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4章 人比人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头一伸。大家正说笑着,一个穿紧窄中山服的茶房,拿了一张墨笔开的菜单子,送给林宏业过目,他点点头道:“就是这样开上来吧。”

    区老太爷父子等了不久,只见一辆乌亮流线型的小座车,已悄悄的开到面前停下,车门开了,却是青萍笑嘻嘻的走下来。她笑道:“老伯,幸不辱命,把事情办到了。请上车。”老太爷呀了一声道,“用小车子送我们下乡吗?”青萍笑道:“我许久没有到郊外去,想到郊外去玩玩。我听说……”说着左右望了一望,低声道:“温公馆今天下午在打唆哈,一定有不少的汽车停在他们公馆大门口。所以我就到他公馆里去,要求温五爷介绍我到赌博场上去,和那些客人见一见,打算借任何一位的汽车坐两三小时,到郊外去看一位尊亲。温五爷就说,把他的车子坐去好了。”区老先生是知道温五爷的,便把手摸摸嘴上短短的胡子道:“那不大好吧!”说时,望了望车上的汽车夫。青萍笑道:“老伯,你客气什么?”说时,伸着手向老太爷身边拦着,笑道:“老伯请上车吧。”老太爷看到车停在面前,自不能再加拒绝,只得笑道:“这太劳神了。亚英,你去把茶帐会了吧。”于是弯腰就坐进车子去。亚英提着旅行袋上了车,青萍随着上车。于是老太爷坐在一边,亚英坐在中间,青萍紧傍了亚英坐着。亚英就立刻觉得有一种极浓厚的香味,送入鼻端。同时看到黄小姐的大衣襟,压在自己身上,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老太爷是个长辈,未便向黄小姐多问。亚英虽极愿和她谈谈,可是怕引起父亲的误会,又不敢说话。大家沉默了一会。还是黄小姐先开口道;“老伯,交通这样困难,不常进城吧?”老太爷道:“这是第二次进城。我是个落伍的老年人了,城市对我没有多大的兴趣。这次不是为了来会敝亲和找亚英回家去,我也不会来的。”青萍笑道:“二先生由哪里来,是安南还是香港呢?”这是亚英说话的机会了,因笑道:“我哪里也没有远去,实不相瞒,我只是在附近乡下作点小生意而已。”青萍瞧了他一眼,笑道:“有二先生这样作小生意的。”亚英道:“我原是学医未成的一个人,但自信比江湖医生还好些。可是我在卫生机关里当个医药助手,饭都吃不饱,只有改行了。我想穿了,不去和什么发横财的人求教,自己努力,自己奋斗,要说我们不如人,却不服这口气。”青萍笑道:“人是不能比人的。消极点来个君子安贫,达人知命,也就心平气和了。不过‘命运’二字,是贫贱者消极的安慰自己而已。富贵人家,却不说一切享受是命运,他们以为是靠本领挣来的。其实富人贵人,我看得多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想得到的,我们也想得到,我向来不认为我不如有钱的人。”区老先生在一边听着,没有作声,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亚英笑道:“这个也不尽然。譬如我们现在沾了黄小姐的光,坐着这小汽车下乡,我们也只有相信运气好。”青萍笑道:“这样说,二先生也就很相信命运了。”亚英道:“这是黄小姐说的话,我站在贫贱的那一方面,理应该是相信命运的。青萍笑道:搿二先生虽不富贵,也不能算是贫贱吧!”亚英笑道:“我的朋友中间,有的是莫名其妙的发了财,有的是流尽了血汗,吃不了一碗饱饭。把我和那些朋友来比,我总是站在这中间的。只是这样鬼混,实非所愿,将来如有一点办法,我还想读一点书。”青萍听到读书这两个字,有点儿不对劲,头不曾侧过来,眼风斜飘了他一下,微微的笑着。亚英不知道她这一笑含着什么用意,可是见她点漆似的眼珠一转,又见她那鲜红的嘴唇里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只觉得实在是美极了。正想回答她一句什么话,区老先生却轻轻的咳了两声,他立刻感到心里所要说的这句话,有老父在前,或会引起什么问题,便也莫名其妙的向她笑了一笑。在两人咯咯一笑之后,彼此就默然了。

    到了办公室,并没有什么新公事,只把昨日科长交下来的公事,重新审核了一道,便可呈复回去。科长与他同一间屋子办公。这里共有三张桌子,当玻璃窗一张写字台,是科长所据有的。亚雄和另一个同事,却各坐了一张小桌,分在屋子两边。科长姓王,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曾受过高等教育。他觉得这同办公室的两位同事都是老公事,虽然地位稍低一点,他倒不肯端上司的牌子。他来得稍微晚一点,进门以后,一面脱那件旧呢大衣,取下破了一个小窟窿的呢帽子,和大家点了点头。他上身穿的倒是一套半新的灰呢西服,却是挺阔的腰身。亚雄笑道:“科长这套衣服,是拍卖行里新买的吗?”他摇摇头笑道:你想,我们有钱买西装穿吗?一个亲戚是在外面作生意的,送了我这一套他穿得不要了的东西。又有一个同乡是开西服店的,说是西服店,其实一年不会做一套西服,无非做做灰布中山服,半毛呢大衣而已。念一点同乡之谊,要了我三百元的手工,在粗制滥造之下,给我翻了一翻,将里作面,居然还可以穿。碰巧我昨日理了发,今天穿上这套衣服,对镜子一照……黟另外那位姓赵的同事,就凑趣说道:“年轻了十岁。”王科长挂好了衣帽,坐在他的位子上。回转头来笑道:“那也年轻不了许多。再年轻十岁,我是十八九岁的人了,那岂不是一桩笑话。”说着,他回转脸去,耸了两下肩膀,从袋里摸出一盒火柴和一盒“狗屁牌”纸烟,放在桌上。他且不办公,先取了一支烟,放到嘴里,划了一根火柴,将烟点着。

    到了下乡的汽车站,却见站棚下列停着几辆客车,搭车的人乱哄哄的拥在车子外面。站里面那个柜台上,人靠人的挤满了一堆,有的索性把两手扒住柜台,昂头来等买票。看那柜台里,两位卖票先生,各衔了一支烟卷,相对着闲话。只隔条柜台,外面的人挤得站立不住脚,摇动不定。有人连连喊着,“什么时候卖票?”那柜台里并没有响,最后被问不过了,板着脸向外道:“有时刻表,你不会看吗?”说毕,他又掉转脸去闲话。老先生是远远的在人堆后面站着,正打量一个向前买票的机会。亚英道:“爸爸,就在这里等着吧,我挤都挤不上去,你老人家是奉公守法的,我看这有点不行。”老太爷道:“我早知道离买票至少有二十分钟,要你挤上去作什么?票子总是买得到的,不过迟上车要站着而已。这样挤半点钟,求得车上一个座位,也未见得合算。”亚英还没有坐过这一截路的车子,既是父亲这样说了,也就只好站在这里不动。可是只有五分钟的迟疑,那人堆外面,又加上了几层人,外围的人,已经站到身边来。亚英笑道:“这个样子,不挤不行了,你老人家站在这里等一会,我挤上去买票子。”老太爷看看这车站内外的人,已非一辆车子所能容纳得了。想着,要是以身作则的话,是不挤,那么这班车子,就休想上去,于是也只好点了点头。

    他两人正争吵间,却听到身后有人道:“亚英,吵什么?走不了,我们另想办法吧!”他回头看时,是二小姐同青萍小姐。这真是出入意料的事。青萍小姐怎么会追到汽车站上来的呢?二小姐道:“我把宏业安顿好了,到旅馆来看你们,知道你们走了。一出门就遇到了黄小姐,她约我到温公馆去,没有坐车,一路溜马路玩。不想走到这车站附近,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所以我们走近来看看。”亚英笑道:“见笑见笑,我实在也是气不过。”说着,回转身来向青萍点了个头,笑道:“这是家父,爸爸,这是黄小姐,和亚男很要好的。”他说着话,指了黄小姐向区老太爷微笑着。青萍倒是两手按了衣襟,向老太爷深深的一鞠躬。老先生看到人家这样执礼甚恭,也就微微的笑着点点头。

    亚雄走过来,顺手带上了房门,低声道:“算了,科长,我们的头儿是这股子劲!王科长道:是这股子劲,把我当奴隶吗?区先生,你是老公事,怎么样的上司,你都也看见过,自己谈革命,谈民主,谈改变风气,而官僚的排场,比北洋军阀政府下的官僚还要大,这是怎样讲法!我并非不坚守岗位,半途而废,但是要让这班大人物,知道我们这当小公务员的,不尽是他所说的饭桶那样。我们应当拿出一点人格,抗议这侮辱。可是我当面还是和他很恭顺的口头辞职,免得又有了妨碍公务之罪。现在我立刻再书面辞职,无论准与不准,递上了呈子立刻……”亚雄向他摇摇手笑道:“科长,你的处境我十二分同情,可是人家闹意气,我们犯不上闹意气,事情不干没有关系,万一他给顶帽子你戴,你吃不消呀!再说,重庆百多万人,哪里不是挤得满满的,辞了这里的科长,未必有个科长缺等着你,生活也应当顾到吧?”

    亚雄望了他笑道:“宏业真是手笔不凡,一到重庆,这大酒馆的茶房,就是这样伺候着。”宏业道:“你有所不知,我给他们柜上带了些鱼翅鲍鱼来,还有其他海味,他们大可因此挣上几大笔钱,能不向我恭敬吗?而且我特意自备了一点海味,交给他们作出来请请伯父,就算我由香港作了碗红烧鱼翅带来吧。”亚雄不由得突然站起来,望了他道:“我们今天吃鱼翅?”二小姐看看屋子外面没人,拉了他坐下,笑道:“我的大爷,你那公务员的酸气,少来点好不好?让人看到了笑话!”于是老太爷也忍不住笑了。果然,茶房向圆桌上摆着赛银的匙碟,白骨的筷子,只这排场,已非小公务员经年所能看到一次的。

    亚雄坐在他侧面,见他深吸了一日烟,向外喷出一团浓雾,颇为得意。本想也打趣他两句,却见勤务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道:“部长来了。”说话时,脸上现着一分惊异的微笑。芏科长也“咦”了一声道:“今天怎么来得这样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我们倒要提防一二。”说着,向两位同事微笑了一笑。

    亚雄只好起座,站着取了一片广柑,笑道:“也许我是奴隶性成,我总觉得于此事,行此礼,总以不拆烂污为是。”老太爷坐在一边沙发上,架了腿吸烟,点点头道:“他这话也对,就是不干也要好好的辞职,不必这样故意渎职。”亚雄一手拿了广柑在嘴里咀嚼,一面就到衣钩子上取下帽子在手,向林宏业点着头道:“晚上我们详谈,晚上我们详谈。”说着很快的走了出去。

    亚雄于是停止了打趣的意思,将两道公事稿子送到王科长桌上去,赵同事也有一张草稿送给科长看。因为这间屋子小,容不了多少人,其余同科的,在别间屋子里,都陆续的来来去去,空气立刻紧张起来。他们越是怕有事,偏偏就发生了事,部长已着勤务叫王科长去谈话。在公事场中,这本是常事,亚雄并未介意,坐着等新公事来办。把今天的日报取来,看不到三条新闻,远远一阵喝骂声传了过来。这声音耳熟能详,正是部长的声音。他们和部长的屋子,同在一层楼上,且在一条甬道之间,相隔不到十丈。这里无非是竹片夹壁的假洋房,并不怎样遮隔声浪。亚雄不觉放下了报,侧耳听着。那位赵同事,坐在对面桌子上,作一个鬼脸,伸了一伸舌头。亚雄放下报站了起来,低声笑道:“怎么回事?我们大老板来的这样早,专门为了发脾气来的吗?”于是悄悄的走了出来,向夹道口上站着,听到他们的头儿在那里骂道:“你们懂得什么?我看你们简直是一些吃平价米都不够资格的饭桶!国家的事就坏在你们这些饭桶身上!”亚雄心里一动,他想“饭桶”上面,加上“一些”的字样,这显然指的不是一个人。不用说,自己也在“饭桶”之列呀。自己吃平价米的资格,还不够吗?然而这几日,天天吃着肥鱼大肉,人家口口声声的称着大先生,要自己去帮忙,就怕是不肯去呢。他这样想着,又听到那边大声骂道:“你们不干就滚!”亚雄听到这个“滚”字,也觉得一股无名怒火直冒出来,心想这位大爷,近来脾气越来越大,把下属当奴才骂,我们这位科长无论怎么着,是一位大学毕业生,照理他可以称一个“士”字,“士可杀而不可辱”,为了担儿八斗的平价米,值得让人喝骂着滚吗?想到这里脸就太红了。

    亚英点着头将口张了一张,虽然也想把手招上两招,无如左手提篮,右手提袋,无法举起,只得弯着身子鞠了半边躬。他只看远处的黄小姐,却忘了近处小路的缺口,一脚插下去,身子歪着向路边一斜。幸是自己将脚撑住了地,手又带着袋子撑住了脚,总算不曾倒下去。老太爷听到后面一声响,回头问道。“怎么了?”亚英伸腰站起来笑道:“一条花蛇在路边一溜,吓我一跳。”老太爷道:“现在的日子会有蛇?”亚英悄悄的道:“四川的天气,大概终年会有蛇的。”

    亚英数好了两张车票钱捏在手中,便看定人堆的缝隙,侧着身子向里挨进了两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邪气,突然后面的人一阵发狂,将人堆推动着向前拥,不是前面有人,几乎倒了下去,然而已被人踏了几脚了。两个路警抢了过来,大喊:“守秩序,不要抢先!”才算把脚站定。然而看看前面,到买票的柜台子边,已站了好几十人。回头看身后,也有一堆人。自己却挤在人丛中,两只手缩着压在人背上,自已背上,可又被人压着。那柜台里卖掉一张票,人堆才向前移动一点,约莫是十来分钟,挤近了柜台。却平地用木棍夹了个双栏干,买票的人,要由这双栏干口里进去。亚英紧紧的跟着面前的人,又是好几分钟才穿过了这栏干,到了卖票处。那柜台很高,又有栏干拦着,只开了个卖票的八寸长方窗户。亚英见那前面买票的一位,拿了票子,还是不走,望着里面说道:“买两张!”卖票员瞪了限,喝道:“不懂规矩吗?”亚英倒也不介意,自伸了手把钞票送到柜台的栏千里面,可是还不曾开口,里面却把亚英的手推出来,一面说道:“票子卖完了,不卖了。”旁边有一个买票人,问道:“通融一张,可以不可以?”他理也不理,早把那个卖票的小窗户关闭了。前前后后许多买票的人,都无精打彩的缩回手来,扭转身去。亚英心里想着,买不到票也好,今天晚上可以去看话剧了。那位黄青萍小姐,真是一位时代女郎,和这种女郎交个朋友,真是青春时代一种安慰。他如此想着,站在那卖票的柜台下,等了一会儿。忽然有人由棚外叫进来道:“有两个人退票,还可以卖两张。”老太爷已是追了过来,站在身后,便道:“好极了,我们买两张吧。”这柜台下面的买票人,都已经走开了,只有他父子两人在此。亚英自可从从容容的把钞票送到柜台上去。那柜台上却也打开了窗门,将钞票拿了进去。正有一只手将两张车票要送出来,却有一个穿西服的胖子,声势汹汹,走到柜台边,手上举了一张硬壳子的东西,高叫道:“特约证,特约证!”于是柜上那只手缩回去了。里面有人向那胖子道:“这趟来晚了,三张票吗?”那胖子点了个头,连说快点,伸了一卷钞票,取了三张票走了。柜台里面把一卷钞票伸出来。卖票人说道:“没有票子,你的钱拿去。”说着,将钞票放在栏干缝底下,将窗门关上了。亚英取回钞票,叫起来道:“这不是开玩笑吗!时而有票,时而没有票,我票都拿到手了,把我的票拿回去,卖给后来的人,大家都是出钱买票……”他不曾说完,一个穿青呢制服的跑来,向他道:“你吼啥子!你不看到别个有特约证吗?”亚英道:“我看到的。他只有一张特约证,怎么卖三张票给他?”那人道:“你怎么知道他只有一张特约证?”亚英道:“就算他有三张,你们卖两张票就满了额的,为什么又卖三张给他?”那人道:“我们愿意卖三张给他,你管不着!”亚英道:“呔!你对人要有礼貌一点,这样说话!”区老先生站在一边,也是气得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也就不去拦阻亚英。

    二小姐见她去了,因笑道:“你看她漂亮吗?”亚英笑道:“当然漂亮,这样的人,难道我还能说她不漂亮吗?”一言未了,青萍却又回转来了,笑道:“你姐儿俩说我呢。”二小姐道:“没有说你坏话,说你漂亮呀”她伸一个染了蔻丹的红指头,指着亚英道:“晚上看戏要来的哟!我到戏座上找你们。”说着,又走了。亚英笑着下楼,两张戏票还在手上拿着。区老太爷正在柜前站着等候。二小姐道:“你请走,这东你会不了的,柜上我早存下钱了。今天不下乡去,明天一路走好吗?”老先生道:“你伯母希望早早和亚英见面,今晚上不回去,她会挂念的。”二小姐向亚英笑道:“今晚上戏看不成了,票子给我吧。你不用会东了,给我这两张戏票,就算你请了客。”说着将手伸了出来。亚英含着笑,只好把戏票交给她。她笑道:“黄小姐那里,我会代你致意的。”区老太爷道:“哪个黄小姐?”二小姐笑道:“就是刚才上楼去的那一位,伯父看到没有?很漂亮,又满摩登的,我介绍她和亚英作朋友。”老太爷摇摇头摔了一句文道:“多见其不自量也。”亚英将话扯开道:“你真不要我会东,我也无须虚让。以后我再请吧。”于是他悄悄的随着父亲回到了旅馆。老太爷忙着收拾了旅行袋,就要亚英结清旅馆里的帐。亚英道:“不必结帐,这房间留着吧,我已付了一星期的钱了。假如我们赶不上长途车子,我们还可以回来。”老太爷望了他笑道:“你还挂念着今天晚上的话剧。城里到疏散区,一天有无数班的长途汽车,怎么会赶不上呢?”亚英虽然没有辩驳,但他始终没有向旅馆结帐,委委屈屈的跟父亲走了。

    二小姐坐在老太爷旁边,摇摇头道:“这位好好先生,真是没有办法。”因掉过脸来道:“伯父,你可以劝劝他,不必这样傻。”老太爷哈哈笑道:“我劝他作事拆烂污吗?这未免不像话了。”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老太爷接着站起来道。“我倒是要走了,我要带亚英回去看他母亲,同时也先回去让家里预备一点菜,希望宏业你们夫妇明天一早下乡,我们好好的团聚一番。”说着,向亚英望了望道:“我无所谓,作儿子的总要体谅慈母之心。”亚英见父亲注意到了自己,满脸带上一分恳切希望的样子,左手夹了雪茄,向空举着,右手垂下,呆呆的站定。亚英因林宏业新到,楣聚不过三四小时,有许多话不曾问得,本来要在城里多耽搁一半天,可是一看到父亲这样对自己深切的关怀,便不忍说出“今天不下乡”那句话了。

    老太爷不知道听到这话没有,板着脸自在前面走了。亚英又走了一截路,再回头看看,见那小车子在公路上滚起一阵尘烟,这才算安下了这条心,随着老父回家去。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