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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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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子喜爱春末夏初的绿肥红瘦时节,总是食欲旺盛、体重增加。但是这一阵子觉得特别容易疲劳,连弓子偶尔趁店里空闲时候叫她一起去看电影也懒得出门。

    春雨连绵,顾客也不来取修理的钟表、订购的戒指。川村闲得无聊,整天小声开着收音机。

    “川村,你听不厌吗?”弓子说。

    “收音机是我的学校,我听教育广播节目。我不像你,没上过学。”

    “哎哟,我也就读过高中,你才懂得多呢。”

    “你要是想上大学,今年一年,好好准备,考上个好大学。”敬子插话说。

    敬子说的是真心话,但正在发困,声音像打哈欠似的。

    “我也跟着收音机学,就够了。”弓子既不看川村也不看敬子,低头麻利地忙着刚学的抽花刺绣。

    敬子手捂着嘴真的打起哈欠来。“身体这样发懒没劲儿,恐怕还是那个的影响吧……”她想起流产。

    她抬起眼,只见纤纤细雨烟雾般流淌,橱窗玻璃外朦胧一顶蓝色女式雨伞。

    一个身穿闪光色外套的人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橱窗里的珠宝。

    敬子瞟了一眼,觉得这个人土里土气,饱饱眼福而已,不指望她会进店里来。

    女人果然往店里瞧了瞧,走过去了。

    “川村,从保险柜里拿一个翡翠出来,让我醒醒目。”

    “就拿翡翠吗?”

    “对,把我喜欢的那个拿出来。”

    那个翡翠有手指尖那么大,碧绿透明、晶莹剔透。敬子爱不释手,舍不得加工,用紫色布包着,不摆上橱窗,一直放在保险柜里。

    翡翠是五月份的生日石,在绿叶葳蕤的时候,格外精妙美丽。那时,女性的肌肤、手腕和脖子白嫩滑腻,配上翡翠清雅澄澈的翠色,与树木的青绿交相辉映,实在妙不可言、美不胜收。

    虽然是雨天,敬子想透过外面的自然光线欣赏翡翠的澄莹清亮。

    她手捏翡翠,对着表面,还没透见朗绿的玉色,却发现那顶蓝色的雨伞又在橱窗外一动不动,不禁心有所动。

    是刚才那个人吗?

    那个人的肩膀被雨伞遮住,往与刚才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蓝色的雨伞第三次过来,但这次似乎下了决心,收起雨伞断然推门而入。

    来人笑容满面地直视敬子。原来是弓子的母亲京子。

    敬子面对不速之客,惊讶地盯着对方。京子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见。她像被一根魔力的丝线牵引,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迎上前去,心里惴惴不安。

    实在不可思议。自从岛木失踪以后,敬子只要和岛木先前的女人见面,就自惭形秽、惶恐不安。

    “啊,请到这边来……”

    “是。本来不想打扰,直接回去,可还是……”京子把布包袱放在陈列柜上,说,“看见我了吗?”

    “啊?”

    “我在店前面来回走了几趟。”

    “是呀,看见三次蓝色的雨伞……”

    “不是三次,是五次。”

    “只看见雨伞,不知道是谁,失礼了。”

    “哎哟,要知道您没看出来,我就不该进来。现在进来了,这可怎么办?”京子似乎不好意思地摇晃着一边肩膀,脑袋瓜歪过去。

    她无法捉摸的神态依然如故,只是比上一次在目白相见时,肌肉松弛的身体有些变化,脖子和肩膀显得结实。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完全是陌生人的目光。

    敬子略一冷静,立刻觉察出她是来探望女儿的。这儿不方便。

    “弓子,弓子。”敬子从楼梯下喊弓子。

    弓子下了楼,紧张地站在敬子身后。

    “弓子,把你妈妈带到楼上去。”

    弓子求援般看着敬子。

    “我一会儿也上去。”

    京子正笨手笨脚地登上楼梯,弓子把她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伞架的镜子上。

    敬子重新放好翡翠,慢慢地上楼。

    亲母女生疏冷漠地坐着,话语不多。也没有上茶。

    京子抬头看着敬子。“简直认不出来了,这就是我的女儿吗?长得这么漂亮……哎呀,说走嘴了,对不起。应该说是夫人的女儿弓子。”

    “……”

    “这店铺真不错,什么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真了不起。”

    “哪里哪里。”

    “您可不简单。”京子并无讽刺的意思,说,“我也见到弓子了,该告辞了。”

    “再坐一会儿吧。”

    “噢。”京子肩膀一耷拉,忽然泪水簌簌流下来,“我是高兴。我动不动就流泪,别担心。”

    “反正下雨天也没客人。弓子,拿茶来。”

    “不用张罗了。”京子闪动着泪湿的眼睫毛,“没白来。”

    弓子下楼沏茶的时候,京子打量着敬子说:“夫人,您比去年见的时候又年轻了。一定是您家的风水好。”

    “不见得。我都差一点认不出您来了,身体好像完全复原了吧。”

    “嗯,托您的福。”

    “住在东京吗?”敬子话一出口,就觉得问得多余。

    “热海。”

    “热海?”

    “我今年一月结婚了。”京子像少女一样两颊红晕。

    敬子听得清清楚楚,京子说的是“结婚”,而不是“再婚”。虽然结婚和再婚只是措辞表达的问题,但京子选择结婚这个词体现了她的性格。

    京子从绿色的纸夹里拿出一张名片,在“野原实太郎”的男人姓名旁边用钢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京子”两个字。

    “在油漆公司工作。”京子大概指的是自己的新丈夫,“他以前也在热海养过病,有一个四岁的女儿。我照顾得不好,什么忙也帮不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想念弓子,野原就劝我来见见。您瞧,他心很好吧?”

    “是很好。”

    “要是您店铺的油漆剥落,就让野原的公司来刷一刷,也算是表示感谢的心意。”

    “不敢当。”

    “别客气。刚才我瞧了一遍,店里又漂亮又整洁,没有地方可刷的,有点遗憾。”

    其实,邻居失火把侧墙弄脏了,被隔壁庭院的树木遮掩着,京子似乎没有发现。要是让京子现在的丈夫来刷漆,会是一种什么情景呢?

    敬子真想舒心地大笑,她知道京子的日子很幸福。

    倒是京子坦率地说:“夫人,托您的福,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太好了。”

    “谢谢您。人的命运不可测。我看岛木太可怜,就听他一句话,成全他,跟他离了。不料反而得到幸福……不过,这样子不是让夫人您遭受不幸吗?夫人,您幸福吗?”京子没有嘲讽挖苦,没有幸灾乐祸,而是纯朴真诚地关心。

    “嗨,怎么说呢……”敬子周章失措。

    “夫人您要是没有幸福,我也吃不香睡不安。我这条命是您救活的,您叫我去死,我都在所不辞。现在生活幸福,我死得其所……”

    “您说些什么呀?!”

    “我病得稀里糊涂,不知道我养病的那些钱都是夫人您给寄的……我一直以为是岛木的钱,矢代和弓子都没告诉过我。那时候我要是知道,即使不咬舌头自杀,也满心羞愧,病情准会一天天恶化。”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别老挂在心上。”敬子说。

    “不是过去的事。正是有这些过去的事,我才能活到今天,才有今天的幸福。现在回想起来,幸亏那时候没寻短见。没想到像我这样的人,活下来还会遇上好年头。夫人您大概从来不会有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其实,钱财也好、幸福也好,说不定是六十年风水来回转。刚才我把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四岁女儿的事告诉了弓子,向她道歉。弓子让我忘掉过去没能照顾她的事情,好好照顾现在这个孩子。您瞧她说得多在理,虽然像以前戏剧里小孩的台词,但弓子已经出落成一个大人了。”京子又扑簌泪下,“以前我错怪了夫人,恨您夺走我的孩子,实在对不起。我跟弓子说了,让她好好孝顺您,替我们赎罪。”

    敬子心想京子说的“我们”,大概包含岛木。看来她并不知道岛木后来的情况。即使当初被岛木强迫离婚、现在也已再婚,她一旦知道岛木现在的惨状,在敬子面前还是会回避的。

    弓子端着两只朱红色小盘上来,里面放着黑羊羹和茶杯。

    “这儿的……不是这儿,是在目白的家里喝的茶味道真好,忘不了。是新茶,喝了好几杯。是去年这个时候吧?这也是新茶吗?”京子立刻端起茶杯。

    “不是。今年新茶还没下来。”

    “其实也不是特别好的茶叶。去年净喝医院里的茶,所以乍一喝别的茶,什么都香。”

    “可不是嘛。”敬子笑着回头对弓子说:“把你的也端来。”

    弓子为难地说:“我不想喝。”然后轻轻走出去。

    弓子的心情不好捉摸,她似乎对京子和敬子都感到厌恶与愤怒。这就是少女无瑕的纯洁吗?这是由于父亲的两个女人、自己的两个母亲置父亲的不幸于不顾,却兴高采烈地谈天说地,她对此无可奈何,表示不满吗?

    “弓子好像不高兴的样子。生什么气了?”京子说。

    “没有。恐怕是因为您来得突然,她不知所措,脸色不太自然吧。”

    “嗯,是这么回事。我看见两个母亲坐在一起也会不痛快。”

    敬子笑着叫:“弓子、弓子!”

    “不用叫了,对我尽情分……”

    弓子没有上来。

    “雨也停了,要不要带弓子去外面走走?”敬子说。

    “是让我跟她最后告别吗?”京子不顾敬子的惊愕,继续说下去,“不必了。我的生活与弓子的生活完全是两个世界,没有共同语言。弓子是夫人您的孩子,我过我的日子,做现在这个女儿的母亲。不过,这个女儿将来会长成什么样的姑娘呢?肯定不会像弓子这样漂亮。”

    “这女孩子的亲妈过世了吗?”

    “不是。野原的身世和我一样。他说生离比死别好,不会在心头留下牵挂。是这样的吗?”

    “也许是这样。人死去以后,别人就忘记他生前的坏处,只想念好的地方。”

    “想见也见不着,那就更好。自己死了以后,也不知道在阴间能不能见面。要是生离,还能见面,就像我和弓子一样。还有,想起以前的事,气还没消,也可以再打上门去。但我不愿意野原再跟他的前妻干仗。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岛木也不来看我吧。”

    “……”

    “现在这个孩子才四岁,是野原的独生女。他的前妻一直等着野原病好以后才生这个孩子,没想到两个人又闹离婚。人生真是不可预料。就拿我来说吧,自己有孩子没法养,却养别人的孩子,还觉得这很幸福……”

    “……”

    “您儿子、女儿今天都不在家吗?”

    “出去了。”敬子心里难过。

    “我长年生病,好像越活越小。野原也说我跟小姑娘一样。不管在谁面前,总觉得自己年纪小。”

    “女人这样才好。真羡慕您。”

    “不要言不由衷,夫人,不用安慰我。我现在很幸福……”京子又环视一遍房间,说,“弓子住在这里,要什么有什么,我希望岛木也能过得幸福。他为什么老躲着不出来?”

    敬子羞愧地把脸转向窗户,意识到这个京子什么都知道。

    也许京子以为岛木是为了敬子才逼她离婚,其实几乎在他们离婚的同时,岛木就销声匿迹了。说出来可能会被京子笑话,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后来敬子才意识到,岛木和京子离婚不是为了跟她结婚,而是先把身边的问题处理妥当,好躲藏起来。

    敬子甚至怀疑,难道京子事先已跟岛木见过面,今天登门来探看家中情况吗?

    京子说过,如果岛木还活着,她也还能见面。

    敬子害怕跟俊三失踪后仍然对他一片痴情,并且两次找到他的美根子见面。

    同时,她也觉得无颜面对如今生活安定,也盼望俊三得到幸福的京子。

    敬子认为自己要第一个负责任,所以无法逃脱回避。没有比俊三还活着的消息更可怕的了。为此,她对薄情郎昭男都不敢强烈抱怨,怕他也背上罪恶的负担。即使跟昭男已经分手,敬子至今仍然恐惧见俊三。现在甚至对当时渴望他平安归来的心情、四处寻找的行动表示怀疑。其实那个时候,只要俊三回来,她重新开始生活的念头也并非虚情假意,寂寞孤独、无依无靠的心境也并非自欺欺人。

    但是,刚才京子轻易断言,说她不要言不由衷。敬子感到委屈,恐怕这一辈子里,遇到什么事都会想起这句话来。

    京子看敬子默不作声,便战战兢兢地问:“是不是我说得不合适……”

    “不。”敬子从沉思中摆脱出来,“弓子在干吗呀?”

    弓子上到二楼,但对京子的问长问短只是三言两语地淡淡敷衍,像小学生面对一个陌生人。

    “弓子,我要跟你说再见了,希望你结婚的时候通知我一声。”京子说。

    “不嘛。”弓子的回答既像是少女的羞怯,也可以理解为届时不通知。

    “还没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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