稍吃上一惊。”

    我对哈默杜尔耳语了几句,他笑着点了点头,站起来走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温内图,事先都没有任何察觉,现在都紧张地等待着,看胖子把谁带来。胖子很快就回来了,用胳膊拽着我们俘虏的奥萨格人。

    “哎哟!”马托-沙科惊叫了一声。

    “活见鬼!”老华伯也叫喊,“这不就是……”

    他认为一句话只讲一半,较为恰当。我示意哈默杜尔,把红色人带走,因为这个红色人如果说话,就会让阿帕纳奇卡暴露。我问老牛仔:

    “他就是那个要把数百名奥萨格人带来的红色人,你现在还认为他们会来吗?”

    “魔鬼把你接去!”他愤怒地斥责我。

    “哎哟!”马托-沙科想起一件事,“老华伯完全忘记那个柰伊尼人了!”

    “没有!”老华伯反对他的说法,对我说:“我还有一张牌,这张牌你肯定没有,即使有,也没有聪明到会玩好它的程度!”

    “愿意领教!”

    “你会有人帮忙的!你肯定还会非常愉快地记得那片大草原的,你在那儿荣幸地被……”

    “被你偷了。”我打断他的话。

    “对,不过,我说的是另一件事,”他笑道,“有一个年轻的柰伊尼人首领。他叫什么来着?”

    “阿帕纳奇卡。”我回答,装作不知其所以然的样子。

    “是的。阿帕纳奇卡!你很喜欢他,不是吗?”

    “是的,我喜欢他。”

    他用一种老谋深算的口气说话,因为他自以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顺着他的口气回答,因为我心里有底,阿帕纳奇卡正好可以扮演我所需要的角色。哈默杜尔把奥萨格人带走后,没有回来。我知道柰伊尼人做好了准备。他大概猜到了我的意图:我打算通过他的出场,使大家吃一惊。于是,他偷偷地从地上爬了过来,没有被人看见。我派人去接他的时候,他已经在等候。我给温内图使了个眼色,先向他打个招呼,他早已发现这个秘密。“真的?”老华伯讽刺说,“你大概是想说,你今天还像过去一样,把他当做你的朋友和兄弟?”

    “肯定的!我一定会把他藏在没有危险的地方,即使我这样做要冒生命危险。”

    “好!我可以意外地告诉你,他陷入了极危险的境地:成了奥萨格人的俘虏。”

    “我不信。”

    老华伯满怀希望地看着我,但是,他没有料到我的回答这么快,也没有料到我说话的口气这么平和。所以,他赶紧保证:

    “你是不是以为我欺骗你?问问温内图昨天晚上俘虏的那个奥萨格人吧!是他给我们带来的消息。这个消息使我们非常高兴,而对你来说,却不合时宜。”

    “你是说,由于阿帕纳奇卡被俘,我就不能战胜你了?你认为,我们要拿你换他?”

    “你变得多么聪明,你既然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就算猜对了。”

    “可是,我却要为你感到遗憾。并且要请你对大家再清楚地重复一遍!”

    我把头朝所指的方向转过去,阿帕纳奇卡听懂了我的每一句话,把手又在腰上,向我们走过来。

    “怎么样?”我问,“谁拿到了最大的王牌?”

    没有人回答。过了一阵,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这个人平常沉默寡言,只有当他的好朋友哈默杜尔问他的时候,才说话。这个人就是大个子霍尔贝斯:

    “天啦,这简直是开玩笑!一个人质也没有了,老华伯输光了!”

    被点名者咬牙切齿。我们大家都听到他恶毒的咒骂声,听到他用沙哑的声音愤怒地对我大喊大叫:

    “狗,一千次诅咒。你与地狱及其一切魔鬼结盟!你必须付出生命和灵魂,否则你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我唾弃你!我以任何人都没有感受过的仇恨仇恨你,你听着,你这个可诅咒的德国佬,你!”

    “我全心全意地对你表示最深切的遗憾,”我平和地回答,“我认识许多许多应该受到起诉的人,其中最应该受到起诉的就是你!上帝当初可能只让我给你极少一部分同情和怜悯!这就是我对你的诅咒的回答。从你的嘴里发出来的每一声咒骂,你对每个被你咒骂的人的咒骂,都必然适得其反,会成为一种祝福!你是一个极其可怜的人,凡是没有机会见你一眼的人,他们的眼睛都不会感到疼痛。你还是早早逃走吧!”

    我走到他面前,给他松了绑。他转身就走。我允许他迅速骑马逃跑,是一个大错误。因为我听到,他慢慢地,有气无力地站起来。然后,我感到他的手接触我的肩膀。他用明显的讽刺口吻说:

    “按照你的说法,你不得不再见我的时候,你的眼睛会发痛?你不要太自负,以为你在道义上永远高于我!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值得你这么坚定不移地相信的话,那么,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与你的是一样高的。否则,他就是一个比自以为了不起的你还要坏的家伙!他创造了我和你,把我们送到尘世。如果我的处境与你的有所不同,那并不是我的过错,而是他的过错。你应该对他,而不是对我发脾气。假如真正有一种永恒的生命,真正有一个我所嘲笑的上帝法庭,那么,就不应该是他对我进行审判,而应该由我对他进行审判。因为,他给我配备了所谓的错误和罪行。你终将看到,你对信仰的虔诚和对神灵的敬畏,是多么幼稚可笑!你当然相信,是在行善,可是从根本上看,你的信念,与我的信念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就是说,世界上既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因为一切罪过都可以归结到原罪的发明者上帝身上。再见,你这位爱别人和怜悯别人的人啊!不过,你切忌认为,当我们再见的时候,我不会用子弹与你谈话!我们在这个北美大草原上,并不总是近在咫尺,总得有一个人离开。你非常害怕人血,所以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要把你的动脉割开,对其他人也一样。再好好活几天吧!你们会很快听到我的消息的!”

    俘虏们的武器当然被没收了。老华伯的猎枪挂在他的马鞍上,刀子插在哈默杜尔的腰带里。这个老牛仔走到胖子面前,伸手要刀子。胖子弯腰问:

    “干什么?你不能到我的腰带里拿走任何东西!”

    “我要我的刀子,”老华伯傲慢地说,“难道我在与小偷打交道?”

    “注意你这张胡言乱语的嘴,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老骗子!你是知道草原法律的,也就是说,知道俘虏的武器是属于谁的!”

    “我现在不是俘虏了,我自由了!”

    “你自不自由,跟我无关。老铁手重新给了你自由,并不意味着你必须重新得到你的武器。”

    “就留着吧,该死的胖子!我会向奥萨格人要一把新刀!”

    他走到他的马前,从马鞍上摘下枪,挂在身上,想上马。温内图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命令他:

    “站住!把枪放下!”

    这位阿帕奇人的态度和面部表情,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贯喜欢硬顶的老华伯,这次也乖乖地听话,把猎枪重新挂到马鞍上,转过身来对着我说:

    “怎么回事?难道马和枪都不是我的?”

    “不是,”温内图回答,“我的兄弟老铁手重新给你自由,仅仅是表示对你的厌恶,这种厌恶感每个人都有。我们之所以同意他的意见,是因为我们不愿意用手、刀子、子弹接触你。我们放弃对你的报复,让伟大、公正的自然神去处理你。你本来是可以得到你的马和武器的,但是你威胁我们,要割断我们的动脉,这样,你就只得到自由,而没有别的东西了。你马上可以走。如果在十分钟之内,我还在这儿附近看得见你,你的脖子上就会系上一根皮带,然后吊在这些树的某个枝头上。我说完了。滚!马上离开!”

    老华伯哈哈大笑,深深鞠一躬,回答说:

    “俨然像个国王讲话。只可惜,这些话在我的耳朵里像狗叫!后会有期!”

    他转身爬上低洼地的边缘,消失了。为了慎重起见,我跟了他一小段路,见他颤颤抖抖地,慢慢吞吞地走过草原。过去,我尊重他,不仅是因为他年岁高,而且觉得他有声望,把他当做一个非常能干的西部人。可是现在,我对他的看法完全变了。即使还有人认为他是一个较好的人,他也不是对我们有用的“西部人”。我这次又让他不受惩罚地离开,与其说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还不如说是受一时的冲动或者说受一种厌恶感觉的驱使。这种感觉使得我不可能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温内图宣布同意我的意见,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则不然,我是知道的。他们不敢提出反对意见。不过,特里斯柯夫觉得,我的一再宽容使他的法官和警察尊严受到侮辱,当我回到他们中间的时候,他对我说:

    “请别生气,先生,我不得不指责您!我根本不是从基督教的立场说话。即使按基督教教义,您的做法也是错误的,因为根据基督教教义,任何罪恶的行为都一定要受到惩罚。问题在于,您取代了刑律,取代了西方的法制。您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老华伯这一类十恶不赦、屡教不改的罪犯逃脱法网,刑律和法制将怎么办呢?这个人是‘印第安人杀手’,一生中可以被判处百次以上死刑。您说这事与我们无关,而事实已经证明,他过去一直想要我们的命,而且现在仍然以死亡威胁我们。您郑重其事地致力于让他逃脱惩罚,法官对此会怎么说呢?我实在想不通您这样做的理由。”

    “我是法官吗,特里斯柯夫先生?”我反问他。

    “我认为您不是法官。”

    “那好!不管怎么说,让他逃脱惩罚决不是我的本意。我既不想当法官,也不想当刽子手。我坚信,白色恐怖早就笼罩着他的头顶,会对他进行一次更强有力的、更重的惩罚。我心中深藏着一种我不能抗拒的东西,就是等待上帝公正的恩赐。您如果不理解我的所作所为,对下面的观点至少不会有异议:在人的内部,在灵魂中,在心中,有一种法律,比您所有的成文法律条款更难以逾越,更难以抗拒,更坚不可摧。”

    “可能!我在这方面从来就不像您这样温和。对您的那种神秘莫测的内心法律,我一无所知,只希望您注意所产生的后果!”

    “什么叫做所产生的后果?请举例说明!”

    “您对老华伯施以仁慈。我们怎样对待他的同谋——奥萨格人首领?难道这个人也不受任何惩罚就被释放?”

    “如果问我,回答是肯定的。”

    “这样一来,您称之为草原法律,又不让执行的一切条款,就都化为乌有,您只不过是对这些条款的严厉程度倍加赞赏而已!”

    “我在西部人中只排在第五、六位,可是我首先是基督教徒。奥萨格人受到过白人的欺骗,他们想通过拟议中的袭击使自己不受侵害。按照他们的观点,他们是完全有理由这么做的。根本还没有成为事实的、纯粹的意图,难道也要受到惩罚?”

    “您知道,犯罪企图就是犯罪行为,是要受到惩罚的!”

    “嗯,不折不扣的法官!”

    “我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责任。我请求您与我站在同样的立场上。”

    “好,我愿意与您配合。我们认为,一个犯罪的企图即行为,是要受到惩罚的。现在,奥萨格人首领的意图是不是要袭击农场并杀死我们?他的这个意图是不是进入了企图阶段?”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嘟囔地回答:

    “意图,意图,企图,也许至少有所谓未遂企图。嗯,也不是企图!请别拿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情来烦我,先生。”

    “是啊,您的立场开始动摇了。请明确地告诉我,纯意图是不是要受惩罚?”

    “道义上要,刑律上不要。”

    “好。那么,马托-沙科要受惩罚吗?”

    他来回走动,愤怒地喊叫:

    “您是法官最难对付的、最糟糕的律师。我再也不过问这方面的事情了。”

    “且慢,特里斯柯夫先生。我比您想象的严厉得多。我们尽管不能惩罚意图,但是我主张采取防范措施,这与惩罚极其相似。”

    “这话当然好听!您有什么建议?”

    “目前还没有。我不是惟一这样说的人。”

    “非常正确!”哈默杜尔很快表示同意。“这个红色人一定要得到某种惩罚。你不是也这样看吗,霍尔贝斯,老浣熊?”

    “嗯,如果你认为他是个疯子,你就是对的,亲爱的迪克。”大个子说。

    “我们就讨论一下该怎么办吧!”特里斯柯夫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表情严肃。

    马托-沙科脸上的皱纹堆到了一起,注视着我们讨论,一个字也不落,因此知道,我是怎样对待他的。开始的时候,他脸色阴沉,现在完全变了,对我几乎表现出友好神情,他显然是在感谢我。我对此当然只能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我不是为自己的个人感情,而是为他,才与特里斯柯夫发生意见分歧的。当特里斯柯夫用非常严厉的声调要求我们讨论的时候,这位奥萨格人首领保持沉默。现在,他打破沉默:

    “白人们进行了讨论以后,老铁手也许愿意听听我的意见?”

    “说吧。”我要求他。

    “我听到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因为这些话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不过,我听见,当其他白人反对我的时候,老铁手在为我说话。由于阿帕奇人首领温内图对这场争论保持沉默,所以我想,他是同意他的朋友和兄弟的意见的。他们两人虽然是奥萨格人的敌人,但是所有红色人和白人都知道,这两位著名的战士的看法是多么公正,做法是多么公正,所以,我要求他们今天也是公正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看了看我,好像在等待我的回答。于是我说:

    “奥萨格人的首领对我们的判断没有弄错,他不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我提请他首先注意,我们不是奥萨格人的敌人,我们希望所有的红色人和白人和平相处。但是,如果有人阻挡我们,甚至想谋害我们的生命,难道我们不应该自卫吗?如果我们进行了自卫并取得了胜利,那么,被战胜者难道有权声称我们是他的敌人吗?”

    “老铁手提到的这个人很可能是指我。可是,谁有权利认为自己受到攻击呢?奥萨格人的首领马托-沙科想弄明白,白人的法官和法院起什么作用?”

    “简而言之,是司法,是声张正义。”

    “这种司法是否得到执行?这种公正是否得到声张?”

    “肯定的。”

    “老铁手相信他所说的话吗?”

    “相信。虽然法官也是人,而人是可能犯错误的。因此……”

    “哼!”他很快插嘴说,“因此,凡是涉及要公正对待红色人的事情,这些法官就经常犯错误。老铁手和温内图上千次地坐在篝火旁边,上万次听过红色人对白人的控诉。我既不想重复其中的一次控诉,也不想给它们作任何补充。可我是我部落的首领,可以说出奥萨格人民所受过,并且仍然不断经受的痛苦。我们受到过白人多少次欺骗!我们找不到一个法官,找不到怜悯我们的法官!现在,在几乎没有月亮的情况下,又有人对我们进行一次大欺骗行动。而当我们要求公正的时候,我们又被耻笑。白人一旦失去法官的帮助,会怎么办?他会去找更高一级法院。如果更高一级法院也不理睬他,他就充当自己的法官,对他的敌人私设刑堂,或者成立什么社团,称之为委员会。他们如果在公众中或法律上得不到帮助,就秘密提供违法帮助。为什么白人所做的事情,就不允许红色人做呢?您说私设公堂,我们说复仇。您说委员会,我们说长老协商。这完全是一码事。可是,当你们自己帮助自己的时候,你们称之为被迫声张正义;而当我们自己帮助自己的时候,你们却说是什么抢劫和掠夺。真正的真理是:一直在欺骗和偷窃红色人的白人都是正直的人,而一直被白人剥皮剥到耳根的红色人统统是小偷,是强盗。与此同时,你们一个劲地标榜信仰和虔诚,仁爱和善良!不久前,还有人欺骗我们,说什么要给我们肉、火药和其他许多东西。我们去找代理人,请求他帮助。我们得到的只是大声的嘲笑和对准我们的猎枪的威胁。于是,我们到我们发现肉、火药和铅的地方去取这些东西,我们需要它们,否则,我们无法生活。可是,白人追赶我们,杀死我们许多战士。现在,我们出来为这些战士报仇,到底是谁的过错?谁是受骗者,谁是欺骗者?谁是被抢劫者,谁是抢劫者?谁是受攻击者,谁是敌人?老铁手可以正确回答这些问题!”

    他满怀希望地把目光对着我。作为一个正直的人,我应该怎样回答他?我能够回答些什么?温内图在此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现在出来帮助我摆脱困境。他说:

    “温内图是阿帕奇人所有部落的首领,没有一个首领像我这样把我的人民的幸福挂在心上。马托-沙科现在所说的,对我来说并不新鲜。我自己曾经许多次与白人战斗,并不是没有取得过胜利!可是,水域里有食鱼的鱼。难道每条鱼都必须靠吃其他鱼的肉生活?难道在有臭鼬筑窝的森林和灌木林中的每一个动物,都一定是发出臭味的动物?奥萨格人的首领为什么不能区分良萎?他要求公正,自己却最不公正,与没有对他做过丝毫不公正事情,对不公正行为没有任何责任的人为敌!难道他能够举出一个例子,一个惟一的例子,来说明老铁手和我在事先没有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与人为敌吗?难道他经常听到的不是相反的情况?难道他不是经常经历和听到,即使是对最可怕的敌人,我们也宽宏大量,关怀倍至?如果他到今天为止还不知道这种情况,那么,当我的朋友和兄弟老铁手为他说话的时候,他难道不是耳闻目睹?尽管马托-沙科要我的朋友和兄弟老铁手的命,他还是为他说话。奥萨格人首领想对我们申述的,我们早就知道并非常熟悉,他用不着担心我们会遗漏他一句话。可是,我们要对他说的,他看来并不知道,也从未听说过。这就是说,如果想得到公正,自己就不应该做不公正的事!他为我们准备了刑讯柱,并且以为,我们现在可能要他的带发头皮和生命。他是两者都要保留,甚至要求重新得到自由,即使不是在今天。我们用善意对待他的敌意,用仁慈对待他的残忍。如果他以后再说我们是奥萨格人的敌人,那他就一钱不值,不配提及红色战士或白人战士的名字。马托-沙科在此之前发表了一通冗长的讲话,我依葫芦画瓢。其实,他的话和我的话都不重要。我讲完了。”

    他讲完以后,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他的讲话之所以能够产生这样好的效果,一方面固然是他的话讲得有理,可更重要的,还是他的人格和表达方式。除他以外,我是惟一懂得他的用意的人。他不仅针对奥萨格人,也针对其他人,尤其是针对特里斯柯夫。马托-沙科躺在这儿,毫无表情,看不出阿帕奇人的讲话是不是给他留下了印象。特里斯柯夫在听他讲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向下看,听完后狼狈地转向侧面,过了好久才抬头看看我,并且说:

    “这完全是您和温内图的事,先生。不管愿不愿意,所有的人最终都得像你们这样思考问题。你们如果想放走奥萨格人首领及其手下两个人,就像释放老华伯一样,我不反对!我担心的是,他会带着他的人回头就来找我们算账,如果运气好,还会把我们当做俘虏。”

    “我们等着瞧!如果我理解正确的话,您是不是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再进行讨论了?”我问。

    “不必了。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请听我与温内图商量后作出的决定!马托-沙科跟我们一道走,直到我们同意释放他的时候为止。他虽然松了绑,但要三思而行。每个正直的西部人都应对一个勇敢民族首领负责。他的两个战士自由了,可以回到瓦拉图去,向奥萨格人介绍这儿所发生的事情。可以告诉他们,白人已经得到警报。如果不顾这种情况仍然来袭击农场,其首领将会被击毙。把皮带解开!”

    这个要求是对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提出的。他们自愿地服从。两个奥萨格人刚刚感觉到自己获得了自由,就跳起来,朝他们的马跑去。但是,我同样迅速地制止了他们:

    “站住!你们不能骑马到瓦拉图去,只能走路。你们的马和武器由我们携带。你们能不能得到它们,取决于马托-沙科的态度。走吧,告诉你们的弟兄们,老铁手昨天到过你们的营地,释放了柰伊尼人首领阿帕纳奇卡!”

    他们很难听从这道命令,以询问的眼光看着他们的首领。首领要求他们:

    “照老铁手对你们所说的去做!如果奥萨格的战士们对此有疑虑,不知如何行动,他们可以问‘长手’,我把这道命令转交给他。他会作出正确决定的。”

    他下达这道命令的时候,我盯着他的脸,看不出这道命令对我们来说意味着战斗还是意味着和平。两个被释放者爬上斜坡,沿着老华伯先行的方向,步他的足迹去了。可以预料,他们很快就会追上他。

    我把他们的马扣下来,有好几个原因。他们如果骑马,就会很快回到瓦拉图,就可能早几个小时开始追赶我们。让他们步行,我们自己争取了时间。其次,他们是信使,所骑的马非常好。我们正需要这种马。他们的武器对我们也有用处。

    刚才提到,阿帕纳奇卡身上只有一把刀,因此得到了马托-沙科的枪,并且暂时放弃原定朝觐圣石的计划,陪我们去科罗拉多。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奥萨格人从两个信使口中得知首领被俘的消息以后,会立即奔赴基佩塔基,跟踪我们,以便伺机解救他。这儿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马托-沙科还被绑在马背上,不过绑得很松。霍尔贝斯和特里斯柯夫骑上两匹奥萨格人的马。其他人骑驮畜。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老太婆”,她只给了我们短暂的休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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