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五章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贫穷的美德,而且应保持简朴,这样才可以永远富有。成员们都必须遵从主的意志,只有当万分危急时才可以做出非上帝意志的行动。他们还必须有纯洁的精神世界,即使当他们结婚,或有了孩子都必须保守纯洁。因为他们认为,纯洁并不意味着要独身,保守贞节并不是就不结婚。现在你可以略微闻出我的岳父和我妻子加布里埃尔的宗教气息了,你明白我上面所说的吗?”

    “不错,我明白了。”兰德尔回答。他真不明白他的这位主人为什么对客人把这一切都抖了出来。

    “我的信仰奥帕斯·德的妻子住在里昂。”奥伯特教授接着说道,“我们互相适应了对方,除了存在一些小矛盾外,我和加布里埃尔基本上还是和谐的。但在最近几年中,我们之间渐渐出现了一个大的问题,那就是因为孩子。罗马教堂说需要繁殖孩子,奥帕斯·德也说需要有孩子,我岳父也赞成我们有个孩子。《创世纪》上说:‘为了地球的生存,繁荣与发展要有孩子,’因此我的妻子需要生孩子,不是一个两个孩子,而是许许多多的孩子。相反的,我是一个科学家,在核威胁方面有深入研究的科学家。我知道人口过多会带来的实际问题,我一直赞同要尽力控制地球上人口的增长,而且我也赞同为控制人口增长而采取惩罚措施的组织。因此,我拒绝生养许多孩子,甚至一个孩子也不想要。在一年前,这个问题进一步恶化了,在她父母的强大压力下,我可怜的妻子坚持说我们应有孩子。我拒绝这样做,于是我的老岳父让加布里埃尔到梵蒂冈去解除我们俩的婚姻。我的妻子不愿意这样做,但她确实想要孩子,我也不想解除我们俩的婚姻,但又不希望有孩子。坦率地讲,我非常讨厌孩子,不过又没办法。如果我不要孩子,就要解除婚姻。我一直拖着,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我希望有一种妥善的办法,既能解决矛盾又能挽救我的婚姻。”

    兰德尔想听下文,于是便不说话,继续扮演一名被动的、聆听者的角色。

    几秒钟后,奥伯特教授继续说:

    “十个月前,一位《国际新约》的法国出版商到我这儿来,他名叫方丹。我们俩是挚友。他对我说,‘你想知道我们那个羊皮稿纸和纸草纸鉴定的结果吗?’说完后,他同我一起离开。后来我们一起参加了一个聚会。我们见到了法文译本的羊皮纸文稿和詹姆斯的福音书的重要章节。当然,兰德尔先生,你应该理解当我用各种先进的设备来鉴定羊皮纸文稿和纸草纸文稿时的辛苦。而且我从来也没有认真地去阅读这其中的内容,甚至有机会时也没有去读。直到十个月前,我读到了,第一次读到这些文稿的含义。”他笑了笑,“你能感到它们对我的震动有多大吗?尤其是詹姆斯的福音。”

    “我想我可以想象的到。”兰德尔回答。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我这样一个客观的科学家,多年来寻觅的东西竟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被深深地打动了。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首先是个科学家,应该以科学的态度去看待一些事物。我承认,在我冷清清的实验室里,我发现了这条真理。现在,我再也不否认这一点了,我们的主真的存在于世上。我首先的反应就是,我将如何改变自己?就好像自己被送到了另一个世界。对我来说,上帝之子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因此上帝的存在自然也是真的了。这是第一次,就像哈姆雷特,我发现这其中有我们在科学领域中永远无法寻觅到的真理,一种信仰。多少世纪以来,人们都是毫无根据地在信仰上帝,但那只是一种盲目的信仰,而现在,他们的信仰将被事实所证实,人们不再毫无根据地去信仰自己的宗教,去相信、去信仰一个真实存在的领袖。人的信仰中自然有许多是抽象的东西,有些不为人所知的动机,但我们现在为什么不信教呢?”

    奥伯特用富有挑衅性的眼光看着兰德尔。而兰德尔只好意地耸了一下眉,说:“为什么不呢,真的?”

    “因此,亲爱的先生,第一次,完全是第一次,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我们的先辈们和同事们为什么常常把宗教信仰和科学结合在一起。布雷塞·帕斯卡尔,17世纪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当他皈依基督教时曾说:‘心跳动也是有原因的,只是不知道是何原因。’”

    “我想帕斯卡尔是个心理学家。”兰德尔打断他的话。

    “开始时他肯定是个科学家,”奥伯特教授说,“他绝对是一个科学家。在他16岁时曾写过一篇文章。他最早发现了模糊数学,而且第一个发明计算机,并把这台计算机送到瑞典王后克里斯蒂娜那里。他还阐明并制作了一个温度表。然而,他相信奇迹,因为他经历过一次。他相信自然界中存在超越于人类的一种冥冥之力。帕斯卡尔写道:‘男人们鄙视宗教,因为他们害怕宗教是真实存在的。为了治愈这种心理,首先就要知道宗教并不是和推理相冲突!其实要知道宗教是令人崇敬的,是值得人崇拜的;最后再承认它是真实的。’帕斯卡尔认为————上帝要么存在,要么不存在。那么为什么不宁可信其有呢?‘如果你赢得了一切;如果你输了,你什么都没有失去。那么,就毫不迟疑地把赌押在上帝存在上吧。’那就是帕斯卡尔。当然了,还有一些其他人。”

    “其他人?”

    “科学家们是可以生活在推理和超自然之间的。我们所敬爱的巴斯德,承认他对自然界的神秘观察思考得越多,就越像一个目不识丁的农人似的信仰上帝。还有爱因斯坦————他认为宗教和科学之间没有冲突。他说:科学致力于‘是什么’,而宗教致力于‘应该是什么’。爱因斯坦认为,‘我们所能经历的最美丽的事情也是最神秘难解的。要知道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东西确实存在,而我们这些愚钝的脑子无法理解最高智慧和最光辉灿烂的美丽————这种知识,这种感觉,是真正的宗教信仰的中心。从这种意义上讲,我属于对宗教虔诚的人’。”

    奥伯特教授很想知道自己给兰德尔的印象是什么,他好像是害羞似的对兰德尔笑了一笑,“从这种意义上讲,我也成了一个虔诚的宗教信仰者。”他继续说道,“第一次我觉得佛洛德说的‘用对科学的迷信来嘲笑宗教的迷信’很好笑。一夜之间,我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即使不是在实验室里,也是在家里。我对待我妻子和她的想法与要求的态度,我对家庭意义的态度————都变了。甚至于生儿育女的观念————这是我至少应该考虑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奥伯特马上站了起来,高兴地微笑着,兰德尔也跟着站了起来。一个年轻女人大概35岁左右,发式精美,举止优雅,脸上精致地化了妆,戴着昂贵的手饰,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奥伯特拥抱了她,并分别在两颊上给了她一个吻。

    “加布里埃尔,我的宝贝,”奥伯特说道,“快来见见我的美国客人,史蒂夫·兰德尔先生。”

    “enchantéc,”加布里埃尔·奥伯特说道。

    兰德尔和她握了手,当他的眼光往下移时,发现她已经很明显地怀孕了。

    加布里埃尔·奥伯特注意到了他的眼光,她很高兴地证实了兰德尔未说出口的想法,“是的,”她几乎是唱着说道,“不用过一个月,亨利和我将有第一个孩子了。”

    兰德尔在晚上11点搭车离开了巴黎,登上了去法兰克福的晚班火车。他的私人小室里,床铺已经整理好了。他脱衣服上床后,很快就入睡了。早晨7点15分,一阵蜂音器的嗡嗡声过后,接着又是响亮的敲门吵醒了他。卧车列车员给他送来了一杯热茶、面包和黄油,还有一张两法郎的账单。同时还把护照和火车票也归还给了他。

    兰德尔穿上衣服后,便把窗帘拉开了。在接下去的15分钟内,在他眼前飞过一幕幕多彩的活动画面————绿色的森林,宽阔的高速公路,高耸的建筑物,然后,铁路轨道越来越密。一列列红色的火车正启动待发,原来是法兰克福火车站已经到了。

    兰德尔在火车站的一个柜台上把旅行支票兑换成德国马克后,坐进了一辆出租车,朝法兰克福饭店驶去。到饭店登记后,又询问了一下柜台后的服务员,看是否有他的信件,然后又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接着,服务员领他到了早就为他预订好的套房。兰德尔顾不得休息,先打量了一下住所————一个带阳台的卧室,石栏杆上摆着漂亮的花盆,旁边的客厅有一扇很高的法式窗。凭窗眺望,可以看到许多商店的名字。

    眼下,他到了德国,不错,50多个小时的奔波从阿姆斯特丹到了米兰,又到巴黎,然后再来到了法兰克福,这个旅行实在是令人有点晕眩。

    现在是8点15分,再过40分钟,赫尔·卡尔·亨宁派来接他去美因茨的汽车就要到了。兰德尔向饭店要了一份丰盛的早餐,又让人把他的衣服熨平整了,看完报纸后,又把关于赫尔·卡尔·亨宁的宣传文件重新看了一遍,然后给阿姆斯特丹的洛丽·库克打了电话,让她帮安杰拉·蒙蒂准备好一个安全通行证和办公的地方。接着,又确认奈特博士和杰弗里斯博士是否已经从伦敦到了阿姆斯特丹。做完这些事后,出发的时间就到了。

    从喧闹的法兰克福开车到比较安静的美因茨花了50分钟。那个抽着雪茄烟的年龄较大的德国司机,按照路标所指示的方向进入了四车道的高速公路。只见高速公路的两旁站着许多背着重重的背囊,想搭便车的人。偶尔还能看见盖着帆布的卡车和载着戴着银色头盔的警察的摩托车急驶而过。兰德尔从车窗外还看到了青葱的森林,涂成天蓝色的加油站。桔黄色的路牌上面画着黑色的箭头指向乡间小村。经过几个飞机场、农庄、冒烟的工厂,终于看到了上面写着“美因茨”的路标。他们把汽车开下斜坡,经过了铁路轨道上的砖桥,又经过了莱茵河上的一座长桥,最后终于到达了美因茨。

    5 分钟后,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幢六层高、相当现代化的有两个旋转门的办公大楼前面。

    最后总算到了,兰德尔如是想。现在,他将看到《国际新约》正式和观众见面前的最后一次彩排。他多么希望蒙蒂教授或安杰拉————其实是安杰拉————在这儿和他一起看到奥斯蒂亚·安蒂卡古迹里的美梦是怎样在现代的德国美因茨变为现实的。

    兰德尔谢过了亨宁的司机,打开后车门,刚要出来时,他看到远处的旋转门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家伙油头粉面,瘦高个,停下吸了一口空气,从一个金色的烟盒中拿出了一支香烟。兰德尔仍然保持着一半身体在车内,一半身体在车外的姿势。他努力想记起这张脸,白皙的皮肤,雪貂般的眼睛。当那人把香烟拿到唇边时,露出了他那突出的牙齿,兰德尔立即记起了他是谁了。他马上退回车里,躲到后座上。

    这个人是普卢默————《伦敦每日快报》的记者。

    兰德尔似乎像被冻住了似地等在那儿。普卢默呼出了一口烟后,目不斜视,趾高气扬地上了人行道。红灯亮了,他等了一会儿后,穿过街道,不久就从兰德尔的视野中消失了。

    普卢默到了美因茨,刚刚走出了这本天书的防护堡垒,走出了它的印刷及制作的总司令部。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兰德尔一点也没有耽误,匆匆忙忙走入亨宁的办公大厦,向两位穿着蓝色长裙的接待小姐出示了证件。其中一位领着他上了电梯,穿过一条宽阔的大理石走廊,来到亨宁的私人办公室。

    办公室内空气清新,倒像是从斯堪的纳维亚山上完好无损地运过来似的。赫尔·卡尔·亨宁用几乎把他骨头挤碎的握手热情欢迎他。

    “先用德语!willkommen!schon dass sie da sind!”亨宁用刺耳的声音说道,“现在用英语!欢迎!很高兴你能来这儿————这个改变了地球面目的城市,不久,赫尔·卡尔·亨宁将再次改变它。”他的声音低沉刺耳,把听者的鼓膜震得直响。

    亨宁的相貌就像一个肌肉发达的角斗士,他的头特别大,和身体比例不协调,剪着短短的普鲁士人的头发,红红的脸,好像是被一个大拳头重击后变凹了似的。眼窝深陷,蒜头鼻子,黑黄的牙齿,因干燥而裂了口的嘴唇,脖子短的几乎看不见。他确实像一个覆盖了华贵的灰色丝质套装的矮胖的角斗士。他欢迎兰德尔的到来,并不仅仅因为兰德尔和他是这项秘密计划的同事,而且也因为兰德尔是美国人。他对美国人有种偏爱,尤其是那些聪明的美国商人。他为自己能说一口不带德国口音的美国式英语而非英国式英语感到十分自豪,只是最近他很少有机会使用他那标准的美国英语。

    “请坐,”他先用德语后又用英语说,一边粗鲁地把兰德尔推到他的办公桌和墙壁之间的一张舒适的皮革椅子上。整个办公室的墙壁都被一张巨大的美因茨地图覆盖了,地图周围的银色框架上有一行:anno domini 1933 bei meriar.

    他用粗厉的发音说完一句德语后,走到一个橡木做的五斗橱前。打开门后,露出了一个酒柜和一个微型冰箱。他倒了一杯加冰块的苏格兰威士忌给兰德尔,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坐到办公桌后面的那张巨型的办公椅上。兰德尔也连忙打开录音机。

    “我父亲之所以创建这个公司,是因为德国印刷商的愚蠢行为惹恼了他,”亨宁说道,“一个印刷商光为商店制作纸张,而另一个印刷商只印信封,而且和另一家的信封还配不上,所以我父亲便兼制纸张和信封,赚了不少钱。他去世以后————那时他刚刚开始印刷书籍————我便继承了他的事业。我再也不印纸张和信封了,我把所有的机器都用来印刷书籍。今天,我已拥有500个工人。嘿,我可以说,赫尔·卡尔·亨宁干得不错,干得相当不错。”

    兰德尔努力显出钦佩的样子。

    “幸运得很————我想这也是戴克哈德博士坚持要我承担这项任务的原因————我过去对《圣经》印刷工作是很认真的,”亨宁继续说道,“德国大部分《圣经》是在斯图加特附近印刷的。我远离那儿,住在美因茨。美因茨是个好地方,从美因茨到汉堡和慕尼黑都十分方便,所以用船把货物运输到各地又快又便宜。还有,我的印刷工人都是老手,他们热爱自己的工作,他们的祖先就是搞印刷的,他们的血液中流淌着印刷。我们有印刷《圣经》的经验,我们印刷过几本手工制作的《圣经》,只是没赚钱,便放弃了。因此,我们有足够的信心将《国际新约》印好。”

    “印刷这部《国际新约》,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

    亨宁咂着唇。“让我想一想。嗯,让我这样计算一下,这部《国际新约》是一部相当大的巨著。如果你把整部书————《旧约》全书和《新约》全书合订在一起————就需要印大概万个单词。这就相当于六七本普通书的容量,嗯,如果不加班加点的话,设计整部书的铅字字体和书籍的版式大约要一年;排字和校样要二年;印刷和装订要一年,总共需要四年时间,但那是整部的。现在我们只需印刷《新约》,这个容量就不多了,也不会很费时。只是我们要努力做到仔细谨慎,而且要有艺术技巧。除此之外,目前,我们只印刷有限的一部分。”

    “有限的一部分?”

    “不错,当然是一部分。我现在所印的叫先行本,用四种语言印刷,但数量有限,只供给神职人员、新闻界和政府官员以及评论家使用,只占大众的一小部分。一旦这个版本完成以后,每位出版商就可以在自己国家里找到印刷商为大众印刷较便宜的版本,而我自己就仅仅印刷德语普及本。目前,嘿,我已经在设计上花了一年时间,实际的印刷和装订不会超过六个月。”

    “你遇到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纸张。《圣经》印刷中的问题一直是纸张。当然,我指的是普及本。《圣经》实在太长了,即使是新约全书这一部分也很长,而你又无法使用一般的纸张。你必须找到一种既轻又薄的纸张,但又不能太薄,一页一页之间的字不能印透。纸张必须经久耐用,有一些人要把《圣经》保留一辈子。同时,又不能成本太高,但先行本,我们便用了最好的印度纸。”

    “这先行本什么时候能完成?”

    “两星期吧。我希望是这样。”

    “关于安全措施呢?”兰德尔好像不经意地问,“在阿姆斯特丹保密和安全的工作都做得很好。但是在这里你是怎样防止外人刺探的呢?”

    亨宁不禁皱了皱眉头,“太不容易,太不容易了,那真是很棘手的事,”他咕哝着,“安全真是大问题,我在那上面花费了大量的金钱。现在把我所做的告诉你。我一共有好几处印刷厂,离这儿都是几步路的样子。我拿出一个最大的厂房来把它隔成两部分,以一半的空间来专门印刷《国际新约》,而这一半和另一半以及其他厂房完全隔绝,同时派了守卫。自然在这儿工作的不仅技术最好,而且也都是一些老人。我甚至把这些工人和他们的家属都集中到两栋公寓房子里,同时也在那儿派了好多守卫和通风报信的人。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们也有紧张的时候,但都是虚惊一场罢了。对这项工作我们一直守口如瓶,连一点风声也没有走漏。史蒂夫————我这样称呼你介意吗?————我这样提高警觉总算是工夫没有白费,所以外界连一个人也不知道我们所做的是什么事情。”

    “连一个人也不知道吗?”兰德尔温和地问。

    亨宁一时间不禁一惊,沉着脸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指普卢默,”兰德尔说,“我刚才正要进来的时候,看见他正在从这儿走出去。”

    亨宁很明显露出不安的样子。“普卢默?你认识他吗?”

    “在我刚到阿姆斯特丹的那一天,他就想方设法贿赂我。他想要我把《圣经》弄一本给他,他想在我们还没有公开之前就先行向世人披露,而且是按照他的利益行事,这样对我们会有很大损害。”

    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镇静的亨宁,此时冲动得大声抗辩说:“那完全是另一码子事。他可以说是外界唯一的一个知道我们在干什么的人。不过,请你相信,那个兔崽子绝不会从我这弄走一本。关于这点我可以在我的祖宗的坟前发誓。”

    “他刚才就到这里来了。”兰德尔固执地说。

    “没有谁叫他来,也没有任何负责人接见他,”亨宁气愤地说,“当然,普卢默想弄一本,就像在德国其他一些局外人想弄到一本一样,他从伦敦和阿姆斯特丹共打了三次电话给我。我也看到了法兰克福报纸上刊登的他访问弗鲁米的报道。我没有接他的电话。昨天,他第四次打电话来,而这一次我亲自在电话上告诉他不要打扰我。他想访问我一下,我警告他如果他走近美因茨10公里以内,我就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还是不声不响地来了。当我的秘书告诉我他已经站在她的办公桌的前面时,我不禁大为恼火。我真想出去揍他一个半死。别担心,我还没那么糊涂。我叫我的秘书把他打发走。我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我没有让那个杂种进我的办公室一步,所以最后他只有无可奈何时地离开了。史蒂夫,请相信我————”

    他坐在椅子上打了个转,伸手在电视机架上拿起了一个装有相片的镜框,然后站起来,且离开了桌子。

    “为了要使这本《圣经》成功,可以说所有参加这项计划的人当中,谁也没有我所付出的牺牲大。你看到这张照片了吗?”

    兰德尔所看见的是一张相当漂亮像明星一类女人的照片,年龄可能在二十七八岁左右。在照片的右下角写着两行清秀的字迹,“亨宁先生存念!”下面的签名是“海嘉·霍尔曼”。

    “认出这面孔是谁了没有?”亨宁问。

    兰德尔想他认出来了。在他把录音机关上以后,他问:“她不是一位德国电影明星,曾经演过————?”

    “一点儿不错,”亨宁说:“她曾经演过很多电影。她就是海嘉·霍尔曼小姐。”亨宁转身把镜框又放在原来的位置,同时站着仔细地欣赏。“我是个光棍。这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我和她断断续续地交往已经两年了。我以为她事业心太重还不会想到婚姻的问题,至少,现在不会。但是她却曾经向我明白地表示,在某种情况下,她会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亨宁恋恋不舍地看着照片。“不幸的是,电影明星们的身价都很高。她的梦想是能在海滨有一幢别墅和一艘游艇。她自己没有这笔钱。事实上,如果我能使她如愿以偿,我要怎么样,她都会答应。”他那双颊深陷的脸上一阵扭曲,“这样子使你听起来也许不像是爱情,但对我来说已经差不多够意思了。我不太感情用事。我一切讲求实在。我弄到这个女人便是我终生最大的愿望,那是说还在印这本《圣经》之前。可是到头来,我仍然未能实现。我选择了空虚的名声,也就是说,我决定要使我的名字和《国际新约》连在一起。我说不上来这是什么缘故,或许是要向我父亲有个交待,反正他早已去世了。或者也许是受了人去留名之说的影响。但无论如何,为了这本《国际新约》,我已是不惜任何代价,这也包括了海嘉在内。”

    “难道她不愿等你吗?”兰德尔问。

    “说不准。或者柏林或是汉堡的什么人能使她如愿以偿也说不定,我们只好等着瞧。史蒂夫,我所有这些解释都在说明一点,就是在我一旦决定印这本在历史上最为重要、最为轰动的《圣经》之时,我便已决心要护卫它,不使其受到任何伤害。当然我不会仅为了得到一点宣传,或是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把内容泄露给普卢默这种人。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相信你。”

    “我希望刚才我的这段私事你别用那劳什子录进去。”

    兰德尔点点头。“关了机了。”

    “你和我会合得来,”亨宁咕哝着,“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主要印刷厂,这也就是正在印刷我们的《圣经》而且也是秘密防卫的那个。就在古登堡博物馆过去,离这儿不远,在午饭前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他们离开了亨宁办公室,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走出大门以后,兰德尔立即警觉地四下观察一番,看看普卢默是否还潜伏在外面以便伺机地向他搭讪。还好,没有看到普卢默的人影,于是他们开始向前走。别看亨宁的腿短步小,但走起来却其疾如风。走过两条街以后,兰德尔已经开始出汗了。

    他们来到了一个非常现代化的三层楼房的庭院前,亨宁的脚步慢了下来,同时看了一下手表。“我们还有时间到里面看一下,兰德尔先生,请进。”

    “这是什么地方?”兰德尔很想知道。

    “哦,对不起,忘了告诉你,这就是古登堡博物馆。我在这里花了很多时间。你可以再把录音机打开。我可以给你一些有用的资料。”

    在那开阔的庭院里,有一个半身铜像。由铜像上显示出一个冷静、郁郁寡欢和蓄着浓厚须发的古登堡。

    亨宁用他那粗短的手不屑一顾地朝铜像指了一下。“毫无意义,这只不过是供游人瞻仰而已,谁也不知道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他当时没有照片留传下来。最近接到的是他的一张画像,现存巴黎,还是在他死后16年才绘制的。那画像和这个不一样,那张像他满面怒容,蓄着长长的胡子,好像是受了中国古圣先贤影响的样子。我们知道他一直不得志,但是却不屈不挠。有一次因为本城欠他一些钱,他就对市政府的一位职员动起武来,同时把那人关进牢里,这一点我们已得到证实。不过除此之外,我们所知的极少。”

    他们走向入口处,打开一扇玻璃门,然后走了进去。亨宁和柜台后的售票员打了打招呼,而那名穿着蓝色制服袖子上佩着红色臂章的警卫则向他敬了个礼。

    “鄙人是这个博物馆的理事之一,”亨宁解释说,“而且也是捐赠者。我喜欢收集稀世的《圣经》,你知道吗?我有一本现存的一种四十二行《圣经》。如果把它卖掉,其价值在100万美元以上,给海嘉买什么东西都够了。不过,我不愿那么做,喂,看看这儿————”

    他把兰德尔带到一幅很大的世界地图前,地图的下面是一块有七个按钮的木板,每个按钮标有年份。1430、1470、1500、1600、1700、1800、1973。

    “你可以按上面任何一个年份的按钮。”亨宁说,“地图上就会显示出来世界上那一年有多少印刷工厂。”他按了一下“1450”年的按钮,地图上只亮了一个灯。“你看只有美因茨。”他按了下“1470”的按钮,有好几个灯亮了起来。“印刷业进步得很快,”他带着满足的口吻说,“现在我来按一下今年,你看。”地图上闪亮的灯光像是一棵装饰了过多灯光的圣诞树一样。“印刷术之所以发展较迟的原因之一是文盲太多。但是自从文艺复兴以来,需要便成了印刷术的发明之母。一旦有了印刷术,书籍便源源不绝地发行。首先,是印《圣经》,然后是字典和历史。这样比用手抄写描绘便宜得多了,同时可赚一些钱。不过,在他开始印书以后却总是债台高筑。”

    亨宁朝四周看了一下。“在这层楼上还有其他的展览品可以看一下。那边是古登堡老式手摇印刷机的模型。不过,我们还不知道它是否正确。他原来的印刷厂和印刷机都没有留下来,我想那个我们就不必去看了。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现在就上楼去浏览一下。楼上有样东西你必须看,录音机别开。”

    他们沿宽阔的楼梯登上了二楼。亨宁上楼以后在楼梯口和一名德国警卫谈了几句话,并得到了他的许可。“好的,”他说,“那里现在正有一些游客在参观,而且有导游小姐在讲解,我想让你看看。”

    兰德尔跟着这位印刷商走进一个昏暗但却相当宽敞的拱廊。一面墙壁上嵌着四个窗户,通过它们兰德尔可以看见陈列着手抄本的《圣经》,那是在1450年以前由教士们一笔一画地用手写成的。亨宁压低了声音说:“那需要两个抄写员,花上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这样的四本《圣经》。可是,用古登堡印刷术的一位早期印刷商,则能以两个月的时间印好万册《新约全书》。”

    亨宁头前带路向拱廊内的深处走去。在他们的前头,兰德尔只见一个矮胖的年轻女士正在玻璃柜前向一批大约有十来个人的游客讲解。走近以后,兰德尔才知道,那是古登堡所印刷的《圣经》。

    这时,那个年轻的女士已经用德文介绍完了。接下去,她看着兰德尔,又用有板有眼的英语开始介绍:

    “诸位通过玻璃窗看到这种豪华版的《圣经》,如果用人工抄写的话,要花上三四年的时间,可古登堡用三年就印刷了210本。目前,全世界共有这种《圣经》47本,分散在纽约、伦敦、维也纳、巴黎、华盛顿特区、牛津大学、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你在这儿见到的这本古登堡《圣经》,是用羊皮纸做的《圣经》的第二部分,这大约值25万美元。这可是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啊。一部完整的、用羊皮纸做的这种《圣经》,大约值100万美元。这本《圣经》的每一章节有四十二行,而且这种《圣经》每一页大约有两节,即八十四行。古登堡曾经还打算写一部每节三十六行的《圣经》,但他最终没有实现自己的这个愿望。还值得提一下的是,在1460年,古登堡生产出了世界上第一本印刷出来的字典,这本字典是用拉丁文印刷出来的。”

    她这时又开始换用法语进行讲解,而兰德尔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到别处去了,他正聚精会神地观察起浅蓝色的天花板和胡桃木墙壁,同时,他感觉到亨宁不耐烦地跺起了脚。

    兰德尔在这位德国印刷商的陪同下走出了大厅,来到博物馆明亮的一楼。

    “很有意思。”兰德尔说道。

    “是一派胡说八道,”亨宁咬牙切齿地说道,“就像我们了解到的那样,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地找出确凿的事实来证明是古登堡或其他什么人发明了印刷术。在一些不甚可靠的消息中,我们可以猜测,古登堡也许是从一些前人的基础上发明了这种印刷术。我也不是不相信这种说法,只是无法证明这种说法。从古登堡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有证实性质的文件大约有30多份,而这些材料中只有3份涉及到他与这种印刷术有关。而这些材料又会告诉我们什么呢?你的录音机还在录音吗?”

    “当然在录着。”

    “太好了,因为这些信息对你有用。这些资料表明,古登堡出身于一名门望族。他父亲名叫金斯弗莱奇————他是按照习惯随母亲的姓。起初,古登堡是一名金匠,他从美因茨来到施特拉斯堡,并在那儿住了10年。在那期间,古登堡曾订购了印刷器材。然后,他又回到了美因茨,在那儿借到了2000盾来实现他的梦想,也许就是为了那本四十二行的《圣经》而四方求助。这里有明显的资料表明,他借钱是为了买印‘书’的设备。但印刷的这些“书”,究竟是不是这本四十二行《圣经》呢?”

    “刚才那位年轻女士讲解时说是这样的。”

    “你还是忘掉她,只听卡尔·亨宁说吧。那位女士的滔滔不绝对我们了解古登堡是否真的印刷了这本四十二行的《圣经》和古登堡这个名字到底与这本《圣经》有无关连毫无用处。那本《圣经》也许是古登堡的财政支持者出钱印刷的,即约翰·法斯特,而另外一个印刷者的名字是彼特·斯考法。对于古登堡,我们了解到他大约死于1467年。一个资助他印刷这本《圣经》的人在他死后,可能继承了他的书信、设备,或其他用来印制书籍的东西。其实你只要认真研究一下此处的含意,史蒂夫,你就会得出某种结论。对于古登堡其人,就像我们未在发现《国际新约》以前认识的耶稣一样,别无二致。”

    “假定古登堡确实是位发明者,”兰德尔说道,“那他到底发明了什么?”

    “简单地说,他发明了造字的字模,这种字模是铜制的。而我的则是更耐用的钢制设备。他把字母刻在印板上,然后用锤子凿成一个个词,尽量使字母在板的表面上凸出来,又把印板涂上墨汁,然后放在机器上,印出另外一张同样文字的纸。后来,他把这种技术做了更新,制出新一代的产品,提高了印刷的质量和数量。也就是因为他,我和你现在才会见面。我们的彼得罗纳斯和詹姆斯将行销全世界,或许会改变整个人类的命运。”

    在他们离开这家博物馆,走到阳光明媚的街道上时,亨宁提醒兰德尔让他的录音机一直开着,“在你参观我的工厂之前,我认为我最好让你知道我的工厂的情况。”亨宁边说边向前走。从博物馆到工厂路程不远,一会儿就来到了安全检查站。兰德尔幸好没有忘记通过安全检查用的红色通行证,才得以通过检查站。检查完毕后,他们就迅速向那巨大而嘈杂的车间走去。他们攀登着通往车间的螺旋形的金属楼梯。这个大工厂总共有四个印刷车间和几十个生产工人,亨宁提高了声音,继续地说下去。这样使他的声音在嘈杂的机器声中能让人清楚地听到。

    “我们所看见的这两台是单张印刷的字母印刷机,而那边那两台则是网状印刷机,印刷速度则快得多。另外两台的印刷速度则更快一些。这些印刷出来的《圣经》是用来在小的教堂中布道的。这些纸上都密密麻麻地印满了字母,然后将印出来的纸张装订好,存放在仓库里,待清点完数目后,就把这些装订好的书籍分送到别处,像纽约、伦敦、巴黎、慕尼黑、米兰等许多大城市。”

    亨宁向下眯着眼并快活地同那边几个老年的工人挥手打招呼,那几名老工人见到他,也友好地向他挥了挥手。亨宁兴奋地对他说:

    “他们都是老工人了,是一群值得信赖的人。”他又自豪地接下去,“下面的两台印刷机正在印刷英语版本的《国际新约》,另外两台正在印刷法文的《国际新约》。在这个车间的隔壁,还在印刷德文和意大利文的《国际新约》。”

    兰德尔心中出现了一个逻辑问题,他决定说出来:

    “卡尔,两三个星期之后,当我们公布于众的时候,肯定会有成百万的人需要《国际新约》,如果你和其他印刷商同时印这么多文种的版本,你能满足这么多人的需求吗?”

    “没有问题,关于这一点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亨宁似乎胸有成竹。“为满足广大民众的需求,我们将会用所有的印刷机来夜以继日地印刷普及本。但我们在你没有正式公布之前,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们不能完全保证它的安全。所以,印刷《国际新约》的日子就是你要正式宣布的日子。现在,我们采用的是印刷小本《圣经》的做法,也就是利用行型活字版印刷机和人工。这样的话,将花费一到两个月。但我们不用这种旧的方法,我们将采用电子、激光照排的方法,这样就可以提高印刷的速度。运用电子技术,我们可用机器印刷出完整的《圣经》,印刷一本完整的新约或旧约《圣经》只需7个半小时,而且《国际新约》只有原《圣经》的四分之一厚。用这种电子印刷方法只需90分钟。不瞒你说,根本就用不着一到两个月。一年间,我就可以在圣诞节前,使全世界各大书店的书柜里装满我印刷的《国际新约》,让数百万的人读到这本书。我向你保证,这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来吧,让我带你到其他车间去参观一下。另外一半的车间正在印刷非《圣经》类的书籍,是我的一些日常生意。”

    他们离开金属夹层楼面,向楼下走去,然后开始参观一些小的车间。他们穿过走廊,从一个车间参观到另一个车间。在他们向前走的过程中,兰德尔渐渐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头,空气中似乎含有一种敌意。当亨宁向他的年轻工人招手示意时,这些工人们的反应似乎很迟钝,而且脸上不带任何笑容。当亨宁想同他们说话时,他们都转过身去,假装忙于他们的工作而无暇顾及。即使说话也是无精打采,纯粹是一种应付。而且,有一次离开一群工人时,兰德尔看到他们中的两个人在亨宁身后做着一种奇怪的手势,他还听到其中一个人口里说道:

    “亨宁,资本家。”兰德尔听不懂他们说得是什么话,但他肯定那不会是赞美亨宁先生。

    他们走向了通向出口的走廊。这时他们被一名似乎满脸焦虑的卫兵给拦住了。这个卫兵在亨宁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对不起,”亨宁对兰德尔说,“出了点小事,我马上就会回来。”

    兰德尔利用这个空隙时间到厕所里去了一趟。厕所里有两个小便间,其中一个是白领办公人员用的。于是,他走进里面使用没人用的小便器。站在那里小便时,他惊奇地发现在小便器的上方白色的墙上,画有一幅亨宁的漫画像。漫画画的是一个完全赤裸的亨宁,脑袋是用一个生殖器来代替的。亨宁的两手各抓着一个金币的袋子,而脚下踩着一名工人的脑袋。在漫画的旁边,用粗粗的线条写着一句好像是愤怒的标语。他却不认识这种语言。

    兰德尔瞥了他旁边的那个人一眼,那个工人正在系裤子。

    “你会讲英语吗?”兰德尔问道。

    “会讲一点点。”

    兰德尔指着那条标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工人犹豫了一下。“那不是一句好话。”

    “不管是什么————”

    “它说,‘亨宁是穷人和劳苦大众的肮脏的掠夺者’。”

    兰德尔心里很烦恼,离开了厕所,走到走廊去找亨宁。他发现亨宁双手卡着腰,嘴角挂着冷笑站在一个角落里,正监视一个粉刷工涂掉另一幅同他在厕所里见过的标语一样的画。

    亨宁脸上毫无窘迫之感,向兰德尔迎了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有一些不对劲?”他问道。

    “我刚才在男厕所里也看到了相同的字和画。”

    “你会看到更多的,现在知道这帮年轻人是如何攻击我的吧?”

    “我是无意之中看到那条标语的,卡尔,而且我还听到一些话。”

    “你听到了?你听到他们在背后骂我是不是?骂我是小气王八蛋、混蛋资本家?还有什么别的称谓?是的,他们管我叫资本家,而且是剥削成性的资本家。如果你呆的时间长,你会听得更多。他们在背后还有许多称呼我的字眼。这些称谓都非常粗鲁。现在,你也许会想卡尔简直是个魔鬼了,是吧?”

    “我并没有想什么别的。”兰德尔说,“我只是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会向你说清楚的。”亨宁粗鲁地说道,“让我们走吧,我在美因茨饭店订了午饭,我不想到那儿太晚,有人在那儿等我们。”

    当他们走出工厂,站在工厂的前面时,亨宁停了下来。

    “只隔六条街面,如果你觉得累的话,我就去找辆车。”

    “我们就走过去吧。”

    “这样更好,因为我可以趁这时间向你解释一下你所看到的。当然这是你和我之间的谈话。首先,请关掉你那录音机。”

    兰德尔小心地把录音机给关掉了,然后同这位德国印刷商并肩走在一起。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谁也无意先开口。亨宁拿出一方大手帕,咳嗽了一下,用手帕擦了下嘴,又把它装到口袋里。

    “好吧,我向你解释一下”,他用一个异常严肃的声音说,“我从来不遮遮掩掩,我就是一个商业性非常强的老板。要想在战争后的德国生存下来就必须这样做。战争使我们几乎一无所有,战争后就是适者生存的年代。生存下去的唯一条件就是钱,许多钱,越多越好。我之所以印刷《圣经》,是因为《圣经》有一个广阔的销售市场,利润非常可观。同时印宗教书还能得到很好的名誉,但好景不长。”

    他稍稍沉思了一下,然后两人又无声地向前走。

    “所发生的事就是德国人对于宗教和教堂的兴趣日益减少。”他接着说,“几年以前,穷人及被压迫者以及崇尚科学的人都宣称上帝已经死亡。宗教的信仰出现了大滑坡,同时《圣经》的销售量也锐减。为了生计,我应该使自己从大为亏本的《圣经》印刷转到其他方面,这样可换回自己的损失。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我又不能抛弃本行另起炉灶。所以,我逐渐地争取到一些印刷畅销书的合同,而且这种合同越来越多,包括小说、人物传记等等,其中还有不少淫秽书籍。是的,在德国淫秽书籍有一个很大的市场。所以我打算印刷淫秽刊物,这样可以有钱赚。我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我永远不让自己再受穷和处于无助的状态。而且我也承认,我同许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发生过关系,而且为此还花掉了许多钱。而后来的海嘉·霍夫曼也花掉了我一大笔钱。你开始听懂了吧?”

    “恐怕没有。”兰德尔回道说。

    “你当然不会明白的,你不了解德国技术工人,在那极度动荡的转变中,我开始由印刷《圣经》转向淫秽书刊。这样,我就同厂里的工人和工会发生了极大的冲突。这些年轻的工人,尤其是些高级印刷工人,他们都来自世代在我厂里印刷《圣经》的家庭。他们骨子里有一种骄傲,为他们从事的职业,为他们印刷出来的作品而感自豪。他们甚至不考虑薪水的多少。他们祖祖辈辈都为印刷宗教书籍而辛勤工作,为能有这样一个高档次的工作,能继续让子女们从事这种神圣的工作而骄傲。而现在我们几乎要完全放弃印刷《圣经》和其他宗教书籍,转向产生一种毫无价值,毫无档次而言的廉价书刊,许多工人因此而走掉了,他们为他们印刷的书籍感到羞耻。他们憎恨他们自己生产出来的大量淫秽书刊。他们讨厌我逼迫他们印刷大批的淫秽书籍。逐渐地,他们开始反抗,开始讨论罢工。我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罢工的事情,而且我的许多优秀的工人从来没有罢过工。而现在一些上班吊儿郎当的工人或工作不好要开除的人开始准备罢工。我同印刷和纸张贸易工会的第一主席霍尔·佐尔纳曾选定一天进行对话。也就是几个月前,我们进行了一次谈判,但毫无进展。我不能放弃我的做法,而佐尔纳和他的支持者们也不肯放弃他们的主张。谈判陷入僵局。一个星期后的今天,我就将面临一场罢工,除非我能够就此事有充足的解释————”

    “但是,卡尔,”兰德尔说道,“总该找到什么办法让他们知道你正从事于印刷一部伟大《圣经》著作。”

    “什么办法也没有,”亨宁说,“开会去面对这场罢工。戴克哈德博士当初找我时,没有告诉我他想印刷那本《国际新约》。他只是提到那本书非常新,非常特别,而且也很重要。在他陈述完他的计划后,我马上拒绝了他。我之所以拒绝他,是因为这对我来说毫无利润可言。我不赚钱,是不会接受的。我绝不放弃有利可图的工作,不管它被认为多么低级。戴克哈德博士坚持要我印刷这本书,你知道他是怎么办的吗?”

    兰德尔摇了摇头,仔细地听着。

    “他要我发誓保守秘密,”亨宁说,“他安排我到法兰克福同特劳特曼进行了一次秘密会晤,我当即受宠若惊。特劳特曼是最伟大的神学家之一。我们见面后,他给了我一本手稿,建议我立刻把它读完,在他面前把它读完。我于是就读完了这本手稿。那就是写在羊皮纸上的报告和詹姆斯福音书的德语版本。”

    说到这儿,他眼转向兰德尔问道:

    “你读过这些文稿吗?”

    “最近才读过。”

    “你是不是受到的震动和我当时的反映那样?”

    “我也被深深地打动了。”

    “这本文稿对我来讲是一种灵魂的洗礼。”亨宁说,“我简直无法相信这会使内心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尤其是对我这样一个商人气息非常浓的人。它居然能使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回心转意。但事实就是这样,它改变了我人生的价值观。唉,那是一个心灵震动的夜晚。毫无疑问,我改变了自己以往的想法,于是我就义无返顾地接受了这项工作。这意味着我将放弃那些有巨额利润和丰厚收入的工作,这也意味着我的收入将锐减,也意味着我将暂时把海嘉·霍夫曼要忘掉。”

    “那么,这有没有使你的工人感到满意?”兰德尔再次问道。

    “没有,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此事,还没有告诉他们我即将从事的伟大计划。赫尔德林队长从阿姆斯特丹来到这儿,宣布了一些极为严格的安全措施。只有几个可靠的老工人被安排去印刷那本书,而且他们也知道他们印刷的是什么书。他们被从其他工人中间分隔开来,他们必须为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保密。而大多数的工人还不知晓此事,还不知道我即将从事的伟大计划。还不知道我已经彻底地回心转意。用失掉一大笔利润来换回我以往的声誉,我将是这个一个划时代的宗教创举的一个部分。”

    “所以他们就准备下周罢工?”

    “我说不准,”亨宁突然龇牙一笑。“几分钟后我便知道了。我们是在美因茨饭店,我们要到它的顶层的餐厅去,到时就知道答案了。”

    兰德尔疑惑地随这位德国印刷商走进饭店,他们坐电梯到了八层。

    这是一家令人心旷神怡的酒家,它那亮而大的落地窗户外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莱茵河。侍者恭敬地向他俩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穿过一排排白色的桌子,把他俩领到预定的位子前。位子上已坐着一位头发蓬乱的男人,他手里似乎拿着一张纸。亨宁用德语向他打招呼。那人看到他俩进来,他一跃而起,并向亨宁致意。

    “首先,霍尔·佐尔纳先生,向你介绍阿姆斯特丹来的美国客人,他将为我印刷的那本书籍作宣传。他就是霍尔先生,霍尔先生是印刷和纸张贸易工会的第一主席,我们国家印刷工会主席。”

    亨宁转向兰德尔。“我欢迎他到这儿来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把他当作我的朋友。”

    亨宁示意佐尔纳坐下来,并拉兰德尔坐在自己身边。

    亨宁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位第一主席的脑袋。

    “好吧,霍尔·佐尔纳,等候你的裁决,你是让赫尔·卡尔·亨宁死还是活?”

    佐尔纳脸上堆满了笑意。

    “亨宁先生,”他嘟囔了一声,“你会活下去,我们都会活下去的。因为你活着,我们才会活着。有好消息告诉你。”他把那张纸放到桌上后继续兴奋地说,“你签订的这个合同是我当贸易工会主席以来见过的最理想的合同,无论从利益、工资、病补和退休金来说,这项合同都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很高兴地告诉你,委员会已经通过了这个合同,并准备在这个周末通知所有的会员,他们也会毫无异议地同意。”

    “好极了,好极了。”亨宁兴奋地喊道,“我们就会忘掉罢工这件事,是吗?我们一起去完成这项工作,对不对?”

    “是的,是的,携手共进。”佐尔纳也很激动。他诚恳地点着头,“一夜之间就会成为一名英雄。也许你不会太富有,但你是大众心目中的英雄,什么使你改变了主意?”

    卡尔·亨宁笑了笑。

    “我读了一本新书,就因为这本书。”他把头转向兰德尔,“你明白,是吗?史蒂夫,我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会变得那样恶心。试想一下,一夜之中从令人诅咒的‘撒旦’变成圣者了,那么大的转变。我突然想同另外的人一起分享这种快乐的转变。我是个傻瓜,但是个快乐的傻瓜。”

    “你是在什么时候下定决心来作这件事的。”兰德尔很想知道。

    “也许是我读到那篇文章的当天晚上。但转变的过程是需要时间的。也许就是上周才开始真正地转变过来,当时我工厂的危机达到高潮,而我则坐在那儿读那些校样。我读到的那些,彻底改变了我的初衷,使我决定来印刷这本书,恢复我往昔的名誉。而现在一切都重归平静了,我们须庆祝一下。”

    他抓起了一把叉子,敲着桌子上的玻璃杯,召来服务员。

    “我们用1959年的玻克斯丁陈酒来庆祝。那是一种含8%的酒精的酒,但这在我们醉乎乎的时候喝正适合。”

    愉快的聚餐在美因茨饭店吃了两个多小时。佐尔纳离开后,卡尔·亨宁打电话给他的司机,坚持要送兰德尔回法兰克福。

    在途中,亨宁高兴地讲着要为他的工人们建造一个可以与奥林匹克运动会上用的游泳池一般大小的室内游泳池;他还讲他对海嘉·霍夫曼的深情;他又大讲他的社交生活;并提到他在戏剧大楼有一个包厢。

    有一次,他指着属于他的葡萄园,说那个可以酿造非常美味的美因茨酒。当他们经过一处安静而古老的村落时,他说那就是霍克镇,他有不少亲朋好友住在那儿。又过了一会儿,他们进入了高速公路,汽车飞驰向前,亨宁也不说话了。

    大约45分钟后,他们突然被一阵嘈杂的人声惊醒,原来已经到达了法兰克福。戴着白手套的警察正忙碌地指挥着交通,人们也焦急地从上班的地方回到家中去,还有一些人忙于在商店门前多采购一些东西。在另一些五颜六色的太阳伞下,一些人正坐在那里准备吃饭。

    亨宁缓过了神来。“你要回法兰克福,史蒂夫?”

    “不错,我要结算一下,我想赶今天飞往阿姆斯特丹的航班。”

    亨宁用德语指示着让他的司机把车开到旅馆,当他们到达旅馆后,亨宁说道:“如果你还需要什么资料,我会在最近去阿姆斯特丹,见面后再谈。”

    “你能告诉我准确日子吗?”

    “我印好了第一本《圣经》后。也许在你公开宣布前的一周内。”

    当车子开到门口停住后,兰德尔和这位印刷商热烈地握着手。“谢谢你的合作,卡尔,我只希望你不是特意到法兰克福来送我的。”

    “不,不。不光是送你。”亨宁说:“我必须来,遗憾的是不能请你喝一杯,因为五点钟在洲际饭店的酒吧里有一个约会,谈一笔生意,那就再见了,朋友。”

    兰德尔一直等到汽车不见了踪影,这才向旅馆大厅走去。他先走向服务台,要看一看有没有信件,他吃惊地停住了脚步。

    一位熟悉的男子正向服务台那边走去。

    此人又是普卢默。

    今天上午还在美因茨碰见过他,可他现在又在这里出现了。

    很久以前,兰德尔读过英国作家毛姆的一篇小说:

    那位商人在巴格达的仆人曾说:“主啊,我在市场中时,被一个女人碰了一下。当我转过身时,我又发现碰我的竟是死神。她用眼睛瞪着我,作着威胁我的手势……现在,把你的马借给我用,我要到萨马拉去,这样死亡就永远找不到我。”

    就在这一天的傍晚,这个商人发现死亡在市场里时,他就问她为什么向他的仆人做威胁的手势。死亡回答道:“那不是威胁的手势,那只是有点惊奇而已。在巴格达见他让我很吃惊。因为今晚我同他在萨马拉有一个约会。”

    这种回忆,实在对不上号,但不是一点联系也没有。

    兰德尔停住了脚,看着他。

    普卢默似乎没注意到他,也向服务台走去。

    兰德尔紧跟在他的后边,快速地在他身边走过去,让他只看见他的背影,希望他认不出自己,想不引起这个英国记者的注意。

    “先生,”记者喊道,“我叫普卢默————”

    “是,普卢默先生,有什么吩咐?”

    “如果有人来电话找我,告诉他我将在一小时后回来。因为我五点钟在洲际饭店的酒吧有一个约会。如果有紧急问题的话,你可以去那里找到我。”

    好似一盘凉水从头到脚泼向兰德尔。但他还是向电梯走去。快走到电梯时,他偷偷地向后看了看,普卢默早已不见了踪影。

    在电梯里,他开始盘算起来。

    卡尔·亨宁对他说过:五点钟我在洲际饭店有一个约会,生意上的约会。

    普卢默说他五点钟在洲际饭店有约会。

    他们俩人说的又都是在酒吧间。

    加起来;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一场阴谋?

    再回忆一下亨宁的话:我拒绝会见他,我也不允许这个家伙踏进我的办公室。

    再思考:得不出结论。

    此时,兰德尔决定不再去管它,而是要在今晚就立刻回阿姆斯特丹;而且晚上也不再工作了,他要去看安杰拉。然后明天,明天干什么呢?以后呢?他会派人紧密监视卡尔·亨宁的行动。

    当兰德尔从法兰克福作短程飞行到达阿姆斯特丹机场时,已经有辆豪华奔驰车在恭候他的到来。他返回阿姆斯特尔旅馆,希望能收到或看到安杰拉给他留下的什么信件,果然有一封。安杰拉说她已经到达阿姆斯特丹,住在维多利亚旅馆,她希望能尽快见到他。

    他急急忙忙地冲了个澡,换了衣服,把亨宁、普卢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下楼后,他让西奥送他到维多利亚旅馆。到了之后,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安杰拉房门前,按响门铃。然后他就听到她的脚步声慢慢走近门口。

    当他打开房门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讶地呆在那里。他只见过她一次,那是在她的国家,然后就同她分开了。当时他没有意识到她多迷人,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脑海中时常出现她的笑容。尤其是今天,当他第二次见到她时,他已被她的美丽征服了。在他的记忆中,她只是个漂亮的女人,但他却从来没想到她会如此漂亮。她是他见过的最得体的女人。她很自然地走过来,把她那柔软的嘴唇印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挽住他的胳膊,他意识到她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西奥开车把他们送到附近一家著名的印度尼西亚饭店。等打发走那个土耳其司机后,他知道自己彻底轻松了,再也没有任何工作来打扰他了。兰德尔挽起安杰拉的胳膊穿过旋转门,一位有礼貌的黑人服务员把他们引到了那个小房间里。

    他俩坐在靠墙的一张桌旁,点了许多印度尼西亚的名菜,像什么爪哇火腿牛肉,豆汤,还有椰汗汤等。他俩开心地喝完了一瓶葡萄酒。他们用眼睛和手指传达着对对方的深切爱意。

    离开这家饭店后,他俩手挽手,在凉爽的夏夜散步。他们走走停停,不时地停下来听路旁三个年轻人弹吉他、唱歌。他们信步来到大桥下,看前方城市中的万家灯火,听着桥下流水之音,一股暖意自心头涌起。

    就在这个诱人的夏日之夜,他俩一动不动地并肩站在桥上,独自享受着来自对方那深深地爱恋。

    安杰拉提到内奥米今天下午给她找了一间办公室,同兰德尔在同一楼层,而且相隔非常近,几乎是隔壁。

    她犹豫了一下。

    “你需要我每天离你那么近吗?”

    “过去就希望如此,现在更想。”

    “你敢肯定你没有错误吗?史蒂夫,你几乎还不了解我。”

    “我同你相处已一周了,每天,每夜,每小时。我了解你,我非常了解你。安杰拉。”

    “我也同样感到如此。”她轻轻地说。

    他把视线转向运河边,瞥了一眼,接着又转过头来看着她。他发现她闭上了眼睛,她的嘴唇在蠕动,她的双手合在一起。当她睁开眼睛,她冲他笑了笑。

    “你在干什么?是祈祷吗?”

    她点了点头。

    “祈祷什么?安杰拉。”

    “祈祷我马上要干的事情。”她仍旧微笑着,————“史蒂夫,带我到旅馆。”

    “哪一家旅馆?”

    “带我到你住的旅馆。我想看一看你住的房间。”

    “你真的想参观我住的房间?”

    她用手掌在手底滑了一下。

    “不!是你。我想同你呆在一起。”

    他们全身赤裸,并排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亲吻着对方,用舌夹杂着爱的信息。她用手抚摸着他那结实的小腹,兰德尔则用手抚摸着她的丰满的臀部……显出满足的喜悦。他心中暗想,男女之事以前经历的也多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甜蜜过。和巴巴拉在一起且不提。纵然和达丽娜以及达丽娜之前的许多达丽娜,也只是肉体的结合而已。至于和内奥米及内奥米之前的许多个内奥米,那是一种游戏。总之,可以说在他自成年之后到现在,一夜风流的事不知有多少,但从未像今晚这样灵肉合一。想到这,他有一种悲从中来的感受。为什么?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的光阴虚度了吗?还是因高兴而哭泣?

    从他们躺到床上起,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至第二天早晨6点20分,一阵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惊醒了两人的美梦。

    兰德尔迷迷糊糊地抓起电话,开始竟搞错了方向,最后他把电话位置摆正。

    “是谁?”他很快地说了一句。

    “是史蒂夫吗?我是乔治·奈特,”电话对面传来了急促的声音,“这么早就叫醒你,真不好意思。但我必须这样做,你起床了吗?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我已经醒了,乔治。”

    “那好,听着,这事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来一趟乌里街医院————阿姆斯特丹最有名的一家医院。自由大学的附属医院,我希望你能在一小时内赶到那里,在七点五十分之前,你那儿有铅笔吗?最好记下来。”

    “我找到了。”他说道。

    “记一下,乌里街医院。地址是柏乐兰1115号。当你走进医院时,你就告诉问讯处的女职员,你要去四楼洛丽·库克的病房。我会在那里,而且我们都会在那儿。”

    “等一会儿,乔治,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等会儿你自己就知道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能在电话里同你说这件事。怎么说呢?发生了一件异乎寻常的事,我们需要你去那儿……”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