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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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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片,枕头上湿漉漉的。他由丫头们侍候着穿衣,想与往日一般跑到娘的屋子里,可是在门口被李嬷嬷拦住,抱到了祖母的院子。李嬷嬷直抹泪珠子,一路喃喃道:“小牛儿啊,小牛儿,你再没有娘了。”

    那段在宿河的日子真真是过得快,很快便到了生产那日。曾万山守在房外,听着傅良歆凄厉的声声惨叫,只恨不得替她受去。一直折腾了一日一夜,他才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啼哭。

    产婆抱着孩子喜滋滋地出来,老脸上笑得全是深浅不一的褶子:“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是个大胖小子。”

    曾万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足足愣了半晌方回了神,上前一步,猛地撩开小袍子……然后仰天长笑:“哈哈哈……真的是个带把的!真的是个带把的!”

    由于曾万山的军队驻扎在宿河边上,那些土匪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进犯。可时日一长,土匪们坐吃山空,又见曾万山的军队只是练兵,对老百姓秋毫无犯,也不找他们麻烦。日子久了,惧怕之心渐减,心思也开始活络了。也不知是谁支的招,一计不成便来二计,不能明抢便来暗劫,趁伍九爷的儿子去省城,半路把人给劫了去,然后派人乔装打扮到了伍府,搁下一封书信,说要十万大洋才放人。

    她咬碎了一口银牙,但没法子,还是得撑着笑脸把人娶进来。

    事已成定局,不过是知会她一声而已,哪容得她一个妇道人家说“不”?且不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婆婆都执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说了这么些体己话,她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垂了眼,恭恭顺顺地回道:“娘,这都是媳妇的错,都怪媳妇的肚子不争气。娘这也是为曾家着想,为万山和媳妇着想,媳妇明白的,媳妇什么都听娘的。”

    此后几年,虽有一些流言蜚语,但时日一长,加上曾家举家迁往鹿州,一切终究是慢慢地淡了下去。

    曾万山一脉虽然人丁单薄,但手握重兵,连朝中都顾忌他几分,族长自然不敢得罪,只好打着哈哈问族中各位年长之人:“既然如此,大家的意思呢?”

    不同于曾老夫人院落里的喜气洋洋,曾夫人院子里则是一片肃杀之气:“什么?!曾福来了?还说那贱人生了个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剿匪造福百姓种下的福报,数月后,傅良歆便呕吐不止。曾万山请了大夫号脉,便号出了喜脉。曾万山不由得大喜过望,捧着傅良歆的脸连声道:“我们曾家一直无后,你可得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啊。”

    傅良歆被吓得惊声尖叫,搂着被子踢打他:“你走开!别过来!别过来……”

    年方十七的傅良歆,由母亲婆子们带领着,下了轿,从石阶上款款而来时,曾万山正与好友在宝塔上登高远眺,只隐隐瞧见一群人的身影,并不为意。

    良久,曾老夫人才低低道:“小牛儿他娘,这件事横竖要有个交代的,对族里交代,对曾家交代,要堵众人的悠悠之口。”

    第二天一早,曾府的丫鬟给傅姨娘送饭时,发现傅姨娘在卧室里悬梁自尽了。

    仇万新等人再三合计,也不知怎么便想起曾万山那天在清泉寺的那一个讶异错愣。仇万新等人都是极精乖的人物,那日曾万山的异样他们怎么会瞧不出来?于是,便附在伍九爷耳边献上了一计。

    曾老夫人手里的紫檀佛珠“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猛地转身,惊喜激动得简直手足无措,一把抓住那婆子的手臂,颤声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是个小子?我们曾家真的有后了?”

    曾老夫人虽然老迈,脑子却不糊涂,在病榻上喘着气道:“这蛇蝎毒妇连我们曾家唯一一根血脉都不肯放过。只恨这毒妇外头装温柔贤惠,懂事明理,里头却是淬了毒的砒霜。”

    不过,她并不怕那狐狸精回曾府,还只怕那狐狸精不回曾府。

    傅夫人见他们一群人虽穿着普通服饰,但双目间俱是精光闪闪,为首之人更是气度不凡,一看便知不好惹,忙拉着女儿低眉垂目地从林荫小道避开。

    一眼望去,便见一条雪白的膀子,真真是欺雪赛霜。曾万山这才隐约忆起,昨夜被人送进房中时,做东请他吃酒的仇万新哈哈地笑着拉上了门:“给将军备了个重礼,请将军好好享用。”

    事情到此并未结束,曾家族长当着族人的面怀疑曾连同的身份。正在那紧要关头,曾万山连日夜奔从驻地赶了回来。他将手里的火枪一把扔在祠堂的地上,抱起曾连同,撩开了曾连同的耳朵,告诉众人,小牛儿耳中的每一道褶子都与他一模一样,若有人不信,可上来亲自查验。

    傅良歆明白这个“交代”是什么意思。许久之后,她才找回了说话的力气:“娘,我明白的,只是求您几件事。”曾老夫人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牛儿的,把他的性命看顾得比自己还重。”

    她嫁入曾家已经整整十二年了,头三年一直没生育,婆婆曾老夫人颇有微词。当年曾家媒人来与她父母提亲的时候,就笑吟吟地说过一句:“那曾家啊,就是看中你们沐家出来的女子能生养。他们家,可是盼孙子盼疯了的人。”

    经此一事,木已成舟,傅良歆父母哪怕是再不舍,一来顾及傅家名声;二来忌怕曾万山势力,不从也只好从了。

    哪怕是曾万山已经喝得有了八分醉意,但还是一眼便看出来了,这个女子分明是被人下了药。曾万山再定睛一看,便认出此女子是当日在清泉寺遇到的绝色女子。

    “娘,良歆真的是清白的,是被人冤枉的。”

    徐昭俊所来不过是因为傅良歆的父母年迈,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想见女儿与外孙,便由徐昭俊陪同从宿河一路来到曾府。

    产下大女儿曾方颐的时候,婆婆脸上还是含笑的,拍着她的手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你辛苦了,好好养身子,曾家还等着你开枝散叶呢。”

    当晚,曾老夫人由婆子扶着去了傅良歆的房间。傅良歆衣衫单薄,神情呆滞地坐在榻上。她见曾老夫人进来,方才回神,赶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上前请安。

    在曾连同六岁那年,机会终于来了。婆婆曾老夫人缠绵病榻,而曾万山又被派去驻守北方,最重要的是,傅良歆的表哥徐昭俊来了曾府。

    曾连同轻描淡写地一笑:“那些人想要,我就偏偏让他们得不到。再者,就算我不想争,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世事如棋,每个人都是局中人,太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这晚,他便享了那艳福。

    婆婆曾老夫人这才满意地道:“我就知道媳妇你是个通情达理、明白事理的人。人呢,我已经给万山定下了,下面的事,你就辛苦一点儿,亲自操持操持。”

    那一次见面,曾万山虽是惊艳,但因军务缠身,很快便忘在脑后。

    回神后,方听到身边人调笑:“想不到宿河这等鸟不生蛋的地方,居然有此等佳人!真是可惜了啊!”

    曾万山的目光比刀剑还锐利几分,似乎随时会出鞘割破众人的咽喉。众人心中大寒,都不敢有异议。

    后来,曾万山带了傅良歆和曾连同回到曾府,曾老夫人也防她防得紧,把孙子亲自带在身边,日日同吃同住。

    可她并不着急,任那曾万山与那狐狸精日日同寝同宿,任那小子天天在她眼皮底下蹦跶,只要有耐心,机会总是会有的,来了就一不做二不休,趁她病要她命。

    仆妇回:“去老夫人院落了。”

    去年,曾万山在宿河练兵,送来的家信中提及,说是纳了一房妾室随伺左右,婆婆知道后只淡淡地告知了她一声:“万山在外头为国效力,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回房后她便安排心腹去打探,送回来的消息是那新姨太太长得貌美如花,将军疼爱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只是不在府里头,她也就当作眼不见为净。

    一时间,府里议论纷纷。几日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说傅姨娘在嫁给将军前,本就与表哥徐昭俊有婚约,两人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甚至连曾连同不是将军亲骨肉的闲言碎语都不时传出。

    身边的嘤嘤泣声一直未歇,饶是曾万山平素不重儿女情长,想起美人一夜恩重,婉转娇啼,此时也不由心肠发软。他的手轻轻地搁了上去:“你是哪家的闺女?我派人去你家提亲便是。”

    “老夫人,这等大事,谁敢来诓您不成?这不,曾福就在外头候着,等着您问话呢。”那婆子边说边搀扶着曾老夫人起身。曾老夫人急道:“快,快让他进来!”

    “那时,曾方颐、曾静颐等人俱已成亲,周兆铭、汪季新、孙国璋等人能武能文,完全不容小觑。我爹想扶持我,可又怕底下的人不服,或者他也想探探我的底,看看我是不是那块料。我那时候去宁州,为的就是谋取柳宗亮的卖国情报,好做一个漂亮的出场……”

    曾老夫人的话语刚落,傅良歆本已枯竭的泪瞬间便又夺眶而出。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曾老夫人面前,声泪俱下:“有娘这一句话,良歆什么都值了……”

    仇万新那些人亦是讲义气的,平素里靠着伍九爷吃的喝的玩的,也念着他的情,此时也想江湖救急,只是没有军令,实在不敢调动军队。若是调了,要以军法处置。鞭打丢官是小,只怕还要掉脑袋……可曾万山平素最讨厌开烟馆、赌馆之人,一直都说多少人倾家荡产,多少人民不聊生,都是这些黑良心的害的,说什么这些人其心可诛,恨不得把他们都给抓了杀头。

    曾家是出了名的子息单薄,一连数代,造桥铺路,念佛施粥,可千求万求的,都是独苗苗。

    曾方颐等人这一招真真是狠毒。若是她与那小白脸被抓了个正着,她自然是活不下去,连带笑之的身份也会让人怀疑。一旦种下了这个怀疑的种子,到了曾连同也开始怀疑时,笑之的死活便任由她们拿捏了。

    心如死寂的傅良歆最终还是穿上了粉红的褂裙,被人抬进了曾万山在宿河的院落。

    可想不到下了宝塔,偏巧遇到傅良歆母女等人从佛堂叩拜出来,便生生地打了一个照面。

    剿匪的另一个福报便是傅良歆不再对他不言不语了。虽然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每次一回家,他一在太师椅里坐下,她便亲自蹲下给他脱靴。曾万山自然知道这是傅良歆对他服软的开始。

    生下曾静颐的时候,婆婆抱了抱便搁下了,但还是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不久后,曾老夫人便又做主给曾万山纳了一房妾室。

    呜呜咽咽地哭了一通,傅良歆才收了泪,将往事娓娓道来:“娘,我当日确实与表哥有过婚约,可那也是多年前的事了。当年我确实不是心甘情愿跟着将军的,可后来见将军为我们家乡剿匪除霸,行了很多善事,造福了一方百姓,打从那时起,我便对他敬佩有加。何况将军对我,对我……良歆的心并非铁铸的,时日一久,我也把以前的事给忘了,一心一意地跟着将军过日子,想给将军生个儿子。老天待我不薄,竟叫我真的如愿了……再后来,我与小牛儿进了府,娘对我和小牛儿如何,良歆我亦明白……良歆虽然在穷乡僻壤长大,可也知道‘廉耻’二字,良歆万万不敢做此龌龊淫秽之事。

    傅良歆身子一软,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通奸”之罪,历来是要被浸江沉湖的。

    他见傅良歆如一枝鲜花,娇娇嫩嫩地开在自家屋子里,哪怕平时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他也欢喜得很,宠爱日盛。

    傅良歆偏过脸,好半天才低低说了一句:“若是女儿呢?”曾万山含笑道:“只要是你生的,我一样喜欢。”

    想到此,曾夫人起身,嘴角一抹含义不明的笑:“这可真是我们曾家天大的喜事,我得赶紧去恭喜老夫人。”

    那一年,曾万山奉命在宿河城郊练兵,某一日闲暇,便与几个好友去山中清泉寺礼佛。因缘际会,与傅良歆有了一面之缘。

    曾老夫人探手摸了摸她的鬓发:“小牛儿他娘,我们曾家,数代单传,你给我们曾家生了儿子,留下了血脉,是我们曾家的大功臣。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怕是我和万山不追究,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族里是不会这么轻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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