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疑云动惊雷

p;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起来，邓珪手足无措的往程伦英看去。

    仲家虽然没有什么人在巡检司任事，族众虽然比不过徐氏、唐氏，但建在磨盘岭脚下，庄子里平时都有百余武装庄客以防匪事，就族兵寨勇而言，实力比徐氏、唐氏更强。

    过去十天，邓珪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走进这间房，郭曹龄等三人的尸首也亲自查验过多次。

    他敢将一切都公布于众吗？

    邓珪现在认定王禀从许昌改道，不是没有缘故的。

    晋龙泉、唐天德还不清楚内情，这时候还不忘在迫不及待上马待走的程伦英面前表忠心，说道：“虎头寨贼众日益猖獗，今日竟然扰到县尊，我等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是嘛？”程伦英迟疑的问了一句。

    他们这次率人马赶去仲家庄，仲家能少表示了？

    王禀抵达许昌之后，却沿颖水南下，渡淮水到信阳，再从信阳穿过桐柏山前往泌阳，这差不多将近有六百里地。

    邓珪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唐天德、晋龙泉他们解释，难道说他早知道虎头寨贼众已为枢密使蔡铤所派刺客暗中控制？

    不要说郑恢、陈桐这些人手脚做得干净了，就他手里有确凿的证据，事涉圣恩正隆的枢密使蔡铤，坐龙椅上的那位主，会相信最宠幸的大臣会干下这等恶事？

    邓珪吃惊的看向程伦英，没想到他听到虎头寨搞事，竟然连在淮源多停留一刻都不愿，即刻就要逃回县里去。

    最开始时，旁人或许以为王禀仕途失意，寄情于山水，也没有谁会为他在路途上多耽搁几天而去纠缠什么。

    虽说再大的功劳，他们都很难直接跻身武臣序列，但上一次打溃歇马山贼众，他们作为领兵的都头，州县以及以徐氏为主地方宗族所凑的赏钱，他们每人所得都有小两百贯，算是一笔横财。

    蔡铤权势熏天，派人暗中控制虎头寨，在路司又有陈桐等人作为内应，誓要取王禀的性命，他们以往不想直接卷进这事里去，主要是不想担恶名、不想最后沦为替罪羊被推出来背黑锅。

    到时候蔡铤将一切推到党争上，他这条杂鱼被扣上诬告大臣的罪名，会有怎样的惨烈下场，在基层轮调十数载的邓珪，怎么可能想象不出来？

    对唾手可得的剿匪功劳，唐天德、晋龙泉他们怎么可能不想捞到手？

    “降罪，降罪！这事处理不好，邓珪你以为自己能脱得了身？”程伦英听邓珪这时候还不痛不痒的打着官腔，气不打一处来，压不住心头的烦躁，不客气的恶声说道。

    “不召集兵马赶去仲家庄？”唐天德微微一怔，问道。

    “这些山贼好生大胆，安分几年又蠢蠢欲动起来，真是可恨，邓郎君你且去仲家庄看形势，要是盗匪凶残，你也不要急于一时跟他们计较，但本官回县里点检刀弓手过来，再给他们一个教训！”程伦英气愤的说道。

    在唐天德、晋龙泉等人看来，虎头寨贼众此时往仲家庄而去，无疑跟半个月前歇马山贼众扰袭鹿台寨却惨遭败北一样，是自取灭亡。

    邓珪心里恨程伦英溜之大吉，却也带着人恭送他们出西寨门才返回公廨，着手安排军寨内部的防务。

    邓珪站在程伦英的身后，一声不吭。

    听着马蹄声是往巡检司公廨方向而去，这叫邓珪心头笼上一层阴霾。

    现在这桩案子，路司及州府还是想着置身事外，邓珪也不知道继续拖延下去，会酝酿多恐怖的风暴，但知道单凭借他及程伦英个人努力，或许已不可能扭转局势了。

    邓珪都不知道自己在刚夺得武举的盛年，身手能不能及得上这刺客；或许是不及的。

    他能这么说吗？

    邓珪谦卑的说道：“下吏蠢钝，请程郎君降罪。”

    王禀从汴京往唐州，要是从许昌渡过颍水之后，直接走伏牛山脉西麓的驿道，经方城往泌阳，一路道路通畅，仅有三百六七十里。

    王禀出京贬往唐州，食宿都由沿途驿馆供给，因此也有清晰的轨迹可供查询。

    “下吏绝不敢小看程郎君，就是想着这事或许需要高人指点，才能拨开迷雾。”邓珪说道。

    快马直接驰入军寨，通常是路司及汴京发出的加急文函过路，又或者周边有极其迫切的军情传递。

    不会是想着扬名立万吧？

    “这字真丑，敢自称夜叉狐？”县尉朱通玩味的笑道。

    虽说州县班头带着忤作都跑来看过几次，但邓珪还是不敢将郭曹龄等三人的尸身找个地方埋葬了，迄今犹用石灰封入棺中，停在遇刺的那小院子里。

    除开徐武江这些受人蛊惑就不知轻重的粗莽武夫外，到底还有谁藏在幕后保护王禀？

    “王相公被贬唐州，理应从许昌一路南下，经方城去泌阳，却偏偏从许昌偏往上蔡，从上蔡之后，又绕往信阳，以致最后走入桐柏山中……”邓珪稍作斟酌，对程伦英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