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扬,你给我起来!你睡什么睡啊你个大混蛋!”她攥住他的肩膀,恶狠狠道,“你说了要陪着我的!环游世界、南极之约,还有你欠我的那个婚礼!你给我起来兑现诺言啊!”
喉头一甜,他呕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明黄的衣袍。
可她宁愿自己一生都不要懂。
他们在一起的这一年,不长也不短的时间,感受过的百般滋味却是这二十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他从前曾听人说过,一段记忆因为有人的珍惜而变得可贵,如今商霖已经不知所踪,他们的回忆就只有他还牢牢地记着。那些桃花般纷乱旖旎的往事,那些笑语嫣然、奇思妙想,都被他小心地收藏在心中,舍不得丢弃。
易扬扶着案几慢慢站起来,脚步迟缓地朝外走去。王海探头一看,却见阮玉已经毙命,不免倒抽一口冷气,“陛下,这……”
“客气。”
所以明知道那杯酒有毒,他还是喝了下去。
不,她没办法接受,她接受不了!
易扬一点都不为她知道苏忌已死的这件事震惊,依然很平静地看着她。阮玉仿佛喝上了瘾,一杯喝完之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没完没了,“我不如你对自己残忍,我想念一个人,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到他在的地方。”微微一笑,“真好,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这一次我会好好跟他道歉,磕头认错,再也不违背他的意思。”费力地喘口气,“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商霖你要不要这样啊!你特么比高小诗还不靠谱啊!说好的不闹出大事来呢?你现在被易扬他爸当场捉奸了啊!
“你就是这么给我儿子看病的?”易先生嘲讽道,“倒真的很专业啊。”
“算我求你了,一个人喝酒太难受了。你陪我喝这一杯,就一杯,好吗?”
“不了。”他勾唇,仿佛笑了,“反正那个人,一开始就不是她。”
这回易先生没有说话,他身后跟着的下属替他问出来了,“徐医生是谁?”
王海跪在床榻边,低声道:“陛下,阮姑娘几天前就提过想见您,您没去她这几天就一直不肯吃东西。臣派人去劝过她,可她光是听着一句话也不说,过后照样我行我素,臣有点担心……因为您吩咐过,她的事情都得告诉您,所以……您看,要不要去一趟?”
“我要是死了,就再也没人记得她了。”他低声道,“那她就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不会的,易扬不会有事的。别自己吓自己。他现在还好好地活在那个时空呢,怎么会突然出事呢!一定不会的 !
易扬不答。
“你和苏忌从头到尾就没有可能。”易扬答得冷酷,“你根本配不上他。”
“这个……我……”周俊吞吞吐吐,“易叔叔,这个事情很复杂,她……”
“看你的样子,好像真的很难过啊。”阮玉冷冷地瞅着他,“我听说她刚死的时候,你做了不少荒唐事。既然这么舍不得,那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这么一想,忍不住对尚昏迷不醒的易扬流露出几分敬畏:好样儿的,真是深藏不露!还以为你这些年就知道在军队里搅基,没想到居然不声不响拿下了个这么痴情的妹纸!给你点赞!
他终于开口,语气温柔而怜爱无限,让她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易扬看着她,“你到时候自己问他,不就知道了?”
等到他终于看到飞翘的屋檐、朱红的大柱,才终于站定了脚步。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空洞,仿佛是去了一切支柱。凄然一笑,她举起酒杯,“陪我喝一杯好吗?”
恍惚中,他好像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突然听说自己的皇后毒害了他的贵妃,迫不得已跟着霍子娆来这里主持公道。一路上他都在做着盘算,想着一会儿要事情怎么解决才好,谁知真的走到宫殿门口,却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老婆,我回来了。”
宦官的通传声引得她抬头,瞅着易扬看了会儿后轻声道:“您终于来了。”
“不是,伯父……”商霖意识到自己再次叫错了,连忙悬崖勒马,“我是说,易先生,你好!我是商霖,是徐医生的助手。”
这里是,椒房殿。
被单上的手动了动,易扬睁开了眼睛。
脚下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懒得去辨认方向,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朝前走着。
“你喝得太多,估计要走在我前面了。”易扬淡淡道,“见到苏忌替我问声好。”
连对着一具空洞皮囊睹物思人的机会都不再拥有。
商霖和高小诗的助手身份是假的,但徐医生却货真价实是个医生,周俊原本就打算带他来给易扬看病,现在只是顺带捎上了她们俩。
她忽然想起那个梦境,他守着贺兰皙的遗体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那时候的他面上一点表情的没有,可心里却那么的痛苦和绝望……
他们若真的能在现代重逢当然最好,可是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岂不连彼此仅剩的东西也弄丢了?
易扬捏紧了酒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想,自己果然还是太过口是心非了。对着阮玉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什么不敢死、怕死了就再没人记住商霖了,实际上却早已坚持不下去。
他怎么可以死了呢?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还一直计划着等到他醒过来要怎么跟各自的家长交代他们的关系,他居然就这么死了?
商霖和众人一起被推到了门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里面的动静。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双眼大睁,里面又是期盼又是恐惧。
易扬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眸不再紧闭,而是温和地看着她。唇边带着一丝浅笑,就像从前他嘲弄了她之后最喜欢露出来的那种。只是这一次,她不再觉得恼怒,而是满心满腔的狂喜。
阮玉已经说不出话来,最后笑了一声,终于闭上了眼睛。
阮玉原本紧绷的肩膀也一点点松下去,她微笑着也干了杯,赞道:“当然了,师父活着的时候常告诉我,淄乡绿酒是全天下最好的酒。他还曾经说过要带我去那里,寻找那家开了两百年的酒馆。”
看得出来他很害怕,大概是自己近乎癫狂的样子让他误会了,以为他打算抱着具尸体过一辈子。
“易叔叔。”周俊他们听到声音跑过来,全都被眼前的景象囧住了。
或许是因为清楚,如果连贺兰皙的身体都失去了,他就真的和商霖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你是徐医生的助手?”易先生忽然笑了。
他的右手朝前伸着,似乎想要摸到什么,然而最终却只握住了空荡荡的凉风。
现在只能盼着上天垂怜,现代也好、地府也罢,至少让他和商霖再见一面。哪怕只是一面。
他看着朝霞绚烂的天空,脑中浮现的是那个在阿俊家用高跟鞋踩他脚背的女孩,而不是身后灵柩里那位清艳美貌的燕国公主。
是啊,她已经离开他,整整一年了。
“是,我配不上他,那贺兰皙就配得上他了?”阮玉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宁愿为了贺兰皙去死,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可我对他,却是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仰脖一口饮尽,他长舒口气,“果然是好酒。”
“找人敛了她,送去燕国奉车都尉府邸,就说这是苏忌的徒弟。他知道该怎么处理。”易扬淡淡道,“我想自己到处走走,你别跟着了。”
额头上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她趴在案几上,觉得力气一点点散尽。腹里是翻江倒海的绞痛,这感觉没让她难受,反而笑了出来。
他闭了闭眼睛,神情疲惫,“你们安排吧,不用再来问我了。”
“你是什么人?”
她的动作有点迟缓,停在半空中的时候也一直在发着抖。易扬知道,这是那些药物的后遗症。当初把她关起来时,他就给她服了压制武功的药物,之后的几个月里也一直给她用了可以让人浑身无力的药。虽然这些东西的效果都是暂时,但易扬想到商霖受的伤,在设计分量时便没有留情。如今虽然她已服了解药,却还是有后遗症留下,动作迟缓就是其中之一。
他接过酒杯捏在指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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