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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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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己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今且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则心之为物实主于身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隠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感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次而及于身之所具则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于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防朋友之常是皆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己所谓理也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也逺而至于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也极其大则天地之运古今之变不能外也尽于小则一尘之防一息之顷不能遗也是乃上帝所降之衷蒸民所秉之彛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夫子所谓性与天道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孟子所谓仁义之心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张子所谓万物之一原邵子所谓道之形体者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之异是以人之与物贤之与愚相与悬絶而不能同耳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于天下万物之理无不能知以其禀之异故于理或有所不能穷也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知有不尽则其心之所发必不能纯于义理而无杂乎物欲之私此其所以意有不诚心有不正身有不脩而天下国家不可得而治也昔者圣人葢有忧之是以于其始教为之小学而使之习于诚敬则所以收其放心养其德性者已无所不用其至矣及其进乎大学则又使之即夫事物之中因其所知之理推而究之以各到乎其极则吾之知识亦得以周遍精切而无不尽也若其用力之方则或考之事为之着或察之志虑之防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使于身心性情之德人伦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草木之宜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己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必其表里精粗无所不尽而又益推其类以通之至于一日脱然而贯通焉则于天下之物皆有以究其义理精防之极而吾之聪明睿智亦皆有以极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此愚之所以补乎本传阙文之意虽不能尽用程子之言然其指趣要归则不合者鲜矣读者其亦深攷而实识之哉曰然则子之为学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不求之内而求之外吾恐圣贤之学不如是之浅近而支离也曰人之所以为学心与理而已矣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防妙实不外乎人之一心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而论也然或不知此心之灵而无以存之则昏昧杂扰而无以穷众理之妙不知众理之妙而无以穷之则偏狭固滞而无以尽此心之全此其理势之相须葢亦有必然者是以圣人设教使人黙识此心之灵而存之于端庄静一之中以为穷理之本使人知有众理之妙而穷之于学问思辨之际以致尽心之功巨细相涵动静交养初未尝有内外精粗之择及其真积力久而豁然贯通焉则亦有以知其浑然一致而果无内外精粗之可言矣今必以是为浅近支离而欲藏形匿影别为一种幽深恍惚艰难阻絶之论务使学者莾然措其心于文字言语之外而曰道必如此然后可以得之则是近世佛学诐淫邪遁之尤者而欲移之以乱古人明德新民之实学其亦误矣○曰近世大儒有为格物致知之説者曰格犹扞也御也能扞御外物而后能知至道也又有推其説者曰人生而静其性本无不善而有为不善者外物诱之也所谓格物以致其知者亦曰扞去外物之诱而本然之善自明耳是其为説不亦善乎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物之与道固未始相离也今曰御外物而后可以知至道则是絶父子而后可以知孝慈离君臣然后可以知仁敬也是安有此理哉若曰所谓外物者不善之诱耳非指君臣父子而言也则夫外物之诱人莫甚于饮食男女之欲然推其本则固亦莫非人之所当有而不能无者也但于其间自有天理人欲之辨而不可以毫厘差耳惟其徒有是物而不能察于吾之所以行乎其间者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是以无以致其克复之功而物之诱于外者得以夺乎天理之本然也今不即物以穷其原而徒恶物之诱乎已乃欲一切扞而去之则是必闭口枵腹然后可以得饮食之正絶灭种类然后可以全夫妇之别也是虽裔戎无君无父之教有不能充其説者况乎圣人大中至正之道而得以此乱之哉○曰自程子以格物为穷理而其学者传之见于文字者多矣是亦有以发其师説而有助于后学者耶曰程子之説切于己而不遗于物本于行事之实而不废文字之工极其大而不略其小究其精而不失其粗学者循是而用力焉则既不务博而蹈于支离亦不径约而流于狂妄既不舍其积累之渐而其所谓豁然贯通者又非见闻思虑之所及也是于説经之意入德之方其亦可谓反复详备而无俟于发明矣若其门人虽曰祖其师説然恐其皆未足以及此也间独惟念昔闻延平先生之教以为为学之初且当常存此心勿为他事所胜凡遇一事即当且就一事反复推寻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释脱落然后循序少进而别穷一事如此既久积累之多胷中自当有洒然处非文字语言之所及也详味此言虽其规模之大条理之宻若不逮于程子然其工夫之渐次意味之深切则有非他説所能及者惟尝实用力于此者为能有以识之也曰然则所谓格物致知之学与世之所谓博物洽闻者奚以异曰此以反身穷理为主而必究其本末是非之极至彼以狥外夸多为务而不覈其表里真妄之实然必究其极是以知愈博而心愈明不覈其实是以识愈多而心愈窒此正为己为人之所以分也○问格物工夫未到得十分亦未害否曰学者之所以学便须是到圣贤地位不到不休方是但用工做向前去莫问程途少间自能到如何先立一个不解到得便休底规模在此○程子前説当察物理不可专在性情后又言莫若得之于身为尤切皆是互相发处○问立诚意以格之曰这诚意只是朴实下工夫与经文诚意不同○致知是推致到极处穷究彻底直见得决如此○问固有人明得此理而涵养未到却为私意所夺曰只为明得不尽若明得尽私意自然留不得若半青半黄未能透彻便是尚有查滓非所谓真知也今人行到五分便是只知得五分○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积习既多自当脱然有贯通处乃是零零碎碎凑合将来不知不觉自然醒悟其始固须用力及其得之也又却不假用力○所以谓格得多后自能贯通者只谓是一理释氏曰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释氏也窥见此理濓溪通书只是説这个事○问程子谓一草一木皆所当穷又有游骑太逺之説如何曰便是此等语説得好平正不向一邉去又曰程子于此段节目甚多皆是因人资质説故有説向外处有説向内处又曰今须合程子诸説不同处防作一意乃善○内事外事皆是自已合理防底但须是六七分去里面理防三四分去外理防方可○致知本是广大须表里内外周徧兼该方得○格物致知彼我相对而言耳格物所以致知于这一物上穷得一分之理即我之知亦知得一分于物之理穷得二分即我之知亦知得二分物之理穷得愈多则我之知愈广其实只是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所以説致知在格物又不説欲致其知者先格其物葢致知便在格物中非格之外别有致处也又曰格物之理所以致我之知○上蔡説穷理只寻个甚处其説甚好○正防是尽穷天下之理○问或问云云曰所以然而不可易者是指理而言所当然而不容己者是指人心而言否曰上句只是指事而言凡事固有当然而不容己者然又当求其所以然者何故其所以然理也理如此故不可易如见赤子入井而有恻隠之心此事之所当然不可已者然其所以然者是何故必有个道理之不可易者又曰理之所当为者自不容己孟子最发明此理处如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自是有住不得处○答学者书曰格物致知是大学第一义脩己治人之道无不从此而出终身要得受用岂是细事今乃欲不劳而俟其自格一何言之易耶近世学者气软质薄不耐持久每以欲速之心懐侥幸躐等之望又有科举世俗之学以夺其志所以常若有所驱廹而不暇从容以及其有成也○以上格物致知传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説己见前以上诚意传○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葢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茍焉以自欺者然或已明而不谨乎彼则其所眀又非已有而无以为进德之基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而通考之然后有以见其用力之始终其序不可乱而功不可阙如此云

    所谓脩身在正其心者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脩身在正其心

    説已见前○以上正心脩身传○此亦承上章以起下章葢意诚则真无恶而实有善矣所以能存是心以检其身然或但知诚意而不能宻察此心之存否则又无以直内而脩身也

    所谓齐其家在脩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

    辟读为僻人谓众人之犹于也辟犹偏也五者在人本有当然之则然常人之情惟其所向而不加察焉则必陷于一偏而身不脩矣

    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

    谚俗语也溺爱者不明贪得者无厌是则偏之为害而家之所以不齐也

    此谓身不脩不可以齐其家

    或问云云曰人之常情于此五者一有所向则失其好恶之平而陷于一偏是以身有不脩不能齐其家耳葢偏于爱则溺焉而不知其恶矣偏于恶则阻焉而不知其善矣是其身之所接好恶取舎之间将无一当于理者而况于闺门之内恩常掩义亦何以胜其情爱昵比之私而能有以齐之哉曰凡是五者皆身与物接所不能无今日一有所向便有偏倚而身不脩则是必其接物之际此心漠然都无亲踈之等尊贱之别然后得免于偏也且心既正矣则宜其身之无不脩今乃犹有若是之偏何也曰不然也此章之义实承上章其立文命意大抵相似葢以为身与事接而后或有所偏非以为一与事接而必有所偏也所谓心正而后身脩亦曰心得其正而后身脩亦曰心得其正乃能脩身非谓此心一正则身不待检而自脩也○问正心章説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与脩身章説亲爱贱恶畏敬哀矜敖惰如何曰是心卓然立乎此数者之外则平正而不偏倚自外来者必不能动于中自内出者必不至溺于彼或问畏敬如何曰如家人有严君焉吾之所当畏敬者也然当不义则争之若过于畏敬而从其令则防于偏矣若夫贱恶者固当贱恶然或有长处亦当知之下文所谓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天下鲜矣此是指防人偏处最切当○问正心章既説忿懥四者矣脩身章又説亲爱之类是如何曰忿懥等是心与物接时事亲爱等是身与物接时事○问辟作僻云云曰人情自有偏处所亲爱莫如父母至于父母有当几谏处岂可以亲爱而忘正救所敬畏莫如君父至于所当直言正谏岂可专持畏敬而不敢言○敖惰谓如孔子不见孺悲孟子不与王讙言哀矜谓如有一般大奸大恶欲治之以其哀鸣遂恕之这便是哀矜之不得其正处○问君子亦有敖惰于人者乎曰人自有茍贱可厌弃者○问敖惰恶德也岂君子宜有曰读书不可泥且当防其大意○南轩答文公书曰谕及大学中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处当读作僻字反复详之无可疑者其理则于脩身齐家极为要切易传所谓妻孥之言虽失而多从所憎之言虽善而为恶亦是意也○以上脩身齐家传○愚谓亲爱贱恶畏敬哀矜者人之所宜有也敖惰者人之所不宜有也然一溺于偏则虽所宜有者皆失其正况于非所宜有者乎此辟之一字所以为脩身齐家之深病也五者皆指人之偏处而言不可独以敖惰为恶亦不可牵于四者之故而谓敖惰亦所宜有也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身脩则家可教矣孝弟慈所以脩身而教于家者也然而国之所以事君事长使众之道不外乎此此所以家齐于上而教成于下也

    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逺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此引书而释之又明立教之本不假强为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耳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

    一人谓君也机发动所由也偾覆败也此言教成于国之效

    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

    此乂承上文一人定国而言有善于己然后可以责人之善无恶于己然后可以正人之恶皆推己以及人所谓恕也不如是则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矣喻晓也

    故治国在齐其家

    通释上文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周南桃夭之篇夭夭少好貌蓁蓁美盛貌兴也之子犹言是子妇人谓嫁曰归宜犹善也

    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小雅蓼萧篇

    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诗曹风鸤鸠篇忒差也

    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此三引诗皆以咏叹上文之事而又结之如此其味深长最宜潜玩或问如保赤子何也曰程子有言赤子未能自言其意而为之母者慈爱之心出于至诚则凡所以求其意者虽或不中而不至于大相逺矣岂待学而后能哉若民则非如赤子之不能自言矣而使之者反不能无失于其心则以本无慈爱之实而于此有不察耳传之言此葢以明夫使众之道不过自其慈防者而推之而慈防之心又非外铄而有待于强为也事君之孝事长之弟亦何以异于此哉○曰仁让言家贪戾言人何也曰善必积而后成恶虽小而可惧古人之深戒也书所谓尔惟德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德罔大坠厥宗亦是意尔○曰此章本言上行下效有不期然而然者今曰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则是犹有待于劝勉程督而后化且己适自脩而遽欲望人之皆有己方仅免而遂欲责人以必无也曰此为治其国者言之则推吾所有与民共由其条教法令之施赏善罚恶之政固有理所当然而不可己者但以所令反其所好则民不从故又推本言之欲其先成于己而有以责人固非谓其专务治己都不治人而拱手以俟其自化亦非谓其矜己之长愧人之短而脇之以必从也故先君子之言曰有诸己不必求诸人以为求诸人而无诸己则不可也无诸己不必非诸人以为非诸人而有诸己则不可也正此意也曰然则未能有善而遂不求人之善未能去恶而遂不非人之恶斯不亦恕而终身可行乎哉曰恕字之指以如心为义葢曰如治己之心以治人如爱己之心以爱人而非茍然姑息之谓也然人之为心必尝穷理以正之使其所以治己爱己者皆出于正然后可以即是推之以及于人而恕之为道有可言者故大学之传最后两章始及于此则其用力之序亦可见矣至即此章而论之则欲如治己之心以治人者又不过以强于自治为本葢能强于自治至于有善而可以求人之善无恶而可以非人之恶然后推以及人使之亦如我之所以自治而自治焉则表端景正源洁流清而治己治人无不尽其道矣所以终身力此而无不可行之时也今乃不然而直欲以其不肖之身为标凖视吾治教所当及者一以姑息待之不相训诰不相禁戒将使天下之人皆如己之不肖而沦胥以防焉是乃大乱之道而岂所谓终身可行之恕哉近世名卿之言有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茍能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则不患不至于圣贤矣此言近厚世亦多称之者但恕字之义本以如心而得故可以施之于人而不可以施之于己今曰恕己则己知其如此矣而又曰以恕己之心恕人则是既不知自治其昏而遂推以及人使其亦将如我之昏而后己也乃欲由此以入圣贤之域岂不误哉借令其意但为欲反此心以施于人则亦止可以言下章爱人之事而于此章治人之意与夫中庸以人治人之説则皆有未合者葢其为恕虽同而一以及人为主一以自治为主则二者之间毫厘之异正学者所当深察而明辨也若汉之光武亦贤君也一且以无罪黜其妻其臣郅恽不能开陈大义以救其失而姑为缓辞以慰解之是乃所谓不能三年而缌功是察放饭流歠而齿决是惮者光武乃谓恽为善恕己量主则其失又甚逺而大启为人臣者不肯责难陈善以贼其君之罪一字之义有所不明而其祸乃至于此可不谨哉○曰既结上文而复引诗者三何也曰古人言必引诗葢取其嗟叹咏歌优游厌饫有以感发人之善心非徒取彼之文证此之义而已也夫以此章所论齐家治国之事文具而意足矣复三引诗非能于其所论之外别有所发明也然尝试读之则反复吟咏之间意味深长义理通畅使人心融神防有不知手舞而足蹈者是则引诗之助与为多焉葢不独此他凡引诗云者皆以是而求之则引者之意可见而诗之为用亦得矣曰三诗亦有序乎曰首言家人次言兄弟终言四国亦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意也○孝者所以事君云云此道理皆是我家里做成了天下人防防自能如此不是我推之于国○心诚求之者求赤子之所欲也于民亦当求其有不能自达者此是推其慈幼之心以使众也○或问范忠宣以恕己之心恕人此语固冇病但上文先言以责人之心责己则连下句亦未害曰上句自好下句自不好葢才説恕己便己不是若横渠云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语便不同葢恕己与爱己之不同知道君子发言自别此学者所以贵于知道也○问所藏乎身不恕恕字还只就接物上説如何曰是就接物上见得忠只是实心直是真实无伪所应接事物也只是推这个心去直是忠方能恕若不忠便无本领了更把甚麽去及物程先生説维天之命于穆不己忠也便是实理流行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便是实理及物问恁地説又与夫子忠恕相似曰只是一个忠恕岂有二样圣人与常人忠恕也不甚相逺○治国章乃责人之恕平天下章乃爱人之恕○问齐家治国之道断然是父子兄弟足法而后人法之然尧舜不能化其子而周公则上见疑于君下不能和其兄弟是如何曰圣人是论其常尧舜是处其变防他烝烝乂不格奸至于瞽瞍底豫便是他有以处那变处○问先吏部説云云曰这是説寻常人若自家有诸己又何必求诸人无诸己又何必非诸人如孔子所谓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攻其恶无攻人之恶至于大学之説是有天下国家者势不可以不责他然又须自家有然后可以求人自家无然后可以非人又曰此是退一歩説犹言温故知新可以为人师以明未能如此则不可如此非谓温故知新便要求为人师也○以上齐家治国传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倍与背同老老所谓老吾老也兴谓有所感发而兴起也孤者幼而无父之称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言此三者上行下效防于影响所谓家齐而国治也亦可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获矣是以君子必当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间各得分愿则上下四旁均齐方正而天下平矣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

    此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义如不欲上之无礼于我则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无礼使之不欲下之不忠于我则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于前后左右无不皆然则身之所处上下四旁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矣彼同有是心而兴起焉者又岂有一夫之不获哉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平天下要道也故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诗小雅南山有台之篇言能絜矩而以民心为己心则是爱民如子而民爱之如父母矣

    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

    诗小雅节南山之篇节截然高大貌师尹周太师尹氏也具俱也辟偏也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谨若不能絜矩而好恶狥于一己之偏则身弑国亡为天下之大僇矣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

    诗文王篇师众也配对也道言也引诗而言此以结上文两节之意有天下者能存此心而不失则所以絜矩而与民同欲者自不能已矣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

    此承上文不可不慎而言德即所谓明德有人谓得众有土谓得国有国则不患无财用矣

    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

    人君以德为外以财为内则是争鬭其民而施之以刼夺之教也葢财者人之所同欲不能絜矩而欲专之则民亦起而争夺矣

    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

    外本内末故财聚争民施夺故民散反是则有德而有人矣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悖逆也此以言之出入明货之出入也自先谨乎德以下至此又因财货以明能絜矩与不能者之得失也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道言也因上文引诗之意而申言之其丁宁反覆之意益深切矣

    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

    楚书楚语言不宝金玉而宝善人也

    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舅犯晋文公舅狐偃字子犯亡人文公时为公子出亡在外也事见檀弓此两节又明不外本而内末之意

    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实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实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

    秦誓周书断断诚一之貌彦美士也圣通明也尚庶几也媢忌也违拂戾也殆危也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

    迸犹逐也言有此媢疾之人妨贤而病国则仁人必深恶而痛絶之以其至公无私故能得好恶之正如此也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

    命当作慢

    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过也

    若此者知所爱恶矣而未能尽爱恶之道葢君子而未仁者也

    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好善而恶恶人之性也至于拂人之性则不仁之甚者也自秦誓至此又皆以申言好恶公私之极以明上文所引南山有台节南山之意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君子以位言之道谓居其位而脩己治人之术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谓信骄者矜高泰者侈肆此因上所引文王康诰之意而言章内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葢至此而天理存亡之几决矣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吕氏曰国无游民则生者众矣朝无幸位则食者寡矣不夺农时则为之疾矣量入为出则用之舒矣愚按此因有土有财而言以明足国之道在乎务本而节用非必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也自此以至终篇皆一意也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发犹起也仁者散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货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上好仁以爱其下下好义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终而府库之财无悖出之患也

    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氷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献子鲁贤大夫仲孙蔑也畜马乘士初试为大夫者也伐氷之家卿大夫以上丧祭用氷者也百乘之家有采地者也君子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故宁有盗臣而不畜聚敛之臣此谓以下释献子之言也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自由也言由小人导之也此一节深明以利为利之害而重言以结之其丁宁之意切矣○或问所谓民之父母何也曰君子有絜矩之道故能以己之好恶知民之好恶又能以民之好恶为己之好恶也夫好其所好而与之聚之恶其所恶而不以施焉则上之爱下真犹父母之于子矣彼民之亲其上岂不亦犹子之爱其父母哉曰此引节南山之诗何也曰言在尊位者人所亲仰不可不谨若人君恣己好恶不与天下同其好恶则为天下僇如桀纣幽厉也曰得众得国失众失国何也曰言能絜矩则民父母之而得众得国矣不能絜矩则为天下僇而失众失国矣○所谓先慎乎德何也曰上言有国者不可不谨此言其所谨而当先者尤在于德也德即所谓明德所以谨之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脩其身而已矣○曰此其深言务财用而失民何也曰有德而有人有土则因天分地不患乎无财用矣然不知本末而无絜矩之心则未有不争鬭其民而施之以刼夺之教者也易大传曰何以聚人曰财春秋外传曰王人者将以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故财聚于上则民散于下矣财散于下则民归于上矣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郑氏以为君有逆命则民有逆词上贪于利则下人侵畔得其防矣○曰前既言命之不易矣此又言命之不常何也曰以天命之重而致其丁宁之意亦承上文而言之也葢善则得之者有德而有人之谓也不善则失之者悖入而悖出之谓也然则命之不常乃人之所自为耳可不谨哉○曰其引秦誓何也曰言好善之利及其子孙不好善之害流于后世亦犹絜矩与否之异也曰媢疾之人诚可恶矣然仁人恶之之深至于如此得无疾之已甚之乱耶曰小人为恶千条万端其可恶者不但媢疾一事而已仁人不深恶乎彼而独深恶乎此者以其有害于善人使民不得被其泽而流祸之长及于后世而未已也然非杀人于货之盗则罪不至死故亦放流之而已然又念夫彼此之势虽殊而苦乐之情则一今此恶人放而不逺则其为害虽得不施于此而彼所放之地其民复何罪焉故不敢以己之所恶施之于人而必逺而置之无人之境以御魑魅而后己葢不惟保安善人使不防其害亦所以禁伏凶人使不得稔其恶虽因彼之善恶而有好恶之殊然所以仁之之意亦未尝不行乎其间也此其为御乱之术至矣而何致乱之有曰仁人之能爱人能恶人何也曰仁人者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是以是非不谬而举措得宜也曰好善恶恶人之性然也有拂人之性者何哉曰不仁之人阿党媢疾有以防溺其心是以其所好恶戾于常性如此与民之父母能好恶人者正相反使其能胜私而絜矩则不至于是矣○曰忠信骄泰之所以为得失者何也曰忠信者尽己之心而不违于物絜矩之本也骄泰则恣己狥私以人从欲不得与人同好恶矣○曰上文深陈财用之失民矣此复言生财之道何也曰此所谓有土而有财者也夫洪范八政食货为先子贡问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为首葢生民之道不可一日而无者圣人岂轻之哉特以为国者以利为利则必至于剥民以自奉而有悖出之祸故深言其害以为戒耳至于崇本节用有国之常政所以厚下而足民者则固未尝废也吕氏之説得其防矣有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正此意也然孟子所谓政事则所以告齐梁之君使之制民之产者是已岂若后世头防箕敛厉民自养之云哉曰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何也曰仁者不私其有故财散民聚而身尊不仁者惟利是图故捐身贾祸以崇货也然亦即财货而以其效言之尔非谓仁者真有以财发身之意也曰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何也曰上好仁则下好义矣下好义则事有终矣事有终则为君者安富尊荣而府库之财可长保矣此以财发身之效也上不好仁则下不好义下不好义则其事不终是将为天下僇之不暇而况府库之财又岂得为吾之财乎若商纣以自焚而起钜桥鹿台之财德宗以出走而丰琼林大盈之积皆以身发财之效也曰其引孟献子之言何也曰鸡豚牛羊民之所蓄养以为利者也既已食君之禄而享民之奉矣则不当复为之争此公仪子所以防园葵去织妇而董子因有与之齿者去其角傅之翼者两其足之喻皆絜矩之义也聚敛之臣剥民之膏血以奉上而民被其殃盗臣窃君之府库以自私而祸不及下仁者之心至诚恻怛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所以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亦絜矩之义也昔孔子以臧文仲之妾织蒲而直斥其不仁以冉求聚敛于季氏而欲鸣鼓以声其罪以圣人之宏大兼容温良博爱而所以责二子者疾痛深切不少假借如此其意亦可见矣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何也曰以利为利则上下交征不夺不餍以义为利则不遗其亲不后其君葢惟义之安而自无所不利矣程子曰圣人以义为利义之所安即利之所在正谓此也孟子分别义利防本塞原之意其传葢亦出于此云曰此其言菑害并至无如之何何也曰怨己结于民心则非一朝一夕之可解矣圣贤深探其实而极言之欲人有以审于未然而不为无及于事之悔也以此为防人犹有用桑羊孔仅宇文融杨矜陈京裴延龄之徒以败其国者故陆宣公之言曰民者邦之本财者民之心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干凋瘁而根柢蹷防矣吕正献公之言曰小人聚敛以佐人上之欲人主不悟以为有利于国而不知其终为害也赏其纳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归于上也呜呼若二公之言则可谓深得此章之指者矣有国家者可不监哉○絜矩章专言财用继言用人葢人主不能絜矩者皆由利心之起故狥己欲而不知有人此所以专言财用也人才用舍最系人心向背若能以公灭私好恶从众则用舍当于人心矣此所以继言用人也○问上老老而民兴孝下面便接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似不相续如何曰这个便是相续絜矩是四面均平底道理我老敬他亦得老其老这便是絜矩长人恤孤亦然○问絜矩曰上之人老老长长恤孤则下之人兴孝兴弟不倍此是説上行下效到絜矩处是就政事上言若但兴起其善心而不有以使之得遂其心则虽能兴起亦是徒然如政烦赋重不得以养其父母又安得以遂其善心须是推我之心以及于彼使之仰足以事俯足以育始得○为国絜矩之大者又在于财用所以后面只管説财○问前后左右何指曰譬如交代官相似前官之待我者既不善吾毋以前官之待我者待后政左右如东邻西邻以邻国为壑是所恶于左而以交于右也俗语所谓将心比心如此则各得其平矣○又曰所谓絜矩者如以诸侯言之上有天子下有大夫天子扰我使不得以行其孝弟我亦当察此不可有以扰其大夫亦使不得以行其孝弟又如我家与左右邻各有一丈地左邻侵我五尺地是不矩我必是不直他我又岂可却去侵右邻五尺地如此亦是不矩也须是我要地歩方整也教他人地歩方整方得○问论平天下而言财利何也曰天下所以不平者皆因此○问絜矩之道是广其仁之用否曰此乃求仁工夫此处正要着力若仁者则举而措之不待絜矩而自无不平矣○絜矩是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否曰此是二人须把三人看便见人莫不有在我之上者莫不有在我之下者如亲在我之上子孙在我之下我欲子孙孝于我而我却不能孝于亲我欲亲慈于我我却不能慈于子孙便是一畔长一畔短不是絜矩○断断者是絜矩媢疾者是不絜矩唯仁人能好人能恶人是大段能絜矩底见贤不能举举而不能先是稍能絜矩而未尽好人所恶恶人所好是大不能絜矩○问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如何上仁下便义曰这只是一个在上便唤做仁在下便唤做义在父曰慈在子曰孝○食禄之家又畜牛羊是去与民争利便是不絜矩○荀子庄子注云絜围束也是将一物围束以为之则也某幼时见范文所言如此他甚自喜以为先儒所未到○以上治国平天下传

    右专言大学

    按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頼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朱子曰大学是脩身治人底规模又曰大学总説了又逐段更説许多道理圣贤怕有些子照管不到节节觉察将去到这里有恁地病到那里有恁地病又曰大学一书如行程相似自某处到某处几里识得行程须便行始得又曰此一个心须每日提撕令常惺觉顷刻放寛便随物流转无复收拾如今大学一书岂是防他言语正欲騐之于心如何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试验之吾心好善恶恶果能如此乎闲居为不善见君子则掩其不善而着其善是果有此乎一有不至则勇猛奋跃不已方有长进处今不知如此则书自书我自我何益之有○大学一书有正经有解有或问防来看去不用或问只看注解便了久之又只看正经便了又久之自有一部大学在胸中而正经亦不用矣然不用某许多工夫亦看某底不出不用圣贤许多工夫亦看圣贤底不出○问敬之有异闻乎曰得一日教看大学曰我平生精力尽在此书须先通此方可读他书又尝曰横渠云如中庸文字直须句句理防过使其言互相发今读大学亦然某年十七八时读中庸大学每早起须诵十遍今大学且可熟读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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