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通鑑紀事本末 卷三十九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錢氏據吳越〈(董昌僭逆附)〉

    唐僖宗幹五年。王郢之亂,臨安人董昌以土團討賊有功,補石鏡鎮將。是歲曹師雄寇掠二浙,杭州募諸縣鄉兵各千人以討之,昌與錢塘劉孟安、阮結、富陽聞人宇、鹽官徐及、新城杜棱、餘杭凌文舉、臨平曹信各為之都將,號杭州八都,昌為之長。其後宇卒,錢塘人成及代之。臨安人錢鏐以驍勇事昌,以功為石鏡都知兵馬使。乾符二年,浙西狼山鎮遏使王郢等六十九人有戰功,節度使趙隱賞以職名而各給衣糧,郢等論訴不獲,遂劫庫兵作亂。

    六年冬十月,黃巢之抵潭州也,荊南節度使王鐸留其將守江陵,自帥眾趣襄陽。鐸既去,劉漢宏大掠江陵,帥其眾北歸為羣盜。漢宏,兗州人也。事見《黃巢之亂》。

    廣明元年夏五月,劉漢宏之黨浸盛,侵掠宋、兗。甲子,征東方諸道兵討之。六月,劉漢宏南掠申州。秋七月辛酉,劉漢宏請降。戊辰,以為宿州刺史。冬十一月,宿州刺史劉漢宏怨朝廷賞薄,甲寅,以漢宏為浙東觀察使。

    中和元年秋九月,淮南節度使高駢召石鏡將董昌至廣陵,欲與之俱擊黃巢。昌將錢鏐說昌曰:「觀高公無討賊心,不若以扞禦鄉里為辭而去之。」昌從之,駢聽昌還。會杭州刺史路審中將之官,行至嘉興,昌自石鏡引兵入據杭州,審中懼而還。昌自稱杭州都押牙,知州事,遣將吏請於鎮海節度使周寶。寶不能制,表為杭州刺史。

    二年秋八月,浙東觀察使劉漢宏遣弟漢宥及馬步軍都虞候辛約將兵二萬營於西陵,謀兼併浙西,杭州刺史董昌遣都知兵馬使錢鏐拒之。壬子,鏐乘霧夜濟江,襲其營,大破之,所殺殆盡,漢宥、辛約皆走。

    冬十月,劉漢宏又遣登高鎮將王鎮將兵七萬屯西陵,錢鏐復夜濟江襲擊,大破之,斬獲萬計,得漢宏補諸將官僞敕二百餘通。鎮奔諸暨。

    三年。劉漢宏分兵屯黃嶺、巖下、真女三鎮,錢鏐將八都兵自富春擊之,破黃嶺,擒巖下鎮將史弁、真女鎮將楊元宗。漢宏以精兵屯諸暨,鏐又擊破之,漢宏走。

    冬十月,劉漢宏將十餘萬眾出西陵將擊董昌,戊午,錢鏐濟江逆戰,大破之,漢宏易服持鱠刀而遁。己未,漢宏收餘眾四萬復戰,鏐又破之,斬其弟漢容及將辛約。

    四年春三月,婺州人王鎮執刺史黃碣,降於錢鏐。劉漢宏遣其將婁賚殺鎮而代之。浦陽鎮將蔣環召鏐兵共攻婺州,擒賚而還。碣,閩人也。

    光啓二年冬十月,董昌謂錢鏐曰:「汝能取越州,吾以杭州授汝。」鏐曰:「然,不取終為後患。」遂將兵自諸暨趨平水,鑿山開道五百里,出曹娥埭,浙東將鮑君福帥眾降之。鏐與浙東軍戰,屢破之,進屯豐山。十一月丙戌,錢鏐克越州,劉漢宏奔台州。十二月,台州刺史杜雄誘劉漢宏,執送董昌,斬之。昌徙鎮越州,自稱知浙東軍府事,以錢鏐知杭州事。

    三年春正月辛巳,以董昌為浙東觀察使,錢鏐為杭州刺史。

    三月,鎮海節度使周寶募親軍千人,號後樓兵,稟給倍於鎮海軍。鎮海軍皆怨,而後樓兵浸驕,不可制。寶溺於聲色,不親政事,築羅城二十餘里,建東第,人苦其役。寶與僚屬宴後樓,有言鎮海軍怨望者,寶曰:「亂則殺之。」度支催勘使薛朗以其言告所善鎮海軍將劉浩,戒之使戢士卒。浩曰:「惟反可以免死耳。」是夕,寶醉,方寢,浩帥其黨作亂,攻府舍而焚之。寶驚起,徒跣叩芙蓉門,呼後樓兵,後樓兵亦反矣。寶帥家人步走出青陽門,遂奔常州,依刺史丁從實。浩殺諸僚佐,癸巳,迎薛朗入府,推為留後。

    初,周寶聞淮南六合鎮遏使徐約兵精,誘之使擊蘇州。夏四月甲辰朔,約逐蘇州刺史張雄,帥其眾逃入海。

    五月,錢鏐遣東安都將杜棱、浙江都將阮結、靜江都將成及將兵討薛朗。六月,杜棱等敗薛朗將李君暀於陽羨。冬十月,杜棱等拔常州,丁從實奔海陵。

    錢鏐奉周寶歸杭州,屬櫜鞬具部將禮郊迎之。十二月乙未,周寶卒於杭州。

    錢鏐以杜棱為常州制置使。命阮結等進攻潤州,丙申,克之,劉浩走,擒薛朗以歸。

    文德元年春正月丙寅,錢鏐斬薛朗,剖其心以祭周寶。以阮結為潤州制置使。秋九月,錢鏐遣其從弟銶將兵攻徐約於蘇州。

    昭宗龍紀元年春三月丙申,錢銶拔蘇州,徐約亡入海而死。錢鏐以海昌都將沈粲權知蘇州。

    夏五月,潤州刺史阮結卒,錢鏐以成及代之。錢鏐與楊行密爭蘇、潤。(事見《楊行密據淮南》。〕景福元年夏四月乙酉,置武勝軍於杭州,以錢鏐為防禦使。

    二年閏五月,以武勝軍防禦使錢鏐為蘇、杭觀察使。秋七月,錢鏐發民夫二十萬及十三都軍士築杭州羅城,周七十里。九月丁卯,以錢鏐為鎮海節度使。

    幹寧元年夏五月,加鎮海節度使錢鏐同平章事。威勝節度使董昌為政苛虐,於常賦之外,加斂數倍,

    以充貢獻及中外饋遺,每旬發一綱,金萬兩,銀五千鋌,越綾萬五千匹,他物稱是,用卒五百人,或遇雨雪風水違程則皆死。貢奉為天下最,由是朝廷以為忠,寵命相繼,官至司徒、同平章事,爵隴西郡王。

    昌建生祠于越州,制度悉如禹廟,命民間禱賽者,無得之禹廟,皆之生祠。昌求為越王,朝廷未之許,昌不悅曰:「朝廷欲負我矣。我累年貢獻無算,而惜一越王邪。」有諂之者曰:「王為越王,曷若為越帝。」於是民間訛言時世將變,競相帥填門喧噪,請昌為帝。昌大喜,遣人謝之曰:「天時未至,時至我自為之。」其僚佐吳瑤、都虞候李暢之等皆勸成之,吏民獻謠、讖、符瑞者不可勝紀,其始賞之以錢數百緡,既而獻者日多,稍減至五百、三百而已。昌曰:「讖雲兔子上金牀,此謂我也。我生太歲在卯,明年覆在卯,二月卯日卯時,吾稱帝之秋也。」

    二年春正月,董昌將稱帝,集將佐議之。節度副使黃碣曰:「今唐室雖微,天人未厭。齊桓、晉文皆翼戴周室以成霸業。大王興於畎畝,受朝廷厚恩,位至將相,富貴極矣,奈何一旦忽為滅族之計乎。碣寧死為忠臣,不生為叛逆。」昌怒,以為惑眾,斬之,投其首於廁中,罵之曰:「奴賊負我。好聖明時三公不能待,而先求死也。」並殺其家八十口,同坎瘞之。又問會稽令吳鐐,對曰:「大王不為真諸侯以傳子孫,乃欲假天子以取滅亡邪。」昌亦族誅之。又謂山陰令張遜曰:「汝有能政,吾深知之,俟吾為帝,命汝知御史臺。」遜曰:「大王起石鏡鎮,建節浙東,榮貴近二十年,何故效李錡、劉辟之所為乎。浙東僻處海隅,巡屬雖有六州,大王若稱帝,彼必不從,徒守孤城,為天下笑耳。」昌又殺之。謂人曰:「無此三人者,則人莫我違矣。」

    二月辛卯,昌被袞冕登子城門樓,即皇帝位,悉陳瑞物於庭以示眾。先是,咸通末,吳、越間訛言山中有大鳥,四目三足,聲云:「羅平天冊」,見者有殃,民間多畫像以祀之。及昌將號,曰:「此吾鸑鷟也」,乃自稱大越羅平國,改元順天,署城樓曰天冊之樓,令羣下謂已曰:「聖人」。以前杭州刺史李邈、前婺州刺史蔣環、兩浙鹽鐵副使杜逞、前屯田郎中李瑜為相,又以吳瑤等皆為翰林學士,李暢之等皆為大將軍。

    昌移書錢鏐,告以權即羅平國位,以鏐為兩浙都指揮使。鏐遺昌書曰:「與其閉門作天子,與九族、百姓俱陷塗炭,豈若開門作節度使,終身富貴邪。及今悛悔,尚可及也。」昌不聽。鏐乃將兵三萬詣越州城下,至迎恩門見昌,再拜言曰:「大王位兼將相,奈何捨安就危。鏐將兵此來,以俟大王改過耳。若天子命將出師,縱大王不自惜,鄉里士民何罪,隨大王滅族乎。」昌懼,致犒軍錢二百萬,執首謀者吳瑤及巫覡數人送於鏐,且請待罪天子。鏐引兵還,以狀聞。

    夏四月,朝廷以董昌有貢輸之勤,今日所為,類得心疾,詔釋其罪,縱歸田里。錢鏐表董昌逆,不可赦,請以本道兵討之。楊行密遣使詣錢鏐,言董昌已改過,宜釋之。亦遣使詣昌,使趣朝貢。五月,詔削董昌官爵,委錢鏐討之。六月庚寅,以錢鏐為浙東招討使。鏐復發兵擊董昌。

    秋九月,董昌求救於楊行密,行密遣泗州防禦使臺濛攻蘇州以救之,且表昌引咎,願修職貢,請復官爵。又遺錢鏐書,稱「昌狂疾自立,已畏兵諫,執送同惡,不當復伐之。」

    冬十月,楊行密遣寧國節度使田頵、潤州團練使安仁義攻杭州鎮戍以救董昌,昌使湖州將徐淑會淮南將魏約共圍嘉興。錢鏐遣武勇都指揮使顧全武救嘉興,破烏墩、光福二寨。淮南將柯厚破蘇州水柵。全武,餘姚人也。

    十二月,加鎮海節度使錢鏐兼侍中。

    三年春正月辛未,安仁義以舟師至湖州,欲渡江應董昌,錢鏐遣武勇都指揮使顧全武、都知兵馬使許再思守西陵,仁義不能渡。昌遣其將湯臼守石城,袁邠守餘姚。

    二月戊辰,顧全武、許再思敗湯臼於石城。上用楊行密之請,赦董昌,復其官爵,錢鏐不從。

    三月己酉,顧全武等攻餘姚,明州刺史黃晟遣兵助之。董昌遣其將徐章救餘姚,全武擊擒之。

    夏四月,淮南兵與鎮海兵戰於黃天蕩,鎮海兵不利,楊行密遂圍蘇州。

    董昌使人覘錢鏐兵,有言其強盛者輒怒斬之,言兵疲食盡則賞之。戊寅,袁邠以餘姚降於鏐。顧全武、許再思進兵至越州城下,五月,昌出戰而敗,嬰城自守,全武等圍之。昌始懼,去帝號,復稱節度使。

    癸未,蘇州常熟鎮使陸郢以州城應楊行密,虜刺史成及。錢鏐聞蘇州陷,急召顧全武使趨西陵備行密。全武曰:「越州,賊之根本,奈何垂克而棄之。請先取越州,後復甦州。」鏐從之。

    甲午夜,顧全武急攻越州,乙未旦,克其外郭,董昌猶據牙城拒之。戊戌,鏐遣昌故將駱團紿昌云:「奉詔,令大王致仕歸臨安。」昌乃送牌印,出居清道坊。己亥,全武遣武勇都監使吳璋以舟載昌如杭州,至小江南,斬之,並其家三百餘人,宰相李邈、蔣環以下百餘人。昌在圍城中,貪吝益甚,日索民間錢帛,減戰士糧。及城破,庫有金帛雜貨五百間,倉有糧三百萬斛。錢鏐傳昌首於京師,散金帛以賞將士,開倉以賑貧乏。

    八月,加錢鏐兼中書令。甲寅,以門下侍郎王搏充威勝節度使。冬十月,錢鏐令兩浙吏民上表請以鏐兼領浙東。朝廷不得已,復以王搏為吏部尚書、同平章事,以鏐為鎮海、威勝兩軍節度使。丙子,更名威勝,曰鎮東。

    軍十一月,淮南將安仁義攻婺州。

    四年春正月,錢鏐使行軍司馬杜棱救婺州,安仁義移兵攻睦州,不克而還。

    夏四月辛亥,錢鏐遣顧全武等將兵三千自海道救嘉興,己未,至城下,擊淮南兵,大破之。癸亥,兩浙將顧全武等破淮南十八營,虜淮南將士魏約等三千人。淮南將田頵屯驛亭埭,兩浙兵乘勝逐之。甲戌,頵自湖州奔還,兩浙兵追敗之,頵眾死者千餘人。

    六月己酉,錢鏐如越州,受鎮東節鉞。秋七月庚戌,錢鏐還杭州,遣顧全武取蘇州。乙未,拔松江,戊戌,拔無錫,辛丑,拔常熟、華亭、

    九月,湖州刺史李彥徽欲以州附於楊行密,其眾不從。彥徽奔廣陵,都指揮使沈攸以州歸錢鏐。光化元年春正月,錢鏐請徙鎮海軍於杭州,從之。

    三月,淮南將周本救蘇州,兩浙將顧全武擊破之。淮南將秦裴以兵三千人拔崑山而戍之。秋九月,顧全武攻蘇州,城中及援兵食皆盡,甲申,淮南所署蘇州刺史臺濛棄城走,援兵亦遁。全武克蘇州,追敗周本等於望亭。獨秦裴守崑山不下,全武帥萬餘人攻之。裴屢出戰,使病者被甲執矛,壯者彀弓弩,全武每為之卻。全武檄裴令降,全武嘗為僧,裴封函納款,全武喜,召諸將發函,乃佛經一卷。全武大慚曰:「裴不憂死,何暇戲予。」益兵攻城,引水灌之,城壞食盡,裴乃降。錢鏐設千人饌以待之,及出,羸兵不滿百人。鏐怒曰:「單弱如此,何敢久為旅拒。」對曰:「裴義不負楊公,今力屈而降耳,非心降也。」鏐善其言。顧全武亦勸鏐宥之,鏐從之。時人稱全武長者。

    冬閏十月,錢鏐以其將曹圭為蘇州制置使,遣王球攻婺州。

    十一月,衢州刺史陳岌請降於楊行密,錢鏐使顧全武討之。十二月,楊行密遣成及等歸兩浙以易魏約等,錢鏐許之。二年。婺州刺史王壇為兩浙所圍,求救於宣歙觀察使田頵,夏四

    月,頵遣行營都指揮使康儒等救之。五月庚戌,康儒等敗兩浙兵於龍丘,擒其將王球,遂取婺州。

    三年春正月,宣州將康儒攻睦州,錢鏐使其從弟銶拒之。秋八月,宣州將康儒食盡,自清溪遁歸。天覆元年夏五月己酉,加鎮海、鎮東節度使錢鏐守侍中。

    秋八月,或告楊行密,云:「錢鏐為盜所殺。」行密遣步軍都指揮使李神福等將兵取杭州,兩浙將顧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冬十月,李神福與顧全武相拒久之,神福獲杭俘,使出入臥內。神福謂諸將曰:「杭兵尚強,我師且當夜還。」杭俘走告全武,神福命勿追。暮遣羸兵先行,神福為殿,使行營都將呂師造伏兵青山下。全武素輕神福,出兵追之。神福、師遂夾擊,大破之,斬首五千級,生擒全武。錢鏐聞之,驚泣曰:「喪我良將。」神福進攻臨安,兩浙將秦昶帥眾三千降之。

    十二月,李神福知錢鏐定不死,而臨安堅,久攻不拔,欲歸,恐為鏐所邀,乃遣人守衛鏐祖考丘壠,禁樵採,又使顧全武通家,信鏐遣使謝之。神福於要路多張旗幟為虛寨,鏐以為淮南兵大至,遂請和。神福受其犒賂而還。

    二年夏四月,楊行密遣顧全武歸杭州以易秦裴,錢鏐大喜,遣裴還。五月,鎮海、鎮東節度使、彭城王錢鏐進爵越王。

    初,孫儒死,其士卒多奔浙西,錢鏐愛其驍悍,以為中軍,號武勇都。行軍司馬杜棱諫曰:「狼子野心,他日必為深患,請以土人代之。」不從。鏐如衣錦軍,命武勇右都指揮使徐綰帥眾治溝洫。鎮海節度副使成及聞士卒怨言,白鏐,請罷役,不從。秋八月丙戌,鏐臨饗諸將,綰謀殺鏐於座,不果,稱疾先出。鏐怪之,丁亥,命綰將所部先還杭州。及外城,縱兵焚掠。武勇左都指揮使許再思以迎候兵與之合,進逼牙城,鏐子傳瑛與三城都指揮使馬綽等閉門拒之。牙將潘長擊綰,綰退屯龍興寺。鏐還,及龍泉,聞變,疾驅至城北,使成及建鏐旗鼓與綰戰。鏐微服乘小舟夜抵牙城東北隅,逾城而入。直更卒憑鼓而寐,鏐親斬之,城中始知鏐至。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自新城入援,徐綰聚木將焚北門,建徽悉焚之。建徽,棱之子也。湖州刺史高彥聞難,遣其子渭將兵入援,至靈隱山,綰伏兵擊殺之。

    初,鏐築杭州羅城,謂僚佐曰:「十步一樓,可以為固矣。」掌書記餘杭羅隱曰:「樓不若皆內向。」至是,人以隱言為驗。

    九月,或勸錢鏐渡江東保越州,以避徐、許之難。杜建徽按劍叱之曰:「事或不濟,同死於此,豈可復東渡乎。」

    鏐恐徐綰等據越州,遣大將顧全武將兵戍之。全武曰:「越州不足往,不若之廣陵。」鏐曰:「何故。」對曰:「聞綰等謀召田頵,田頵至,淮南助之,不可敵也。」建徽曰:「孫儒之難,王嘗有德於楊公,今往告之,宜有以相報。」鏐命全武告急於楊行密,全武曰:「徒往無益,請得王子為質。」鏐命其子傳璙微服為全武僕,與偕之廣陵,且求婚於行密。過潤州,團練使安仁義愛傳璙清麗,將以十僕易之,全武夜半賂閽者逃去。

    綰等果召田頵,頵引兵赴之,先遣親吏何饒謂鏐曰:「請大王東如越州,空府庫以相待,無為殺士卒。」鏐報曰:「軍中叛亂,何方無之。公為節帥,乃助賊為逆。戰則亟戰,又何大言。」頵築壘絕往來之道,鏐患之,募能奪其地者賞以州。衢州制置使陳章將卒三百出城奮擊,遂奪其地,鏐即以為衢州刺史。

    顧全武至廣陵,說楊行密曰:「使田頵得志,必為王患。王召頵還,錢王請以其子傳璙為質,且求婚。」行密許之,以女妻傳璙。

    冬十一月,田頵急攻杭州,仍具舟將自西陵渡江。錢鏐遣其將盛造、朱鬱拒破之。

    十二月,楊行密使人召田頵曰:「不還,吾且使人代鎮宣州。」庚辰,頵將還,徵犒軍錢二十萬緡於錢鏐,且求鏐子為質,將妻以女。鏐謂諸子「孰能為田氏壻者。」莫對。鏐欲遣幼子傳球,傳球不可,鏐怒,將殺之。次子傳瓘請行,吳夫人泣曰:「奈何置兒虎口。」傳瓘曰:「紓國家之難,安敢愛身。」再拜而出,鏐泣送之。傳瓘從數人縋北門而下,頵與徐綰、許再思同歸宣州。鏐奪傳球內牙兵印。

    越州客軍指揮使張洪以徐綰之黨自疑,帥步兵三百奔衢州,刺史陳璋納之。溫州將丁章逐刺史朱敖,敖奔福州。章據溫州,田頵遣使招之,道出衢州,陳璋聽其往還,錢鏐由是恨璋。

    三年秋七月,睦州刺史陳詢叛錢鏐,舉兵攻蘭溪,鏐遣指揮使方永珍擊之。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與詢連姻,鏐疑之,建徽不言。會詢親吏來奔,得建徽與詢書,皆勸戒之辭,鏐乃悅。建徽從兄建思譖建徽私蓄兵仗,謀作亂。鏐使人索之,建徽方食,使者直入臥內,建徽不顧,鏐以是益親重之。

    冬十月,田頵叛楊行密,行密求兵於錢鏐鏐。遣方永珍屯潤州,從弟鎰屯宣州,又遣指揮使楊習攻睦州。田頵之叛事見《楊行密據淮南》。十一月,田頵敗,錢傳瓘歸杭州。

    天祐元年春三月,楊行密遣錢傳璙及其婦並顧全武歸錢塘。

    夏四月,鎮海、鎮東節度使越王錢鏐求封吳越王,朝廷不許。朱全忠為之言於執政,乃更封吳王。

    冬十一月,錢鏐潛遣衢州羅城使葉讓殺刺史陳璋,事泄,十二月,璋斬讓而叛,降於楊行密。

    昭宣帝天祐二年春正月,兩浙兵圍陳詢於睦州,楊行密遣西南招討使陶雅將兵救之。軍中夜驚士,卒多逾壘亡去,左右及裨將韓球奔告之,雅安臥不應,須臾自定,亡者皆還。錢鏐遣其從弟鎰及指揮使顧全武、王球御之,為雅所敗,擄鎰及球以歸。

    夏四月,淮南將陶雅會衢、睦兵攻婺州,錢鏐遣其弟鏢將兵救之。秋八月,錢鏐遣方永珍救婺州。九月,淮南將陶雅、陳璋拔婺州,執刺史沈夏以歸。楊行密以雅為江南都招討使、歙婺衢睦觀察使,以璋為衢婺副招討使。璋攻暨陽,兩浙將方習敗之。習進攻婺州。十二月,陳詢不能守睦州,奔於廣陵,淮南招討使陶雅入據其城。

    三年春正月,陶雅引兵還歙州,錢鏐復取睦州。庚辰,錢鏐如睦州。

    陳璋聞陶雅歸歙,自婺州退保衢州。兩浙將方永珍等取婺州,進攻衢州。秋八月,兩浙圍衢州,衢州刺史陳璋告急於淮南,楊渥遣左廂馬步都虞候周本將兵迎璋。本至衢州,浙人解圍,陳於城下,璋帥眾歸於本,兩浙兵取衢州。呂師造曰:「浙人近我而不動,輕我也,請擊之。」本曰:「吾受命迎陳使君,今至矣,何為復戰。彼必有以待我也。」遂引兵還。本為之殿,浙人躡之,本中道設伏,大破之。

    冬十二月乙酉,錢鏐表薦行軍司馬王景仁,詔以景仁領寧國節度使。是歲,吳楊渥怒宣州觀察使王茂章,以兵襲之,茂章奔兩浙,更名景仁。

    後梁武帝開平元年春三月,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錢鏐遣其子傳璙、傳瓘討盧佶於溫州。夏四月,盧佶開錢傳璙等將至,將水軍拒之於青澳。錢傳瓘曰:「佶之精兵盡在於此,不可與戰。」乃自安固舍舟,間道襲溫州。戊午,溫州潰,擒佶斬之。吳王鏐以都監使吳璋為溫州制置使,命傳璙等移兵討盧約於處州。

    鎮海節度判官羅隱說吳王鏐舉兵討梁,曰:「縱無成功,猶可退保杭、越,自為東帝,奈何交臂事賊,為終古之羞乎。」鏐始以隱為不遇於唐,必有怨心,及聞其言,雖不能用,心甚義之。

    五月己卯,以吳王錢鏐為吳越王。盧約以處州降吳越。秋八月辛亥,以吳越王鏐兼淮南節度使,充本道招討制置使。

    二年秋八月,吳越王鏐遣寧國節度使王景仁奉表詣大梁,陳取淮南之策。淮南遣周本、呂師造擊吳越,九月,圍蘇州。吳越將張仁保攻常州之東洲,拔之。淮南陳璋帥柴再用等復取東洲。

    三年夏四月,淮南兵圍蘇州,推洞屋攻城,吳越將臨海孫琰置輪於竿首,垂緪投錐以揭之,攻者盡露,炮至則張網以拒之,淮南人不能克。吳越王鏐遣牙內指揮使錢鏢、行軍副使杜建徽等將兵救之。蘇州有水通城中,淮南張網綴鈴懸水中,魚鱉過皆知之。吳越遊奕都虞候司馬福欲潛行入城,故以竿觸網,敵聞鈴聲舉網,福因得過,凡居水中三日,乃得入城。由是城中號令與援兵相應,敵以為神。

    吳越王鏐嘗遊府園,見園卒陸仁章樹藝有智而志之。及蘇州被圍,使仁章通信入城,果得報而返。鏐以諸孫畜之,累遷兩府軍糧都監使,卒獲其用。仁章,睦州人也。

    辛亥,吳越兵內外合擊淮南兵,大破之,擒其將何朗等三十餘人,奪戰艦二百艘。周本夜遁,又追敗之於黃天蕩。鍾泰章將精兵二百為殿,多樹旗幟於菰蔣中,追兵不敢進而還。

    冬十月,湖州刺史高澧叛附淮南,舉兵焚義和臨平鎮,吳越王鏐命指揮使錢鏢討之。

    四年春二月,高澧求救於吳,吳常州刺史李簡等將兵應之,湖州將盛師友、沈行思閉城不內。澧帥麾下五千人奔吳。三月癸巳,吳越王鏐巡湖州,以錢鏢為刺史。

    秋八月,吳越王鏐築捍海石塘,廣杭州城,大修臺館。由是錢塘富庶盛於東南。

    幹化元年。湖州刺史錢鏢酗酒殺人,恐吳越王鏐罪之,冬十月辛亥朔,殺都監潘長、推官鍾安德奔於吳。二年秋七月甲寅,加吳越王鏐尚父。

    均王幹化三年春三月,吳行營招討使李濤帥眾二萬出千秋嶺攻吳越衣錦軍,吳越王鏐以其子湖州刺史傳瓘為北面應援都指揮使以救之。睦州刺史傳璙為招討收復都指揮使,將水軍攻吳東洲,以分其兵勢。夏四月,千秋嶺道險狹,錢傳瓘使人伐木以斷吳軍之後而擊之,吳軍大敗,擄李濤及士卒三千餘人以歸。

    五月,吳遣宣州副指揮使花虔將兵會廣德鎮遏使渦信屯廣德,將復寇衣錦軍,吳越錢傳瓘就攻之。六月,吳越錢傳瓘拔廣德,虐花虔、渦信以歸。

    九月,吳越王鏐遣其子傳瓘、傳璙及大同節度使傳瑛攻吳常州,營於潘葑。徐溫曰:「浙人輕而怯。」帥諸將倍道赴之。至無錫,黑雲都將陳祐言於溫曰:「彼謂吾遠來罷倦,未能戰,請以所部乘其無備擊之。」乃自他道出敵後,溫以大軍當其前夾攻之,吳越大敗,斬獲甚眾。

    貞明二年夏五月,吳越王鏐遣浙西安撫判官皮光業自建、汀、虔、郴、潭、嶽、荊南道入貢。秋七月,上嘉吳越王鏐貢獻之勤,壬戌,加鏐諸道兵馬元帥。朝議多言:「鏐之入貢利於市易,不宜過以名器假之」,翰林學士竇夢徵執麻以泣,坐貶蓬萊尉。

    三年冬十月己亥,加吳越王鏐天下兵馬元帥。四年春三月,吳越王鏐初立元帥府,置官屬。

    五年春三月,詔吳越王鏐大舉討淮南。鏐以節度副大使傳瓘為諸軍都指揮使,帥戰艦五百艘自東洲擊吳,吳遣舒州刺史彭彥章及裨將陳汾拒之。四月,錢傳瓘與彭彥章遇,傳瓘命每船皆載灰、豆及沙,乙巳,戰於狼山江。吳船乘風而進,傳瓘引舟避之,既過,自後隨之。吳回船與戰,傳瓘使順風揚灰,吳人不能開目。及船舷相接,傳瓘使布沙於已船,而散豆於吳船,豆為戰血所漬,吳人踐之皆僵仆。傳瓘因縱火焚吳船,吳兵大敗。彥章戰甚力,兵盡,繼之以木,身被數十創。陳汾按兵不救,彥章知不免,遂自殺。傳瓘俘吳裨將七十人,斬首千餘級,焚戰艦四百艘。吳人誅汾,籍沒家貲,以其半賜彥章家,稟其妻子終身。

    秋七月,吳越王鏐遣錢傳瓘將兵三萬攻吳常州,吳都招討使徐溫帥諸將拒之,右雄武統軍陳璋以水軍下海門出其後。壬申,戰於無錫。會溫病熱,不能治軍,吳越攻中軍,飛矢雨集,鎮海節度判官陳彥謙遷中軍旗鼓於左,取貌類溫者擐甲冑,號令軍事,溫得少息。俄頃,疾稍間,出拒之。時久旱草枯,吳人乘風縱火,吳越兵亂,遂大敗,殺其將何逢、吳建,斬首萬級。傳瓘遁去,追至山南,覆敗之。陳璋敗吳越於香灣。

    溫募生獲叛將陳紹者賞錢百萬,指揮使崔彥章獲之。紹勇而多謀,溫復使之典兵。

    初,衣錦之役,吳馬軍指揮曹筠叛奔吳越,徐溫赦其妻子,厚遇之,遣間使告之曰:「使汝不得志而去,吾之過也。汝無以妻子為念。」及是役,筠復奔吳,溫自數昔日不用筠言者三,而不問筠去來之罪,歸其田宅,復其軍職。筠內愧而卒。

    知誥請帥步卒二千,易吳越旗幟、鎧仗,躡敗卒而東襲取蘇州。溫曰:「爾策固善,然吾且求息兵,未暇如汝言也。」諸將皆以為吳越所恃者舟楫,今大旱,水道涸,此天亡之時也,宜盡步騎之勢一舉滅之。溫嘆曰:「天下離亂久矣,民困已甚,錢公亦未易可輕。若連兵不解,方為諸君之憂。今戰勝以懼之,戢兵以懷之,使兩地之民各安其業,君臣高枕,豈不樂哉。多殺何為。」遂引還。

    吳越王鏐見何逢馬,悲不自勝,故將士心附之。寵姬鄭氏父犯法當死,左右為之請,鏐曰:「豈可以一婦人亂我法。」出其女而斬之。鏐自少在軍中,夜未常寐,倦極則就圓木小枕,或枕大鈴,寐熟輒欹而寤,名曰:「警枕」。置粉盤於臥內,有所記則書盤中,比老不倦。或寢方酣,外有白事者,今侍女振紙即寤。時彈銅丸於樓牆之外,以警直更者。嘗微行,夜叩北城門,吏不肯啓關,曰:「雖大王來,亦不可啓。」乃自他門入,明日,召北門吏厚賜之。

    秋八月,吳徐溫遣使以吳王書解歸無錫之俘於吳越,吳越王鏐亦遣使請和於吳。自是吳國休兵息民,三十餘州民樂業者二十餘年。吳王及徐溫屢遺吳越王鏐書,勸鏐自王其國,鏐不從。

    龍德元年春三月,吳人歸吳越王鏐從弟龍武統軍鎰於錢塘,鏐亦歸吳將李濤於廣陵。徐溫以濤為右雄武統軍,鏐以鎰為鎮海節度副使。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春二月,梁主遣兵部侍郎崔協等冊命吳越王鏐為吳越國王。丁卯,鏐始建國,儀衛、名稱多如天子之制,謂所居曰宮殿,府署曰朝廷,教令下統內曰制敕,將吏皆稱臣,惟不改元,表疏首稱吳越國而不言軍。以清海節度使兼侍中傳瓘為鎮海、鎮東留後,總軍府事。置百官,有丞相、侍郎、郎中、員外郎、客省等使。

    冬十二月,吳越王鏐以行軍司馬杜建徽為左丞相。

    二年冬十月,吳越王鏐復修本朝職貢,壬午,帝因梁官爵而命之。鏐厚貢獻,並賂權要,求金印、玉冊、賜詔不名、稱國王。有司言:「故事惟天子用玉冊,王公皆用竹冊。又非四夷,無封國王者。」帝皆曲從鏐意。

    三年秋八月丁亥,遣吏部侍郎李德休等賜吳越國王玉冊、金印、紅袍御衣。

    閏十二月,吳越王鏐遣使者沈瑫致書,以受玉冊、封吳越國王告於吳。吳人以其國名與已同,不受書,遣瑫還。仍戒境上無得通吳越使者及商旅。

    明宗天成元年春三月,吳越王鏐有疾,如衣錦軍,命鎮海、鎮東節度使留後傳瓘監國。吳徐溫遣使來問疾,左右勸鏐勿見。鏐曰:「溫陰狡,此名問疾,實使之覘我也。」強出見之。溫果聚兵欲襲吳越,聞鏐疾瘳而止。鏐尋還錢塘。是歲,吳越王鏐以中國喪亂,朝命不通,改元寶正。其後復通中國,乃諱而不稱。

    三年秋八月,吳越王鏐欲立中子傳瓘為嗣,謂諸子曰:「各言汝功,吾擇多者而立之。」傳瓘兄傳璹、傳璙、傳璟皆推傳瓘,乃奏請以兩鎮授傳瓘。閏月丁未,詔以傳瓘為鎮海、鎮東節度使。

    四年。吳越王鏐居其國,好自大,朝廷使者曲意奉之則贈遺豐厚,不然則禮遇疏薄。嘗遺安重誨書,辭禮頗倨。帝遣供奉官烏昭遇、韓玫使吳越,昭遇與玫有隙,使還,玫奏:「昭遇見鏐稱臣拜舞,謂鏐為殿下,及私以國事告鏐。」安重誨奏賜昭遇死。秋九月癸巳,制鏐以太師致仕,自餘官爵皆削之,凡吳越進奏官、使者、綱吏,令所在系治之。鏐令子傳瓘等上表訟冤,皆不省。

    長興元年冬十月,錢鏐因朝廷冊閩王使者裴羽還,附表引咎,其子傳瓘及將佐屢為鏐上表自訴。癸卯,敕聽兩浙綱吏自便。

    二年春三月乙酉,復以錢鏐為天下兵馬都元帥、尚父、吳越國王,遣監門上將軍張籛往諭旨,以向日致仕,安重誨矯制也。

    三年春三月,吳越武肅王錢鏐寢疾,謂將吏曰:「吾疾必不起,諸兒愚懦,誰可為帥者。」眾泣曰:「兩鎮令公仁孝有功,孰不愛戴。」鏐乃悉出印鑰授傳瓘曰:「將吏推爾,宜善守之。」又曰:「子孫善事中國,勿以易姓廢事大之禮。」庚戌卒,年八十一。

    傳瓘與兄弟同幄行喪,內牙指揮使陸仁章曰:「令公嗣先王霸業,將吏旦暮趨謁,當與諸公子異處。」乃命主者更設一幄,扶傳瓘居之,告將吏曰:「自今惟謁令公,禁諸公子從者無得妄入。」晝夜警衛,未嘗休息。鏐末年左右皆附傳瓘,獨仁章數以事犯之。至是傳瓘勞之,仁章曰:「先王在位,仁章不知事令公,今日盡節,猶事先王也。」傳瓘嘉嘆久之。

    傳瓘既襲位,更名元瓘,兄弟名「傳。」者皆更為「元」。以遺命去國儀,用藩鎮法,除民田荒絕者租稅。命處州刺史曹仲達權知政事。置擇能院,掌選舉殿最,以浙西營田副使沈崧領之。

    內牙指揮使富陽劉仁杞及陸仁章久用事,仁章性剛,仁杞好毀短人,皆為眾所惡。一日,諸將共詣府門請誅之,元瓘使從子仁俊諭之曰:「二將事先王久,吾方圖其功,汝曹乃欲逞私憾而殺之,可乎。吾為汝主,汝當稟吾命。不然,吾當歸臨安以避賢路。」眾懼而退。乃以仁章為衢州刺史,仁杞為湖州刺史。中外有上書告訐者,元瓘皆置不問,由是將吏輯睦。

    秋七月己丑,加鎮海、鎮東節度使錢元瓘守中書令。

    四年秋七月丁亥,賜錢元瓘爵吳王。元瓘於兄弟甚厚,其兄中吳、建武節度使元璙自蘇州入見,元瓘以家人禮事之,奉觴為壽曰:「此兄之位也,而小子居之,兄之賜也。」元璙曰:「先王擇賢而立之,君臣位定,元璙知忠順而已。」因相與對泣。

    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甲午,以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元瓘為吳越王。

    後晉高祖天福二年春二月,吳越王元瓘之弟順化節度使、同平章事元珦獲罪於元瓘,廢為庶人。初,吳越王鏐少子元王術 數有軍功,鏐賜之兵仗。及吳越王元瓘立,元王術 為土客馬步軍都指揮使、靜江節度使兼中書令,恃恩驕橫,增置兵仗至數千,國人多附之。元瓘忌之,使人諷元王術 請輸兵仗,出判溫州,元王術 不從。銅官廟吏告元王術 遣親信禱神,求主吳越江山,又為蠟丸從水竇出入,與兄元珦謀議。三月戊午,元瓘遣使者召元王術 宴宮中,既至,左右稱元王術 有刃墜於懷袖,即格殺之,並殺元珦。元瓘欲按諸將吏與元珦、元王術 交通者,從子仁俊諫曰:「昔光武克王郎,曹公破袁紹,皆焚其書疏以安反側,今宜效之。」元瓘從之。

    夏四月,吳越王元瓘復建國,如同光故事。丙申,赦境內,立其子弘僔為世子。以曹仲達、沈崧、皮光業為丞相,鎮海節度判官林鼎掌教令。十一月戊辰,詔加吳越王元瓘天下兵馬副元帥,進封吳越國王。

    四年秋八月己酉,以吳越王元瓘為天下兵馬元帥。

    冬十月,吳越恭穆夫人馬氏卒。夫人,雄武軍節度使綽之女也。初,武肅王鏐禁中外畜聲妓,文穆王元瓘年三十餘無子,夫人為之請於鏐,鏐喜曰:「吾家祭祀,汝實主之。」乃聽元瓘納妾鹿氏,生弘僔、弘倧。許氏,生弘佐。吳氏,生弘俶。眾妾,生弘偡、弘億、弘儀、弘偓、弘仰、弘信:夫人撫視,慈愛如一。常置銀鹿於帳前,坐諸兒於上而弄之。

    五年夏四月甲子,吳越孝獻世子弘僔卒。冬十月丁酉,加吳越王元瓘天下兵馬都元帥、尚書令。

    六年秋七月,吳越府署火,宮室、府庫幾盡。吳越王元瓘驚懼,發狂疾。

    八月,吳越文穆王元瓘寢疾,察內都監使章德安忠厚,能斷大事,欲屬以後事,語之曰:「弘佐尚少,當擇宗人長者立之。」德安曰:「弘佐雖少,羣下伏其英敏,願王勿以為念。」王曰:「汝善輔之,吾無憂矣。」德安,處州人也。辛亥,元瓘卒。

    初,內牙指揮使戴惲為元瓘所親任,悉以軍事委之。元瓘養子弘侑乳母,惲妻之親也,或告惲謀立弘侑,德安祕不發喪,與諸將謀,伏甲士於幕下。壬子,惲入府,執而殺之,廢弘侑為庶人,復姓孫,幽之明州。是日,將吏以元瓘遺命,承製以鎮海、鎮東節度副大使弘佐為節度使,時年十四。九月庚申,弘佐即王位,命丞相曹仲達攝政。軍中言賜與不均,舉仗不受,諸將不能制。仲達親諭之,皆釋仗而拜。

    弘佐溫恭,好書,禮士,躬勤政務,發摘姦伏,人不能欺。民有獻嘉禾者,弘佐問倉吏「今蓄積幾何。」對曰:「十年。」王曰:「然則軍食足矣,可以寬吾民。」乃命復其境內稅三年。

    齊王開運二年冬十一月乙卯,吳越王弘佐誅內都監使杜昭達,己未,誅內牙上統軍使、明州刺史闞璠。昭達,建徽之孫也,與璠皆好貨。錢塘富人程昭悅以貨結二人,得侍弘佐左右。昭悅為人狡佞,王悅之,寵待逾於舊將,璠不能平。昭悅知之,詣璠頓首謝罪,璠責讓久之,乃曰:「吾始者決欲殺汝,今既悔過,吾亦釋然。」昭悅懼,謀去璠。璠專而愎,國人惡之者眾,王亦惡之。昭悅欲出璠於外,恐璠覺之,私謂右統軍使胡進思曰:「今欲除公及璠各為本州,島使璠不疑,可乎。」進思許之,乃以璠為明州刺史,進思為湖州刺史。璠怒曰:「出我於外,是棄我也。」進思曰:「老兵得大州,幸矣,不行何為。」璠乃受命。既而復以他故留進思。內外馬步都統軍使錢仁俊母,杜昭達之姑也。昭悅因譖璠、昭達謀奉仁俊作亂,下獄,鍛鍊成之。璠、昭達既誅,奪仁俊官,幽於東府。於是昭悅治闞、杜之黨,凡權位與已侔,意所忌者,誅放百餘人,國人畏之側目。胡進思重厚寡言,昭悅以為戇,故獨存之。昭悅收仁俊故吏慎溫其,使證仁俊之罪,拷掠備至,溫其堅守不屈。弘佐嘉之,擢為國官。溫其,衢州人也。

    十二月,加弘佐東南面兵馬都元帥。

    後漢高祖天福十二年。吳越內都監程昭悅多聚賓客,畜兵器,二月己卯,吳越王弘佐斬之,釋錢仁俊之囚。

    夏六月,忠獻王弘佐卒,遺令以弘倧為鎮海、鎮東節度使。丙寅,弘倧襲位。秋七月,吳越王弘倧以其弟弘俶同參相府事。八月,制以錢弘倧為鎮海鎮東節度使兼中書令、吳越王。

    十一月,吳越王弘倧大閱水軍,賞賜倍於舊。胡進思固諫,弘倧怒,投筆水中曰:「吾之財與士卒共之,奚多少之限邪。」

    吳越王弘倧性剛嚴,憤忠獻王弘佐時容養諸將,政非已出,及襲位,誅杭、越侮法吏三人。

    內牙統軍使胡進思恃迎立功,干預政事,弘倧惡之,欲授以一州,進思不可。進思有所謀議,弘倧數面折之。進思還家,設宗獻王位,被髮慟哭。民有殺牛者,吏按之,引人所市肉近千斤。弘倧問進思「牛大者肉幾何。」對曰:「不過三百斤。」弘倧曰:「然則吏妄也。」命按其罪,進思拜賀其明。弘倧曰:「公何能知其詳。」進思踧踖對曰:「臣昔未從軍,亦嘗從事於此。」進思以弘倧為知其素業,故辱之,益恨怒。進思建議遣李孺贇歸福州,及孺贇叛,弘倧責之,進思愈不自安。

    弘倧與內牙指揮使何承訓謀逐進思,又謀於內都監使水丘昭券。昭券以為進思黨盛難制,不如容之,弘倧猶豫未決。承訓恐事泄,反以謀告進思。

    十二月庚戌晦,弘倧夜宴將吏,進思疑其圖已,與其黨謀作亂,帥親兵百人,戎服執兵入見於天策堂曰:「老奴無罪,王何故圖之。」弘倧叱之不退,左右持兵者皆憤怒。弘倧猝愕不暇發言,趨入義和院。進思鎖其門,矯稱王命,告中外,云:「猝得風疾,傳位於同參相府事弘俶。」進思因帥諸將迎弘俶於私第,且召丞相元德昭。德昭至,立於簾外不拜,曰:「俟見新君。」進思亟出褰簾,德昭乃拜。

    進思稱弘倧之命,承製授弘俶鎮海、鎮東節度使兼侍中。弘俶曰:「能全吾兄,乃敢承命。不然當避賢路。」進思許之,弘俶始視事。進思殺水丘昭券及進侍鹿光鉉。光鉉,弘倧之舅也。進思之妻曰:「他人猶可殺,昭券君子也,奈何害之。」

    幹佑元年春正月壬戌,吳越王弘俶遷故王弘倧於錦衣軍私第,遣匡武都頭薛溫將親兵衛之,潛戒之曰:「若有非常處分,皆非吾意,當以死拒之。」

    二月,吳越內牙指揮使何承訓復請誅胡進思及其黨。吳越王弘俶惡其反覆,且懼召禍,乙未,執承訓斬之。進思屢請殺廢王弘倧以絕後患,弘俶不許。進思詐以王命,密令薛溫害之。溫曰:「僕受命之日不聞此言,不敢妄發。」進思乃夜遣其黨方安等二人逾垣而入,弘倧闔戶拒之,大呼求救。溫聞之,率眾而入,斃安等於庭中,入告弘俶。弘俶大驚曰:「全吾兄,汝之力也。」弘俶畏忌進思,曲意下之。進思亦內憂懼,未幾疽發背卒,弘倧由是獲全。

    八月乙未,以錢弘俶為吳越國王。

    隱帝乾祐二年夏五月,吳越內牙都指揮使鈄淊,胡進思之黨也,或告其謀叛,辭連丞相弘億。吳越王弘俶不欲窮治,貶淊於處州。秋七月,吳越王弘俶以丞相弘億判明州。

    冬十月壬午,加吳越王弘俶尚書令。吳越王弘俶募民能墾荒田者,勿收其稅,由是境內無棄田。或請糾民遺丁以增賦,仍自掌其事,弘俶杖之國門,國人皆悅。

    三年冬十月丁未,以吳越王弘俶為諸道兵馬元帥。

    後周太祖廣順元年夏四月,吳越王弘俶徙廢王弘倧居東府,為築宮室,治園圃娛悅之,歲時供饋甚厚。顯德元年秋七月丁丑,加吳越王錢弘俶天下兵馬都元帥。

    世宗顯德二年十二月,吳越王弘俶遣元帥府判官陳彥禧入貢,帝以詔諭弘俶,使出兵擊唐。

    三年春二月,吳越王弘俶遣兵屯境上以俟周命。蘇州營田指揮使陳滿言於丞相吳程曰:「周師南征,唐舉國驚擾,常州無備,易取也。」會唐主有詔撫安江陰吏民,滿告程云:「周詔書已至。」程為之言於弘俶,請亟發兵從其策。丞相元德昭曰:「唐大國,未可輕也。若我入唐境而周師不至,誰與併力,能無危乎。請姑俟之。」程固爭,以為時不可失,弘俶卒從程議。癸未,遣程督衢州刺史鮑修讓、中直都指揮使羅晟趨常州。程謂將士曰:「元丞相不欲出師。」將士怒,流言欲擊德昭。弘俶匿德昭於府中,令捕言者,嘆曰:「方出師而士卒欲擊丞相,不祥甚哉。」

    癸巳,吳越王弘俶遣上直都指揮使路彥銖攻宣州,羅晟帥戰艦屯江陰。唐靜海制置使姚彥洪帥兵民萬人奔吳越。

    王氏據閩中

    唐僖宗中和元年秋八月,壽州屠者王緒與妹夫劉行全聚眾五百,盜據本州,月餘,復陷光州,自稱將軍,有眾萬餘人。蔡州節度使秦宗權表為光州刺史。固始縣佐王潮及弟審邽、審知皆以材氣知名,緒以潮為軍正,使典資糧,閱士卒,信用之。

    四年。初,黃巢轉掠福建,建州人陳巖聚眾數千保鄉里,號「九龍軍」,福建觀察使鄭鎰奏為團煉副使。泉州刺史、左廂都虞候李連有罪,亡入溪洞,合眾攻福州,巖擊敗之。鎰畏巖之逼,表巖自代,冬十二月壬寅,以巖為福建觀察使。巖為治有威惠,閩人安之。

    光啓元年春正月,秦宗權責租賦於光州刺史王緒,緒不能給。宗權怒,發兵擊之。緒懼,悉舉光、壽二州兵五千人,驅吏民渡江,以劉行全為前鋒,轉掠江、洪、虔州,是月陷汀、漳二州,然皆不能守也。

    秋八月,王緒至漳州,以道險糧少,令軍中「無得以老弱自隨,犯者斬」。唯王潮兄弟扶其母董氏崎嶇從軍,緒召潮等責之曰:「軍皆有法,未有無法之軍。汝違吾令而不誅,是無法也。」三子曰:「人皆有母,未有無母之人。將軍奈何使人棄其母。」緒怒,命斬其母。三子曰:「潮等事母如事將軍,既殺其母,安用其子。請先母死。」將士皆為之請,乃舍之。

    有望氣者謂緒曰:「軍中有王者氣。」於是緒見將卒有勇略逾已及氣質魁岸者皆殺之。劉行全亦死,眾皆自危,曰:「行全親也,且軍鋒之冠,猶不免,況吾屬乎。」行至南安,王潮說其前鋒將曰:「吾屬違墳墓,捐妻子,羈旅外鄉,為羣盜,豈所欲哉,乃為緒所迫脅故也。今緒猜刻不仁,妄殺無辜,軍中孑孑者受誅且盡。子鬚眉若神,騎射絕倫,又為前鋒,吾竊為子危之。」前鋒將執潮手泣,問計安出。潮為之謀,伏壯士數十人於篁竹中,伺緒至,挺劍大呼躍出,就馬上擒之,反縛以徇,軍中皆呼萬歲。潮推前鋒將為主,前鋒將曰:「吾屬今日不為魚肉,皆王君力也。夫以王君為主,誰敢先之。」相推讓數四,卒奉潮為將軍。緒嘆曰:「此子在吾網中不能殺,豈非天哉。」

    潮引兵將還光州,約其屬,所過秋毫無犯。行及沙縣,泉州人張延魯等以刺史廖彥若貪暴,帥耆老奉牛酒遮道,請潮留為州將,潮乃引兵圍泉州。

    二年秋八月,王潮拔泉州,殺廖彥若。潮聞福建觀察使陳巖威名,不敢犯福州境,遣使降之,巖表潮為泉州刺史。潮沈勇有智略,既得泉州,招懷離叛,均賦繕兵,吏民悅服。幽王緒於別館,緒慚,自殺。

    昭宗大順二年。福建觀察使陳巖疾病,遣使以書召泉州刺史王潮,欲授以軍政,未至而巖卒。巖妻弟都將范暉諷將士推已為留後,發兵拒潮。

    景福元年。范暉驕侈失眾心,王潮以從弟彥復為都統,弟審知為都監,將兵攻福州。民自請輸米餉軍,平湖洞及濱海蠻夷皆以兵船助之。

    二年。王彥復、王審知攻福州,久不下。范暉求救於威勝節度董昌,昌與陳巖婚姻,發溫、臺、婺州兵五千救之。彥復、審知以城堅,援兵且至,士卒死傷多,白王潮,欲罷兵更圖後舉,潮不許。請潮自臨行營,潮報曰:「兵盡添兵,將盡添將,兵將俱盡,吾當自來。」彥復、審知懼,親犯矢石急攻之。五月,城中食盡,暉知不能守,夜以印授監軍,棄城走,援兵亦還。庚子,彥復等入城。辛丑,暉亡抵沿海都,為將士所殺。潮入福州,自稱留後,素服葬陳巖,以女妻其子延晦,厚撫其家。汀、建二州降,嶺、海間羣盜二十餘輩皆降潰。

    冬十月戊戌,以泉州刺史王潮為福建觀察使。

    幹寧三年秋九月庚辰,升福州為威武軍,以觀察使王潮為節度使。四年,威武節度使王潮弟審知為觀察副使,有過,潮猶加捶撻,

    審知無怨色。潮寢疾,舍其子延興、延虹、延豐、延休,命審知知軍府事。十二月丁未,潮薨,審知以讓其兄泉州刺史審邽,審邽以審知有功,辭不受。審知自稱福建留後,表於朝廷。

    光化元年春三月己丑,以王審知充威武留後。冬十月癸卯,以威武留後王審知為節度使。三年春二月壬申,加威武節度使王審知同平章事。後梁太祖開平元年夏五月己卯,以王審知兼侍中。

    三年夏四月庚子,以王審知為閩王。

    均王貞明六年。初,閩王審知承製加其從子泉州刺史延彬領平盧節度使。延彬治泉州十七年,吏民安之。會得白鹿及紫芝,僧浩源以為王者之符,延彬由是驕縱,密遣使浮海入貢,求為泉州節度使。事覺,審知誅浩源及其黨,黜延彬歸私第。

    後唐莊宗同光三年夏五月,閩王審知寢疾,命其子節度副使延翰權知軍府事。冬十二月辛未,閩忠懿王審知卒,子延翰自稱威武留後。汀州民陳本聚眾三萬圍汀州,延翰遣右軍都監柳邕等將兵二萬討之。

    明宗天成元年春正月,閩人破陳本,斬之。

    三月辛酉,以威武節度副使王延翰為威武節度使。夏五月甲戌,加王延翰同平章事。冬十月,威武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延翰驕淫殘暴,己丑,自稱大

    閩國王,立宮殿,置百官,威儀、文物皆仿天子之制,羣下稱之曰殿下。赦境內,追尊其父審知曰昭武王。

    閩王延翰蔑棄兄弟,襲位才逾月,出其弟延鈞為泉州刺史。延翰多取民女以充後庭,採擇不已。延鈞上書極諫,延翰怒,由是有隙。父審知養子延稟為建州刺史,延翰與書,使之採擇,延稟覆書不遜,亦有隙。十二月,延稟、延鈞合兵襲福州。延稟順流先至,福州指揮使陳陶帥眾拒之,兵敗,陶自殺。是夜,延稟帥壯士百餘人趨西門,梯城而入,執守門者,發庫取兵仗。及寢門,延翰驚匿別室。辛卯旦,延稟執之,暴其罪惡,且稱延翰與妻崔氏共弒先王,告諭吏民,斬於紫宸門外。是日,延鈞至城南,延稟開門納之,推延鈞為威武留後。

    二年春正月戊辰,王延稟還建州,王延鈞送之,將別,謂延鈞曰:「善守先人基業,勿煩老兄再下。」延鈞遜謝甚恭而色變。

    夏五月癸丑,以威武留後王延鈞為本道節度使、守中書令、琅邪王。三年秋七月戊辰,以威武節度使王延鈞為閩王。冬十二月,閩王延鈞度民二萬為僧,由是閩中多僧。

    四年冬十二月,奉國節度使、知建州王延稟稱疾,退居里第,請以建州授其子繼雄。庚子,詔以繼雄為建州刺史。

    長興二年夏四月,閩奉國節度使兼中書令王延稟聞閩王延鈞有疾,以次子繼升知建州留後,帥建州刺史繼雄將水軍襲福州。癸卯,延稟攻西門,繼雄攻東門,延鈞遣樓船指揮使王仁達將水軍拒之。仁達伏甲舟中,僞立白幟請降,繼雄喜,屏左右,登仁達舟慰撫之。仁達斬繼雄,梟首於西門。延稟方縱火攻城,見之慟哭,仁達因縱兵擊之,眾潰,左右以斛舁延稟而走,甲辰,追擒之。延鈞見之曰:「果煩老兄再下」,延稟慚不能對。延鈞囚於別室,遣使者如建州招撫其黨。其黨殺使者,奉繼升及弟繼倫奔吳越。仁達,延鈞從子也。

    五月,閩王延鈞斬王延稟於市,復其姓名曰周彥琛。遣其弟都教練使延政如建州撫慰吏民。

    六月,閩王延鈞好神仙之術,道士陳守元、巫者徐彥林興盛韜共誘之作寶皇宮,極土木之盛,以守元為宮主。

    冬十二月,閩陳守元等稱寶皇之命,謂閩王延鈞曰:「苟能避位受道,當為天子六十年。」延鈞信之,丙子,命其節度副使繼鵬權軍府事。延鈞避位受籙,道名玄錫。

    三年春三月甲辰,閩王延鈞覆位。

    夏六月,閩王延鈞謂陳守元曰:「為我問寶皇,既為六十年天子,後當何如?」明日,守元入白「昨夕奏章,得寶皇旨,當為大羅仙主。」徐彥等亦曰:「北廟崇順王嘗見寶皇,其言與守元同。」延鈞益自負,始謀稱帝。表朝廷,云:「錢鏐卒,請以臣為吳越王。馬殷卒,請以臣為尚書令。」朝廷不報,自是職貢遂絕。

    四年春正月,閩人有言真封宅龍見者,閩王延鈞更命其宅曰龍躍宮。遂詣寶皇宮受冊,備儀衛,入府,即皇帝位,國號大閩,大赦,改元龍啓,更名璘。追尊父、祖,立五廟。以其僚屬李敏為左僕射、門下侍郎,其子節度副使繼鵬為右僕射、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以親吏吳勖為樞密使。唐冊禮使裴傑、程侃適至海門,閩主以傑為如京使,侃固求北還,不許。閩主自以國小地僻,常謹事四鄰,由是境內差安。

    夏四月,閩主璘立子繼鵬為福王,充寶皇宮使。五月,閩地震,閩主璘避位修道,命福王繼鵬權總萬機。初,閩王審知性節儉,府舍皆庳陋。至是大作宮殿,極土木之盛。

    秋七月戊子,閩主璘復位。初,福建中軍使薛文傑性巧佞,璘喜奢侈,文傑以聚斂求媚,璘以為國計使,親任之。文傑陰求富民之罪,籍沒其財,被榜捶者胸背分受,仍以銅器火熨之。建州土豪吳光入朝,文傑利其財,求其罪,將治之。光怨怒,帥其眾且萬人叛奔吳。

    九月,閩內樞密使薛文傑說閩主抑挫諸宗室。從子繼圖不勝忿,謀反,坐誅,連坐者千餘人。

    閩俗好鬼神,巫盛韜等皆有寵。薛文傑言於閩主曰:「陛下左右多奸臣,非質諸鬼神,不能知也。盛韜善視鬼,宜使察之。」閩主從之。文傑惡樞密吳勖,勖有疾,文傑省之,曰:「主上以公久疾,欲罷公近密,僕言公但小苦頭痛耳,將愈矣。主上或遣使來問,慎勿以他疾對也。」勖許諾。明日,文傑使韜言於閩主曰:「適見北廟崇順王訊吳勖謀反,以銅釘釘其腦,金椎擊之。」閩主以告文傑,文傑曰:「未可信也,宜遣使問之。」果以頭痛對,即收下獄,遣文傑及獄吏雜治之,勖自誣服,並其妻子誅之。由是國人益怒。

    吳光請兵於吳,吳信州刺史蔣延徽不俟朝命,引兵會光攻建州。閩主遣使求救於吳越。十一月,閩主尊魯國夫人黃氏為皇太后。

    十二月,閩主改福州為長樂府。親從都指揮使王仁達有擒王延稟之功,性慷慨,言事無所避,閩主惡之。嘗私謂左右曰:「仁達智有餘,吾猶能御之,非少主臣也。」至是,竟誣以叛,族誅之。

    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吳蔣延徽敗閩兵於浦城,遂圍建州。閩主璘遣上軍使張彥柔、驃騎大將軍王延宗將兵萬人救建州。延宗軍及中塗,士卒不進,曰:「不得薛文傑,不能討賊。」延宗馳使以聞,國人震恐。太后及福王繼鵬泣謂璘曰:「文傑盜弄國權,枉害無辜,上下怨怒久矣。今吳兵深入,士卒不進,社稷一旦傾覆,留文傑何益。」文傑亦在側,互陳利害。璘曰:「吾無如卿何,卿自為謀。」文傑出,繼鵬伺之於啓聖門外,以笏擊之仆地,檻車送軍前,市人爭持瓦礫擊之。文傑善術數,自雲過三日則無患。部送者聞之,倍道兼行,二日而至。士卒見之踊躍,臠食之。閩主亟遣赦之,不及。初,文傑以古制檻車疏闊,更為之,形如木匱,攢以鐵鋩,內向,動輒觸之。車成,文傑首自入焉。並誅盛韜。

    蔣延徽攻建州垂克,徐知誥以延徽吳太祖之壻,與臨川王濛素善,恐其克建州奉濛以圖興復,遣使召之。延徽亦聞閩兵及吳越兵將至,引兵歸。閩人追擊,敗之,士卒死亡甚眾,歸罪於都虞候張重進,斬之。知誥貶延徽為右威衛將軍,遣使求好於閩。

    二年春正月,閩主立淑妃陳氏為皇后。初,閩主兩娶劉氏,皆士族,美而無寵。陳後,本閩太祖侍婢金鳳也,陋而淫,閩主嬖之,以其族人守恩、匡勝為殿使。

    夏六月,閩福王繼鵬私於宮人李春燕,繼鵬請之於陳後,後白閩主而賜之。

    初,閩主有幸臣曰歸守明,出入臥內。閩主晚年得風疾,陳後與守明及百工院使李可殷私通,國人皆惡之,莫敢言。可殷嘗譖皇城使李仿於閩主,後族陳匡勝無禮於福王繼鵬,仿及繼鵬皆恨之。閩主疾甚,繼鵬有喜色。仿以閩主為必不起,冬十月己卯,使壯士數人持白挺擊李可殷,殺之,中外震驚。庚辰,閩主疾少間,陳後訴之。閩主力疾視朝,詰可殷死狀,仿懼而出,俄頃,引部兵鼓譟入宮。閩主聞變,匿於九龍帳下,亂兵刺之而出。閩主宛轉未絕,宮人不忍其苦,為絕之。仿與繼鵬殺陳後、陳守恩、陳匡勝、歸守明及繼鵬弟繼韜,繼韜素與繼鵬相惡故也。辛巳,繼鵬稱皇太后令監國,是日,即皇帝位,更名昶。諡其父曰齊肅明孝皇帝,廟號惠宗。既而自稱權知福建節度事,遣使奉表於唐。大赦境內。立李春燕為賢妃。

    初,閩惠宗娶漢主女清遠公主,使宦者閩清林延遇置邸於番禺,專掌國信。漢主賜以大第,稟賜甚厚,數問以閩事。延遇不對,退謂人曰:「去閩語閩,去越語越,處人宮禁,可如是乎。」漢主聞而賢之,以為內常侍,使鉤校諸司事。延遇聞惠宗遇弒,求歸,不許,素服向其國三日哭。

    閩皇城使、判六軍諸衛李仿專制朝政,陰養死士,閩主昶與拱晨指揮使林延皓等圖之。延皓等詐親附仿,仿待之不疑。十一月壬子,仿入朝,延皓等伏衛士數百於內殿,執斬之,梟首朝門。仿部兵千餘持白梃攻應天門,不克,焚啓聖門,奪仿首奔吳越。詔暴仿弒君及殺繼韜等罪,告諭中外。以建王繼嚴權判六軍諸衛,以六軍判官永泰葉翹為內宣徽使參政事。

    翹博學質直,閩惠宗擢為福王友,昶以師傅禮待之,多所裨益,宮中謂之「國翁」。昶既嗣位,驕縱,不與翹議國事。一旦,昶方視事,翹衣道士服過庭中趨出,昶召還,拜之,曰:「軍國事殷,久不接對,孤之過也。」翹頓首曰:「老臣輔導無狀,致陛下即位以來,無一善可稱。願乞骸骨。」昶曰:「先帝以孤屬公,政令不善,公當極言,奈何棄孤去。」厚賜金帛,慰諭令復位。昶元妃梁國夫人李氏,同平章事敏之女,昶嬖李春燕待夫人甚薄。翹諫曰:「夫人先帝之甥,聘之以禮,奈何新愛而棄之。」昶不從,由是疏之。未幾覆上書言事,昶批其紙尾曰:「一葉隨風落御溝」,遂放歸永秦,以壽終。

    十二月,閩主賜洞真先生陳守元號「天師」,信重之,乃至更易將相、刑罰、選舉皆與之議。守元受賂請託,言無不從,其門如市。

    後晉高祖天福元年春三月,閩主昶改元通文,立賢妃李氏為皇后,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

    二年夏四月,閩主作紫微宮,飾以水晶,土木之盛,倍於寶皇宮。又遣使散詣諸州,伺人隱匿。

    夏六月,方士言於閩主,雲有白龍夜見螺峯,閩主作白龍寺。時百役繁興,用度不足,閩主謂吏部侍郎判三司候官蔡守蒙曰:「聞有司除官皆受賂,有諸。」對曰:「浮言無足信也。」閩主曰:「朕知之久矣。今以委卿,擇賢而授,不肖及罔冒者勿拒,第令納賂,籍而獻之。」守蒙素廉,以為不可。閩主怒,守蒙懼而從之,自是除官但以貨多寡為差。閩主又以空名堂牒使醫工陳究賣官於外,專務聚斂,無有盈厭。又詔民有隱年者杖背,隱口者死,逃亡者族。果、菜、雞、豚,皆重征之。

    冬十月,閩主命其弟威武節度使繼恭上表告嗣位於晉,且請置邸於都下。

    三年冬十一月丙午,以閩主昶為閩國王,以左散騎常侍盧損為冊禮使,賜昶赭袍。戊申,以威武節度使王繼恭為臨海郡王。閩主聞之,遣進奏官林恩白執政,以既襲帝號,辭冊命及使者。閩諫議大夫黃諷以閩主淫暴,與妻子辭訣入諫。閩主欲杖之,諷曰:「臣若迷國不忠,死亦無怨,直諫被杖,臣不受也。」閩王怒,黜為民。

    四年春二月,盧損至福州,閩主稱疾不見,命弟繼恭主之。遣其禮部員外郎鄭元弼奉繼恭表,隨損入貢。閩主不禮於損,有士人林省鄒私謂損曰:「吾主不事其君,不愛其親,不恤其民,不敬其神,不睦其鄰,不禮其賓,其能久乎。餘將僧服而北逃,會當相見上國耳。」

    閩主忌其叔父前建州刺史延武、戶部尚書延望才名,巫者林興與延武有怨,託鬼神語,云:「延武、延望將為變。」閩主不復詰,使興帥壯士就第殺之,並其五子。

    閩主用陳守元言,作三清殿于禁中,以黃金數千斤鑄寶皇大帝、天尊、老君像,晝夜作樂,焚香禱祀,求神丹。政無大小,皆林興傳寶皇命決之。

    閩判六軍諸衛建王繼嚴得士心,閩主忌之,六月,罷其兵柄,更名繼裕。以弟繼鏞判六軍,去「諸衛。」字。

    林興詐覺,流泉州。望氣者言宮中有災,乙未,閩主徙居長春宮。

    初,閩惠宗以太祖元從為拱宸、控鶴都,及康宗立,更募壯士二千人為腹心,號「宸衛都」,祿賜皆厚於二都。或言二都怨望,將作亂,閩主欲分隸漳、泉二州,二都益怒。閩主好為長夜之飲,強羣臣酒,醉則令左右伺其過失。從弟繼隆醉失禮,斬之。屢以猜怒誅宗室,叔父左僕射、同平章事延羲陽為狂愚以避禍,閩主賜以道士服,置武夷山中,尋復召還,幽於私第。

    閩主數侮拱宸、控鶴軍使永泰朱文進、光山連重遇,二人怨之。會北宮火,求賊不獲,閩主命重遇將內外營兵掃除餘燼,日役萬人,士卒甚苦之。又疑重遇知縱火之謀,欲誅之。內學士陳郯私告重遇。辛巳夜,重遇入直,帥二都兵焚長春宮以攻閩主,使人迎延羲於瓦礫中,呼萬歲,復召外營兵共攻閩主。獨宸衛都拒戰,閩主乃與李後如宸衛都。比明,亂兵焚宸衛都,宸衛都戰敗,餘眾千餘人,奉閩主及李後出北關,至梧桐嶺,眾稍逃散。延羲使兄子前汀州刺史繼業將兵追之,及於村舍。閩主素善射,引弓殺數人。俄而追兵雲集,閩主知不免,投弓謂繼業曰:「卿臣節安在。」繼業曰:「君無君德,臣安得有臣節。新君叔父也,舊君昆弟也,孰親孰疏。」閩主不復言。繼業與之俱還,至陁莊,飲以酒,醉而縊之,並李後及諸子王繼恭皆死。宸衛餘眾奔吳越。

    延羲自稱威武節度使、閩國王,更名曦,改元永隆,赦繫囚,頒賚中外。以宸衛弒閩主赴於鄰國,諡閩主曰:「聖神英睿文明廣武應道大弘孝皇帝」,廟號康宗。遣商人間道奉表稱藩於晉,然其在國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以太子太傅致仕李真為司空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連重遇之攻康宗也,陳守元在宮中,易服色將逃,兵人殺之。重遇執蔡守蒙,數以賣官之罪而斬之。閩主曦既立,遣使誅林興於泉州。

    冬十月庚戌,閩主康宗所遣使者鄭元弼至大梁。康宗遺執政書曰:「閩國一從興運,久歷年華,見北辰之帝座頻移,致東海之風帆多阻。」又求用敵國禮致書往來。帝怒其不遜,壬子,詔卻其貢物及福建諸州綱運,並令元弼及進奏官林恩部送速歸。兵部員外郎李知損上言:「王昶僭慢,宜執留使者,籍沒其貨。」乃下元弼、恩獄。

    十二月,閩主作新宮,徙居之。

    五年春正月,帝引見閩使鄭元弼等。元弼曰:「王昶蠻夷之君,不知禮義,陛下得其善言不足喜,惡言不足怒。臣將命無狀,願伏鈇鑕以贖昶罪。」帝憐之,辛未,詔釋元弼等。

    閩王曦既立,驕淫苛虐,猜忌宗族,多尋舊怨。其弟建州刺史延政數以書諫之,曦怒,復書罵之。遣親吏葉翹監建州軍,教練使杜漢崇監南鎮軍,二人爭捃延政陰事告於曦,由是兄弟積相猜恨。一日,翹與延政議事不葉,翹訶之曰:「公反邪。」延政怒,欲斬翹,翹奔南鎮。延政發兵就攻之,敗其戍兵,翹、漢崇奔福州西鄙,戍兵皆潰。

    二月,曦遣統軍使潘師逵、吳行真將兵四萬擊延政。師逵軍於建州城西,行真軍於城南,皆阻水置營,焚城外廬舍。延政求救於吳越,壬戌,吳越王元瓘遣寧國節度使、同平章事仰仁詮、內都監使薛萬忠將兵四萬救之。丞相林鼎諫,不聽。三月戊辰,師逵分兵三千,遣都軍使蔡弘裔將之出戰,延政遣其將林漢徹等敗之於茶山,斬首千餘級。

    丁丑,王延政募敢死士千餘人,夜涉水,潛入潘師逵壘,因風縱火,城上鼓譟以應之,戰棹都頭建安陳誨殺師逵,其眾皆潰。戊寅,引兵欲攻吳行真寨,建人未涉水,行真及將士棄營走,死者萬人。延政乘勝取永平、順昌二城。自是建州之兵始盛。

    夏四月,吳越仰仁詮等兵至建州,王延政以福州兵已敗去,奉牛酒犒之,請班師。仁詮等不從,營於城之西北。延政懼,復遣使乞師於閩王,閩王以泉州刺史王繼業為行營都統,將兵二萬救之。且移書責吳越,遣輕兵絕吳越糧道。會久雨,吳越軍食盡,五月,延政遣兵出擊,大破之,俘斬以萬計。癸未,仁銓等夜遁。

    唐主遣客省使尚全恭如閩,和閩王曦及王延政。六月,延政遣牙將及女奴持誓書及香爐至福州,與曦盟於宣陵,然兄弟相猜恨猶如故。

    閩王曦因商人奉表自理,十一月甲申,以曦為威武節度使兼中書令,封閩國王。

    六年春正月,王延政城建州,周二十里,請於閩王曦,欲以建州為威武軍,自為節度使。曦以威武軍福州也,乃以建州為鎮安軍,以延政為節度使,封富沙王。延政改鎮安曰鎮武而稱之。

    夏四月,閩主曦以其子亞澄同平章事、判六軍諸衛。曦疑其弟汀州刺史延喜與延政通謀,遣將軍許仁欽以兵三千如汀州,執延喜以歸。

    夏六月,閩王曦聞王延政以書招泉州刺史王繼業,召繼業還,賜死於郊外,殺其子於泉州。初,繼業為汀州刺史,司徒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沂豐為士曹參軍,與之親善。或告沂豐與繼業通謀,沂豐方侍宴,即收下獄,明日斬之,夷其族。沂豐,涉之從弟也,時年八十餘,國人哀之。自是宗族、勳舊相繼被誅,人不自保。諫議大夫黃峻舁櫬詣朝堂極諫,曦曰:「老物狂發矣。」貶漳州司戶。

    曦淫侈無度,資用不給,謀於國計使南安陳匡範,匡範請日進萬金。曦悅,加匡範禮部侍郎,匡范增算商賈數倍。曦宴羣臣,舉酒屬匡範曰:「明珠美玉,求之可得,如匡範人中之寶,不可得也。」未幾,商賈之算不能足日進,貸諸省務錢以足之,恐事覺,憂悸而卒,曦祭贈甚厚。諸省務以匡範貸帖聞,曦大怒,斫棺,斷其屍棄水中。以連江人黃紹頗代為國計使。紹頗請「令欲仕者,自非蔭補,皆聽輸錢即授之,以資望高下及州縣戶口多寡定其直,自百緡至千緡。」從之。

    秋七月,閩主曦自稱大閩皇,領威武節度使,與王延政治兵相攻,互有勝負。福、建之間,暴骨如莽。鎮武節度判官晉江潘承祐屢請息兵修好,延政不從。閩主使者至,延政大陳甲卒以示之,對使者語甚悖慢。承祐長跪切諫,延政怒,顧左右曰:「判官之肉可食乎。」承祐不顧,聲色愈厲。

    閩主曦惡泉州刺史王繼嚴得眾心,既罷,歸酖殺之。

    九月,閩主曦以其子琅邪王亞澄為威武節度使兼中書令,改號長樂王。

    冬十月,閩主曦即皇帝位,王延政自稱兵馬元帥。閩同平章事李敏卒。

    七年春正月,閩主曦立皇后李氏,同平章事真之女也,嗜酒剛愎,曦寵而憚之。三月,閩主曦立長樂王亞澄為閩王。

    夏六月,閩富沙王延政圍汀州。閩主曦發漳、泉兵五千救之。又遣其將林守亮入尤溪,大明宮使黃敬忠屯尤口,欲乘虛襲建州,國計使黃紹頗將步卒八千,為二軍聲援。秋七月,閩富沙王延政攻汀州,四十二戰,不克而歸。其將包洪實、陳望將水軍以御福州之師。丁酉,遇於尤口。黃敬忠將戰,佔者言時刻未利,按兵不動。洪實等引兵登岸,水陸夾攻之,殺敬忠,俘斬二千級,林守亮、黃紹頗皆遁歸。

    八月,閩主曦遣使以手詔及金器九百、錢萬緡、將吏敕告六百四十通,求和於富沙王延政,延政不受。

    丙寅,閩主曦宴羣臣於九龍殿。從子繼柔不能飲,強之。繼柔私減其酒,曦怒,並客將斬之。

    閩主曦以同平章事候官餘廷英為泉州刺史。廷英貪穢,掠人女子,詐稱受詔採擇以備後宮。事覺,曦遣御史按之。廷英懼,詣福州自歸,曦詰責,將以屬吏。廷英退,獻買宴錢萬緡。曦悅,明日召見,謂曰:「宴已買矣,皇后貢物安在。」廷英復獻錢於李後,乃遣歸泉州。自是諸州皆別貢皇后物。未幾,復召廷英為相。

    閩鹽鐵使、右僕射李仁遇,敏之子,閩主曦之甥也,年少,美姿容,得幸於曦。十二月,以仁遇為左僕射兼中書侍郎,翰林學士、吏部侍郎李光準為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並同平章事。

    曦荒淫無度,嘗夜宴,光準醉忤旨,命執送都市斬之。吏不敢殺,繫獄中。明日,視朝,召復其位。是夕,又宴,收翰林學士周維嶽下獄。吏拂榻待之,曰:「相公昨夜宿此,尚書勿憂。」醒而釋之。他日,又宴,侍臣皆以醉去,獨維嶽在。曦曰:「維嶽身甚小,何飲酒之多。」左右或曰:「酒有別腸,不必長大。」曦欣然,命捽維嶽下殿,欲剖視其酒腸。或曰:「殺維嶽,無人復能侍陛下劇飲者。」乃舍之。

    齊王天福八年春二月,閩富沙王延政稱帝於建州,國號大殷,大赦,改元天德。以將樂縣為鏞州,延平鎮為鐔州。立皇后張氏。以節度判官潘承祐為吏部尚書,節度巡官建陽楊思恭為兵部尚書。未幾,以承祐同平章事,思恭遷僕射、錄軍國事。延政服赭袍視事,然牙參及接鄰國使者,猶如藩鎮禮。殷國小民貧,軍旅不息。楊思恭以善聚斂得幸,增田畝山澤之稅,至於魚、鹽、蔬、果無不倍徵,國人謂之「楊剝皮」。

    三月,閩主曦納金吾使尚保殷之女,立為賢妃。妃有殊色,曦嬖之。醉中,妃所欲殺則殺之,所欲宥則宥之。殷將陳望等攻閩福州,入其西郛,既而敗歸。

    夏五月,殷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潘承祐上書陳十事,大指言:「兄弟相攻,逆傷天理,一也。賦斂煩重,力役無節,二也。發民為兵,羈旅愁怨,三也。楊思恭奪人衣食,使歸怨於上,羣臣莫敢言,四也。疆土狹隘,多置州縣,增吏困民,五也。除道裹糧,將攻臨汀,曾不憂金陵、錢塘承虛相襲,六也。括高貲戶,財多者補官,逋負者被刑,七也。延平諸津,徵果、菜、魚、米,獲利至微,斂怨甚大,八也。與唐、吳越為鄰,即位以來,未嘗通使,九也。宮室臺榭,營建無度,十也。」殷王延政大怒,削承祐官爵,勒歸私第。

    初,閩主曦侍康宗宴,會新羅獻寶劍,康宗舉以示同平章事王倓曰:「此何所施。」倓對曰:「斬為臣不忠者。」時曦已蓄異志,凜然變色。至是,宴羣臣,復有獻劍者,曦命發倓冢,斬其屍。校書郎陳光逸謂其友曰:「主上失德,亡無日矣,吾欲死諫。」其友止之,不從,上書陳曦大惡五十事。曦怒,命衛士鞭之數百,不死,以繩系其頸,懸諸庭樹,久之乃絕。

    閩主嘗嫁其女,取班簿閱視之,朝士有不賀者十二人,皆杖之於朝堂。以御史中丞劉贊不舉劾,亦將杖之,贊義不受辱,欲自殺。諫議大夫鄭元弼諫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中丞儀刑百僚,豈宜加之箠楚。」曦正色曰:「卿欲效魏徵邪。」元弼曰:「臣以陛下為唐太宗,故敢效魏徵。」曦怒稍解,乃釋贊,贊竟以憂卒。

    開運元年春正月,唐主遣使遺閩主曦及殷主延政書,責以兄弟尋戈。曦復書,引周公誅管、蔡,唐太宗誅建成、元吉為比。延政復書,斥唐主奪楊氏國。唐主怒,遂與殷絕。

    閩拱宸都指揮使朱文進、合門使連重遇既弒康宗,常懼國人之討,相與結婚以自固。閩主曦果於誅殺,嘗遊西園,因醉殺控鶴指揮使魏從朗。從朗,朱、連之黨也。又嘗酒酣,誦白居易詩「惟有人心相對間,咫尺之情不能料」,因舉酒屬二人。二人起,流涕再拜,曰:「臣子事君父,安有他志。」曦不應,二人大懼。

    李後妒尚賢妃之寵,欲殺曦而立其子亞澄,使人告二人曰:「主上殊不平於二公,奈何。」會後父李真有疾,乙酉,曦如真第問疾。文進、重遇使拱宸馬步使錢達弒曦於馬上,召百官集朝堂,告之曰:「太祖昭武皇帝光啓閩國,今子孫淫虐,荒墜厥緒。天厭王氏,宜更擇有德者立之。」眾莫敢言,重遇乃推文進升殿,被袞冕,帥羣臣北面再拜稱臣。文進自稱閩主,悉收王氏宗族延喜以下少長五十餘人,皆殺之。葬閩主曦,諡曰睿文廣武明聖元德隆道大孝皇帝,廟號景宗。以重遇總六軍。禮部尚書、判三司鄭元弼抗辭不屈,黜歸田里,將奔建州,文進殺之。文進下令,出宮人,罷營造,以反曦之政。

    殷主延政統軍使吳成義將兵討文進,不克。

    文進加樞密使鮑思潤同平章事,以羽林統軍使黃紹頗為泉州刺史,左軍使程文緯為漳州刺史。汀州刺史同安許文稹舉郡降之。

    夏四月,朱文進遣使如唐,唐主囚其使,將伐之,會天暑疾疫而止。

    秋八月,朱文進自稱威武留後、權知閩國事,遣使奉表稱藩於晉。癸丑,以文進為威武節度使,知閩國事。

    冬十月,殷主延政遣其將陳敬佺以兵三千屯尤溪及古田,盧進以兵二千屯長溪。泉州散員指揮使桃林留從效謂同列王忠順、董思安、張漢思曰:

    「朱文進屠滅王氏,遣腹心分據諸州。吾屬世受王氏恩,而交臂事賊,一旦富沙王克福州,吾屬死有餘愧。」眾以為然。十一月,從效等各引軍中所善壯士,夜飲於從效之家,從效紿之曰:「富沙王已平福州,密旨令吾屬討黃紹頗。吾觀諸君狀貌,皆非久處貧賤者。從吾言,富貴可圖。不然,禍且至矣。」眾皆踊躍,操白挺,逾垣而入,執紹頗,斬之。從效持州印詣王繼勳第,請主軍府。從效自稱平賊統軍使,函紹頗首,遣副兵馬使臨淮陳洪進齎詣建州。

    洪進至尤溪,福州戍兵數千遮道。洪進紿之曰:「義師已誅朱福州,吾倍道逆嗣君於建州,爾輩尚守此何為乎。」以紹頗首示之,眾遂潰,大將數人從洪進詣建州。延政以繼勳為侍中、泉州刺史,從效、忠順、思安、洪進皆為都指揮使。漳州將程謨聞之,立殺刺史程文緯,立王繼成權州事。繼勳、繼成,皆延政從子也,朱文進之滅王氏,二人以疏遠獲全。

    汀州刺史許文稹,奉表請降於殷。十二月癸丑,加朱文進同平章事,封閩國王。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