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子上，掂着脚尖，挽着袖子，举了钉子扭头问秧秧：“这里吗？”

    饭桌上，笛子和秧秧依旧一副少不更事没心没肝的模样，嬉笑着，很香甜地吃饭。

    笛子慌张地胡乱翻着那些东西，却拿不定主意。

    “作业做完了吗？笛子，还不赶快做作业，做完好吃饭！”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真是个愉快的夜晚，很快，两个人都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秧秧拉了笛子去厨房，一进门，却看见母亲偷偷擦眼泪，然后掩饰地仓促笑笑。时间的滑轮，已经把一个美丽女人的容颜和自信都磨平了。母亲低了头择菜，把水龙头开得大大的，水花飞溅，虚张声势地想要掩饰内心的虚弱。

    秧秧偏了头煞有介事地看着，然后像个导演一样用不耐烦的口气说：“郁闷！再过去一点！……好！”

    相册里的照片被取出来，散乱地在沙发上摆着，秧秧手忙脚乱地指挥笛子把照片装框，时间紧急，就不要太考究了。

    刘萧站在一边十分不自在，他是惧怕金凡鹏的。他几次想问秧秧，他可以走了吗，都没有问出来——秧秧实在太忙了。

    秧秧一听，就咧了嘴笑，说：“好啊！”说着把父亲夹在自己碗里的鸡腿，一口咬了一大块，边吃边嘿嘿地笑着。

    其他的事，就不愿意做了。

    母亲开始去厨房烧饭，父亲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

    父亲给笛子也夹了一个鸡腿，然后，给母亲的碗里夹了一块鸡翅。笛子用目光偷偷地瞄秧秧，碰到秧秧心照不宣的目光，两个人就相视一笑，装作没看见一样，专心啃着自己碗里的鸡腿。

    “早做完了！”笛子把自己的语气放得欢快，像一个真正在父母膝下承欢的乖乖女。

    “学了的！妈。”秧秧的语气一样欢快热烈，像个无知儿童，也忘记了自己曾经怎样像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一样，要迫不及待地离开家，离开父母的束缚。

    切土豆丝，一片一片薄薄地切好，再码匀，然后很快地切出均匀的细丝，看谁切得快、切得细。然后是番茄炒鸡蛋，看谁炒得颜色鲜艳，红是红、黄是黄的，还有小葱的碧绿。

    那堆画被拆散了，摊了一地。

    其实姐妹俩喜欢做的，也就只有这两件事。

    笛子和秧秧做出一副浑然不觉、没心没肺的样子，嬉笑着走进去，张罗着帮忙。

    秧秧去找了钉子出来，看见站在旁边的刘萧，就跑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说：“你先走，先走！”

    老照片一张一张地悬挂起来，那个黑白的年代，裹着潮湿腐烂的味道，被生生地拉了回来——不过是贴在墙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