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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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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也许比任何人都信任着将军。”他能信任的吧,一次次在危险中救过她的人,抱她一起坠谷的坚强,在那雨中清冷的身形,在暗梅香中为她低腰拾帕的浮影,能在危险中依靠他吗?

    两个丫鬟被老管家的惊慌所怔,站在院中,不知进退,受到归晚示意,重新退回厅中,老管家急喘着,脸上忽白忽红,囔囔道:“夫人,大……大事不好,有……有禁军包围相府了。听说相爷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阴恻恻地笑了两声,李公公笑道:“夫人要这么想也没办法,咱家也是无可奈何啊。”

    终于瞥到楼澈、管修文的身影,两人徐徐走来,脸上都带着笑,分不清是真是假,渐渐走近。

    归晚瞅他一眼,嗤笑道:“五品?区区五品想定当朝丞相的罪?难道公公不懂王法,三品之阶才能问罪外朝重臣,何况你居于内宫,何时可以干涉朝政了?”

    半年前,端王府之围并没有抓到端王,他就像突然消失在京城一般。后来虽有传言说端王出现在南郡和罗陵一带,但终因没有证据而不了了之。而楼澈,在众人以为他要独倾朝廷之际,却大失众望地突然闲适起来,每日除了上朝,几乎不理任何朝政。

    时间过得如此快,近半年的时间一转而逝,怎能不让她感慨万千,枫山之变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明知今日楼澈宫中之行必有玄机,可是没料到后祸居然来得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应变。归晚托颊斜眸四顾,把众人的慌态收入眼,心中虽然焦虑,但是面上已经情绪尽敛,力持镇定,盯着暗色浓郁的院子看。

    咽下想说之话,“……喜欢。”如果拒绝了,这少年又会像第一次一般,把所有的珍品全毁了吧。

    归晚静静地看着,故意忽视那李公公阴沉的眼神,招手叫来如晴如明做准备。一片忙碌中,她悄悄整理着思绪。在相府众人以为事情有缓机的此刻,她却半点没有欣慰之情,今日之所以答应进宫,实在也是迫不得已的决定,与其被困在相府,寸步难行,还不如到宫中。一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她在宫中已下足了工夫,半年的休整已经给了她小小依凭;二来,她实在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同时也好奇着,真相就在宫中吗?

    两人来到敞开的厅外,看到归晚闲适地坐着,似笑非笑地斜睨着院中禁军。李公公先上前,尖细的嗓音让人听之生厌:“楼夫人,今日奉皇命来相府,楼相携萤妃私逃出宫,现在是否留在府中,还请出房说话。”

    两个丫鬟都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什么都没问,听令立刻而行。才走出厅,老管家已经慌乱地从院中跑来。老管家平时做事最是沉稳,何尝有如此焦急的样子?归晚一见这情形,脸色顿时一白。这时,那苍老仓皇的声音已经由外传来:“夫……夫人,大事不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管修文才安下心来,在归晚的示意下,在客位上坐稳,眼光随着归晚移动着,脸上笑意不改。

    “到底打算做什么呢?”心中的疑惑被归晚顺口而出,她微蹙眉,思考这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楼澈半年来几乎把一半的时间用在她的身上,能看的能游的能玩的,他都陪她游玩了一遍,甚至连萤妃的失宠,他都不予理会。

    室内清茗淡香,窗外梅雪交融,两人谈笑风生,倒也其乐融融。说起宫中的趣闻,管修文提道:“自从印妃娘娘怀了身孕,现在宫中可谓是草木皆兵,就怕发生类似萤妃的事情。”说完之时,表情有些不自然,打量归晚的脸色。

    林瑞恩点了点头,距离三步,清楚地看到归晚露出疲惫的样子,想要张口,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转头向院外,命令禁军一半留守相府,一半回宫。

    “先生,今日学生来,有要事想和先生商量。”

    一翻抢白有理有据,李公公顿时哑然,不知该做何反应。平日在宫中作威作福,还未曾想到,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奚落得无地自容,火光照耀下,他脸色青白交加,心中暗埋恨意。

    林瑞恩向厅堂中走近,靠近归晚十步之遥:“夫人,皇后娘娘刚才下了旨,请你到宫中小住几日,和她做伴。”

    李公公先是一愣,看着这楼夫人态度闲散,心中暗暗称奇,答道:“咱家八岁进宫,现在是宫中大主管,居五品。”口气狂妄,颇为洋洋得意。

    又是这么贵重的礼,归晚苦笑,实在不明白他的意图。如果说她对他有再造之恩,他也早还清了。但是如果说有其他意图,他有时送来礼物,只是听到她说一声喜欢礼物,他也就满足了,难道这一切只为了她一声喜欢吗?

    归晚向他看去,入眼的是管修文眸如深不见底的幽潭。

    李公公怪责地看向林瑞恩,心想,他怎么和盘托出了;转过头,对着归晚道:“楼夫人,现下这事可就说不清楚了,但是我们皇命在身,这回去也难以交代,皇上临行时说了,如果找不到楼相,那我们就等,楼相一天不出现,我们就等一天,如果给夫人的生活带来不便……”

    在这夜凉如水的夜晚,坐着马车进入那红瓦高墙之中,金碧辉煌堆砌的虚幻和魅影,瞬时把她笼罩起来。

    归晚随后跟上,迎着点点火光走着,茫茫然,前方的道路如何,也并不清楚。

    “李公公的意思要在相府留下禁军监视我吗?”

    正颜看他,归晚不语,李裕的话,她多半不相信,但是林瑞恩开口,她却不得不考虑这事情的真实性了。

    听他口口声声的皇命,知道他是狐假虎威,归晚冷眼旁观,看着他们搜查,观察了一会儿,觉得事情似乎不是作假,难道现在楼澈真的带着萤妃不见了吗?心头一阵烦躁。禁军很快就回到院中,得来的结果都是没有搜到,李公公脸色又青了几分。

    “原来是修文啊。”做一声没有意义的招呼,楼澈的态度不冷不热。

    轻蔑地看着他,归晚轻笑,“李公公,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一声,我夫君在哪儿了吧?进了宫就没了消息,难不成,这皇宫还能吃人?”

    缩回已经有些冰冷的手,归晚无声地叹息,又是他。这半年中来了数次,有时带来新奇的珍宝,有时来笑谈半天,有时只是匆匆而来,没有任何目的,端坐片刻,喝杯清茶,无比满足似的就离开了。

    “请夫人信任我,我发誓,守卫你的平安。”一定是梅惑人心,让他脱口说出这些话语,坚毅冰冷的脸部线条在明暗中好像柔和了、清晰了。

    “林将军,到底是谁看到我夫君与萤妃娘娘……”后面的话哽在喉中,归晚隐带恼意。

    管修文放下手中之茶,端身站起,“先生。”

    看到他眼神中带了三分试探,归晚多出警惕之心,笑依旧,问道:“萤妃娘娘……还好吗?”

    “但是,今天要找先生,并非为了这么一件事……”管修文笑着继续说。

    她越来越看不透他了,记忆里留着的似乎还是那个孱弱清新的少年,可是照他这半年来的所为,似乎现实已经离开回忆很远了。

    心绪绕在这个问题上,归晚胸中情绪翻滚,酸楚之感涌上心,抑制不住,泪水就盈然而落,才落下一滴,她伸手遮颊,掩去泪珠,仅仅一眨眼,脸色又恢复如常。厅内众人都提心吊胆,没有人注意到,只有林瑞恩凝神锁视着,心头剧震,眉皱起,定住身不动。

    直到深夜时分,楼澈依然没有回来。归晚越坐越觉得身子发冷,终于耐不住,站起身,吩咐伺候一旁的如晴如明:“去准备行李,我们离开这里。”

    火,胸口似乎有一小团火在烧,搅乱了归晚的思绪。脑中一时是空白,一时是杂乱,她几乎不清楚自己在思考什么,可是眼前一幕幕又飞转着,心中不禁怀疑,半年来闲情逸致的情形是梦还是真?此刻在书房中,他们讨论的是权还是利?

    楼澈置之一笑,看向归晚,瞳中隐晦,终还是一句没说,转头招呼管修文,两人同去书房商量要事,花厅顿时留一室的清冷。

    “这只是例行公事,咱家奉皇命办差,想请楼相回宫澄清事实,楼夫人,还多请见谅了。”说完,对着旁边的禁军一打眼色,禁军立刻散开,几个冲入厅堂,其余分散相府各处,竟然搜索起来。

    楼澈变得不问世事,真的是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吗?归晚吐出口热气,唇畔边却勾起笑,若讽若叹。从表面来看,楼澈温润如无波之青池,春风沐人,可是这池下,到底是惊涛骇浪还是湍流暗礁,却是无人得知。

    才跨进厅中,楼澈多了份歉意似的柔声道:“归晚,今日我要进宫一次,看来,陪你蕈苑之游要延后了。”

    这京城里尔虞我诈,皇宫中钩心斗角,是权势的诱惑,还是地位的迷醉?

    李公公在旁插道:“夫人真是洪福齐天,此刻仍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厚爱。”

    心一冷,有种渐渐沉落的感觉,这轻声细语竟比千斤还重,压得归晚一瞬间不知如何呼吸,轻咬牙,归晚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归晚冷冷凝视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融入雪色之中,楼澈竟然没有再回过头,一去不返。视线模糊了,眼中剩下的是白茫茫上艳红点点。眼泪在眼眶中酝酿着,温热的、酸涩的,还拌着些许悲凉。睁大了眼,泪水始终没有落下。

    “你喜欢吗?这些是上好的琉璃,光泽润华,是上上之品。”眸如清水,管修文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归晚,一脸想得到肯定似的表情。

    一想到这样的天真让朝廷上下官员都感到害怕,归晚也疑惑非常,这个少年真的是在半年内除掉了端王羽翼,为皇上除去几个元老的酷吏吗?传言的心狠手辣,与眼前的清澈如水,哪一个才是真实?

    “已经又到春天了。”窗前的纤影感叹似的轻吟,归晚靠坐着毛毡铺就的睡榻,凝望着院内因春意四溢而傲放的红梅,百无聊赖地道。

    归晚把手从雪裘中抽出,搭在窗栏上,刚触到,透心的凉意冲上手臂,微缩身子,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依然是如此的寒冷,就像那日,在池边,她问楼澈,是否连她也一起骗了,他回之淡笑时感觉一样。那样的笑容,真是让人从骨子里感受到森冷。

    缓过神,归晚甜美地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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