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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积于中,故合符而爽者觉。诚之者裕于用,故安驱而之善也轻。

    闻善则迁,见过则改,损道也;而非益不能。无十朋之龟为之宝鉴,则奚所迁,而又恶得改之道哉?惘于道,则惮子改矣。

    水之为沤为冰,激之而成,变之失其正也。沤冰之还为水,和而释也。人之生也,孰为固有之质?激于气化之变而成形!其死也,岂遇其和而得释乎?君子之知生者,知良能之妙也;知死,知人道之化也。奚沤冰之足云?张子亦有沤冰之喻,朱子谓其近释氏。

    至于不可谓之为“无”,而后果无矣。既可曰“无”矣,则是有而无之也。因耳目不可得而见闻,遂躁言之曰“无”,从其小体而蔽也。善恶可得而见闻也,善恶之所自生,不可得而见闻也。是以躁言之曰“无善无恶”也。

    “我战则克”,慎也;“祭则受福”,慎也。福者,礼成而敏,知神享之,君子以为福莫大焉。慎于物,慎于仪,慎于心,志壹气合,雍雍肃肃,不言而靡争,则礼成而敏,神斯享焉。疾风雷雨不作,灾眚不生,气志之感盛,孝子之养成矣。君子之所谓福也。若《春秋》所记仲遂叔弓之卒,皆人变也。

    事人,诚而已矣。正己而无求于人,诚也。诚斯上交不谄,下交不渎,故子路问事鬼神,而夫子以事人告之。尽其敬爱,不妄冀求,必无非鬼而祭之谄,再三不告之渎。无他,不以利害交鬼神而已。

    道莫盛于趋时。富贵贫贱、夷狄患难,极于俄顷之动静云为,以与物接,莫不有自尽之道。时驰于前,不知乘以有功;逮其失,而后继之以悔;及其悔,而当前之时又失矣。故悔者,终身于悔之道也。动悔有悔,终身于葛藟。往而即新,以尽其乾惕,然后得吉焉。故曰“吉行”,吉在行也。

    “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更新而趋时尔。以向者之过为悔,于是而有迁就补缀之术,将终身而仅给一过也。

    人役而耻为役。如耻之,莫如为仁。若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善用其耻矣。夫唯不以悔累其心也。

    于不可耻而耻,则移其良耻以从乎流俗,而耻荡然矣。故曰:知耻者,知所耻也。

    “一以贯之”,圣人久大之成也。“曲能有诚”,圣功专直之通也。未能即一,且求诸贯;贯则一矣。贯者,非可以思虑材力强推而通之也。寻绎其所已知,敦笃其所已能,以熟其仁。仁之熟,则仁之全体现;仁之全体既现,则一也。

    “群龙无首”,故一积众精以自强,无有遗也。有首焉,则首一矣,其余不一也。然后以一贯之,不然者而强谓之然,不应者而妄亿其应。佛、老以之,皆以一贯之之术也。

    主静,以言乎其时也;主敬,以言乎其气象也;主一,以言乎其量也。摄耳目之官以听于心;盈气以充志,旁行于理之所昭著而不流;雷雨之动满盈,而不先时以发;三者之同功也。

    天地之生,人为贵;惟得五行敦厚之化,故无速见之慧。物之始生也,形之发知皆疾于人,而其终也钝。人则具体而储其用,形之发知,视物而不疾也多矣,而其既也敏。孩提始知笑,旋知爱亲;长始知言,旋知敬兄;命日新而性富有也。君子善养之,则耄期而受命。

    程子谓“鸡雏可以观仁”,观天地化机之仁也。君子以之充仁之用而已。

    佛、老之初,皆立体而废用。用既废,则体亦无实。故其既也,体不立而一因乎用。庄生所谓“寓诸庸”,释氏所谓“行起解灭”是也。君子不废用以立体,则致曲有诚;诚立而用自行;逮其用也,左右逢原而皆其真体。故知先行后之说,非所敢信也。《说命》曰:“非知之艰,惟行之难。”次第井然矣。

    百物不废,故惧以终始。于物有废,偷安而小息,亦为之欣然;学者之大害也。人欲暂净,天理未还,介然而若脱于桎梏;其几可乘,而息肩之心起矣,危矣哉!惧以终始,故愤;百物不废,故乐。愤乐互行,阴阳之才各尽,则和;和而后与道合体。

    极深而研几,有为己为人之辨焉。深者,不闻不见之实也;几者,隐微之独也。极之而无间,研之而审,则道尽于己而忠信立。忠信立,则志通而务成;为己之效也。求天下之深而极之,迎天下之几而研之,敝敝以为人而丧己;逮其下流,欲无为权谋术数之渊薮,不可得也。

    言无我者,亦于我而言无我尔。如非有我,更孰从而无我乎?于我而言无我,其为淫遁之辞可知。大抵非能无我,特欲释性流情,恣轻安以出入尔。否则惰归之气,老未至而耄及之者也。公者,命也,理也,成之性也。我者,大公之理所凝也。吾为之子,故事父。父子且然,况其他乎!故曰:“万物皆备于我。”有我之非私,审矣。迭为宾主,亦飨舜;尧之无我也。《春秋》书归郓、讙、龟阴之田,自序其绩;孔子之无我也。无我者,为功名势位而言也,圣人处物之大用也。于居德之体而言无我,则义不立而道迷。

    有性之理,有性之德。性之理者,吾性之理即天地万物之理;论其所自受,因天因物,而仁义礼知,浑然大公,不容以我私之也。性之德者,吾既得之于天而人道立,斯以统天而首出万物;论其所既受,既在我矣,惟当体之知能为不妄,而知仁勇之性情功效效乎志以为撰。必实有我以受天地万物之归;无我,则无所凝矣。言无我者,酌于此而后不徇辞以贼道。

    “鱼在于渚,或潜于渊”,逐物者不能得也。故君子为己而天下之理得矣。

    耳目口体互相增长以为好恶,则淫矣。淫于众人之淫习,舍己而化之,则溺矣。耳目口体各止其所,节自具焉,不随习以迁;欲其所欲,为其所为,有过则知,而节可见矣。“艮其背,不获其身”;背非身也,不于身获之。“行其庭,不见其人”;身非人也,不于人见之。能止其所,遏恶之要也。循而持之,安而中节,耳顺、从欲不逾矩,自此驯致。

    己十九而非己也。天下善人恒少,不善人恒多;诐而淫,邪而遁,私欲私意,不出于颎而迭为日新。喜其新而惊为非常之美,惊喜移情而遂据为己之畛域;故曰“习与性成”。苟能求其好恶之实而不为物迁,虽不即复于礼,不远矣;故曰“为仁由己”。

    佛、老之言,能动刍荛而警之。然刍荛可询,而佛、老不可询,何也?“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但好为师,则无父无君,皆可不恤。刍荛无为师之心也。以刍荛视佛、老而夺其为师之说,可也;片辞有采于其为师之说,隐恶而扬善,不可也。隐恶扬善,则但得其为师之邪,而不知用其刍荛也。

    不出于颎,一间而已矣。舜与跖之分,利与善之间也。尽用其视听心思于利害,则颎;超于利害,则如日月之明离于重云之中,光明赫然,不可涯量。

    因得失而有利害;利害生而得失隐,昏也。不昧于利害之始,则动微而吉先见,奚利害之足忧?驰驱于生死之涂,孰为羿之彀中乎?

    待物感之不交而后欲不妄,待闻见之不杂而后意不私;难矣哉!故为二氏之学者,未有能守之终身者也。推而极之于其意之萌,未有能守之期月者也。

    以天下而试吾说,玩人丧德之大者也。尽其才以应天下,发己自尽,循物无违,奚技俩之可试哉?

    为因物无心之教者,亦以天下而试吾无心之技俩者也。无所不用其极之谓密。密者,圣人之藏,异端窃之以为诡秘。

    气者,理之依也;气盛则理达。天积其健盛之气,故秩叙条理,精密变化而日新。故天子之齐,日膳大牢,以充气而达诚也。天地之产,皆精微茂美之气所成;人取精以养生,莫非天也。气之所自盛,诚之所自凝,理之所自给;推其所自来,皆天地精微茂美之化。其酝酿变化,初不丧其至善之用。释氏斥之为鼓粥饭气,道家斥之为后天之阴;悍而愚矣。

    “先天而天弗违”,人道之功大矣哉!邵子乃反谓之后天。

    知见之所自生,非固有;非固有而自生者,日新之命也。原知见之自生,资于见闻;见闻之所得,因于天地之所昭著,与人心之所先得。人心之所先得,自圣人以至于夫妇,皆气化之良能也。能合古今人物为一体者,知见之所得,皆天理之来复,而非外至矣。故知见不可不立也,立其诚也。介然恃其初闻初见之知为良能,以知见为客感,所谓不出于颎者也,悲夫!

    尧、舜、禹、汤、文、武、周、孔,相师而道不同;无忌惮之小人,不相师而所行若合符节。道理一而分殊。不学不虑,因意欲而行,则下流同归也。谓东海西海此心此理之同者,吾知其所同矣。

    上天下地曰宇,往古来今曰宙。虽然,莫为之郛郭也。惟有郛郭者,则旁有质而中无实,谓之空洞可矣。宇宙其如是哉?宇宙者,积而成乎久大者也。二气絪缊,知能不舍,故成乎久大。二气絪缊而健顺章,诚也;知能不舍而变合禅,诚之者也。谓之空洞而以虚室触物之影为良知,可乎?

    不玩空而丧志,不玩物而骄德,信天地之生而敬之;言性道而能然者,鲜矣。

    病则喜寂,哀则喜愍。喜者,阳之舒;寂、愍者,阴之惨。阴胜而夺其阳,故所喜随之而移于阴;非病与哀,则小人而已矣。“帝出乎震”;“震来虩虩,笑言哑哑”;乐在其中矣。故曰“吾未见刚者”。喜流于阴柔,而以呴沫为仁,以空阒为静者,皆女子小人之道也。

    “形而下者谓之器”,器则老子所谓“当其无,有车器之用”也。君子之所贵者道也,以诚体物也,车器云乎哉!

    无心而待用者,器而已矣。镜与衡,皆器也。“君子不器”,而谓圣人之心如镜空衡平,可乎?镜能显妍媸而不能藏往,衡能测轻重而随物以轻重;本无故也。明其如日乎,继明以照于四方也;平其如水平,维心亨行险而不失其信也。继,恒也;信,恒也。有恒者,圣功之藏也。

    “道远人则不仁”,张子。夫孰能远人以为道哉?杨、墨、佛、老,皆言人也;诞而之于言天,亦言人也,特不仁而已矣。人者,生也;生者,有也;有者,诚也。礼明而乐备,教修而性显,彻乎费隐而无不贯洽之谓仁。窃其未有之几,舍会通之典礼,以邀变合往来之几;斯之谓远人已耳!

    “谦亨,君子有终。”君子望道未见,而爱人不忍伤之,故能有终。小人欲取固与,柔逊卑屈以行其钩致之术,则始于谦恒者,终于行师;谦不终矣。谦者,仁之不容已,而或流于忍,故戒之。

    先难则愤,后获则乐;“地道无成”,顺之至也。获与否,无所不顺,其乐不改,则老将至而不衰。今之学者,姚江之徒。速期一悟之获;幸而获其所获,遂恣以佚乐。佚乐之流,报以卼臲惰归之戚;老未至而耄及之,其能免乎?

    诚则形,形乃著明;有成形于中,规模条理未有而有,然后可著见而明示于天下。故虽视不可见,听不可闻,而为物之体历然矣。当其形也,或谓之言语道断,犹之可也;谓之心行路绝,可乎?心行路绝则无形;无形者,不诚者也。不诚,非妄而何?

    “名之必可言”,言或有不可名者矣;“言之必可行”,行或有不容言者矣。能言乎名之所不得限,则修辞之诚尽矣;能行乎言之所不能至,则藏密之用备矣。至于行而无所不逮;行所不逮者,天也,非人之事也。天之事,行不逮而心喻之;心止矣。故尽心则知天。放其心于心行路绝者,舍心而下从乎意以迁流者也。志、神、气交竭其才,笃实以发光辉,谓之尽心。

    置水,而冀中国之长无水患,则势必不能,徒妄而已,所谓凿也。言性者舍固有之节文条理,凿一无善无恶之区,以为此心之归,讵不谓之凿乎?凿者必不能成;迨其狂决奰发,舍善而趋恶如崩,自然之势也。

    心浮乘于耳目而遗其本居,则从小体;心不舍其居而施光辉于耳目,则从大体。虽从大体,不遗小体,非犹从小体者之遗大体也。

    天不言,物不言,其相授受,以法象相示而已。形声者,物之法象也。圣人体天以为化,故欲无言。言者,人之大用也,绍天有力而异乎物者也。子贡求尽人道,故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竖指摇拂、目击道存者,吾不知之矣。

    子孙,体之传也;言行之迹,气之传也;心之陟降,理之传也。三者各有以传之,无戕贼污蚀之,全而归之者也。

    但为魂,则必变矣。魂日游而日有所变,乃欲拘其魂而使勿变,魏伯阳、张平叔之鄙也,其可得乎?魂之游变,非特死也。死者,游之终尔。故鬼神之事,吾之与之也多矣。灾祥险易,善恶通否,日生于天地之间者,我恒与之矣,唯居大位、志至道者为尤盛焉。

    “惠迪吉,从逆凶”之不差,居天下之广居者,如视诸掌,欲速见小者不能知尔。

    习气熹然充满于人间,皆吾思齐自省之大用,用大,则体非妄可知。勿以厌恶之心当之,则心洗而藏密矣。“三人行,必有我师”,非圣人灼知天地充塞无间之理,不云尔也。

    无妄,灾也。灾而无妄,孰为妄哉?故孟子言好色好货,于王何有。眚且不妄,而况灾乎?”诚者,天之道也”,无变而不正也,存乎诚之者尔。

    “形色,天性也”,故身体发肤,不敢毁伤,毁则灭性以戕天矣。知之始有端,志之始有定,行之始有立。其植不厚,而以速成期之,则必为似忠似信似廉洁者所摇。仁依姑息,义依曲谨,礼依便僻,知依纤察。天性之善,皆能培栽而覆倾;如物之始蒙,勿但忧其稚弱,正恐欲速成而依非其类,则和风甘雨亦能为之伤,故曰“蒙以养正”。养之正者,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则能不依流俗之毁誉,异端之神变,以期速获而丧其先难,故曰“利御寇”。

    “默而成之”,乐也;“不言而信”,礼也。乐存乎德,礼存乎行;而乐以养德,礼以敦行,礼乐德行,相为终始。故君子之于礼乐,不以斯须去身。然则无体之则而言尚行,无乐之意而言养德者,其为异端可知已。

    知崇法大,天道必下济而光明。礼卑法地,或从王事,则知光大,与天絜矣。天一而人之言之者三:有自其与地相絪缊化成而言者,有自清晶以施光明于地而言者,有以空洞无质、与地殊绝而言者。与地殊绝而空洞无质,讵可以知法乎?法其与地絪缊成化者以为知,其不离乎礼固已。即其清晶以施光明于地者,亦必得地而光明始凝以显;不然,如置灯烛于辽廓之所,不特远无所丽,即咫尺之内,亦以散而昏。彼无所丽而言良知者,吾见其咫尺之内散而昏也。

    知者,知礼者也。礼者,履其知也。履其知而礼皆中节,知礼则精义入神,日进于高明而不穷。故天地交而泰,天地不交而否。是以为良知之说者,物我相拒,初终相反,心行相戾;否道也。

    “苟志于仁矣,无恶也。”物之感,己之欲,各归其所,则皆见其顺而不逾矩,奚恶之有?灼然见其无恶,则推之好勇、好货、好色而皆可善,无有所谓恶也。疑恶之所自生以疑性者,从恶而测之尔。志于仁而无恶,安有恶之所从生而别为一本哉!

    言性之善,言其无恶也。既无有恶,则粹然一善而已矣。

    有善者,性之体也;无恶者,性之用也。

    从善而视之,见性之无恶,则充实而不杂者显矣。从无恶而视之,则将见性之无善,而充实之体堕矣。故必志于仁,而后无恶;诚无恶也,皆善也。

    苟志于仁,则无恶;苟志于不仁,则无善;此言性者之疑也。乃志于仁者,反诸己而从其源也;志于不仁者,逐于物而从其流也。体验乃实知之。夫性之己而非物、源而非流也明矣,奚得谓性之无善哉!

    气质之偏,则善隐而不易发、微而不克昌者有之矣,未有杂恶于其中者也。何也?天下固无恶也,志于仁则知之。

    五行无相克之理;言克者,术家之肤见也,五行之神,不相悖害,木神仁,火神礼,土神信,金神义,水神知。充塞乎天地之间,人心其尤著者也。故太虚无虚,人心无无。

    得五行之和气,则能备美而力差弱;得五行之专气,则不能备美而力较健。伯夷、伊尹、柳下惠,不能备美而亦圣。五行各太极,虽专而犹相为备,故致曲而能有诚。气质之偏,奚足以为性病哉!

    “乘六龙以御天”,位易而龙不易也,乘之者不易也。“博学而详说之以反约”,则潜见跃飞,皆取诸源而给之,奚随时而无适守乎?此之不审,于是无本之学,托于乘时观化,以逃刑而邀利。其说中于人心,而末流不可问也。

    天德不可为首,无非首也;故“博学而详说之,以反说约”。“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不执一以贯万,乃可行乎变化,而龙德全也。

    统此一物,形而上则谓之道,形而下则谓之器,无非一阴一阳之和而成。尽器,则道在其中矣。

    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器也;夫妇之所与知与能者,道也。故尽器难矣;尽器,则道无不贯。尽道所以审器;知至于尽器,能至于践形,德盛矣哉!

    “——阴一阳之谓道”,不可云二也。自其合则一;自其分则多寡随乎时位,繁赜细密而不可破,抆抆而不穷,天下之数不足以纪之,参差裒益,莫知其畛。乃见一阴一阳之云,遂判然分而为二,随而倍之,瓜分缕析,谓皆有成数之不易,将无执与!

    “继之者,善也”;善则随多寡损益以皆适矣。“成之者,性也”;性则挥然一体,而无形埒之分矣。

    以数言理,但不于吉凶成败死生言之,则得。以数言吉凶、成败、死生,喻义乎?喻利乎?吾不知之也。

    “成章而后达”;成章者,不杂也,不黯也。“言顾行,行顾言”,则不杂;“较然易知而易从”,则不黯。异端者,始末倏忽,自救其弊以无恒,人莫能执其首尾;行所不可逮,而姑为之言说,终身而不得成其章,奚望达乎?

    德成而骄,非其德矣;道广而同,非其道矣。“泰而不骄,和而不同”,君子之守也。“惟精惟一,允执其中”,至矣;而申之以“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酌行四代之礼乐,盛矣;而申之以“放郑声,远佞人”。圣人洗心退藏而与民同患;邪说佞人,移易心志,凡民之公患也,圣人不敢不以为患。若厐然自大,谓道无不容,三教百家,可合而为一冶,亦无忌惮矣哉!

    谓井田、封建、肉刑之不可行者,不知道也;谓其必可行者,不知德也。勇于德则道凝,勇于道则道为天下病矣。德之不勇,褐宽博且将惴焉,况天下之大乎?

    “所欲与聚,所恶勿施”;然匹夫匹妇,欲速见小,习气之所流,类于公好公恶而非其实,正于君子而裁成之。非王者起,必世而仁,习气所扇,天下贸贸然胥欲而胥恶之,如暴潦之横集,不待具归壑而与俱泛滥;迷复之凶,其可长乎?是故有公理,无公欲;公欲者,习气之妄也。不择于此,则胡广、谯周、冯道,亦顺——时之人情,将有谓其因时顺民如李贽者矣;酷矣哉!

    性者,善之藏;才者,善之用。用皆因体而得,而用不足以尽体;故才有或穷,而诚无不察。于才之穷,不废其诚,则性尽矣。“多闻阙疑,多见阙殆”;“有马者,借人乘之”;借犹请也,谓有马而自不能御,则请善御者为调习,不强所个能以侥幸。玩“之”字可见。皆不诎诚以就才也。充其类,则知尽性者之不穷于诚矣。

    “不屑之教诲,是亦教诲之”;教诲之道有在。不屑者,默而成之,卷而怀之,以保天地之正,使人心尚知有其不知而不逮,亦扶世教之一道也。释氏不择知愚、贤不肖,而皆指使之见性,故道贱;而托之者之恶,不可纪极;而况姚枢、许衡之自为枉辱哉!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自尽之道也。“不可与言而不言”,卫道之正也。“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必且曲道以徇之,何以回天而俟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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