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考异卷第十七

    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大中大夫、提举西京嵩宗福宫、二柱国、河内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六百尺，食实。封壹阡户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唐纪九

    永泰元年九月丁酉，怀恩死于鸣沙。旧怀恩传曰：怀恩领回纥及朔方之众继进行至鸣沙县，遇疾舁归，九月九日死于灵武。按长历九月庚寅朔，丁酉八日也。唐历、豳志皆云九月八日怀恩死于灵州。今从实录。

    鱼朝恩欲奉上幸河中。新鱼朝恩传云：仆固玚攻绛州，使姚良据温诱回纥，陷河阳。朝恩遣李忠诚讨玚，以霍文场监之。王景岑讨良，王希迁监之。败玚于万泉，生擒良。高晖等引吐蕃入寇，遣刘德信讨斩之。故朝恩因麾下数克获，窃以自高。是时郭子仪有定天下功，居人臣第一心，媢之乘相州败，丑为诋譛，肃宗不内其语，然犹罢子仪兵，留京师。代宗立，与程元振一口加毁，帝未及寤，子仪忧甚。俄而吐蕃陷京师，卒用其力，王室再安。朝恩内惭，乃劝帝徙洛阳，欲远戎狄。百僚在廷，朝恩从十余人持兵出，曰：虏犯都甸，欲幸洛，云何？宰相未对，有近臣折曰：敕使反耶？今屯兵足以捍寇，何遽胁天子？弃宗庙为？朝恩色沮，而子仪亦谓不可，乃止。李肇国史补曰：代宗朝，百僚立班良久，合门不开，鱼朝恩忽拥白刃十余人而出，宣言曰：西蕃频犯郊圻，欲幸河中何如？宰臣巳下，苍黄不知所对。给事中刘不记其名，出班抗声曰：敕使反耶云云。由此罢迁幸之议。按仆固场攻榆次，不闻攻绛州；高晖为李日越所擒，不闻刘德信所斩；朝恩欲幸河中，不闻欲幸洛。既云频犯郊圻，必是吐蕃后入寇时也。新书所云，不知据何书，今从国史补。

    十月辛酉，吐蕃、回纥至奉天。豳志曰：八月，怀恩以诸戎入寇。九月诏郭公讨之师于泾阳回纥屯泾北去我十里朝恩请击回纥：郭公曰：我昔与回纥情契颇至，今兹为寇必将有故。吾方导而问之，可不战而下也。朝恩流言谓郭公与怀恩为应阴率诸军列营渭上。郭公章疏逾旬不达。郭氏诸子在长安闻之使小将强羽以物议告郭公。郭公间道入觐，且以众议闻。上曰：无是。即日令赴泾阳。朝恩惊曰：郭公真长者，吾比疑之，诚小人也。按回纥九月未至泾阳，十月辛酉始至奉天，丙寅围泾阳，丁卯子仪巳与之盟，首尾才七日，岂容有章疏逾旬不达之事？子仪为元帅，与强敌对垒，岂可弃军入朝？汾阳家传此际亦无入朝事，今不取。

    丙子，郭子仪以回纥破吐蕃于泾州东。实录曰：十月，吐蕃退至豳州，与回纥相遇，复合从为寇。辛酉，寇奉天。乙亥，回纥以怀恩死，贰于吐蕃。丁丑，郭子仪单骑诣回纥军，免胄与回纥大将语，责以负约，遂与之盟。己卯，回纥首领石野那等六人来朝。庚辰，子仪遣白元光率精锐会回纥兵数千人，大破吐蕃十余万众于灵台县之西原。汾阳家传曰：十月八日，吐蕃、回纥合围泾阳，屯于北原。其夜，公使方面各除道二，诘朝将战。明日，寇又至，兵甲益盛。公使衙前将李光瓒等出谕之，亦不受，请决战。公以虏骑劲，亦以众寡不敌，孤军无救，使辟军门，跃一骑而出。兵部郎中马锡、主客员外郎陈翃时以一骑从回纥合胡禄都督药葛罗宰相立于阵前，持满相向。公前叱之云云。药葛罗等惘然怀惭，伏而请罪，因与之盟。吐蕃闻之，夜半抽兵而逸，回纥药葛罗等遽追之，公使白元光等继之。十五日至灵台，破尚结息一十万众。十八日于泾州东又破之。旧子仪传曰：子仪自河中至，屯于泾阳，而虏骑巳合。子仪一军万余人，而杂虏围之数重。子仪使李国臣、高升拒其东，魏楚王当其南，陈回光当其西，朱元琮当其北。子仪率甲骑二千，出没于左右前后，虏见而问曰：此谁也？报曰：郭令公也。回纥曰：令公存乎？仆固怀恩言：天可汗巳弃四海，令公亦谢出。中国无主，故从其来。今令公存，天可汗存乎？报之曰：皇帝万寿无疆。回纥皆曰：怀恩欺我。子仪又使谕之云云。回纥曰：谓令公亡矣，不然，何以至此？令公诚存，安得而见之？子仪将出，诸将谏，子仪曰：今力固不敌，且至诚咸神，况虏辈乎！回纥传曰：吐蕃将马重英等十月初引退，取豳州旧路而归。回纥首领罗达于等率其众二千余骑诣泾阳请降，子仪许之，率众被甲持满数千人。回纥译曰：此来非恶心，要见令公。子仪曰：我令公也。回纥曰：请去甲。子仪便脱兜鍪枪甲竦马，挺身而前。回纥酋长相顾曰：是也。便下马罗拜。子仪亦下马，执回纥大将合胡禄、都督药葛罗等手责让之曰：国家知迥纥有功，报汝犬厚，汝何背约，犯我王畿？我须与汝战，何乃降为？我一身挺入汝营，任心拘絷。我下将士，须与汝战。回纥又译曰：怀恩负心，来报可汗云：唐国天子今已向江淮，令公亦不主兵，我是以敢来。今知天可汗见在上都，令公为将，怀恩天又杀之。今请追杀吐蕃，收其羊马，以报国恩。豳志曰：十月二十四日，回纥逼泾阳，阵于郭西，使汉语者曰：城中谁将军？吏对曰：郭令公也。虏曰：郭令公亡矣，给我也。郭公闻之，独与家僮五六人常服相诣。其子晞等扣马止之。公挝其手曰：去！使人告。虏按辔就之，回纥熟视曰：是也。下马皆拜曰：始者不知令公尚在，今日降可乎？郭公入其众，取酒饮之。虏又请曰：恐不见信，愿击吐蕃以自效。郭公从之。回纥击吐蕃，逐之三十日，败蕃众于灵台，杀万余人而去。按长历十月己未朔，三日辛酉，十九日丁丑。如实录所言，岂有回纥、吐蕃数十万众入京畿，留十七日，而寂无攻战之一事乎？当是时，陈翃在子仪军中，所记月日，近得其实。今二虏围泾阳，及子仪与回纥盟反、破吐蕃日，皆从汾阳家传事，则兼采众书，择其可信者取之。

    闰月，李昌峱讨崔旰。唐历作李昌夔，今从实录。

    大历元年二月，豳卒，引弓至二百四十斤。旧传作能引二十四弓，今从假公别传。

    八月，鱼朝恩讲易，讥王缙。元载是时缙留守东都，而得预此会者，按实录，明年二月，郭子仪入朝，许元载、王缙等宴于其第。然则虽守东都，有时朝京师也。二年四月，杜鸿渐请入朝，以崔旰知西川留后。旧鸿渐传云：鸿渐、份率旰同入觐。宁传云：鸿渐请旰为行军司马，仍赐名宁。鸿渐归，遂授宁西川节度使，至十四年始入朝。实录亦无随鸿渐入朝事，鸿渐传误也。

    七月，高郢上书。郢集前书八月二十五日，后书九月十二日上，今因造寺终言之。九月甲子，郭子仪移镇奉天。汾阳家传：八月十七日，吐蕃至泾西。二十七日，诏统精卒一万与马璘合攻之。今从实录。实录：甲寅，寇灵州；乙卯，寇宜禄。盖据奏到日。今从唐历。

    十月戊寅，路嗣恭破吐蕃。唐历：九月，吐蕃围灵武。戊申，嗣恭破吐蕃。按长历，戊申，九月一日也。今从实录。

    三年四月，上欲以李泌为相，固辞。邺侯家传曰：固辞以让元载。按载时巳为相，何让之有？又曰：到山四岁，而二圣登遐。代宗践阼，命中人手诏驲骑，征先公于衡岳。先是半年前，先公夜遇盗，三人为其所拉而投之于悬涧，及日出，乃寤下借树叶丈余，都无所伤，缘岩攀萝而出，不敢至旧居山中。人初以为仙去，及中贵将至，先公大惧，沐浴更衣以俟命，乃代宗践阼之征也。疑盗为张后及辅国所遣，亦竟不知其由。按玄肃登遐，泌虽在山林，岂容全不知？如家传所言，是代宗才立，即召泌也。须经幸狭，泌岂得全无一言？召泌必在幸狭之后，李繁误记耳。上为泌娶卢氏女邺侯家传云：永泰元年端午，上令泌食肉结婚。按下云：阿足师窃毡履置紫宸，上欲使内人护灯烛。泌曰：臣六七年在此。又曰：况新赐婚。上即位至永泰才四年耳。又云：因此得谤元载，遂因鱼朝恩事排出之。然则结婚与朝恩诛不相远，今尽因追赠承天言之。承天皇帝，葬顺陵。邺侯家传曰：命使自彭原迎丧，葬齐陵。今从实录，葬顺陵。崔旰赐名宁。旧传旰初为杜鸿渐行军司马，即攺名宁，今从实录。

    六月，崔宁妾任氏破杨子琳。实录：五月，子琳袭据成都，即日诏宁还成都。七月壬由又云，子琳寇成都，遂据其城，宁弟宽破之。盖五月奏据城，七月奏破之，成功虽因任氏，奏时须著宽名故也。九月，白元光破吐蕃，京师解严。实录：戊戍，郭子仪奏灵州破吐蕃六万余众，百僚入贺，京师解严。盖即壬辰白元光所破也。子仪合前后所破而奏之耳。

    十月，命贺若察按李岵。实录：十月乙巳，颍州剌史李岵煞木道节度判官姚奭及奭之弟。岵弃州奔汴州，本道节度使令狐彰以闻，岵亦抗表上闻。初，岵以公务为彰所怒，因遣奭巡按境内，便留知颍州事。岵间之，遂与亲吏潜谋，诈为奭书，将为变，使将士遗于路中。颍州守将得之，惧，乃与岵同谋煞奭。诏给事中贺若察使于颍按覆。唐历曰：十月，颍州将士怒杀毫州判官魏奭。初，令狐彰怒颍州剌史李岵，遣奭代之，且告之曰：若岵不受替，即杀之。岵觉之，以告，将吏怒而杀奭并弟统纪作滑、亳州判官姚奭。又曰：彰表先至，遣给事中贺若察往滑州宣诏，决李岵配流夷州，寻赐自尽。今姓名从实录统，纪事则参取诸书。

    十二月，徙马璘于泾原，以豳宁庆隶朔方实录：己酉，以吐蕃岁犯西疆，增修镇守，乃以豳宁节度马璘镇泾州，仍为泾原节度使，以豳、宁、庆等州隶朔方。汾阳家传：四年五月，诏集兵于豳郊。六月，公自河中遣一万兵。二十八日，公如豳州。旧子仪传：时以西蕃侵寇，京师不安，马璘虽在豳州，力不能拒，乃以子仪兼豳、宁、庆节度，自河中移镇豳州，徙马璘泾原节度使。豳志。初，吐蕃既退，诸侯入觐。是时马镇西以四镇兼豳宁，李公军泽潞，以防秋军盩庢。丞相元公载使人讽诸将使责己曰：今四郊多垒，中外未宁，公执国柄有年矣，安危大计，一无所闻，如之何？载曰：非所及也。他日又言，且曰：得非旷职乎？载莞然曰：安危系于大臣，非独宰臣也。先王作兵，置之四境，所以御戎狄也。今内地无虞，朔方军在河中，泽潞军在螫庢，游军伺寇，不远京室，王畿之内，岂假是邪！必令损益，须自此始，故曰非所及也。郭、李曰：宰臣但图之。载曰：今若徙四镇、千泾、朔方于豳，泽路于岐，则内地无虞，三边有备，三贤之意何如？三公曰：惟所指挥。既而相谓曰：我曹既为所册，得无行乎！十二月，诏马公兼领泾原，寻以郑颍资之；李公兼领山南，犹以泽临资之；郭公兼领豳、宁，亦以河中资之。三将皆如诏。朔方军自此大徙于豳。郭公虽连统数道，军之精甲，悉聚豳府。其它子弟，分居蒲灵，各置守将，以专其令。蒲之余卒，稍迁于豳，十年之闲，无遗甲矣。假公别传曰：马公朝于京师，以公掌留事。马公恳奏，请以豳、宁、庆三州让副元帅子仪，令以朔方何中之军镇之，自率四镇北庭之众迁赴泾州，将以拓西境。代宗壮而许之。十二月二日，朝廷以马公为泾原节度使，盖三年立此议，至四年，子仪始迁豳，今参取诸书。平卢行军司马许杲。旧传作许果，今从韩愈顺宗实录。

    五年二月，元载谋诛鱼朝恩，豳志曰：五年春，诏以寒食召郭公，丰年令节，思与大臣为乐。时欲诛朝恩，因喻郭公：朔方一军有社稷劳，宜以功卒数千人入朝，朕因宴赏，得以相识。一月，郭公以组甲三千人入觐。鱼朝恩请公游章敬寺，公许之。丞相元公意其相得，使讽豳吏请公无往。豳吏自中书驰告郭公曰：军容将不利于公。亦告诸将。须臾，朝恩使至，郭公将行，士之衷甲请从者三百人，愿备非常。郭公怒曰：我大臣也，彼非有密旨，安敢害我？若天子之命，尔曹胡为？独与僮仆十数人赴之。朝恩候之，惊曰：何车骑之省也？公以所闲对，且曰：恐劳思虑耳。军容抚胸捧手，呜咽雪涕曰：非公长者，得无疑乎？按汾阳家传，子仪五月入朝，七月至豳川。或是四年正月入朝时事，于时未有诛朝恩之谋，今不取。家传又曰：三月，公上言：鱼朝恩潜结周智光为外应，久掌禁兵，若不早图，祸将作矣。亦不取。

    周皓擒朝恩，缢杀之。实录：是日，初诏罢朝恩观军容等使，更加实封，...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