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已经冷清的小巷，心里冷冷的，波澜不惊。

    他不能说话。

    阳台上，笛子向下看，看到仰着头的大雄，认真地、近乎庄严地看着她。

    最后她挣扎着坐在那里，低垂着头，长发在夜风中迷茫地飘扬，然后又突然站起来，沿着铁轨向远方跑去。

    他忙不迭地否认，不是的，绝对不是的，笛子和大雄那么好，怎么可能。

    秧秧刻意点亮的幽暗的烛光分割着乔晋的侧影，那张秧秧迷恋的脸，那让秧秧心碎的眼睛，安静而冷冷地看着秧秧，秧秧渴望的激|情和热情，在那冰冷理智的深潭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笛子依然安静地看着他，事实上，她是犹豫的，这或许是一条好的出路，把大家都救了。

    这似乎是她意料之中的结局，她就是这样推测的，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是下意识地不承认自己这样的推测，她怀有许多的幻想，她给了乔晋许多借口，而他的若即若离、他的不确定，是一剂强效的催化剂，让她的爱情洪水般泛滥。她渴望征服他，她害怕他背叛她。

    她挣扎着，十分的倔强——她从来都是骄傲的。

    他拉她，他要求她回去，他怀着许多的内疚恳求她回去。他甚至希望，秧秧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秧秧还是那样质疑而惊恐地看着他，他终于轻松地笑了笑，用太过轻松的口气说：“写生的时候，我不是在森林里迷路了吗？出来，笛子就把这个给我了，本来我不要的，可你知道笛子的，很犟……”他最终没把话说完，这样的谎言他无法继续。她带着一点忧戚的神情微笑，把水晶吊坠慢慢地放回他的衣服。

    “笛子，你考虑考虑，做我的女朋友。”他的眼神恳切执著，一个干净单纯的男孩。她依然沉默。

    “那去你那里？”他惊醒过来，看到秧秧眼睛里带着一些诱惑的冷冷笑容。

    她向他挥手，看着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挥了挥手，离开了。

    秧秧花瓣一样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中，带着红酒的余香，凑了过来，他不能拒绝，但那一刻，他却是极其烦躁的。笛子离开教室时，他眼睁睁地看着大雄的手放在她腰上，现在那只手让静坐的他几乎要抓狂，他和她会怎样？她也会像对他那样，那么温柔而羞怯地对待大雄吗？她会把他渴望得到的给了大雄吗？他觉得血液突突地往上涌。

    画展开始的当天晚上，乔晋请来了系领导和一些老师，开了一个学术研讨会。

    “答应我，考虑一下好吗？”

    笛子坐在沙发上，拿了秧秧的烟，点燃打火机，看着火苗在黑暗中奇异地燃烧，直到手指感觉到烫，笛子才把香烟点燃。

    “笛子，做我的女朋友，我会好好爱你的，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大雄急切地说。

    大雄走过来，在乔晋沉郁的目光注视下，拉了笛子的手，说：“我送你回去。”

    秧秧挽了乔晋的胳膊，微笑着问：“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喝两杯小酒？”

    他想轻松地笑笑，可是没有办到，在秧秧的注视下，他感到自己的背叛多么尴尬。

    “做我女朋友好吗，笛子？做我的女朋友。”大雄松开笛子，看着笛子的脸，低声地问。

    秧秧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研讨会在程式化的肯定与建议声中结束。

    笛子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秧秧诧异地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他对她的热烈毫无反应。

    房间里黑糊糊的，秧秧没有回来。房间里空了许多，两幅原本放在画架上的画被搬走了，拿学校去了，希望能入选全国青年美展。

    她知道他在后面，因为他在后面，心里充满的恨和悲伤更加弥漫，却也还有那样的一点点温暖。

    秧秧在铁轨上茫然地走着，摇摇晃晃地。

    笛子没有反对，这样的发展或许是最好的，她和他本来就应该是遥远的，互不相干。而她突然空寂的心，也需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