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见状,膝行两步,也伸长了手臂喊道:“麝月、麝月、麝月~!”
宝玉却不肯就范,边往后缩边得意洋洋道:“正要病上一场才好,到时候太太心一软,多半就该答应让你们跟着一起南下了!”
见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贾政顺势拂袖道:“不肖的孽障,老太太生前如何待你,你却连扶着她的灵柩南下安葬都不愿意?!”
探春点点头:“如今我正要去焦家走一遭,你若是没什么事情,不妨跟去瞧瞧。”
“我、我、我……”
说到这里,他满是希冀的看向袭人。
探春立刻一抬手,示意侍书几个暂且退下,然后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袭人。
更兼这次冲锋在前的,不再是底层的读书人,而是堂堂的皇叔忠顺王爷。
不知过了多久,门帘突然一挑,惜春自外面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便拉过袭人问了几句,待得知前因后果,她越俎代庖的屏退左右,凑到近前道:“哥哥这又是何苦来栽,你我是注定要超脱的,主动斩断尘缘还来不及呢,又何必强求?”
袭人闻言娇躯一颤。
“二爷?”
所以每天都会有不少人跑到焦家打探消息,哪怕打探到的是已经听说了无数遍的消息,只要焦大人肯说上几句,他们就会觉得心里能踏实一点儿。
探春细心宽慰了她一番,又探讨了半天生儿生女的问题,这才话锋一转道:“实话不瞒你说,我这次来除了探望你,更是受了老爷的差遣,想要找焦大哥再帮衬一二。”
袭人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终归是老太太那边儿的人,如今又得罪了太太和二奶奶,等二爷这一走,便似无根浮萍一般,如何做得了自己的主?且我听说,太太有意将我们送去牟尼院,为老太太诵经祈福,顺便也可以看顾二姑娘。”
“二爷并无大碍。”
当年太祖皇帝如何的英明神武,死后却被侄子篡位,落了个人亡政息的下场。
虽然已经经历过类似的场面,甚至单从声势上而言,年初那场‘倒工运动’还要更胜一筹——当时各省的举子齐聚京城,非但纷纷走上街头请愿,还跑来紫金街围攻焦府,局势说是危如累卵也不为过。
而且太祖当初虽然人亡政息,好歹也没牵连太多的人,但忠顺王的暴虐可是尽人皆知的,看他最近在报纸上刊载的文章,一旦掌权肯定会对工读生们赶尽杀绝,甚至于连普通工人都要受到牵连。
探春见瞒不过她,这才道:“你也知道不是头一次了,放心吧,焦大哥肯定能把事情摆平,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在官场上更进一步呢。”
“不是这个!”
“让林之孝家的来拿人,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若实在管教不了,喊她娘老子把人领回去!”
当初世宗之所以能成功篡位,主要也是因为皇帝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为了家族利益一个个选择了袖手旁观。
袭人送走了她,重新回到里间,看着依旧垂泪的宝玉,自己也怔怔发起呆来。
看到袭人找上门来,探春停住脚步问:“二哥哥怎么样了?我听说他昨晚着了凉,本来想去探视一番的,偏老爷又交代下一桩要紧的差事,耽误不得。”
等到了秋爽斋,正撞见探春拾掇齐整了准备出门。
“你们说,这是不是和当年的事情有点像?”
麝月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看宝玉,再看看袭人,最后忽然转头冲那些丫鬟仆妇们冷笑道:“好啊、好啊,我昨儿让你们自谋生路,不想今儿就成了你们的垫脚石——可你们也别太高兴,等我缓过来,哼~!”
“嘘~”
得了这个消息,众人皆都为之一振,重新又萌生了几分希望。
“你没有?!”
那两个妇人立刻如狼似虎的扑将上去,架起麝月便往外走。
然而……
白天三姑娘对她的邀约,可以说是打开了她一直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惜春见劝不动他,留下本《佛说出家功德经》,便回了自己的暖香坞。
探春显然是不认同的,但她也知道人各有志,因此一笑而过,又主动岔开了话题。
宝玉摇了摇头,仍是嘤嘤啜泣。
史湘云小嘴一噘,护着肚子道:“你们当我是傻的不成?这些日子天天有一大堆人找上门来,听说还都是工读生出身,甚至有在读的学生——上次这样,还是皇上刚刚中风的时候。”
听出是贾宝玉的声音,袭人忙系上扣子出门绕至窗下,却见宝玉只穿着身月白缎的单衣,正抱着膀子在廊下冻的瑟瑟发抖。
宝玉垂泪不止,口中连呼麝月。
可现如今刀光剑影主要都在各大报刊的文章里,众人看在眼底急在心里,偏偏又使不上半点力气。
但那时候大伙儿好歹还能当面锣对面鼓的对线,且上面又有皇帝和焦大人撑腰,虽觉凶险,却也不乏希望。
“不能吧?那是叔侄,这忠顺王爷可是皇叔……”
是夜,袭人在东厢房内辗转反侧举棋不定。
史湘云听了先是有些为难,后又听说扶灵南下无需太多的排场,有个四五千两也该够用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像不像的,反正他要是掌了权,咱们这些人只怕一个都……”
当今万岁虽说也算明主,但总也越不过太祖去吧?
……
眼见他脸色都有些发青,袭人不由惊道:“我的小祖宗,你、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快、快进去暖和暖和,不然该冻病了!”
她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却以为是要等宝玉走后,自己再转换门庭,谁成想三姑娘这就要带自己去焦家。
就在气氛无限滑向悲观的时候,一个消息忽然传了进来:据焦家的下人透露,自家老爷午后就被皇后娘娘召进宫里去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忠顺王朝咱们下手,是为了拉拢那些文官,自己好做摄政王!”
史湘云微微摇头:“我倒也不盼着多大富大贵,能平安就好。”
众丫鬟仆妇全都低着头,好像她是在说别人一样。
贾政说完,再不理会这一地鸡毛,怒冲冲转身便走。
过了许久,才想起要劝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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