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叹道:“又有哪个做母亲的,肯让儿女去冒一丁点不必要的风险?”
这一刻,到底还是女儿的性命,以及一家人的前程占了上风。
但真等到看清楚那凉亭里空空如也,宝钗心底却又像是丢了什么似的,眉眼也一下子冷了。
薛宝钗下意识又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但其实她能来赴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
然而见到这一幕,宝钗心中的警兆却已经到了顶点,她虽未经人事,但也知道做那等事是要脱衣服的,所以虽然早料到会发生些什么,却也觉得出不了什么大事。
半晌,宝钗收回目光,再次四下里寻索了一遍,见依旧没有焦顺的踪迹,轻哼一声,便也准备就此离去。
焦顺不知从哪儿摸出条白缎子,将其中一头抛给宝钗:“妹妹扯好了,免得摔倒。”
整个人就好像是处在青春与风韵的冰点,只需将吸管插|进去轻轻一搅,便能凝出倾国倾城的美妙滋味。
薛宝钗明显感觉到她的态度有异,但毕竟心虚也不敢深究,只陪笑道:“这估摸着是最后一场雪了,我见猎心喜,所以出来胡乱逛逛。”
宝钗先是心头一颤,但很快反应过来,那声音并非男子而是妇人,于是忙循声望去,却见是王夫人不知因为什么,竟也独自到了这凉亭左近。
“宝钗?”
焦顺讪讪的收回禄山之爪,旋即意有所指的道:“对了,难道妹妹就不好奇,你那婆婆缘何会独自出现在凉亭附近吗?”
焦顺忙拍着胸脯道:“不敢了、不敢了,妹妹若是实在信不过我,让我赌咒发誓也成!”
焦顺冲她挑了挑大拇哥,顺手又泼了些油在那火盆里,火焰轰的一声腾起,唬的宝钗惊呼一声急忙缩手。
王夫人审视的端详着她,眼眸里全然没有昨天的热切,听她说完,便轻哼了一声,反问道:“你又是因何独自来此?”
两人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前面影影绰绰出现几块假山湖石,却是到了一处小岛附近。
眼瞧着王夫人独自步出凉亭原路折回,薛宝钗莫名总觉得她的身影有些萧瑟——再想想方才两人独处时的情景,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就这么自欺欺人,她又在岸边等了一刻钟,直到手脚都冻僵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清堂茅舍。
焦顺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句的道:“她当时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最终却也没说什么。”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焦顺说着,便伸手去捉宝钗的柔荑。
宝钗下意识回头望去,便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撞破漫天风雪,飞也似的到了凉亭左近,却不是焦顺还能是哪个?
宝钗急忙把手缩进袖子里,冷道:“焦大哥别忘了方才曾答应过我什么。”
“哈哈,我不仅仅知道,我还知道她与你一样,也是独自一人。”焦顺哈哈大笑着,又拍了拍身旁的石台:“不过是坐下说话罢了,我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被焦顺火辣辣的目光不错眼的盯着,宝钗一开始颇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便被他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吸引了注意力,手脚也渐渐放开了,悄悄伸到火堆旁汲取着热量。
宝钗也不答话,只是冷着脸看着他。
就这么茶也不思、饭也不想的,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地上再次积了一层雪,小丫鬟们重又叽叽喳喳跑出来扫雪,她才猛一咬银牙,披上白狐裘推门撞入了风雪中。
宝钗再次沉默下来。
焦顺笑着拱了拱手,顺势往湖里让道:“劳妹妹跟我来,咱们去个僻静处说话。”
如是再三,襟摆早都湿了一片。
片刻后,她再次举起酒葫芦猛灌,这次却连擦都懒得擦,任由那酒水顺着雪颈滑入衣襟里。
初时她紧咬着上牙膛,将两只鹿皮靴倒腾的极快,但等凭着一股气进到了园子里,脚下却就渐渐慢了,等隔着风雪影影绰绰看到那凉亭时,两条长腿更似冻僵在裤管里一般,难以挪动。
“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
可现在……
过完年宝钗恰是十八岁,那如画一般的眉眼、冰雪一般的肌骨中,仿似蕴含着少女最好年景,偏头上挽着妇人的发髻,修长的体态又裹着傲人的丰润。
如今这婆媳两个是麻杆打狼两头怕,薛宝钗羞惧于被王夫人知道,自己是来赴焦顺的约;王夫人却也怕自己一言不合搅了这场约会,生生惹恼了焦顺。
宋·卢钺《雪梅》
恰在此时,湖面上忽然传来些古怪的动静。
焦顺忙把酒葫芦递了过去,嘴里道:“这酒烈的很,你少喝些。”
宝钗怔怔看着窗外的雪景,丫鬟怕她冻着,近前来唤了一声,才让她如梦初醒。
“让妹妹久等了。”
紧跟着清了清嗓子,直接开门见山:“要说这事儿,还得从你们家娘娘身上说起,我昨儿下午去宫里先见了皇后娘娘,后来半路又被你们娘娘给截住……”
亏自己昨天还拿出嫁妆,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嘿嘿……”
她到底将自己当成了什么?!
半晌,突然颤巍巍的将手伸向焦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酒!”
显然,王夫人是为了荣国府,选择牺牲自己这个儿媳。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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