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格

sp;  听焦顺问起进展，赵彦忙出列禀报：“回大人的话，下官已经和大兴宛平两县的学官儿商量过了，蒙学里馆舍都是现成的，老师也尽量选那擅长明算一途的儒生，除开蒙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主要教授一些基本算法。”

    可见平日再怎么把礼仪挂在嘴边儿，终归也还是畏威而不怀德的人更多。

    要知道在正月十四当晚，两人就已经在街上见过了，且宝玉还专门对北静王介绍过自己的身份，现如今他却又说什么‘今日一见’云云，显是早把当初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焦顺闻言不由暗自冷笑，这鸟王爷但凡有半分用心，也绝说不出这话来！

    言谈间，却早忘了什么‘人才难得’，满心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何惜小节’。

    贾元春心下暗暗欣喜，又想着这事儿多亏了焦顺帮衬，且一大家子人好容易出了这么个出头，往后倒要嘱托国公府里，凡事多听那焦顺的建言才是。

    当日在工部衙门里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很快就禀报到了隆源帝面前。

    焦顺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又叮咛道：“登记造册的事情千万给我盯牢了，若出了冒名顶替的事情，本官唯你是问！”

    经过一再的精简，这提取煤油的过程并不算复杂，只是沉淀的过程需要大半日的时间。

    元春原本想着谨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可架不住隆源帝三不五时的总要拿朝政烦她，一来二去的，也只能被迫少了顾忌。

    “唉～”

    比之冬天时，这院子变化不大，只是西南角墙根儿底下多了个新砌的小池子，用来存放原油之用。

    眼见外面提进来一桶清澈煤油，那阿道夫斯公爵立刻喊了停，命人拿出夏国送的油灯，亲自倒了油料进去，就在这大堂上点燃。

    这当口，后面马车上接连又下来两群异族。

    且不提荣国府里一众妇人如何翘首以待。

    圣意如此，贾元春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甚至都不敢暗中提醒焦顺不要锋芒太过。

    焦顺命人唤了他进来，这才开始正式铺排迎接事宜。

    贾元春情知是到了关键时刻，忙摆出一副发愁的模样，叹道：“他虽有些小聪明，却不肯用功苦读——父亲生怕她行差蹈错，这才把他交给顺哥儿帮着调理，想着若能学些实业兴邦的手段，多少也能做到经世济民。”

    见宝玉在期间果有露脸，且多得在场官员称赞，贾元春心下先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嘴里却道：“都是陛下慧眼识珠，那焦顺自幼在我们家里，荣国府上下也只是等闲视之，若非陛下超拔，只怕这辈子便要埋没了。”

    “哈哈……”

    这扯皮的谈判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只是由乌西国出银子，贴补夏国百姓买煤油灯的事情，还是要据理力争一番的，最好只是象征性的出一些，全额补贴绝对不成！

    隆源帝看罢，当夜便摆驾元春宫中。

    “哈哈……”

    于是此后数日，此事便成了双方角力的焦点。

    将那内务府送来的奏折，递到元春手上，开怀笑道：“好个焦顺！亏他能从大处着眼、以细处破局，既不曾僭越卑微本职，又能为朝廷大政分忧——朕当初不过是无心插柳，不想竟就歪打正着，选出这样的人才来！”

    单论明面上的风头，他倒还不如宝玉。

    茜香国的使者见状，也忙跟了过去，一半脸儿对北静王媚笑不已，一半脸儿仍是对洋夷怒目而视。

    这也正是焦顺将他推到前台的缘故。

    正想到这里，隆源帝也说起了焦顺：“那勤工助学的法子，后面虽还未见如何，但勤工的效果已是确认无疑了，只这两个月里，增产就足有四成上下——等那学业有成的做了官吏，成了榜样，说不得还能再增产些！”

    但谁不知道这件事就是焦顺起的头？

    若没有这么个‘祥瑞’在，以焦顺在士林里狼藉的名声，少不得要跳出一两个不合时宜的主儿。

    故此在进行到这一步之后，西夷留了两个人守着，免得夏国再动什么手脚，然后主要的首脑就随着阿道夫斯公爵和北静王，进到了大堂里，摆开了继续谈判的架势。

    这是先行的示范样板，也是焦顺等人少数能真正亲力亲为的地方，故此更要百般稳妥才是。

    茜香国的人撞见乌西国的使者，立刻当街怒目而视，偏那乌西国人眼中却只有夏国官员，那阿道夫斯公爵更是径自寻到了北静王身旁。

    “且他又自太祖语录中发掘出了煤油，既促进了两国和谈进程，又能普惠民间百姓，有这两桩破格的功劳在，倒又可以升赏一番了。”

    宝玉也往前迎了半步，笑着作揖道：“听说是王爷要来，我便自告奋勇做了司仪。”

    那阿道夫斯公爵似是被持续多日的和谈磨去了耐性，只等北静王介绍完工部出面接待的主要官员，就直接切入正题，要求现场见证煤油的提取过程。

    苏侍郎忙领着工部官员迎到了台阶下面，只等北静王和各部官员下了车轿，又齐齐上前参见。

    何况先前还曾听闻，此事与自家胞弟有关，就愈发按捺不住好奇，接过那奏折仔细阅览了一遍。

    贾元春闻言不由担心起来：“他本就受各方所忌，且为官不过半年，若再破格升赏提拔，只怕愈发要引得四方非议了。”

    当先的约莫五十来岁，秃脑门蓝眼睛身着戎装，多半就是那什么阿道夫斯公爵了。

    眼见焦顺到了，早就侯在院里的赵彦、刘长有几个，忙都一拥而上将他簇拥至大堂，又七嘴八舌的说了诸多接待事宜，以及先前所做的各种备案。

    眼见过了辰时〔九点〕，苏侍郎、赵郎中又联袂而来，上上下下好一番检视，见处置的十分妥当，这才领了焦顺去衙门口恭候北静王大驾。

    却说等赵彦一一回话，外面宝玉也已经到了。

    也亏得尚书侍郎们早有准备，特意给他安排了几个精干的属吏，这才没有闹出什么笑话。

    虽仍是僵持不下，却好歹不似先前那般各说各话，而是彼此讨价还价——既肯还价，这买卖自然也就有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