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在一旁见状,下意识劝道:“开学第一天就有先生挂印而去,这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那塾师先是一愣,继而勃然道:“君子远庖厨,学生是这蒙学的塾师,却不是工部的奴……”
“应该正在吃早饭吧?”
但焦顺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众人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他们早就猜到,学成之后必然会有好处,却万万没敢往这上面想!
其实听到这话,许多人头一个反应就是不敢相信。
就听焦顺继续侃侃而谈:“昨儿和两个貌美如花的通房丫鬟耍到了半夜,我今儿一早起的晚了些,所以就没让灶上费心操办,随便吃了些糟鸭掌、卤蹄筋儿,油菜炒虾米,粉丝丸子汤,还有一碗榨菜肉丝面、两块儿裹了白糖杏仁葡萄干的糯米糕。”
焦顺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又点指着这些工读生道:“本官不敢保证你们人人都过上这样的日子,但十个人里出那么一两个,却并不难!”
那什么周院长称病不出,偏又安排了这么个愣头青出面,显然是想借他给焦顺一个下马威,焦顺又怎会让其如愿以偿?
“所以我才想出了这勤工助学的法子!”
他焦爵爷又不用在一线充当教书先生,甚至对这些教书先生都没有管辖权,当然是怎么对自己和工部有利,就怎么来。
京城有句俗话,叫做‘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左安门蒙学位于外城西南角,这片儿虽也沾了个‘西’字,却和‘贵’字完全搭不上边儿,早二三百年就是有名的穷地方。
说着,也不向焦顺告退,一掌贴在腹前一掌背在腰后,就这么昂首而去。
众人仍是沉默,但那艳羡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焦顺要的是功绩,又不是激化内部矛盾。
“你?”
焦顺对此倒并不在意。
赵彦、刘长有二人领着几个差役,早已在门前恭候多时,但内中却并不见蒙学的院长、教谕等人。
爷是焦大人又不是焦同志,搞什么同甘共苦深入群众?
却说焦顺驱车到了蒙学。
至于思维初步定型的青壮年,比少年人更难启蒙的问题……
然后又指向对面:“而你们当中,或许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
赵彦闻言登时为难起来,站在文人的角度,他觉得书生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却也知道焦顺对这些工读生的重视程度。
一进门,就见东侧廊下或蹲或站的聚集着几十个人,一水儿的都是精壮汉子,年龄大多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其中更有多一半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见焦顺在人群中扫视,赵彦忙上前讪笑着解释道:“周院长偶感不适,所以、所以未曾到场。”
却说眼见这一群官吏走进院里,原本蹲在地上的工读生们也忙都站了起来,畏畏缩缩的在墙根儿底下排成了排。
这期间,有不少工读生都恶狠狠的瞪着他,显是方才曾受了这塾师的侮辱。
他反手指了指:“本官是第一个抓住这机会,飞黄腾达的匠人!”
他原是有心学人家搞同甘共苦那一套,可等饭菜端来之后,发现菜汤浑浊不说,窝头也不是后世吃的那种,又干又燥直割嗓子。
“这意味着什么?”
那书生不屑的从鼻孔里喷出些浊气来,大声道:“自是因为这些人有辱斯文,竟跑到教室里用饭,且还大呼小叫举止粗鄙,故此我才将他们赶了出去,又将其中一人的饭菜打翻以儆效尤。”
因为那台阶上正倒扣着一只破碗,旁边还散落着两个窝头,以及一些汤汤水水。
不过随着朝廷的拨款越来越少,学费也从无到有、从少到多,这在贫民区开办的蒙学,自然也比别处更早的衰落了。
眼见那塾师仍旧拿鼻孔对着自己,焦顺又伸手一指他道:“以后这位先生,就专门负责维持食堂的秩序就好。”
如今的官办蒙学本就是落魄文人的集散地,愤世嫉俗的有之、自命清高的有之、更多的则是一些得过且过的混子。
虽说靠着官方手段,也不是不能强力推行下去。
再者说,院长既然因病来不了,就该安排其它人出面接待才对,现下却只有杂工所的官吏在此,这周院长的态度不问自明。
焦顺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他能成,自己为什么就不行?!
“怎么会!”
“说实话。”
虽然不少人早就猜到了焦顺的身份,但这话还是引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
当然,也有人在肖想那貌美如花的丫鬟,究竟是什么模样身段。
转过天到了四月十九。
闲话少提。
说着,他又摊开了手掌:“五十年,五十年来从未有人匠人当上七品官儿,八品就已经是匠官中的翘楚了!然而本官年仅十七岁,就靠着匠人手段坐到了堂堂七品,掌着数以百计的工坊,管着数以万计的匠人!”
这时又听焦顺问道:“这样的日子,你们想不想过?”
打头的赵彦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心下不由得暗骂一声,先前他自己过来巡视时,这蒙学里明明布置的十分妥帖,却怎么上官亲来检视,就突然闹出这么多幺蛾子?
瞧他这一脸尴尬的,就知道肯定是另有隐情。
到四月初九整好三个月,又花了七八日统计造册,昨儿各工坊拢共六十余名工读生,就已经进驻了左安门附近的官办蒙学。
众人似被泼了一盆冰水,想到方才那倨傲的塾师,心下一头发冷一头又火烧火燎的,也说不清是野心还是不甘在燃烧。
这次将工读生们安排在此处,也算是废物利用了——那些旧教室经过简单翻修之后,一部分可以改成大通铺宿舍,老匠人们教学时要用的器械,也都有地方摆放。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刘长有道:“刘所丞,你回头让人送些桌椅板凳来,把其中一间屋子布置成食堂。”
他紧走几步,环视着那些工读生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焦顺最初也是这么想的。
这回倒是没人再议论,反而比方才还安静,只是一双双眼睛了大多都透着疑惑。
“本官不是这蒙学里的院长,更不是什么教书的塾师!但等你们从这蒙学里出去,都会被我焦某人视作门生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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