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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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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虔曰:「傳次其時之先後耳,不以賢智功之大小也。」師古曰:「雖次時之先後,亦以事類相從。如江充、息夫躬與蒯通同傳,賈山與路溫舒同傳,嚴助與賈捐之同傳之類是也。」

    陳勝字涉,陽城人。〔一〕吳廣,字叔,陽夏人也。〔二〕勝少時,嘗與人傭耕。〔三〕輟耕之壟上,〔四〕悵然甚久,曰:「苟富貴,無相忘!」〔五〕傭者笑而應曰:「若為傭耕,何富貴也?」勝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六〕

    〔一〕  師古曰:「地理志屬汝南郡。」

    〔二〕  師古曰:「地理志屬淮陽。夏音工雅反。」

    〔三〕  師古曰:「與人,與人俱也。傭耕,謂受其雇直而為之耕,言賣功傭也。」

    〔四〕  師古曰:「輟,止也。之,往也。壟上,謂田中之高處。」

    〔五〕  師古曰:「但一人富貴,不問彼此,皆不相忘也。」

    〔六〕  師古曰:「鴻,大鳥也,水居。鵠,黃鵠也,一舉千里。鵠音胡督反。」

    秦二世元年秋七月,發閭左戍漁陽九百人,〔一〕勝、廣皆為屯長。〔二〕行至鄿大澤鄉,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斬,〔三〕勝、廣乃謀曰:「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勝曰:「天下苦秦久矣。吾聞二世,少子,不當立,當立者乃公子扶蘇。扶蘇以數諫故不得立,上使外將兵。〔四〕今或聞無罪,二世殺之。百姓多聞其賢,未知其死。〔五〕項燕為楚將,數有功〔六〕,愛士卒,楚人憐之。或以為在。今誠以吾眾為天下倡,宜多應者。」〔七〕廣以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八〕勝、廣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眾耳。」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九〕卒買魚亨食,得書,已怪之矣。〔一0〕又間令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構火,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一一〕卒皆夜驚恐。旦日,卒中往往指目勝、廣。〔一二〕

    〔一〕  師古曰:「閭,里門也。發閭左之人皆遣戍也。解具在食貨志。」

    〔二〕  師古曰:「人所聚曰屯,為其長帥也。」

    〔三〕  師古曰:「度謂量計之,音大各反。」

    〔四〕  師古曰:「數音所角反。下皆類此。」

    〔五〕  如淳曰:「扶蘇自殺,故人不知其死。或以為不知何坐而死,故天下冤二世殺之。」師古曰:「如、或說皆非也。此言我聞二世已殺扶蘇矣,而百姓皆未知之,故勝、廣舉事詐自稱扶蘇耳。」

    〔六〕  師古曰:「燕音一千反。」

    〔七〕  師古曰:「倡讀曰唱,謂首號令也。」

    〔八〕  李奇曰:「卜者誡曰,所卜事雖成,當死為鬼。惡指斥言,而勝失其指,反依鬼神起怪也。」蘇林曰:「狐鳴祠中即是也。」如淳曰:「以鬼道威眾乎,或但用人事也。」師古曰:「李、如之說皆非也。卜者云事成有功,然須假託鬼神乃可暴起耳。故勝、廣曉此意,則為魚書狐鳴以威眾耳。」

    〔九〕  師古曰:「罾,魚網也,形如仰繖蓋,四維而舉之,音曾。」

    〔一0〕師古曰:「亨音普庚反。」

    〔一一〕鄭氏曰:「間謂竊令人行也。」張晏曰:「戍人所止處也。叢,鬼所憑也。」師古曰:「張說非也。此言密於廣所次舍處旁側叢祠中為之,非戍人所止處也。叢謂草木岑蔚者也。祠,神祠也。構謂結起也。呼音火故反。」

    〔一二〕師古曰:「指而私目視之。」

    勝、廣素愛人,士卒多為用。將尉醉,〔一〕廣故數言欲亡,忿尉,令辱之,以激怒其眾。尉果笞廣。尉劍挺,廣起奪而殺尉。〔二〕勝佐之,并殺兩尉。召令徒屬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當斬。藉弟令毋斬,〔三〕而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壯士不死則已,死則舉大名耳。侯王將相,寧有種乎!」〔四〕徒屬皆曰:「敬受令。」乃詐稱公子扶蘇、項燕,從民望也。袒右,稱大楚。〔五〕為壇而盟,祭以尉首。〔六〕勝自立為將軍,廣為都尉。攻大澤鄉,拔之。收兵而攻鄿,蘄下。乃令符離人葛嬰將兵徇蘄以東,〔七〕攻銍、酇、苦、柘、譙,皆下之。〔八〕行收兵,比至陳,〔九〕兵車六七百乘,騎千餘,卒數萬人。攻陳,陳守令皆不在,〔一0〕獨守丞與戰譙門中。〔一一〕不勝,守丞死。乃入據陳。數日,號召三老豪桀會計事。〔一二〕皆曰:「將軍身被堅執銳,〔一三〕伐無道,誅暴秦,復立楚之社稷,功宜為王。」勝乃立為王,號(為)張楚。〔一四〕

    〔一〕  師古曰:「將尉者,其官本尉耳。時領戍人,故為將尉。」

    〔二〕  師古曰:「挺,拔也。尉劍自拔出,廣因奪取之。」

    〔三〕  服虔曰:「藉猶借也。弟,使也。」應劭曰:「藉,吏士名藉也。弟,次也。言今失期當斬,就使藉弟幸得不斬,戍死者固十六七也。」蘇林曰:「藉,假;弟,且也。」晉灼曰:「酈食其傳『弟言之』,外戚傳『弟一見我』,蘇說是也。」師古曰:「服、應說弟義皆非也。晉氏意頗近之,而猶未得。漢書諸言弟者甚眾。弟,但也,語有緩急耳。言但令無斬也。今俗人語稱但者,急言之則音如弟矣。酈食其、外戚傳所云弟者,皆謂但耳,義非且也。」

    〔四〕  師古曰:「言求之而得,不必胤冑。」

    〔五〕  師古曰:「袒右者,脫右肩之衣。當時取異於凡眾也。」

    〔六〕  師古曰:「以所殺尉之首祭神也。」

    〔七〕  李奇曰:「徇,略也。」師古曰:「音似峻反。」

    〔八〕  師古曰:「五縣名也。銍音竹乙反。酇音才多反。」

    〔九〕  師古曰:「比音必寐反。」

    〔一0〕師古曰:「守,郡守也。令,縣令也。」

    〔一一〕晉灼曰:「譙門,義闕。」師古曰:「守丞,謂郡丞之居守者。一曰郡守之丞,故曰守丞。譙門,謂門上為高樓以望者耳。樓一名譙,故謂美麗之樓為麗譙。譙亦呼為巢。所謂巢車者,亦於兵(革)〔車〕之上為樓以望敵也。譙巢聲相近,本一物也。今流俗書本譙下有城字,非也。此自陳耳,非譙之城。譙城前已下矣。」

    〔一二〕師古曰:「號令召呼之。」

    〔一三〕師古曰:「堅,堅甲也。銳,利兵也。」

    〔一四〕劉德曰:「若云張大楚國也。」張晏曰:「先是楚為秦滅,已弛,今立楚,為張也。」師古曰:「張說是也。」

    於是諸郡縣苦秦吏暴,皆殺其長吏,將以應勝。乃以廣為假王,監諸將以西擊滎陽。令陳人武臣、張耳、陳餘徇趙,汝陰人鄧宗徇九江郡。當此時,楚兵數千人為聚者不可勝數。〔一〕

    〔一〕  師古曰:「聚音材喻反。」

    葛嬰至東城,立襄彊為楚王。〔一〕後聞勝已立,因殺襄彊,還報。至陳,勝殺嬰,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二〕廣圍滎陽。李由為三川守守滎陽,廣不能下。勝徵國之豪桀與計,〔三〕以上蔡人房君蔡賜為上柱國。〔四〕

    〔一〕  師古曰:「東城,縣名,地理志屬九江郡。」

    〔二〕  師古曰:「即梁地,非河東之魏也。」

    〔三〕  師古曰:「徵,召也。」

    〔四〕  鄭氏曰:「房君,官號也。姓蔡名賜。」晉灼曰:「張耳傳言相國房君是也。」師古曰:「房君者,封邑之名,非官號也。」

    周文,陳賢人也,嘗為項燕軍視日,〔一〕事春申君,〔二〕自言習兵。勝與之將軍印,西擊秦。行收兵至關,車千乘,卒十萬,至戲,軍焉。〔三〕秦令少府章邯免驪山徒、人奴產子,〔四〕悉發以擊楚軍,大敗之。周文走出關,止屯曹陽。〔五〕二月餘,章邯追敗之,復走黽池。〔六〕十餘日,章邯擊,大破之。周文自剄,軍遂不戰。

    〔一〕  文穎曰:「周文即周章也。」服虔曰:「視日旁氣也。」如淳曰:「視日時吉凶舉動之占。」師古曰:「視日,如說是也。」

    〔二〕  應劭曰:「楚相黃歇。」

    〔三〕  師古曰:「戲,水名,在新豐東,音許宜反。解具在高紀。」

    〔四〕  服虔曰:「家人之產奴也。」師古曰:「奴產子,猶今人云家生奴也。」

    〔五〕  晉灼曰:「亭名也,在弘農東十三里,魏武帝改為好陽。」師古曰:「曹水之陽也。其水出陝縣西南峴頭山而北流入河,今謂之好陽澗,在陝縣西四十五里。」

    〔六〕  師古曰:「黽音湎。」

    武臣至邯鄲,自立為趙王,陳餘為大將軍,張耳、召騷為左右丞相。〔一〕勝怒,捕繫武臣等家室,欲誅之。柱國曰:「秦未亡而誅趙王將相家屬,此生一秦,〔二〕不如因立之。」勝乃遣使者賀趙,而徙繫武臣等家屬宮中。〔三〕而封張耳子敖為成都君,趣趙兵亟入關。〔四〕趙王將相相與謀曰:「王王趙,非楚意也。楚已誅秦,必加兵於趙。計莫如毋西兵,〔五〕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廣。趙南據大河,北有燕代,楚雖勝秦,不敢制趙,若不勝秦,必重趙。〔六〕趙承秦楚之敝,可以得志於天下。」趙王以為然,因不西兵,而遣故上谷卒史韓廣將兵北徇燕。〔七〕

    〔一〕  師古曰:「召讀曰邵。」

    〔二〕  師古曰:「言為讎敵,與秦無異。」

    〔三〕  師古曰:「徙居宮中,示優禮也。拘而不遣,故謂之繫。」

    〔四〕  師古曰:「趣讀曰促。亟,急也,音居力反。」

    〔五〕  師古曰:「勿令兵西出也。」

    〔六〕  師古曰:「重謂尊重也。」

    〔七〕  張晏曰:「卒史,曹史也。」

    燕地貴人豪桀謂韓廣曰:「楚趙皆已立王。燕雖小,亦萬乘之國也,願將軍立為王。」韓廣曰:「廣母在趙,不可。」燕人曰:「趙方西憂秦,南憂楚,其力不能禁我。且以楚之強,不敢害趙王將相之家,今趙(又)〔獨〕安敢害將軍(之)家乎?」韓廣以為然,乃自立為燕王。居數月,趙奉燕王母家屬歸之。

    是時,諸將徇地者不可勝數。周市北至狄,〔一〕狄人田儋殺狄令,自立為齊王,反擊周市。市軍散,還至魏地,立魏後故甯陵君咎為魏王。〔二〕咎在勝所,不得之魏。魏地已定,欲立周市為王,市不肯。使者五反,〔三〕勝乃立甯陵君為魏王,遣之國。周市為相。

    〔一〕  師古曰:「縣名也,後漢安帝時改名臨濟。」

    〔二〕  應劭曰:「魏諸公子,名咎。欲立六國後以樹黨也。」

    〔三〕  師古曰:「反謂回還也。」

    將軍田臧等相與謀曰:「周章軍已破,〔一〕秦兵且至,我守滎陽城不能下,秦軍至,必大敗。不如少遺兵,足以守滎陽,〔二〕悉精兵迎秦軍。〔三〕今假王驕,不知兵權,不可與計,非誅之,事恐敗。」因相與矯陳王令以誅吳廣,〔四〕獻其首於勝。勝使賜田臧楚令尹印,使為上將。田臧乃使諸將李歸等守滎陽城,自以精兵西迎秦軍於敖倉。與戰,田臧死,軍破。章邯進擊李歸等滎陽下,破之,李歸死。

    〔一〕  服虔曰:「周章即周文。」

    〔二〕  師古曰:「遺,留也。」

    〔三〕  師古曰:「悉,盡也。」

    〔四〕  師古曰:「矯,詐也。託言受令也。」

    陽城人鄧說將兵居郯,〔一〕章邯別將擊破之,鄧說走陳。銍人五逢將兵居許,章邯擊破之。五逢亦走陳。勝誅鄧說。

    〔一〕  師古曰:「說讀曰悅。郯,東海縣也,音談。」

    勝初立時,淩人秦嘉、銍人董緤、符離人朱雞石、取慮人鄭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一〕將兵圍東海守於郯。勝聞,乃使武平君畔為將軍,〔二〕監郯下軍。秦嘉自立為大司馬,惡屬人,〔三〕告軍吏曰:「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聽。」因矯以王命殺武平君畔。

    〔一〕  張晏曰:「淩,泗水縣也。銍、符離,沛縣也。取慮、徐,臨淮縣也。」師古曰:「緤音先列反。取音趨,又音秋。慮音廬。」

    〔二〕  張晏曰:「畔,名也。」

    〔三〕  師古曰:「不欲統屬於人。」

    章邯已破五逢,擊陳,柱國房君死。章邯又進擊陳西張賀軍。勝出臨戰,軍破,張賀死。

    臘月,〔一〕勝之汝陰,還至下城父,〔二〕其御莊賈殺勝以降秦。葬碭,諡曰隱王。

    〔一〕  張晏曰:「秦之臘月,夏之九月。」臣瓚曰:「建丑之月也。」師古曰:「史記云胡亥二年十月誅葛嬰,十一月周文死,十二月陳涉死。瓚說是也。」

    〔二〕  師古曰:「下城父,地名,在城父縣東。父音甫。」

    勝故涓人將軍呂臣為蒼頭軍,〔一〕起新陽,〔二〕攻陳下之,殺莊賈,復以陳為楚。

    〔一〕  應劭曰:「涓人,如謁者。將軍姓呂名臣也。時軍皆著青巾,故曰蒼頭。」服虔曰:「蒼頭謂士卒青帛巾,若赤眉之號,以相別也。」師古曰:「涓,潔也。涓人,主潔除之人。涓音蠲。」

    〔二〕  師古曰:「縣名也,屬汝南郡。」

    初,勝令銍人宋留將兵定南陽,入武關。留已徇南陽,聞勝死,南陽復為秦。〔一〕宋留不能入武關,乃東至新蔡,遇秦軍,宋留以軍降秦。秦傳留至咸陽,車裂留以徇。〔二〕

    〔一〕  師古曰:「為音于偽反。」

    〔二〕  師古曰:「徇,行示也,以示眾為戒。徇音辭峻反。」

    秦嘉等聞勝軍敗,乃立景駒為楚王,引兵之方與,〔一〕欲擊秦軍濟陰下。使公孫慶使齊王,欲與并力俱進。齊王曰:「陳王戰敗,未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請而立王?」公孫慶曰:「齊不請楚而立王,楚何故請齊而立王?且楚首事,當令於天下。」〔二〕田儋殺公孫慶。

    〔一〕  師古曰:「之,往也。方與,縣名也。方音房。與音豫。」

    〔二〕  師古曰:「首事,謂最先(兵起)〔起兵〕。」

    秦左右校復攻陳,下之。呂將軍走,徼兵復聚,〔一〕與番盜英布相遇,〔二〕攻擊秦左右校,破之青波,〔三〕復以陳為楚。會項梁立懷王孫心為楚王。

    〔一〕  如淳曰:「徼,要也。徼(要)散卒復相聚斂也。」師古曰:「徼音工堯反。」

    〔二〕  師古曰:「番即番陽縣也。於番為盜,故曰番盜。番音蒲何反。其後番字改作鄱。」

    〔三〕  文穎曰:「地名也。」

    陳勝王凡六月。初為王,其故人嘗與傭耕者聞之,乃之陳,叩宮門曰:「吾欲見涉。」宮門令欲縛之。自辯數,乃置,〔一〕不肯為通。勝出,遮道而呼涉。〔二〕乃召見,載與歸。入宮,見殿屋帷帳,客曰:「夥,涉之為王沈沈者!」〔三〕楚人謂多為夥,故天下傳之,「夥涉為王」,由陳涉始。客出入愈益發舒,言勝故情。或言「客愚無知,專妄言,輕威。」勝斬之。諸故人皆自引去,由是無親勝者。以朱防為中正,胡武為司過,主司群臣。諸將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繫而罪之。以苛察為忠。其所不善者,不下吏,輒自治。〔四〕勝信用之,諸將以故不親附。此其所以敗也。

    〔一〕  師古曰:「辯數,謂自分別其姓名也,并歷道與涉故舊之事,故舍而不縛也。數音山羽反。」

    〔二〕  師古曰:「呼謂大喚也,音火故反。」

    〔三〕  應劭曰:「夥音禍。沈沈,宮室深邃之貌也。沈音長含反。」

    〔四〕  師古曰:「不以付吏,而防、武自治之。」

    勝雖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將相竟亡秦。高祖時為勝置守冢于碭,至今血食。王莽敗,乃絕。〔一〕

    〔一〕  師古曰:「至今血食者,司馬遷作史記本語也。莽敗乃絕者,班固之詞也。於文為衍,蓋失不刪耳。」

    項籍字羽,下相人也。〔一〕初起,年二十四。其季父梁,梁父即楚名將項燕者也。家世楚將,封於項,〔二〕故姓項氏。

    〔一〕  韋昭曰:「臨淮縣。」

    〔二〕  師古:「即今項城縣。」

    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去。梁怒之。籍曰:「書足記姓名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耳。」於是梁奇其意,乃教以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梁嘗有櫟陽逮,請蘄獄掾曹咎書抵櫟陽獄史司馬欣,以故事皆已。〔一〕梁嘗殺人,與籍避仇吳中。吳中賢士大夫皆出梁下。〔二〕每有大繇役及喪,梁常主辦,陰以兵法部勒賓客子弟,以知其能。秦始皇帝東遊會稽,渡浙江,〔三〕梁與籍觀。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無妄言,族矣!」〔四〕梁以此奇籍。籍長八尺二寸,力扛鼎,〔五〕才氣過人。吳中(弟子)〔子弟〕皆憚籍。

    〔一〕  應劭曰:「項梁曾坐事傳繫櫟陽獄,從蘄獄掾曹咎取書與司馬欣。抵,相歸抵也。已,止也。」

    〔二〕  師古曰:「言皆不及也。」

    〔三〕  應劭曰:「浙音折。」晉灼曰:「江水至會稽山陰為浙江。」

    〔四〕  師古曰:「凡言族者,謂族誅之。」

    〔五〕  師古曰:「扛,舉也,音江。」

    秦二世元年,陳勝起。九月,會稽假守通〔一〕素賢梁,乃召與計事。梁曰:「方今江西皆反秦,此亦天亡秦時也。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守歎曰:「聞夫子楚將世家,唯足下耳!」梁曰:「吳有奇士桓楚,亡在澤中,人莫知其處,獨籍知之。」梁乃戒籍持劍居外待。梁復入,與守語曰:「請召籍,使受令召桓楚。」籍入,梁眴籍曰:「可行矣!」〔二〕籍遂拔劍擊斬守。梁持守頭,佩其印綬。門下驚擾,籍所擊殺數十百人。〔三〕府中皆讋伏,莫敢復起。〔四〕梁乃召故人所知豪吏,諭以所為,〔五〕遂舉吳中兵。使人收下縣,〔六〕得精兵八千人,部署豪桀為校尉、候、司馬。〔七〕有一人不得官,自言。梁曰:「某時某喪,使公主某事,不能辦,以故不任公。」眾乃皆服。梁為會稽將,籍為裨將,〔八〕徇下縣。

    〔一〕  張晏曰:「假守,兼守也。」,晉灼曰:「楚漢春秋云姓殷。」

    〔二〕  師古曰:「眴,動目也,音舜,動目而使之也。今書本有作眄字者,流俗所改耳。」

    〔三〕  師古曰:「數十百人者,八九十乃至百也。他皆類此。」

    〔四〕  師古曰:「讋,失氣也,音章涉反。」

    〔五〕  師古曰:「諭,曉告之。」

    〔六〕  師古曰:「四面諸縣也。非郡所都,故謂之下也。」

    〔七〕  師古曰:「分部而署置之。」

    〔八〕  師古曰:「裨,助也,相副助也。裨音頻移反。他皆類此。」

    秦二年,廣陵人召平為陳勝徇廣陵,〔一〕未下。聞陳勝敗走,秦將章邯且至,乃渡江矯陳王令,拜梁為楚上柱國,曰:「江東已定,急引兵西擊秦。」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聞陳嬰已下東陽,使使欲與連和俱西。陳嬰者,故東陽令史,〔二〕居縣,素信,為長者。〔三〕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數千人,欲立長,無適用,〔四〕乃請陳嬰。嬰謝不能,遂強立之,縣中從之者得二萬人。欲立嬰為王,異軍蒼頭特起。〔五〕嬰母謂嬰曰:「自吾為乃家婦,聞先故未曾貴。〔六〕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嬰乃不敢為王,謂其軍〔吏〕曰:「項氏世世將家,有名於楚,今欲舉大事,將非其人,不可。〔七〕我倚名族,亡秦必矣。」〔八〕其眾從之,乃以其兵屬梁。梁渡淮,英布、蒲將軍亦以其兵屬焉。〔九〕凡六七萬人,軍下邳。

    〔一〕  師古曰:「召讀曰邵。」

    〔二〕  蘇林曰:「曹史也。」晉灼曰:「漢儀注令(史)〔吏〕曰令史,丞(史)〔吏〕曰丞史。」師古曰:「晉說是也。」

    〔三〕  師古曰:「素立恩信,號為長者。」

    〔四〕  師古曰:「適,主也,音與的同。」

    〔五〕  應劭曰:「言與眾異也。」

    〔六〕  師古曰:「乃,汝也。」

    〔七〕  師古曰:「言以不材之人為將,不可求勝也。」

    〔八〕  師古曰:「倚,依也,音於綺反。」

    〔九〕  服虔曰:「英布起於蒲地,因以為號也。」如淳曰:「史記項羽紀言當陽君、蒲將軍皆屬項羽,(自比)〔此自〕更有蒲將軍也。」師古曰:「此二人也,服說失之。若是一人,不當先言姓名,後乃稱將軍也。」

    是時,秦嘉已立景駒為楚王,軍彭城東,欲以距梁。梁謂軍吏曰:「陳王首事,戰不利,未聞所在。今秦嘉背陳王立景駒,大逆亡道。」乃引兵擊秦嘉。〔嘉〕軍敗走,追至胡陵。嘉還戰〔一〕一日,嘉死,軍降。景駒走死梁地。梁已并秦嘉軍,〔軍〕胡陵,將引而西。章邯至栗,〔二〕梁使別將朱雞石、餘樊君與戰。餘樊君死。朱雞石敗,亡走胡陵。梁乃引兵入薛,誅朱雞石。梁前使羽別攻襄城,襄城堅守不下。已拔,皆阬之,〔三〕還報梁。聞陳王定死,召諸別將會薛計事。時沛公亦從沛往。

    〔一〕  師古曰:「復來戰。」

    〔二〕  師古曰:「栗,縣名。地理志屬沛郡。」

    〔三〕  師古曰:「陷之於阬,盡殺之。」

    居鄛人范增〔一〕年七十,素好奇計,往說梁曰:「陳勝敗固當。〔二〕夫秦滅六國,楚最亡罪,自懷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至今,故南公稱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三〕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後,其勢不長。今君起江東,楚蠭起之將皆爭附君者,〔四〕以君世世楚將,為能復立楚之後也。」於是梁乃求楚懷王孫心,在民間為人牧羊,立以為楚懷王,從民望也。陳嬰為上柱國,封五縣。與懷王都盱台。〔五〕梁自號武信君,引兵攻亢父。〔六〕

    〔一〕  晉灼曰:「鄛音鄛絕之鄛。」師古曰:「居鄛,縣名也,地理志屬廬江郡。鄛音巢,字亦作巢。本春秋時巢國。」

    〔二〕  師古曰:「言其計畫非是,宜應敗也。」

    〔三〕  服虔曰:「南公,南方之老人也。」蘇林曰:「但令有三戶在,其怨深,足以亡秦。」

    〔四〕  師古曰:「蠭,古蜂字也。蠭起,如蠭之起,言其眾也。一說蠭與鋒同,言鋒銳而起者。」

    〔五〕  師古曰:「盱音許于反。台音怡。」

    〔六〕  師古曰:「亢音抗。父音甫。」

    初,章邯既殺齊王田儋於臨菑,〔一〕田假復自立為齊王。儋弟榮走保東阿,章邯追圍之。梁引兵救東阿,大破秦軍東阿,田榮即引兵歸,逐王假。假亡走楚,相田角亡走趙。角弟閒,故將,居趙不敢歸。田榮立儋子市為齊王。梁已破東阿下軍,遂追秦軍。數使使趣齊兵俱西。〔二〕榮曰:「楚殺田假,趙殺田角、田閒,乃發兵。」梁曰:「田假與國之王,〔三〕窮來歸我,不忍殺。」趙亦不殺角、閒以市於齊。〔四〕齊遂不肯發兵助楚。梁使羽與沛公別攻城陽,屠之。西破秦軍濮陽東,秦兵收入濮陽。沛公、羽攻定陶。定陶未下,去,西略地至雍丘,大破秦軍,斬李由。還攻外黃,外黃未下。

    〔一〕  師古曰:「高紀及儋傳並言於臨濟,此獨言臨菑,疑此誤也。」

    〔二〕  師古曰:「趣讀曰促。」

    〔三〕  張晏曰:「與,黨與也。」

    〔四〕  張晏曰:「若市買相貿易以利也。」梁救榮難,榮猶不用命。梁念殺假等,榮未必多出兵,不如待以(初)〔禮〕,又可以貿易他利,以除己害,遂背德,可輔假以伐齊,故曰市。市,貿易也。」晉灼曰:「欲令楚殺田假,以為己利,而楚保全不殺,以買其計,故曰市也。」師古曰:「二說皆非也。市者,以角、閒市取齊兵也,直言趙不殺角、閒以求齊兵耳。」

    梁起東阿,比至定陶,再破秦軍,〔一〕羽等又斬李由,益輕秦,有驕色。宋義諫曰:「戰勝而將驕卒惰者敗。今少惰矣,秦兵日益,臣為君畏之。」梁不聽。乃使宋義於齊。道遇齊使者高陵君顯〔二〕,曰:「公將見武信君乎?」曰:「然。」義曰:「臣論武信君軍必敗。公徐行則免,疾行則及禍。」秦果悉起兵益章邯,夜銜枚擊楚,大破之定陶,〔三〕梁死。沛公與羽去外黃,攻陳留,陳留堅守不下。沛公、羽相與謀曰:「今梁軍敗,士卒恐。」乃與呂臣俱引兵而東。呂臣軍彭城東,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

    〔一〕  師古曰:「比音必寐反。」

    〔二〕  張晏曰:「名顯,封於高陵。」晉灼曰:「高陵,瑯邪縣也。」

    〔三〕  師古曰:「銜枚,解在高紀。」

    章邯已破梁軍,則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北擊趙,大破之。當此之時,趙歇為王,陳餘為將,張耳為相,走入鉅鹿城。〔一〕秦將王離、涉閒圍鉅鹿,〔二〕章邯軍其南,築甬道而輸之粟。〔三〕陳餘將卒數萬人軍鉅鹿北,所謂河北軍也。

    〔一〕  師古曰:「趙歇、張耳共入鉅鹿也。」

    〔二〕  張晏曰:「秦二將也。王離,王翦孫。涉,姓;閒,名也。」

    〔三〕  師古曰:「章邯為甬道而運粟,以饟王離、涉閒之軍。」

    宋義所遇齊使者高陵君顯見楚懷王曰:「宋義論武信君必敗,數日果敗。軍未戰先見敗徵,〔一〕可謂知兵矣。」王召宋義與計事而說之,〔二〕因以為上將軍;羽為魯公,為次將,范增為末將。諸別將皆屬,號卿子冠軍。〔三〕北救趙,至安陽,留不進。〔四〕秦三年,羽謂宋義曰:「今秦軍圍鉅鹿,疾引兵渡河,楚擊其外,趙應其內,破秦軍必矣。」宋義曰:「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蝨。〔五〕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罷,我承其敝;〔六〕不勝,則我引兵鼓行而西,必舉秦矣。〔七〕故不如先鬥秦、趙。夫擊輕銳,我不如公;坐運籌策,公不如我。」因下令軍中曰:「猛如虎,佷如羊,貪如狼,強不可令者,皆斬。」遣其子襄相齊,身送之無鹽,〔八〕飲酒高會。〔九〕天寒大雨,士卒凍飢。羽曰:「將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歲飢民貧,卒食半菽,〔一0〕軍無見糧,〔一一〕乃飲酒高會,不引兵渡河因趙食,與并力擊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強,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趙。趙舉秦強,何敝之承!且國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掃境內而屬將軍,〔一二〕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卹士卒而徇私(宴),非社稷之臣也。」羽晨朝上將軍宋義,即其帳中斬義頭。〔一三〕出令軍中曰:「宋義與齊謀反楚,楚王陰令籍誅之。」諸將讋服,〔一四〕莫敢枝梧。〔一五〕皆曰:「首立楚者,將軍家也。今將軍誅亂。」乃相與共立羽為假上將軍。〔一六〕使人追宋義子,及之齊,殺之。使桓楚報命於王。王因使使立羽為上將軍。

    〔一〕  師古曰:「徵,證也。」

    〔二〕  師古曰:「說讀曰悅。」

    〔三〕  師古曰:「冠軍,言其在諸軍之上。」

    〔四〕  師古曰:「今相州安陽縣。」

    〔五〕  張晏曰:「搏音博。」蘇林曰:「虻喻秦,蝨喻章邯等,言小大不同勢,欲滅秦當寬邯等也。」如淳曰:「猶言本欲以大力伐秦,而不可以救趙也。」師古曰:「搏,擊也,言以手擊牛之背,可以殺其上虻,而不能破蝨,喻今將兵方欲滅秦,不可盡力與章邯即戰。或未能禽,徒費力也。如說近也。」

    〔六〕  師古曰:「罷讀曰疲。」

    〔七〕  師古曰:「鼓行,謂擊鼓而行,無畏懼也。」

    〔八〕  師古曰:「縣名。」

    〔九〕  師古曰:「高會,大會也。」

    〔一0〕孟康曰:「半,五升器名也。」臣瓚曰:「土卒食蔬菜以菽雜半之。」師古曰:「瓚說是也。菽謂豆也。」

    〔一一〕師古曰:「無見在之糧。」

    〔一二〕師古曰:「屬,委也,音之欲反。」

    〔一三〕師古曰:「即,就也。」

    〔一四〕師古曰:「讋,失氣也,音之涉反。」

    〔一五〕如淳曰:「梧音悟。枝梧猶枝扞也。」臣瓚曰:「小柱為枝,邪柱為梧,今屋梧邪柱是也。」

    〔一六〕師古曰:「未得懷王之命,故且為假也。」

    羽已殺卿子冠軍,威震楚國,名聞諸侯。乃遣當陽君、蒲將軍將卒二萬人渡河救鉅鹿。戰少利,陳餘復請兵。羽乃悉引兵渡河。已渡,皆湛舡,〔一〕破釜甑,燒廬舍,持三日糧,視士必死,無還心。〔二〕於是至則圍王離,與秦軍遇,九戰,絕甬道,大破之,殺蘇角,〔三〕虜王離。涉閒不降,自燒殺。當是時,楚兵冠諸侯。〔四〕諸侯軍救鉅鹿者十餘壁,莫敢縱兵。及楚擊秦,諸侯皆從壁上觀。楚戰士無不一當十,呼聲動天地。諸侯軍人人惴恐。〔六〕於是楚已破秦軍,羽見諸侯將,入轅門,〔七〕膝行而前,莫敢仰視。羽繇是始為諸侯上將軍,〔八〕兵皆屬焉。

    〔一〕  師古曰:「湛讀曰沈,謂沈沒其舡於水中。」

    〔二〕  師古曰:「視讀曰示。」

    〔三〕  文穎曰:「秦將。」

    〔四〕  師古曰:「言最為上也。」

    〔五〕  師古曰:「呼音火故反。」

    〔六〕  服虔曰:「惴音章瑞反。」

    〔七〕張晏曰:「軍行以車為陳,轅相向為門,故曰轅門。」  師古曰:「周禮掌舍,王行則『設車宮轅門』也。」

    〔八〕師古曰:「繇讀與由同。」

    章邯軍棘原,〔一〕羽軍漳南,相持未戰。秦軍數卻,〔二〕二世使人讓章邯。〔三〕章邯恐,使長史欣請事。至咸陽,留司馬門三日,〔四〕趙高不見,有不信之心。長史欣恐,還走,不敢出故道。趙高果使人追之,不及。欣至軍,報曰:「事亡可為者。〔五〕相國趙高顓國主斷。〔六〕今戰而勝,高嫉吾功;不勝,不免於死。願將軍熟計之。」陳餘亦遺章邯書曰:「白起為秦將,南并鄢郢,北阬馬服,〔七〕攻城略地,不可勝計,而卒賜死。〔八〕蒙恬為秦將,北逐戎人,開榆中地數(十)〔千〕里,〔九〕竟斬陽周。〔一0〕何者?功多,秦不能封,因以法誅之。今將軍為秦將三歲矣,所亡失已十萬數,而諸侯並起茲益多。彼趙高素諛日久,〔一一〕今事急,亦恐二世誅之,故欲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一二〕使人更代以脫其禍。〔一三〕將軍居外久,多內隙,有功亦誅,亡功亦誅。且天之亡秦,無愚智皆知之。今將軍內不能直諫,外為亡國將,孤立而欲長存,豈不哀哉!將軍何不還兵與諸侯為從,〔一四〕南面稱孤,孰與身伏斧質,妻子為戮乎?」〔一五〕章邯狐疑,陰使候始成使羽,欲約〔一六〕。約未成,羽使蒲將軍引兵渡三戶,〔一七〕軍漳南,與秦戰,再破之。羽悉引兵擊秦軍汙水上,〔一八〕大破之。

    〔一〕晉灼曰:「地名,在鉅鹿南。」

    〔二〕  師古曰:「卻,退也,音丘略反。」

    〔三〕  師古曰:「讓謂責也。」

    〔四〕  師古曰:「凡言司馬門者,宮垣之內兵衛所在,四面皆有司馬。司馬主武事,故總謂宮之外門為司馬門。」

    〔五〕  師古曰:「言不可復為軍旅之事。」

    〔六〕  師古曰:「顓與專同也。」

    〔七〕  服虔曰:「馬服,趙括也。父奢為趙將,有功,賜號馬服。馬服猶服馬也,故世稱之。」師古曰:「鄢郢,皆楚邑也。鄢音偃。郢音弋井反。」

    〔八〕  師古曰:「卒,終也。」

    〔九〕  服虔曰:「金城縣治也。」蘇林曰:「在上郡。」師古曰:「即今之榆林,古者上郡界。蘇說是也。」

    〔一0〕孟康曰:「縣名也,屬上郡。」晉灼曰:「恬賜死,死於此縣。」

    〔一一〕師古曰:「諛,諂也。」

    〔一二〕師古曰:「塞,當也。」

    〔一三〕師古曰:「脫,免也。」

    〔一四〕文穎曰:「關東為從,關西為橫。」孟康曰:「南北為從,東西為橫。」師古曰:「言欲如六國時共敵秦。二說皆是也。還兵謂迴兵內嚮以攻秦也。從音子容反。」

    〔一五〕師古曰:「質謂鍖也。古者斬人,加於鍖上而斫之也。鍖音竹林反。」

    〔一六〕鄭氏曰:「候,軍候也。始,姓;成,名也。」

    〔一七〕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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