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了这个调动，父母亲整整努力了十年。从父亲美院毕业被分回故乡，从母亲追随父亲去了那里的第一年，两个人就开始了漫长的调动申请。最后终于因为父亲的一幅油画《乡村雾色》在全国美展上获奖，父亲才如愿地从那个镇上的群众艺术馆，调进他视之为崇高殿堂的美术学院。母亲也调进了附近的一所小学，在人到中年的时候，离开那个让她青春耗尽的贫乏土地，回到了故乡。

    姐姐金秧秧的手一拉，金笛子就踉跄了一下，然后迈着小碎步进了那扇锈渍斑斑的老铁门，迈进了她全新的生活。一切，都由此开始了。

    那个人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张火车票，说就快到点了。父亲感激地掏钱，那个人推让着拒绝，很洪亮的声音和着爽朗的笑声，说以后也难得再见一面了。

    金笛子惊慌地要求出去站在站台上，这比待在这间潮湿的、乱糟糟地散发着霉味的小屋里强多了，何况这个屋子的主人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金秧秧要求洗头，说自己的头臭死了。

    母亲说没有时间洗头，然后用湿毛巾要给金秧秧擦头发。金秧秧躲闪着拒绝，然后尖叫着要洗头，说臭死了，都臭死了！一边叫，一边挣扎着要从母亲的手掌之中逃开。父亲和母亲都从来没有那样严肃过，他们的严肃让金秧秧放弃。

    那个小站的站长是母亲一个学生的家长，他在比平时嘈杂了许多的站台上发现了父亲和母亲，还有一言不发的金秧秧和金笛子。

    母亲生气了，母亲用还没有平息下来的急促声音说：“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地听话！还要坐那么久的车，慢车！车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东西吃呢！吃！”

    父亲和母亲爽朗地笑着，声音有些夸张，接过饭盒，让他不要忙了。

    金笛子很少会半夜醒来，可那天半夜醒来了，看见对面座位上的金秧秧盖着母亲的外套，枕着母亲的腿睡着，嘴唇微微地张开，甚至眼睛都是微微张开的，眼皮里一点寒星星的亮光，经过那一点缝透出来，有些和平时的金秧秧不太一样了。

    那一年，金笛子五岁，金秧秧九岁。

    母亲要求秧秧和笛子吃饭，用突然变回来的有些急躁有些阴郁的声音。

    金笛子不吃，金笛子从来就不吃面食，金笛子只吃米饭。稀饭也没有菜配，金笛子吃不下那样没有味道的东西。

    金笛子哭了，觉得异常委屈。金秧秧更加赌气不吃，了嘴，把头扭到了一边。

    母亲恼火地叹气，父亲说：“算了吧，等她们饿了，自然就会吃了。”

    火车开始开动，慢慢的，熟悉的雷同景致像电影布景一样闪过。父亲和母亲都松了一口气。父亲招呼金秧秧和金笛子看外面的景致，看她们出生的地方。“以后，怕是很少有机会再回来了。”父亲说。母亲听了，也看了窗户外面，眼神幽幽，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带他们去了他的家里，火车站旁边一个小山坡上的一排房子里的一间。

    那人出去了，说是看一下坐哪一趟车比较合适。

    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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