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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辛克妈妈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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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那些证券是从什么时候起放到这里面的?”

    “从前天。”

    “你们最后一次打开皮夹子是在什么时候?”

    “昨天,当我们躺下睡觉的时候,那时它们都还在里面。”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过的夜?”

    “在华特大街的希雷客店。”

    “这家客店的店主是个诚实的人,对他用不着怀疑。不过,他没有单独的房间,只有一间很大的公共寝室,对吗?”

    “是的,我们的床就在那里面。”

    “哎呀!你们是在公共寝室里打开皮夹子的吗?”

    “不是,是在下面的餐室里打开的。”

    “有人看到你们吗?”

    “没有。当时我们是餐室里惟一的客人,没有一只眼睛看着我们。然后我们就去睡觉了,睡前我们把袋子压到了枕头底下。”

    “原来是这样!嗯,现在没有一点儿线索啦。咱们必须马上去一趟希雷客店,我要仔细查看一下那里的房间,寻找一些线索。走吧,哈默杜尔先生,霍尔贝斯先生!咱们得快一点儿!”

    这时我开口了,我仍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其他的客人这时全都挤在长桌子周围。我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您还是呆在这儿吧,特里斯柯夫先生!您在那里找不到小偷!”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我,紧接着就听到特里斯柯夫在发问:

    “这是谁说的?啊,是您啊!您这么断言有什么根据?您是法学家还是警察?”

    “都不是,不过我认为,人们不一定非得当法学家或者警察才能正确处理某一件事。请允许我现在再一次向哈默杜尔先生和霍尔贝斯先生提几个问题!”

    我从我的座位上站起来向长桌子走去。尽管我提到的那两位先生被许多人围着,但他们现在很可能看到我了。我预料的情况果然发生了。迪克-哈默杜尔伸出两只胳膊,用两个食指指着我喊道:

    “天哪!我在这里看见谁啦?这可能吗?或者是我的眼睛在欺骗我?皮特-霍尔贝斯,老浣熊,你看到这位先生了吗?”

    “嗯,如果你认为我看到他了,那么看来你说对啦,亲爱的迪克。”瘦高个儿皮特-霍尔贝斯喜形于色地回答说。

    “欢迎,欢迎,老铁手先生!在这里见到您真让我们又惊又喜!您是刚刚才到的吗?”

    “不是,你们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啦。我故意转过身去,不想让你们马上认出我来。”

    “这么说,您全都听到啦,知道我们被人偷啦?”

    “当然,我甚至希望能够帮助你们。”

    自打我的名字被提到之后,这偌大的店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人们纷纷从长桌子旁退开给我让出地方,我看到自己身边围了一圈人,他们用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这时女店主挤进圈子里,向我伸着两只手喊道:

    “老铁手,您是老铁手?欢迎您,先生!一千次地欢迎!这对于我的客店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将永远记住这一天!你们都听到了吗,你们这些人?老铁手打昨天起就住在这里,而我却居然不知道!当然,昨天他把那六个流氓赶出去的时候我们本该猜到这一点!不过,现在我想……”

    “这以后再说吧,辛克妈妈!”我打断她的话,请求她说,“眼下我只想告诉您,我很喜欢这里,而且我对您非常满意;以后您可以从我这里听到您想听的一切,但现在我们在谈论失窃的事。好吧,迪克-哈默杜尔,你们是在前天把被盗的证券放进皮夹子里的,对吗?”

    “是的,”他回答。“我们是前天才在这儿买的皮夹子。”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把证券放进去的?”

    “就在那个商店里。”

    “你们当时是那里惟一的顾客吗?”

    “不是,后来又来了一个男的,我不知道他本来想买什么。他很喜欢这种皮夹子,所以他也买了两个同样的。”

    “他看见你们把证券放进你们的皮夹子里了吗?”

    “是的,看见了。”

    “他知道或者猜到那些是什么证券了吗?”

    “他不知道,至于他是否猜到了,这我们就无法知道了,你说是不是,皮特-霍尔贝斯,老浣熊?”

    “如果你认为他不知道,那你就说错啦,亲爱的迪克。”皮特回答,这一回他没有随声附和。

    “错了?为什么?”

    “因为是你说出来的。”

    “我?这根本不是事实!我跟那个男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是你跟售货员说了。当你把证券放进皮夹子里时,你对售货员说,这种皮夹子用来保管这种高额证券最合适不过了。”

    “这太大意啦!”我又开口说道,“那个人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前买的皮夹子吗?”

    “不是,是在这之后买的。”霍尔贝斯回答。

    “后来是谁先离开的,是他还是你们?”

    “我们。”

    “你们肯定没有注意到,他跟在你们后面走吧?”

    “没有。”

    “尽管如此,我估计他一直跟着你们,当然是秘密跟踪;他想看看你们住在哪里。”

    这时,哈默杜尔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

    “我们在哪裹住过这完全无所谓,不过,后来他也到了那里。”

    “到了你们住的客店?”

    “是的,他也住在那里。”

    “他跟你们睡在同一间屋子里?”

    “当然啦,因为没有别的睡觉的地方了。”

    “如此看来,他就是小偷。你们手里的这两个皮夹子根本不是你们的。”

    “不……是?”他问,他以往那种机灵的表情现在被截然不同的表情代替了。

    “不是,它们是那个人买的。他把报纸塞到里面,然后大概是趁你们睡觉的时候,轻而易举地用它们跟你们的皮夹子调换了。”

    “啊……这个流氓真是太狡猾了!”

    “当然啦。作为小偷,他一定掌握了十分娴熟的偷窃技巧,因为他是从两个西部人的枕头底下抽走的皮夹子,而西部人一般睡觉都很轻。”

    “至于这一点,先生,我们睡觉一点儿也不轻,而是死得跟老鼠一样。房间内恶劣的空气和油烟味真是可怕极了,我们躺在那里就如同昏厥了过去一样。”

    “所以他偷起来很容易。你们知道他的名字吗?”

    “不知道。”

    “我们可以在客店打听到他的名字。”这时特里斯柯夫插进来说。

    “也许不一定,”我回答。“他完全可以说一个假名字,这一点您作为警察应该比我了解得更清楚。知道他把自己称作什么,根本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益处。”

    “但是这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寻找他的线索。”

    “难道您认为他还在这里,还在杰斐逊城吗,特里斯柯夫先生?”

    “不。现在我得走了,为了……通知警察局,并且……”

    “您别想警察局了,”我打断他的话说,“根本就不可以指望从他们那里找回任何被偷的东西。”

    “我认为可以!”

    “不,根本不可能!如果我们一筹莫展,那么警察局则比我们更加没有办法。咱们要把这件事好好考虑一下!不过不是在这里,这里太吵了。来吧,到小房间里去!辛克妈妈会随后给咱们把杯子送过来。”

    我们走进隔壁的一间小房间,“我们”指的是特里斯柯夫、哈默杜尔、霍尔贝斯和我。我不想让其他的人听到我们说什么,因为这中间很可能有靠不住的人会坏了我们的事,不过倒没有人表示要跟我们一起去。

    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人坐在一起,既不会被人偷听,也不会被人打扰了。于是我把知道的情况全部讲了出来。

    “我认识这个小偷,真的,因为我想告诉你们他是谁,所以我把你们引到这里来,不能让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名字,因为那里可能会有某个人去警告他。那家伙用支票兑换现金的时候被我偶然看到了,他兑了五千美元。”

    “什么?已经见了五千美元?”迪克-哈默杜尔恼怒地说,“如果在我们抓到他之前,他把我们这笔钱挥霍光了,那这个流氓就见鬼去吧!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肯定已经用过许多不同的名字。我见到他时,他用的是道格拉斯这个名字,”

    “道格拉斯?”这时特里斯柯夫想起了什么,“我也知道这个名字。嘿,如果这个道格拉斯正是我要寻找的那个人就好了!”

    “您在找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我问。

    “是啊,这就是说,这个名字只是他用过的许多名字中间的一个。既然您见到过他,您或许能向我描述一下这个人吧,先生?”

    “甚至可以详细地描述,我曾经跟他一起呆过两天。”于是,我向他描述了一番“将军”的特征。“没错,正是他,”他大声说,“我愿意私下告诉你们,我到杰斐逊城来,就是为了抓他。我们得知他可能转到这边来了。您是在哪儿认识他的?”

    “在埃斯塔卡多草原,他在那里也是以小偷的身份出现的。”我简短地讲了一下他的事。

    “他只挨了50下打?”特里斯柯夫遗憾地说,“这太少了。他的衣服里村的麻絮比您想象的要多。我必须抓住他,决不让他逃脱!”

    “您不需要再费力了,先生,我已经找到了他的行踪。”

    “他的踪迹在哪儿?”

    “离这儿很远!远得使您也许会放弃跟踪追击。”

    “我不这样认为,想当年我追踪那个海盗几乎横穿整个大陆。为了抓到‘将军’,我要做的将不会比这少。好吧,您说说,他打算去哪里?”

    “上落基山。”

    “真的吗?带着这么多的钱?”

    “尽管如此!这个人太聪明了,他不会继续呆在东部挥霍这些钱并等着让人去抓他。”

    “可是这座山脉穿越整个合众国。您知道他要去的具体地方吗?”

    “知道,这个地方您也知道。”

    “我?”他惊奇地问,“我会从谁那儿知道呢?”

    “从告诉我这件事的那个人,也就是从托比-斯宾塞那里。”

    “斯宾塞……斯宾塞……到底谁叫……啊,您指的是昨天被您精彩地赶出去的那个粗鲁的男人?”

    “是的,您不是听到他跟我说什么了吗?他跟我提了一个建议!”

    “同他一起去圣路易斯公园?”

    “是啊。‘将军’也去了那里。”

    “是斯宾塞说的吗?”

    “难道您没听到吗?”

    “我不知道他提到过‘将军’。当时肯定我的注意力被其他的事情引开了。这么说,‘将军’也打算上山?”

    “当然!他是这帮家伙的头子;他们好像企图组织一个强盗帮。您愿意追踪这伙人吗,您敢到他们附近去吗,特里斯柯夫先生?”

    “为了抓住他,我不会被风险吓退。”

    “这样看来他一定是一名重要的罪犯;除了这一点,我可以知道他的什么情况吗?”

    “他当然是一名要犯。我本来可以讲讲他的事,但这里不适合,再说我们也没有时间。”

    “不过您想想,骑马到山上的公园,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说,您必须要穿过奥萨格人的地盘!”

    “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您这样认为?可最近他们又在搞暴乱。还有一个问题,您有陪伴者吗?”

    “我独自一人。不过我想,我可以指望哈默杜尔先生和霍尔贝斯先生的帮助。”

    “为什么指望我们?”胖子迪克问。

    “因为他拿的是你们的钱。或者你们想把钱给他,先生?”

    “我们根本没这样想!倘若那是我们的钱,我们宁愿任它丢了算了。可那是皮特-霍尔贝斯姑妈的钱,因此,我们必须得为她重新取回那笔钱。”

    “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了共同的目标和共同的目的,我认为你们不会独自行动,而让我一个人骑马上山。”

    “别左一个目标右一个目的的,我们同您一起去就是喽。”

    “好!这样我们就有三个人了,这使我抓住‘将军’的希望增加了三倍。”

    “三倍不三倍这完全无所谓,不过,只要他落到我的手里,他就甭想再出去。你不这样认为吗,皮特-霍尔贝斯,老浣熊?”

    “如果你这样想,亲爱的迪克,那么我们就一起骑马去吧。我们把钱从他那里拿回来,并狠狠地揍他一顿,然后我们把他交给特里斯柯夫先生,他可以为那家伙挑一个漂亮的绞刑架。好吧,我们三个人一起上山,可是,什么时候呢?”

    “这还必须要考虑一下。也许老铁手先生能给我们提出一个好的建议,”特里斯柯夫说。“我愿意效劳,”我回答,“这个建议就是:不是三个人去,而是把我也带上,特里斯柯夫先生。”

    “带上您?”他问,并迅速抬头望了我一眼,“真的?您愿意一同去?”

    “当然!温内图也参加。”

    “啊,温内图?他也在杰斐逊城吗?”

    “不在,但他就在这附近。”

    “您认为,他也愿意加入我们的行列吗?”

    “完全没问题。我们到这里来原本是想打听一个人,然后找到他,如果他离这里不是很远的话。可是我们得知,他已经去了科罗拉多,我们打算去追他,这正好跟你们同路。您千万别以为我们作出了什么牺牲。”

    “即使我们不说这是一种牺牲,那起码也可以说是你们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这样的话,现在咱们一共有五个人啦。”

    “以后还会变成六个人哪!”

    “六个?谁是第六个?”

    “就是我在这里打听的那个人呀!如果你们听到他的名字,你们肯定会欢迎他来作伴。他就是老枪手。”

    “什么?甚至还有老枪手?这下子不管‘将军’往哪儿跑,他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了,我们一定能抓获他。迪克-哈默杜尔,现在有这样三个人陪着我们,难道你不感到高兴吗?”

    “我高兴不高兴这完全无关紧要,不过我能跟这些人结伴,这确实让我有些欣喜若狂了。你对此有什么可说的,皮特-霍尔贝斯,老浣熊?”

    “如果你认为,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荣幸,那么我同意你的看法,亲爱的迪克;不过我建议,我们不要在这个巢穴里,也就是被他们称作杰斐逊城的这个地方闲荡得太久。”

    这个善良的皮特-霍尔贝斯,不管他的“亲爱的迪克”问他什么,他都从不说别的,只会随声附和;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提了一个建议。我回答说:

    “当然,我们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过,任何应该考虑到的事情都不可以有一点儿疏忽。首先涉及到的是马匹的问题。你们原来打算去东部,这样看来你们很可能没有马吧?”

    “没有马?那您就太不了解迪克-哈默杜尔啦,老铁手先生!如果他必须跟他善良的老马分开的话,那也只能在最后的一刻。我把马带来啦,皮特-霍尔贝斯也带着他的马。我们本想把马交给别人照料,等我们回去时再去取,现在没有必要这样做了。”

    “好!这样你们两个人就可以骑马了。可是你们捕兽时穿的衣服呢?”

    “那些衣服我们当然不要了。我们坐在这里穿的什么,我们去的时候就穿什么。”

    “那么雨伞呢?”我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雨伞我们得带上,它们是付钱买的;我付了钱的东西就是我的,既然是我的东西,我就可以随身带着,这连警察也无权干涉。”

    “好!那么有武器吗?”

    “我们的武器在客店里。”

    “那一切就都妥了。可是您呢,特里斯柯夫先生?”

    “我身边有一枝手枪;其他的东西我得现买。你们愿意帮助我参谋参谋吗?”

    “愿意,武器和弹药您就在这里买,可是马匹您得到堪萨斯城或者托皮卡再买。”

    “我们去那里吗?”

    “是的,我们不是直接从这里骑马出发,而是先乘汽船走。第一,这样走快得多;第二,我们可以顾惜一下我们的牲口。要是老枪手聪明的话,他可能会沿着雷帕布利干河往上走,这样我们就可以追上他。然后我们再骑马走,所以每个人都需要有一匹好马。”

    “您知道汽船什么时候从这里开出吗?”

    “我想是明天中午过一点儿。我们有一上午的时间做该做的准备工作。不过,我们还得收集一些情况,这件事绝对不可以等到明天才做。”

    “哪些情况呢?”

    “毫无疑问,‘将军’已经离开这里了,所以我们不需要再花费精力找他。不过,我们最好能够了解到托比-斯宾塞和他那五个同伙是什么时候、从哪条路线离开或者已经离开这座城市的?”

    “这一点我可以告诉您,先生。他是乘两点钟的火车离开这儿的。”

    “啊,坐火车?他们坐火车去圣路易斯?”

    “是的,坐密苏里的火车去圣路易斯。您认为他们是跟‘将军’一起走的吗?”

    “他们是这样干的!”

    “可是,先生,这有点儿不对头!‘将军’打算去山上的公园,这就是说他往西部走了,而他们却是去东部了。”

    “没错。他们倒退是为了更快地前进。这很清楚,他们是想从圣路易斯坐火车去堪萨斯。”

    “真见鬼!他们打算在哪儿与‘将军’会面呢?”

    “他们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怎么?您认为,他……他……他是跟他们一起坐火车走的?”

    “没错。您是在什么地方见到托比-斯宾塞的?”

    “在火车站。他跟他那五个同伙已经坐在车厢里啦。他们好像从昨天起已经认识我了,因为他们通过车窗幸灾乐祸地对着我笑。”

    “不过有一个人没有对着您笑,而是小心翼翼地朝窗外观望着。”

    “您指的是那个‘将军’?”

    “是的。我敢肯定,他是跟他们一块儿坐火车走的,特里斯柯夫先生。”

    “假如真是这样,那么我在这里找这个家伙真是白费劲啦!当他离开时,我就站在离他乘坐的车厢几乎不到五步远的地方!”

    “毫无疑问!”

    “真气人!不过如果我们改变我们的计划的话,这个错误还可以弥补。”

    “怎样改变?”

    “我们不坐船走,而是今天夜里乘下一趟去圣路易斯的火车走。”

    “我建议不要这样干。光是为了马的缘故我也情愿放弃火车。再说温内图不在这里,我还得找一个人去他那里接他过来。另外那些家伙很可能没有立刻乘车离开圣路易斯,而是出于某种原因留在了那里。倘若是这样,我们就走到他们前头去了,然后我们就无法知道到该上哪儿去找他们啦。”

    “说的对!”

    “您明白这一点了,对吗?那样会毁了我们的整个追捕计划。不,我们必须得让我们要追捕的人走在我们前面,而不是走在我们后面。然后我们跟踪追击,这样我们就不可能走错路。现在您同意了吧?”

    “是的。”特里斯柯夫回答。

    “同意还是不同意这倒完全无所谓,”迪克-哈默杜尔解释说,“关键是要确实按照您所说的那样去做。我们这两个笨脑壳最好还是跟着您来。你对此有什么要说的,皮特-霍尔贝斯,老浣熊?”

    皮特-霍尔贝斯又用他那种枯燥的方式回答说:

    “如果你认为你是笨蛋,那么我不反对,亲爱的迪克。”

    “胡说!我说的是咱们两个人的脑壳笨,而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怎么能够对根本不属于你、而只属于我的脑袋说三道四呢?我从来不允许自己说你的脑袋笨,但是你自己说了,而且你肯定比我更加了解你自己的脑袋,亲爱的迪克。”

    “我是不是你的亲爱的迪克这完全无所谓,不过倘若你侮辱我,我就不会再是你的亲爱的迪克了。老铁手先生,现在请您说说吧,今天是否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两个去干的?”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明天带着你们的马到汽轮码头集合,这就是我还要告诉你们的一切。对啦,我差一点儿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们的钱被偷了,那么你们现在身上没有钱了吧?”

    “您愿意借给我们一些钱吗,先生?”

    “愿意。”

    “谢谢!我们也愿意借给您钱,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把整个钱袋提供给您使用,并且视此为极大的荣幸,要是您能够赏脸把它作为我的一件礼物收下的话。”

    说着,他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又大又满的皮钱袋,把它扔到桌子上,钱袋里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听起来是纯金币的声音。

    “如果我拿了您的钱袋,您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回答说。

    “这不要紧,因为皮特-霍尔贝斯有一个同样大、而且同样满的皮钱袋。我们很聪明,我们只把证券放进了皮夹子。还有几千美元被我们换成了硬币,这些钱统统都装在这两个皮钱袋里。我们可以付钱购买我们所需要的所有的东西。不过,现在聪明的做法是睡上一觉,因为从这里一直到堪萨斯城我们不可能再睡觉了。大家都知道,在汽轮里几乎根本无法合上眼睛。走吧,皮特-霍尔贝斯,老浣熊!或者你还有兴致呆在这里?”

    “嗯。如果我的考虑是正确的话,那么从辛克妈妈这儿的酒桶里流出的啤酒,将是我们在山上的峭壁中不可能再尽情享受到的一种液体。或者它不合你的口味,亲爱的迪克?”

    “合不合我的口味这倒完全无所谓,不过,这确实是一种了不起的饮料。既然你仍然想在这里再呆上一会儿,那么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何况我只是为了让你一起走才说了刚才那番该睡觉的话,其实我也感到有些渴了。”

    于是,他们继续坐着。我同特里斯柯夫一样,还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地让他们两个独自留在这间舒适的小屋里。渐渐地大家兴奋地聊了起来,这两位捕兽者的诙谐的谈吐使我感到非常愉快。

    尽管他们被偷了,可他们照样言辞幽默,并且不停地开着玩笑,这两个“合并在一起的吐司”。在西部,人们就是这样称呼他们俩的。众所周知,吐司是烘烤过的黄油面包片,人们把有黄油的一面放在里面合并在一起;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在战斗时为了彼此掩护,他们喜欢背靠背地站着,因为他们是背面合并在一起,所以得到了“反转的吐司”这样一个绰号。

    我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了他们,有快活的迪克和干巴巴的皮特这两个人的陪伴,我估计一路上不会感到无聊了;他们是比拉尔夫-韦伯斯特和尤斯-霍雷之类好得多的西部人,这样我就无须担心他们会以错误的行为破坏我的良好的情绪。特里斯柯夫不是西部人,但他是一位有思想而且经验丰富的绅士,他知识渊博,同时又非常谦虚,可以预料,我们将会处得很好。

    辛克妈妈为我找来一个可靠的信差,我派他去找温内图。这个人一定跑得很快,因为第二天早上我坐在楼上喝咖啡的时候,阿帕奇人的酋长温内图已经出现在客店前面。当然,他把我的马也带来了。在场的人都用敬重和钦佩的目光望着他,辛克妈妈也以客气友好的方式招待他,尽管他只要了一杯啤酒。我看到这些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我向他讲述了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为什么我让人去把他找来。他马上认出了特里斯柯夫,不过他好像同时想到了曾经犯过的错误,因为他说:

    “我们要少流一些血,并且避免犯任何一个错误。老枪手走的是哪一条路?”

    “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打听出来,因为我还要去一趟华莱士先生那里,好跟他道个别。”

    事前,我先陪着特里斯柯夫先生去买枪,他对于武器一窍不通,因此想必会被人用那种看起来锃亮、但却没有一点儿用处的来复枪骗了。当人们把弹药摆到我们面前的时候,甚至连我也不容易看出,那里面至少掺了百分之二十捣碎的草木灰。

    当这些事情办完之后,我到银行家那里去了,告诉他我现在想离开这座城市。当然,有关“将军”的事和昨天晚上的事我什么都没有讲;是的,没有任何东西催逼我告诉他这些事,有一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说、或者不需要说的时候,保持沉默总比说出去好。忽然我想起了一个必须要向他提出的问题。于是我说道:

    “您知道吗,先生,老枪手在科曼伽人年轻的酋长阿帕纳奇卡的陪同下骑马去了特雷特堡?”

    “知道,他对我讲过这件事。”华莱士回答说。

    “这个印第安人现在去了哪里?他是在什么地方跟老枪手分开的?”

    “他们从特雷特堡一道去了里奥佩科斯,阿帕纳奇卡在那儿跟他告别返回了自己的部落。”

    “太好了!也许您知道,老枪手到底走的是哪一条路吧?”

    “他乘船去了托皮卡,然后他想骑马沿着雷帕布利于河往上走。”

    “这一点我想到了。他骑的是什么马?”

    “同一匹马,就是您送给他的那一匹,先生。”

    “那他骑的是一匹出色的马。我希望能够尽快地找到他的行踪。”

    “就这方面而言,我或许可能为您指点一下。如果您前往托皮卡,您就去找彼得-雷布伦的小酒店!他途中肯定要到酒店里休息。他认识那个店主。然后他用两天的时间骑马沿着雷帕布利干河往上走,这条河的右岸有一个大农场,那里大片的土地都属于这个农场。农场主有大量的马群和牛群,他的名字叫芬内尔。只要老枪手来到这个地区,他经常去拜访这个农场主。遗憾的是再往下我就无法给您什么提示了。”

    “也没有这个必要啦。您告诉我的这些已经足够我了解情况了。我希望确实能碰上我的朋友老枪手。”

    我走了。

    去汽轮码头的时候到了,我问辛克妈妈要账单,这下子我可惹了祸,她感到非常伤心,以至几乎要痛哭流涕了。她解释说,付给她钱大大地伤害了她的感情,她能够在自己的客店里有幸见到老铁手,这足以令她终生难忘了。而我则以我的立场向她说明,我只能够把自己看成一个客人,如果我受到了邀请的话;再说我的个性不允许我白吃白喝,我接受了服务,就必须得付钱。她看出,我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结果她提出了一个令我惊奇不已的结账方式。她说:

    “现在可好了,您坚持要给钱,而我坚持不让您付款;这样吧,您就给我一些钱以外的东西吧!”

    “什么东西?”

    “给我比一切钱财更值钱的东西。我要在有生之年保存一件老铁手身上的东西作纪念,即您的一绺头发。”

    我惊愕地倒退了几步。

    “一……一绺……我……我的……头发?我没有听错吧?您的话我理解得对吗,辛克妈妈?”

    “对的,对的,先生。我请求得到您的一绺头发。”

    尽管她说得十分肯定,可我仍然觉得难以相信。我的头发,而且要一绺!真可笑!我有一头浓密得像原始森林一样的头发,非常密,而且每一根头发都很粗壮。现在这位善良的辛克妈妈居然请求我给她一绺头发!她把我的惊愕当成同意了,于是连忙跑去拿剪刀。

    “好了,我可以动手了吗?”然后她问,她的目光在我的脑袋上扫来扫去,寻找着她该下剪子的地方。

    “行,如果您的确是认真的,辛克妈妈,那么您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我低下头,这个渴望得到我的头发的老人——因为她已经60多岁了——用她的手指捋着我的头发检验了一番,她发现了这片森林里最稠密的一块地方,接着用剪刀在灌木丛里剪起来——咯吱咯吱咯吱!听起来很像剪玻璃丝发出的声音。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头发,她得意洋洋地把头发举到我的面前,说:

    “衷心地感谢您,先生!您的这绺头发我将保存到一个装饰盒里,并展示给每位想看的客人看。”

    她高兴得脸上放光,而我的脸可截然相反,因为拿在她手里的不是一绺头发,也不是一束头发,而是一把头发,人们都可以用它们做一枝粗大的毛笔了。一个装饰盒!表达得倒挺秀气!即使把这些头发放到一个大罐头盒里,恐怕也会把罐头盒塞得满满的,任何其他东西都放不进去了。我惊慌地用手摸了摸被剪刀剪过的地方,这块地方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我感觉这块秃顶有5马克银币那么大。这个可怕的辛克妈妈!我马上把帽子罩在脑袋上,从此,我再也没让人从我的脑袋上剪下过一撮头发,无论是谁!

    在遭受到这种损失后,我和正直的女店主告别变得比当初容易多了。我上了汽船,找到一个僻静的座位,这样我就可以不受干扰,并且不引人注意地做一次平面几何的调查,看看剪去多少头发便可以使一个好斗的西部人变成一个温和的秃头。

    我们乘坐的船可不是人们一提到密西西比河或密苏里河上的航行时想到的那种浮在水上的宫殿,我们乘坐的是一种笨重的邮政船,不断喘息着的发动机只能拖着它缓慢地向前行驶。我们用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才到托皮卡,一到了那里,我便立即到彼得-雷布伦的小酒店打听老枪手的消息。他三天前到过这家小酒店。我们为特里斯柯夫找到一匹好马,然后继续赶路,我们踏上了雷帕布利干河沿岸的“翻滚的”大草原。堪萨斯的东部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一眼望去,就如同是一片波涛翻滚的海洋,所以有了“翻滚的大草原”的说法。

    第二天傍晚,我们抵达芬内尔的农场。这之前,我们先到了牧场,牧场上有许多牛仔,他们看守着一群又一群的牲畜,我们向他们询问了农场的位置。芬内尔是一位友好热情的男人,虽然一开始他用一种不信任的目光打量着我们,但是后来我一提到老枪手的名字时,他立即邀请我们进去作客。

    “我没有立刻表示欢迎你们,您不必对此感到惊讶,”他说,“因为到农场来的什么人都有。前天就有七个家伙在我这里露宿,我殷勤地招待他们;可他们清早离开后我发现,我最好的马中少了七匹。我派人去追他们,但是没能追上,因为他们走得太远了,况且他们骑的又是从我这里偷走的最好的马。”

    他把这伙人向我描述了一番,我们坚信不疑,这是“将军”、托比-斯宾塞以及另外五个同伙。老枪手在农场过了一夜。我们决定也在这里过夜。

    我们不愿呆在屋子里,宁愿呆在外面,于是搬了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出来。我们坐在房前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我们给马卸了鞍,任它们在一旁吃草;在远处,牛仔们正跑来跑去追赶着牧群,把它们集中到一起过夜。一个骑手骑在疾驰的马上从左边飞奔而来,并直接冲向农场的房子,他身后飘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好像是一束蓬乱的长发。我不由自主地马上想到了老华伯。

    “啊,他来啦!”芬内尔说,“你们现在可以认识一个极为奇特的人,他在过去的年代非常有名,人们称他为‘牛仔之王’。”

    “嗬!”温内图喊了一声。

    “这个人是您的农场雇用的吗,芬内尔先生?”

    “不是。他今天中午才带着一小伙西部人到达这里。他跟他们在外面的灌木丛旁露宿,明天就要骑马离开这里。他已经90多岁了,可是他坐在马鞍子上的那副样子还像是一个小伙子。你们瞧,他到啦!”

    是的,他到了。他过来时根本没注意看我们一眼,他一直冲到我们跟前,然后勒住马打算跳下来时,他才完全抬起眼睛看到了我们。他立刻用右脚踏上马镫,叫道:

    “真是见了一千次鬼!老铁手和温内图!芬内尔先生,这些家伙今天留在这里吗?”

    “是啊。”芬内尔惊异地回答。

    “那我们走。哪儿有这些无赖,哪儿就没有诚实人呆的地方。再见!”

    他一勒马掉转过身,立即又飞奔而去。农场主不仅对老人的态度、而且更对老人喊出的这两个名字感到惊奇不已。

    “先生,您是老铁手?这位红皮肤的先生就是阿帕奇人的酋长温内图?”

    “是的,芬内尔先生。”

    “为什么你们不早点儿告诉我呢?那样我就会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接待你们。”

    “我们是跟所有的人完全一样的人。我们并不要求得到比其他人更多更好的东西。”

    “可能吧!不过,我想怎样招待你们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告诉我的妻子,让她知道她照料的是什么样的客人。”

    他走进房子里。温内图一直用眼睛盯着仍然能够看到老华伯的白发飘扬的地方。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仇恨和报复的欲望,”温内图说,“老华伯刚才说,他走了。可他今天夜里一定还会回来,温内图和他的白人兄弟要小心才行。”

    芬内尔先生又出来时我们还没有吃完饭,他把肉、面包、碟子……总之,他把摆在我们面前的所有的东西统统归到一堆儿,然后说:

    “先生们请休息一会儿!我的妻子在里面又开了一桌,请你们不要拒绝我,让我高兴高兴,让我向你们表示一下,我多么欢迎各位的光临!”

    想反对也不行了,他是一番好意,我们只好由着他。当他的妻子请我们进去后,我们看到,一个农场——这个农场到离最近的城市也有两天的行程——所能提供的美味佳肴已经统统摆到了桌子上。于是,我们又得重新开始吃晚饭,这第二次吃的晚饭丰盛多了。我们一边吃一边向我们的主人解释,老华伯表现出的那种让他颇为感到奇怪的态度,我们给他讲了老华伯偷盗武器和受惩罚的事。尽管如此,他仍然不理解这个老“牛仔之王”为什么那么怒气冲冲的。其实老华伯完全有理由感谢我们,因为我们当时对他非常仁慈,他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尽管他参与了偷枪事件,还把“将军”带到血狐狸的家里。

    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天渐渐黑了下来。我们很担心我们的马,我们把我们的忧虑告诉了农场主。他向我们建议说:

    “如果是因为老华伯和他那伙人的缘故,你们不愿意让你们的马留在外面过夜,那么,我们可以把马拴到我的房子后面的仓库里。我将为它们提供饮用水和上好的饲料。仓库有一面是敞开的,虽然无法上锁,可我会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看守。”

    “至于说到这方面,”我说,“我们还是更加相信我们自己,我们将轮流值班看守,首先是皮特-霍尔贝斯,然后是迪克-哈默杜尔,接下来是我,最后是温内图,每个人看守两个小时。”

    “好吧!你们睡在隔壁的屋子里,我让人为你们铺好床,你们尽管放心,保证你们不会受到阴险的袭击。另外,外面牧场上我还有足够的牛仔,他们也可以帮着留意一下。”

    我们的马被安顿到仓库里,皮特-霍尔贝斯出去站岗。我们其他的人留在屋子里坐在桌子周围聊天。我们还不感到累,芬内尔促使我们从一个故事讲到另一个故事;他非常想尽可能多听听我们的经历。大腹便便的迪克在描述他丰富多彩的生活中的个别情节时,他那诙谐的方式特别使芬内尔和他的妻子感到开心。

    两个钟头之后,迪克出去换下了皮特-霍尔贝斯。皮特-霍尔贝斯告诉我们周围非常安静,他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现象。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我讲述了在北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一个拉普兰人的帐篷里的一次有趣的经历,这时我只注意到听众的一张张笑脸,突然温内图抓住我的衣领并用力把我拉向一边,使我差一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嘿,有一枝枪!”他指着窗户大声说。

    话音未落,外面便响了一枪,一颗子弹穿破窗上的玻璃打进我身后一根支撑屋顶的柱子里。这颗子弹是针对我的,假如温内图不把我扯开,子弹就会击中我的脑袋。我立即拿起短猎枪跃到门旁边,其余的人跟在我的后面。

    出于谨慎,我没有把房门全部打开,我不想当目标再挨第二枪。我只把门开了一道缝,从门缝里向外观察。可是什么都没看见。然后我把门完全推开并跨到室外;芬内尔和我的同伴也跟在我的后面悄悄移了过来。我们侧耳倾听。

    这时我们听到在房子后面的马一边不安地跺着蹄子,一边打着响鼻;就在这同一瞬间,响起了迪克-哈默杜尔的呼救声:

    “来人哪!马!马!一

    我们拐过一个房角,旋即又拐过第二个房角。我们看到那几匹马腾跃起来进行反抗的影子;两个骑手想从我们身边溜走。

    “站住!你们下来!”芬内尔厉声喝道。

    当有人向我开枪时,他已经把他的双筒猎枪从墙上摘了下来,现在他把枪管对准了逃跑的骑手;枪响了两下,有两个人从马上跌了下来。那些白白费尽心机偷我们马的家伙放弃了失败的尝试撒腿就跑,我们追在他们后面又补放了几枪。

    “向右开枪,向右!”我们又听到了迪克的声音,“把子弹射进他们的脑袋!然后你们赶快过来!这个流氓不愿意老老实实地躺着。”

    我们寻声跑过去,看到迪克跪着压在一个人的身上,此人正在极力进行反抗,迪克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压住。这个人是……老华伯!他马上被我们牢牢地抓住了。

    “告诉我,这是怎么发生的?”我要求迪克回答,迪克现在站在我的面前深深地喘着气。他答道:

    “这是怎么发生的倒完全无关紧要,我在仓库里躺在马旁边,突然我隐隐约约听到马厩后面有人在小声说话。我走出去屏息静听,这时房子前面响了一枪,紧接着有一个人端着枪跑过拐角。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但我清楚地看到那人有一头白发;我认出是老华伯,就一下子跳到他跟前把他撞倒,同时大声呼救。他的同伙本来藏在仓库后面,这时他们跑进仓库企图偷走我们的马。你和温内图的马以及我那匹机灵的老马死也不肯走,可是皮特-霍尔贝斯和特里斯柯夫先生的马却没有这么聪明;其中的两个盗贼骑上这两匹马正想离开,你们就来了,而且用你们的子弹把他们打下了马。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应该怎样处置老“牛仔之王”呢?这个家伙最好叫他强盗之王。”

    “把他弄进屋子里去!我随后就来!”

    枪声引来了好几个芬内尔的牛仔,我们跟他们一起把我们的马重新牵回仓库,而他们则必须留在这里当守卫,我们又在四周搜寻了一遍,盗贼都跑掉了。不过被芬内尔从马上打下来的那两个盗贼已经死了。

    当我走进屋子里时,老华伯正靠在被他打入一颗子弹的柱子上,人们把他牢牢地绑在那上面了。老华伯没有低下眼睛,而是厚颜无耻地睁大眼睛望着我们。我过去对他太好、太宽容了!由于他年事已高,我当时对他很尊重,而现在他这副样子简直让我感到恶心!我们的人讨论了他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因为我刚一进去,皮特-霍尔贝斯便对我说:

    “他不仅是贼,而且还是一名危险的刺客,必须得把他绞死!”

    “他是向老铁手开枪,”温内图反驳说,“所以应该由老铁手来说,应该怎样处置他。”

    “是的,他是属于我的,我有资格处置他。今天夜里就把他吊在这根柱子上,明天早上我将对他作出判决。”

    “要判就马上判!”刺客咬牙切齿地说,“往我脑袋上来一枪吧,然后你好充当虔诚的牧羊人,为我失去可怜的灵魂啜泣和祈祷!”

    我没有回答,转过身去不再理睬他。芬内尔离开了,他打算派他的牛仔继续搜索逃跑的盗贼。他们骑着马在周围的地带跑了一整夜,然而没有找到一个盗贼。完全可以想象,我们这一夜只睡了一小会儿,所以第二天几乎天还没亮,我们便已经离开了宿营地。老华伯显得很活跃,似乎绑在柱子上过夜并没有使他感到任何不适。当我们吃早餐时,他无拘无束地望着我们,就好像丝毫不存在对他不利的情况,而且,就好像他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似的。这激怒了芬内尔,他怒不可遏地呵斥他道:

    “我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过去他每次来我的农场,我一向都很尊敬他,因为他有这么大的年纪了;但是现在,我主张按照大草原上的法规处置他,盗马贼和刺客应该绞死。就让他滚到坟墓里去吧,何况他的一只脚早已经踏进去了!”

    这时,老华伯嘲讽地对着他嘟哝道:

    “用不着您为我的坟墓操心!我这副僵尸是否又能活上几年,还是它现在已经在坟墓里腐烂了,这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差别;我对此不屑一顾!”

    对于他这番话我们气得忿然不能自抑。

    “什么人呐!”特里斯柯夫喊道,“他只配得到一根绞索,仅此而已。快宣布对他的判决吧,先生!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是的,我会宣布的;但不需要你们执行,”我回答说。“生存、还是死亡,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上帝也许会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得知,生命的每一秒钟所具有的价值,是世界上所有的财富都不可能买到的。这个人将为延长他生命的每一分钟而呻吟;当死神的拳头终于使他的躯体缩成一团时,他会哭号着请求宽恕他的罪行!”

    我给他松了绑,把他从柱子上放了下来。他一边站在那里伸展着麻木的胳膊,一边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我。

    “你可以走啦!”我说。

    “啊,我自由了?”

    “是的。”

    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叫喊道:

    “真跟圣经上写的一样:以德报怨。您是一位模范的基督徒,老铁手先生!不过,您这一套对于我不起任何作用。扮演一位好心的牧羊人、放走罪恶的羔羊,这虽然十分令人感动,但却打动不了我的心。再见!假如我们再一次见面,那将会以一种跟现在截然不同的方式!”

    他昂首阔步地走了。他最后一句话很快便兑现了!我们又见到了他,是的,以另一种方式,这时他的情况跟过去多么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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