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赠扇骨二戏平儿

出‘情深义重’的架势，平儿一时竟倒没忍心推开他。

    平儿一听这东西如此金贵，当下忙推拒道：“既是好东西，你自己留着或是送人都使得，给了我岂不糟践了好东西？”

    可近来因得知贾琏有了龙阳之好，她倒断了那边儿的念想——自来这感情便似天平，这头既轻了那头便沉了。

    焦顺自是连声应了，催她赶紧送去。

    这时突听王熙凤呼唤，平儿迟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松开那扇骨，回头问：“奶奶，怎么了？”

    王熙凤闻言也犯了愁，她还指着焦顺帮忙重新夺权呢，这时候又怎肯节外生枝。

    “能有什么事儿？”

    贾琏伸手拦了拦，赔笑道：“你是自小瞧着他长大的，他也当你是亲姐姐一样，明儿得空你不妨劝劝他，最好把那扇子给大老爷送去，也免得两下里起了隔阂。”

    “顺哥儿既没给他，想必也是宝爱的，却怎好……”

    另一柄就更是精巧了，乍看雕的是圣人门徒的典故，一个个人物惟妙惟肖，但若将十几根扇骨拢在一处，那正反面竟就拼出‘诗书’‘礼乐’四字。

    于是到了下午，这祭台前就又多了泥胎木塑似的公子哥儿，非只是焦顺当他不存在一般，便连那些管事们也都知道招惹不得，看都不敢多看他半眼。

    焦顺忙伸手拦下，又从袖筒里摸出那千福百寿的扇骨，双手托送到平儿面前：“好姐姐，我新得了两柄扇子骨，大老爷硬是要拿一千两银子买去，却被我给敷衍过去了，这柄多福多寿的姐姐拿去压箱底，也当是讨个彩头。”

    王熙凤嗤鼻道：“大老爷也实在是眼皮子浅，两柄扇子值得什么，倒拉了你去混骂。”

    刘长有既已开了口，又怎会收回这礼物？

    贾琏重重往床上一坐，捡了绣绷子当扇子招摇，嘴里道：“白日里顺哥儿得了两柄扇骨，他先是上手硬抢，又说要一千两银子买下——这不，因顺哥儿没遂他的意，便把我喊去好一通骂，说是咱们养出来的刁奴才，竟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你再胡说！”

    可见贾赦这随时就要犯病的架势，便忙推脱要去向老太太禀报进展，拉着贾赦匆匆去了。

    把那扇骨反复瞧了几遍，虽则夜里看不真切，却倒平添了三分暖意。

    只留下贾珍、贾琏、宝玉、贾蓉几个设宴作陪。

    贾政一时恼了，也劈手夺过那扇骨，径自送回了焦顺手上，歉声道：“大兄方才一时忘形，还望贤侄不要见怪。”

    平儿惊呼一声，关键时刻将头一偏，却终究没能完全避开，被他重重啄到了耳垂上。

    “唉～”

    “二奶奶这不是病稍好些了吗？”

    焦顺不由得暗自摇头。

    焦顺重重的叹了口气，盯着平儿那赏心悦目的眉眼，正色道：“正经有事指望不上二奶奶，平常偏又颐指气使的，错非是看在姐姐面上，我倒真不想理她了！”

    焦顺忙照她的指点，取了那清火润肺的，一面吹着热气，一面笑道：“姐姐是专程来看我的？”

    ……

    平儿原还想着怎么拒绝呢，听了这话连忙啐道：“二爷不愿意，我倒还乐得一个人清净呢！”

    期间他没再提那扇骨的事儿，刘长有自也不会主动问起，就这么心照不宣的彼此别过。

    啧～

    但现下再怎么后悔也是无用，还是设法找补一二才是正理。

    贾琏原听的眼前一亮，见她拿眼瞟来，忙又故作不悦的冷哼道：“当爷是物件呢，说让就让的！”

    好半晌，她稍稍平复了心境，又将那扇骨卷进袖子里收好了，这才匆匆回到了家中。

    却见这两柄扇骨都是象牙做的，一柄上面密密匝匝的布满了云纹，细瞧竟是成千上百的‘福’‘寿’二字，虽比芝麻粒还小些，却笔画分明形态各异。

    焦顺赞叹着，却把那扇骨退了回去，摇头道：“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既是刘所丞的心血所在，本官又怎好收下。”

    可先前那轮胎买卖，她还能打着娘家和薛姨妈的名头顶回去，这回却拿什么敷衍贾赦？

    若换在先前，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之下，平儿怕是一早就挣脱了。

    说着，便匆匆夺门逃了。

    “怎么了？”

    平儿无奈，只得上前铺床。

    上回啄了手背，这回见平儿不曾挣扎，竟直勾勾盯住了那樱桃小嘴儿，口中更是‘胡话’连连：“我只恨晚生了几年，否则便倾尽家底，也要把姐姐娶回家，活菩萨似的供着。”

    这货倒似是犯了癔症。

    平儿因心下虚怯，忙躲到一旁收拾妆奁，又暗中细听他说些什么。

    焦顺把那扇骨往绣囊里一塞，正待说几句场面话，不想贾赦又挤到近前，攥住他的手瞪着眼问：“多少银子你才肯割爱？一千两如何？！”

    “你！”

    她咬着贝齿默然半晌，折身似要绕过焦顺，却忽的劈手夺过那扇骨，一朵绿云也似的飘了出去。

    焦顺忍不住将脖子往前一探，竟就照准了水润的唇瓣啃了上去！

    王熙凤恼道：“瞧你这魂不守舍的，难道就没听见我和二爷说话？”

    “这什么这！”

    “平儿、平儿！”

    因见他目光热辣辣的，平儿不由想起了前事，一时倒有些慌了，起身啐道：“怪道她说你胆子大，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虽则焦顺隐约记得，贾赦后来为了几把扇子，就害死了个什么呆子，但他又不是破落户，如今简在帝心又得了贾政看重，自不惧贾赦胡来。

    虽然先前府里就做了规划，可各处大事小情还是接连不断，且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前后首尾竟是毫无关联。

    “大人久在公侯之家，论见识交际强出下官百倍，故此下官厚颜斗胆，想托大人替这两柄扇骨寻个缘法。”

    说他是情种吧，这祭奠的偏又是个男的。

    平儿却不答话，反目视一旁的玉钏儿。

    焦顺见他说的郑重，便好奇的接过那两根扇骨，翻来覆去的端详了一番。

    正欲迎出去，平儿却早挑帘子走了进来，一身葱绿的夹袄长裙，手里提着个大红的食盒子。

    谁知贾赦竟是理也不理，嘴里喃喃自语的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因第二天还要再监工一日，更要帮着定下施工的章程。

    焦顺心下虽已有了定夺，面上却故意挤出些为难之色，闷声道：“二奶奶夺权便夺权，偏把这得罪人的事儿推给了我。”

    又要去见顺哥儿？

    平儿迟疑：“这……”

    “大兄！”

    这些事情自有父母操心，焦顺也便窝在东厢躲起了清静。

    平儿粉面通红的直跺脚，也不知是羞多还是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