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风雨前的涟漪（下）

    “不可能！”

    赖大将那旧册子与纸条推到他面前：“他们两个是同一天脱的籍。”

    这日子的确和焦大是同一天。

    “焦、焦大？！”

    “原来你也是个有根脚的。”

    来顺一听就猜到，她说的是自己硬顶薛蟠的事儿，故此无奈道：“若不是这买卖关系到袭爵，鬼才乐意管这些闲事儿呢——姐姐放心，如今大局已定，我自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赖大却摇头道：“若有官职在身，也不会在宁国府藏了一辈子都没人发现——他应是推卸了官职，只留了世袭爵位在身。”

    半晌，他幽幽长叹了一声。

    “什么果然如此？”

    赖大道：“世宗爷登基时，这云管家因老国公举荐，得了五品京营千户以及骑都尉的世袭爵位，云家也凭此鱼跃龙门，自此生发起来——现如今他的孙子云光，已然官至长安府节度使了！”

    “怎么会。”

    ……

    来顺一面打趣，一面从他手里接过了那礼单，见上面特意糊了泥封，便直接拢进了袖筒里，又问：“这两份礼物可有什么不同？别我再给弄错了。”

    话说……

    现如今有了这每年至少六万两的进项，非但可以抹平府里的窟窿，甚至还能有三五万两的结余！

    恐怕只有做到月销二十万条以上，才可能达到利润翻倍的目标——不过如今的夏国，又未必能容纳这么大的出货量。

    赖大又问：“然则宁国公是长兄，当时位在荣国公之上，既然荣国公能举荐家奴为官，宁国公难道反而没这个资格？”

    赖升如今仍是云里雾里，见哥哥依旧卖关子，忍不住催问道：“在我面前弄这云山雾罩的有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大哥你赶紧把话说清楚！”

    等他走后，赖大默然良久，这才唤了亲信小厮进来，命其去宁国府里给赖升带话：咱家马厩里的那头瘸驴，都不敢像你这般磨蹭！

    赖升登时哑口无言。

    赖升已经隐约猜出了六七成，却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你自己瞧。”

    赖大指着那旧册子上道：“祖父去世之前，曾说过这府里最受国公爷信重的其实是云家，因他后来被国公爷保举做了官儿，这才显出了咱家。”

    “我省得！”

    “好、好、好！”

    往日里瞧来顺生的凶恶粗俗，如今再看竟是威风煞气，怪不得那焦大选了他袭爵，这一瞧就是个将门之后该有的样子！

    赖大一面在心底竖起反派Flag，一面又不动声色的笑道：“怎么就偏选了他？我让人买他回来，实是受了他那妹妹的请托，若不堪用，可别怪到我头上。”

    王熙凤却是越看越他越是顺眼，来旺虽也用的得心应手，可又怎及得上这个点石成金的儿子？

    现如今荣国府各项收入，折成银子约莫有十四万两上下，但每年的开销却超过了十五万两。

    “你慌什么！”

    “顺便的事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来顺奇道：“另一份是……”

    照例又倒腾完了酒水，来顺便驱车赶奔各处铺子。

    赖大紧赶着叮咛道：“那父子两个到底是二奶奶的心腹，又兼了二太太的差遣，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由着珍大爷去闹就是。”

    过二门夹道的时候，看看左右无人，平儿悄声道：“我也不管你们在外面打了什么埋伏，但这越是到关键时候，就越该小心行事才对，你却做什么非要替人强出头？”

    “这……”

    来顺在店里与李掌柜一起用过了饭，这才命店伙计把礼物装到车上，施施然折回了长盛坊。

    因是早就约好了的，王熙凤又眼巴巴的盼着，故而消息刚送到了里面没多久，平儿就独自迎了出来。

    旁边大丫鬟素云听是来家送的，当下眼前就是一亮，忙把炒豆儿支了出去，满心期盼的怂恿道：“这来家如今再府里正得势，如今又专门备了礼物送过来，可见是个知道尊卑、明白礼数的，奶奶何不……”

    李掌柜再次拱手：“给总管添麻烦了。”

    要说那吴贵有什么特殊的，一是他那水性杨花的婆娘，二就是深受宝玉宠爱的晴雯了。

    赖大呵斥了他一声，又道：“我今儿已经让人去大兴县问过了，他的奴籍仍在，户籍也并未迁出长盛坊。”

    此子果然留不得了！

    想到往后的好日子，王熙凤嘴里忍不住念叨着：“先前老太太的寿诞都没敢大操办，连八月十五也是紧巴巴的，整日里拆东墙补西墙的，这苦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实不相瞒。”

    说是这么说，那一向风淡云轻的瓜子脸上，到底还是透出些不甘与落寞。

    李纨却不等她说完，便把那礼单放回了桌上，淡然道：“他家来烧我这冷灶，怕是必有所图——正所谓‘受其因，承其果’，我如今只求兰儿上进，哪管得这许多闲事。”

    来顺略一思量，就知道这多半是王熙凤有意为之，为的是在阖府面前，显一显自己‘治家’的成绩。

    赖升终于明白重点所在了，尖着嗓子叫道：“来顺、来顺！那来顺认焦大做干爹，竟是想要袭爵？！”

    赖大却并不理会他，从镇纸下面找出个焦黄的小册子，翻开来与那纸条对照了一番。

    这一是拐弯抹角的提醒王熙凤，别忘了兑现自己的承诺。

    来顺当下点名道：“旁的也还罢了，我听说后厨的吴贵是大总管亲自买来的，您的眼光自然差不了——不如先点了他去，若果真能胜任，倒可以委他个小管事，帮着店里约束那些半大小子。”

    他说到这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可如今我是看明白了，若后面没个人撑着，这掌柜只怕是做不安生，所以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一走大奶奶的门路了。”

    “做了官儿？”

    “这东西怎么是两份？”

    “官职多半是没有的。”

    彼时已经到了正午。

    就算想要窥探，也得等自己日后发达了，荣国府又开始衰败之后再说。

    “保不齐他已经这么做了呢！”

    ……

    赖大则继续追问：“若宁国公当时要举荐家奴为官，你觉得他会举荐那个？”

    然后又到二门鹿顶内，将李纨那份儿托付给了徐氏，这才捧着账本求见王熙凤。

    来顺打了个哈哈，又与赖大闲扯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这来顺当初就曾削尖了脑袋往宝玉身边凑，现如今得了势，突然又扯出了晴雯的哥哥，莫不是想旧事重提？

    荣国府是怎么衰败的？

    二来也可以趁机放出风声，引诱东府主动上钩。

    她支吾了半晌，却记不清来人都交代了些什么，于是忙指着那请帖道：“说是里面都写的清清楚楚！”

    李掌柜却是执意要送，来顺最后也只好却之不恭。

    赖升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用力吞了口唾沫，摇头道：“这、这却不曾。”

    来顺先回家把自己那份儿卸了。

    不过……

    说到这里，他目视赖升：“你在宁国府里，可曾听到过类似的传闻？”

    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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