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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一

    宋 真德秀 撰

    天命之性

    书汤诰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

    此成汤诰万邦之词○孔氏曰皇大也衷善也顺人有常之性能安立其道则惟在于君唐孔氏曰天生蒸民与之五常之性使有仁义礼智信是天降善于民也○程子曰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朱子曰自天而言谓之降衷自人受此衷而言则谓之性其要在降字上猷即道道者性之发用处又曰衷字只是无过不及之中是恰好底道理天生人物各有一至当恰好底道理降与尔与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刘子所谓民受天地之中相似昔人云衷善也却未亲切○林氏曰天能降衷于民不能使民保其常性而勿失故为之君而付之以教命之任师矌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者谓勿使失其所降之衷也民既有降衷之性至于循其固有之性以安其所谓道者是乃君之事故曰云云汤欲言桀之暴虐夫民以亡天下则以此言为先盖推本上天所为立君乂民之意与仲虺之诰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之言相为终始○蔡氏曰天之降命而具仁义礼智信之理无所偏倚所谓衷也人之禀命而得仁义礼智信之理与心俱生所谓性也循其理之自然而有仁义礼智信之行所谓道也以降衷而言则无有偏倚顺其自然固有常性矣以禀受而言则不无清浊纯杂之异故必待君师之作而后能使之安于其道故曰克绥厥猷惟后夫天生民有欲以情言也上帝降衷下民以性言也仲虺即情以言人之欲成汤原性以明人之善盖互相发云○愚按六经言性始见于此○又伊川曰兹乃不义习与性成是又兼习而言与汤言降衷之性亦互相发也○圣贤之言衷曰降衷命曰降命才曰降才深味降之一言真若天之与人交相付受明命赫然不离心目之间也可不敬哉○蔡氏说若有恒性与诸说异恐未安○安于其道谓父安于慈子安于孝之类

    诗蒸民之首章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彜好是懿德

    此尹吉甫美宣王之诗○朱子曰天生众民有是物必有是则五官百骸九窍五藏而达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无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视之明聴之聪貌之恭言之顺君臣有义父子有亲之类是也是乃民所执之常性故于其情无不好此美德者昔孔子读诗至此而赞之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而孟子引之以证性善之说其指深矣○按朱子此语本之山杨氏而小异盖杨氏曰视聴言动必由礼焉此一身之则为君止于仁为臣止于敬为子止于孝为父止于慈此君臣父子之则愚谓有物有则乃天理之自然今曰必由礼止于仁则人道之当然矣故朱子不尽取也○朱子又曰物指形气则乃理也物之理方为则若便以物为则非也而南轩张氏有曰夫有是物必有是则茍失其则实已非矣其得谓是名哉故凡言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皆以失其则故也人生于天地之中其所以名为人者以天之降衷善无不备也失其所以为人之道则虽名为人也而实何如哉其言深有警焉故附于此

    春秋左氏传刘康公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

    程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谓性也○问受中与程子天然自有之中是一意否朱子曰只是一意盖指大本之中也又问刘子所谓中即周子所谓太极否曰只一般但名不同中是恰好处○又曰这几个字自古圣贤上下数千年唤得都一般必竟是圣贤?授不断故能如此至春秋时其传犹未泯如刘康公论人受中以生其穷理甚精○愚按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故凡动作礼义威仪皆有自然之准则过之非中也不及亦非中也所以然者以其有定命也命出于天一定而不可易虽欲违之得乎动作以身言礼义以理言威仪以着于外者言

    易大传一隂一阳之谓道

    朱子曰隂阳迭运者气也其理则所谓道○程子曰离隂阳便无道隂阳气也所以隂阳者是道也气形而下者道形而上者又曰道非隂阳也所以一隂一阳者道也如一阖一辟谓之变

    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道具于隂而行于阳继言其发也善谓化育之功阳之事也成言其具也性谓物之所受言物生则有性而各具是道也隂之事也○问性具仁义礼智曰性犹是说成之者性只一隂一阳之道可知做人做物已具是四者矣○问一隂一阳之谓道便是太极否曰隂阳只是隂阳道便是太极○继之者善元亨也成之者性利贞也○继是接续绵绵不息之意成是凝成有主之意○问云云曰以一日言之则昼阳而夜隂以一月言之则望前为阳望后为隂以一嵗言之则春夏为阳秋冬为隂从古至今恁地滚将去只是这个隂阳是孰使之然也乃道也此气之动为人为物浑是一个道理故未生人物以前此理本善所以谓继之者善气质既定为人为物所以谓成之者性○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继之者善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此成之者性也○继之者善自隂阳变化而言成之者性自人物禀受而言隂阳变化流行而未始有穷阳之动也人物禀受一定而不可易隂之静也○天地变化不为无隂然物之未形则属乎阳物正其性不为无阳然形气已定则属乎隂张忠定公云云事未着字以前属阳着字以后属隂似窥见此意○继之者善继字是动之头若只一阖一辟而无继便是合杀了问继是动静之间否曰是静之终动之始也○问孔子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而孟子教人才开口便说性善是如何曰孟子亦大槩说性善至于性之所以善亦少曾说必如孔子所谓一隂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方是说性与天道耳

    孝经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

    董子曰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羣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防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灿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糓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乗马圏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知仁谊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谓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此之谓也○山杨氏曰人禀五行之秀气而灵于万物者也故曰天地之性人为贵然人之下愚卒至于同乎物者岂赋予之异哉失其性而自贼之过也○西山李氏曰人之性即天地之性也○愚按荀子曰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之贵也其论似矣至其论性则以为恶论礼则以为伪何其自相戾耶

    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朱子曰命犹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隂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率循也道犹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修品节之也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故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圣人因人物之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谓之教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盖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学者知之则其于学知所用力而自不能已矣○或问云云何也曰天命之谓性言天之所以命乎人者是则人之所以为性也盖天之所以赋与万物而不能自已者命也吾之得乎是命以生而莫非全体者性也故以命言之则曰元亨利贞而四时五行庶类万化莫不由是以出以性言之则曰仁义礼智而四端五典万事万物之理无不统于其间盖在天在人虽有性命之分而其理则未尝不一在人在物虽有气禀之异而其理则未尝不同此吾之性所以纯粹至善而非若荀杨韩子之所云也率性之谓道言循其所得乎天以生者则事事物物莫不自然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盖天命之性仁义礼智而已循其仁之性则自父子之亲以至于仁民爱物皆道也循其义之性则自君臣之分以至于敬长尊贤亦道也循其礼之性则恭敬辞让之节文皆道也循其智之性则是非邪正之分别皆道也盖所谓性者无一理之不具故所谓道者不待外求而无所不备所谓性者无一物之不得故所谓道者不假人为而无所不周虽鸟兽草木之生仅得形气之偏而不能有以贯通乎全体然其知觉运动荣悴开落亦皆循其性而各有自然之理焉至于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豺獭之报本雌雄之有别则其形气之所偏又反有以存其义理之所得尤可以见天命之本然初无间隔而所谓道者亦未尝不在是也是岂有待于人为而亦岂人之所得为哉修道之谓教言圣人因是道而品节之以立法垂训于天下是则所谓教也盖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皆理之自然而人物之所同得者也人虽得其形气之正然其清浊厚薄之禀亦有不能不异者是以贤智者或失之过愚不肖者或失之不及而得于此者亦或不能无失于彼是以私意人欲或生其间而于所谓性者不免有所昏蔽错杂而无以全其所受之正性有不全则于所谓道者因亦有所乖戾舛逆而无以适于所行之宜惟圣人之心清明纯粹天理浑然无所亏阙故能因其道之所在而为之品节防范以立教于天下使夫过不及者有以取中焉盖有以辨其亲疎之杀而使之各尽其情则仁之为教立矣有以别其贵贱之等而使之各尽其分则义之为教行矣为之制度文为使之有以守而不失则礼之为教得矣为之开导禁止使之有以别而不差则智之为教明矣夫如是是以人无知愚事无大小皆得有所持循据守以去其人欲之私而复乎天理之正推而至于天下之物则亦顺其所欲违其所恶因其材具之宜以致其用制其取用之节以遂其生皆有政事之施焉此则圣人所以材成之道而致其弥缝辅赞之功然亦未始外乎人之所受乎天者而强为之也○问天命谓性之命与死生有命之命不同何也曰死生有命之命是带气言之气便有禀得多少厚薄之不同天命谓性之命是统乎理言之然天之所命不离乎气但中庸此句乃是以理言○天命之谓性者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气禀者而言○天命之谓性是专言理若云兼言气便说率性之谓道不去如太极虽不离乎隂阳亦不杂乎隂阳○按辑略程子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其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生之谓性与天地之性同乎性字不可一槩论生之谓性止训所禀受也天命之谓性此言性之理也今人言性柔缓性刚急皆生来如此此训所禀受也若性之理则无不善曰天者自然之理也又曰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又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率性之谓道也又曰率性之谓道率循也若言道不先立下名义则茫茫然何处下手何处着心又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者天降是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谓性也循其性而不失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底性又不为马底性此所谓率性也人在天地之间与万物同流天几时分别是人是物修道之谓教此则专主人事○吕氏曰中者天道也天德也降而在人人禀而受之是之谓性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传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此人性之所以必善故曰天命之谓性性与天道本无有异但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蕞尔之形体常有私意小智挠乎其间故与天地不相似所发遂至于出入不齐而不中节如使所得于天者不丧则岂不中节乎故良心所发莫非道也在我者恻隐羞恶辞让是非皆道也在彼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交皆道也在物之分则有彼此之殊在性之分则合乎内外一体而已是皆人心所同然乃吾性之所固有随喜怒哀乐之所发则爱必有差等敬必有节文所感重者其应也亦重所感轻者其应也亦轻自斩衰至缌丧服异等而九族之情无所憾自王公至皂仪章异制而上下之分莫敢争非出于性之所有安能致是乎故曰率性之谓道○游氏曰天之命万物者道也而性者具道以生也因其性之固然而无容私焉则道在我矣此率性之谓道也若出于人为则非道矣○杨氏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率性之谓道离性非道也性天命也命天理也道则性命之理而已孟子道性善盖原于此谓性有不善者诬天也性无不善则不可加损也无俟乎修焉率之而已?雄谓学以修性非知性者也故孔子曰尽性子思曰率性曰尊德性孟子曰知性养性未尝言修也然则道其可修乎曰道者日用而不知也先王为之防范使过不及者取中焉所以教也谓之修者盖亦品节之而已○又曰性命道三者一体而异名初无二致也故在天曰命在人曰性率性而行曰道特所从言之异耳○又曰人性上不可添一物尧法之所以为万世法只是率性而已所谓率性循天理是也外边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朱子曰程子之论率性正就私意人欲未萌之处指其自然发见各有条理者而言以见道之所以得名非指修为而言也吕氏良心所发以下至安能致是一节亦甚精宻但谓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形体又为私意小知所挠故与天地不相似而发不中节必有以不失其所受乎天者然后爲道则所谓道者又在修为之后而反由教以得之非复子思程子所指人欲未萌自然发见之意矣游氏所谓无容私焉则道在我杨氏所谓率之而已者似亦皆有吕氏之病也○此率字不是用力伊川谓合而言之道也是此义○率性之谓道只是循性去皆是道吕氏说以人行道若然则未行之前便不是道乎○性是个浑沦物道是性中分派条理随分派条理去皆是道如穿牛鼻络马首皆是随他所通处仁义礼智物岂不有但偏耳随他所通处道亦无不在○性与道相对则性是体道是用道便是在里面做出底道理○程子谓通人物而言马则为马之性马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之性又不做马底性物物各有个理即此便是道○总而言之又只是一个理否曰是或引伊川循之而不失语以问者勉斋黄氏曰如此则循性不是道而不失方是道也又引类而循之顺而修之以为程子之密防又谓因其良心之所发顺而循之者为道终亦未免循之而不失之意循之而不失病在不失顺而循之其病在顺须要见得性也者人物不能不循循而见之常行之间便是道初非有意于不失亦非有意于顺若是有意便是人为才是人为便不是自然底道理怵惕恻隐是爱赤子之道所以有是道者是循其性而自然有是道则良心所发便是循性今曰因其良心之所发顺而循之则良心所发不是循性又何自而发耶待其既发而循之则是率情不是率性矣○愚按朱子论率性之义盖本程子之说而黄氏又辨不失二字为有病又益精矣或谓朱子于告子生之谓性章深言人物之异而于此章乃兼人物而言何也曰生之谓性以气言者也天命之谓性以理言者也以气言之则人物所禀之不同以理言之则天之所命一而已矣然则人物各循其性斯谓之道则虎狼之搏噬马牛之踶触亦道耶曰子思之所谓率性云者循其天命之性也虎狼之慈仁马牛之健顺是也若夫搏噬踶触则气禀之所为而非天命之本然矣岂独物为然凡人之为善者皆循天命之性也而为不善则发乎气禀之性矣以是而观则此章兼人物而言尚何疑哉

    礼运人者其天地之德隂阳之交鬼神之防五行之秀气也

    郑氏曰言人兼此气性纯也○孔氏疏曰天以覆为德地以载为德人感覆载为生是天地之德也隂阳则天地据其气谓之隂阳据其形谓之天地独阳不生独隂不成二气相交乃生故云隂阳之交也鬼谓形体神谓精灵祭义云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必形体精灵相防然后物生故曰鬼神之防也人感五行秀异之气故有仁义礼智信是五行之秀气也故人者天地之德隂阳之交是其气也鬼神之防五行之秀是其性也○愚按天地之德盖指乾坤健顺而言此天地之理人之所得以为性者也隂阳鬼神五行皆指气而言流行天地之间而人之所得以为形者也然气之流行理实寓焉非气之外有所谓理也但理无不善气则有清浊昏明之不同耳疏以天地之德为气鬼神五行为性恐非

    又曰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

    郑氏曰此言兼气性之效也正义曰天地高逺在上临下四方人居其中央动静应天地天地有人如人腹内有心动静应人也故云天地之心王肃曰人于天地之间如五藏之有心人乃生之最灵其心五藏之最圣也端犹首也万物悉由五行而生而人最得其妙气明仁义礼智信为五行之首也○邵子曰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张氏衍义曰人者天地之太极故居天地之中天地待之以为主亦赖之以为用心者人之太极故居人之中人待之以为主亦赖之以为用○按邵张之言本非为此设而其义略同故附此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朱子曰道言也性者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浑然至善未尝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众人汨于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尔故孟子与世子言每道性善而必称尧舜以实之欲其知仁义不假外求圣人可学而至而不懈于用力也○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尝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即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

    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

    时人不知性之本善而以圣贤为不可几及故世子于孟子之言不能无疑而复来求见盖恐别有卑近易行之说也孟子知之故但告之如此以明古今圣愚本同一性前言已尽无复有他说也

    成覵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顔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

    孟子既告世子以道无二致而复引此三言以明之欲世子笃信力行以师圣贤不复当求他说也

    今滕絶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厥疾不瘳

    言滕国虽小犹足为治但恐安于卑近不能自克则不足以去恶而为善也孟子言性始见于此而详具于告子之篇然黙识而旁通之则七篇之中无非此意其所以扩前圣之未发而有功于圣人之门程子之言信矣

    告子曰性犹?柳也义犹桮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柳为桮棬

    朱子曰性者人生所禀之天理也告子言人性本无仁义必矫揉而后成如荀子性恶之说也

    孟子曰子能顺?柳之性而以为桮棬乎将戕贼?柳而后以为桮棬也如将戕贼?柳而以为桮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言如此则天下之人皆以仁义为害性而不肯为是因子之言而为仁义之祸也○南轩张氏曰有太极则有两仪故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仁义者性之所有而万善之宗也人之有仁义乃其性之本然自亲亲而推之至于仁不可胜用自长长而推之至于义不可胜用皆顺其所素有而非外之也若逆乎仁义则为失其性矣而告子乃以?柳为喻其言曰以人性为仁义则失之甚矣盖仁义性也而曰以人性为仁义则性别为一物以人为矫揉而为仁义其失岂不甚乎○或谓?柳之可为桮棬亦性也朱子曰?柳之性固可以为桮棬然须斩伐裁截矫揉而后可成故孟子曰戕贼?柳而后可以为桮棬若?柳可为而楩楠不可为又是第二重义理不当引以为说○愚按程子曰服牛乗马皆因其性而为之胡不乗牛而服马理不可也或人之说盖本于此然?柳之为桮棬尚须人力仁义之性本于自然不待着力此朱子所以不取之也其义精矣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朱子曰告子因前说而小变之近于?子善恶混之说

    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此章言性本善故顺之而无不善本无恶故反之而后为恶非本无定体而可以无所不为也○或问告子?子之说如何曰告子以为性无善恶?子以为性有善恶其言虽同而所以言则亦不无少异也

    告子曰生之谓性

    朱子曰生指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者而言告子论性前后四章语虽不同然其大意不外乎此与近世佛氏所谓作用是性者略相似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

    白羽以下孟子再问而告子以为然则是谓凡有生者同是一性矣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孟子又言若果如此则犬牛与人皆有知觉皆能运动其性皆无以异矣于是告子自知其非而不能对也○今按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生者人之所得于天之气也性形而上者也气形而下者也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气然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初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告子不知性之为性而以所谓气者当之是以?柳湍水之喻食色无善无不善之说纵横缪戾纷纭舛错而此章之误乃其本根所以然者盖徒知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而不知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也孟子以是折之其义精矣○人物之生天赋之以此理未尝不同但人物之禀受自有异尔如一江水杓取只得一杓碗取只得一碗至于一桶一缸各随器量不同故理亦随以异○物亦具有五行只是得五行之偏者耳○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絶不同气相近如知寒暖识饥饱好生恶死趋利避害人与物都一般理不同如蜂蚁之君臣只是义上有一防子明虎狼之父子只是仁上有一防子明其他更推不去○问人物皆禀天地之理以为性皆受天地之气以为形若人禀之不同固是气有昏明厚薄之异若在物言之不知是所禀之理便有不全耶亦是缘气禀之昏蔽故如此耶曰惟其所受之气只有许多故其理亦只有许多如犬马形气如此故只防得如此事又问物物具一太极则是理无不全也曰以理言之则无不全以气言之则不能无偏○性如日光人物所受之不同如隙窍之受先有大小也○人与物都一般者理也所以不同者心也人心虚灵包得许多道理过故无不通虽有气质昏底亦可克治使明万物之心便包许多道理不过大本论之其理则一才禀于气便有不同○问动物有知植物无知何也曰动物有血气故能知植物虽不可言知然一般生意亦可见若戕贼之便枮悴不悦怿亦似有知者○问理是人物同得于天者如物之无情者亦有理否曰固是有理如舟只可行之于水车只可行之于陆○孟子言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不知人何故与禽兽异又言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不知人何故与牛犬异此两处似欠一转语须着说是形气不同故性亦少异始得恐孟子见得人性同处自是分晓直截却于此似未甚察○问气有清浊而理则同如何曰理如寳珠在圣贤则如置在清水中其辉光自然发见在愚不肖则如置在浊水中须是澄去泥沙则光方可见至如万物亦有此理只为气昏塞如置寳珠于浊泥中不复可见○生之谓性生之理谓性○孟子以理言性告子以气言性○问告子云云曰合下便是错了他只是说生来精神魂魄凡动用处是性正如禅家说作用是性只说得个形而下者故孟子辟之○释氏云作用是性在目曰见在耳曰闻在鼻齅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即告子生之谓性之说也且如手执捉若执刀妄乱杀人亦可谓性乎山举厐居士云神通妙用运水搬柴以比徐行后长不知徐行后长方谓之弟疾行先长则为不弟如曰运水搬柴即是妙用则徐行疾行皆可谓之弟耶○告子说生之谓性二程都说他说得是只下面接得不是若如此说却如释氏言作用是性乃是说气质之性非性善之性○按程子曰告子云生之谓性凡天地所生之物须是谓之性皆谓之性则可于中却分别牛之性马之性是他便只道一般如释氏说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如此则不可盖不以生之谓性为非故朱子云云其义益精矣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朱子曰告子以人之知觉运动者为性故言人之甘食悦色者即其性故仁爱之心生于内而事物之宜由乎外学者但当用力于仁而不必求合于义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

    张氏曰上异于二字宜衍李氏曰或有阙文焉今按白马白人所谓彼白而我白之也长马长人所谓彼长而我长之也白马白人不异而长马长人不同是乃所谓义也义不在彼之长而在我长之之心则义之非外明矣

    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

    言爱主于我故仁在内敬主于长故义在外

    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与

    言长之耆之皆出于心也林氏曰告子以食色为性故因其所明者而通之自篇首至此四章告子之辨屡屈而屡变其说以求胜卒不闻其能自反而有所疑也此正其所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者所以卒于卤莽而不得其正也○饮食男女固出于性然告子以生为性则以性为止于是矣因此又生仁内义外之说正与佛者之言以作用为性义理为障者相类然孟子不攻其食色之云者使诚知义之非外则性之不止于食色其有以察之矣○告子不知理之为性乃即人之身而指其能知觉运动者以当之所谓生者是也始而见其但能知觉运动非教不成故有?柳之譬既屈于孟子之言而病其说之偏于恶也则又继而为湍水之喻以见其但能知觉运动而非有善恶之分又以孟子为未喻己之意也则又于生之谓性章极其立论之本意而索言之至于孟子折之则其说又穷而终莫悟其非也其以食色为言盖犹生之云尔而公都子之所引又湍水之余论也以是考之凡告子之论性其不外乎生之一字明矣但前此未有深究其弊者往往随其所向各为一说以与之辨而不察其所以失之端独在于此是以其说虽多而迄无一定之论也○告子只知有人心不知有道心故有食色性也及义外之说○南轩张氏曰食色固出于性然莫不有则焉今告子乃举物而遗其则是固出于性无分于善不善之类也其说行则天理不明而人欲莫之遏矣至于仁内义外之説其失又甚焉彼以为长之在人如白之在彼曾不知白之为色一定而不变而长之所宜则随事而不同也若一槩而论则马之长将亦无以异于人之长而可乎长虽在彼而长之者在我盖长之之理素具于此非因彼而有也有是性则具是理其轻重亲疎小大逺近之宜固森然于秉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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