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秦菲被堵得哑口无言，裴笙已经抬起一脚，作势踢他侄子，既笑又威胁道：“赶紧进去，小孩别管这么多。”

    独留下门外的俩人相视而笑。

    说着，带上另外两个趴着的小孩走开去玩。

    何彩彩：我说第一眼好眼熟，原来也有人看出来了。

    裴笙持续起伏，估摸着早已突破三十，且他到现在也依旧没觉得疲累。

    秦菲一个个替他数着，到了十五的时候她快坚持不下去了，空中倒挂太乏力，但总觉得他应该更累，只好咬牙忍住。

    两人说着已经快顺着路线跑完一圈，回到别墅宅院，只见裴笙站在门口，不知是在等他们还是在吹风，指尖捏着一根烟在抽。

    裴笙盯着她看了会儿，眉梢微挑，点头：“嗯。”

    同辈的年纪都比她大，除了聊些学校的事情外，一旦话题讲到时事政治，她勉强听一会儿，就凑到一边跟小辈们去玩了。

    裴笙微愣，垂眸笑看她，故意问：“什么运动？”

    然而她手劲十足，似乎已经打算跟他对抗到底，死死地攥着被角不肯松手。

    秦菲其实已经想通, 只是暂时不知道怎么理会。

    她越看越惊喜，不由期待：“什么时候再给我画一张？”

    以你军装，衬我婚纱。

    秦菲没出手，问：“干什么？”

    等两人跑到长路尽头，拐了角，周围只剩树影，冷风吹袭。

    这话明显是冲着他叔挑衅。

    秦菲伸手，依照他的话，顺从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那怎么样才有难度？”他状似思索了下，临时想到什么，对她说，“抱紧我。”

    他单手将书合上：“奇怪，不问你我更不知道了。”

    裴尧虽然游戏瘾大，但还是难得会听秦菲的话，说了十分钟就十分钟，还很有胜算地赢了一把。

    裴尧张嘴：“啊？”

    时过几年，又是命运将他们缠系在一起。

    他却仍在提醒：“四肢抱紧。”

    小孩子说起小孩这事，那为难的便是大人了。

    家里的活都有阿姨收拾，秦菲记着要做点事情，便去厨房帮忙沏了茶水，然后端到偏厅分给每一个人。

    他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原本淡然无波的眼神瞬间就有了意味，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然后拍拍身侧的床位，道：“过来！”

    秦菲回头，见他冲了澡洗了发，整个人浴袍裹身，蒙着湿淋淋的水汽，等人走近了，还能闻见身上的皂香味儿。

    秦菲觉得这声哦没任何安抚作用，反而让自己被看尽了笑话。

    那一条评论如同空中炸弹，将原本和谐的祝福一致带向猜忌怀疑的探讨。

    “知道。”裴尧这年纪不爱撒谎，“我小叔问我了，我说跟你跑步去，他说别跑太远，还让我看着你。”

    趁着裴笙去洗澡的空当，独自走到书架区，随意看找翻阅。

    他侧头啄她鬓角：“都喜欢。”

    裴尧躲在他叔背后，跟着起哄：“对，等你生孩子了，让你小孩来跟我瞪眼。”

    如此上下做了足足五个，每一个动作，他都停留到位，一口气也不带喘。

    当天晚上，秦菲裴笙留在老宅过夜。

    傍晚时分，两人到达裴家大院。

    秦菲到这儿的次数极少，基本都是在有家宴大事的情况来。

    秦菲先问：“你出来的时候，你小叔知道吗？”

    第二次照面，她穿着一身校服，竖起长发背着书包，站在走廊尽头的楼道处，侧身打量前方，眼神含杂警惕与猜想，似要靠近又似要远离。那时候她怀着什么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撑在她身上看她，脸上笑意十足。

    包括当初军训，她站在看台上，人群堆里，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斜倚着栏杆，跟旁人微笑着聊天。

    裴笙转身走过去，裴尧眼疾手快地将门关上，也没来得及上锁，但猜得到那家伙已经溜之大吉。

    秦菲瞬间明白过来，他是在给自己更加难度。

    秦菲回回见裴尧都在玩游戏，不由提醒他：“作业做完了没有？”

    裴笙去揭她脸上的被子，“别闷住，呼吸不通畅。”

    秦菲往窗外望一眼，路灯明亮。

    秦菲被他一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将正在坏笑的人推开一把，自己找衣服收拾进去了。

    秦菲想，或许原本就是，这也是一直以来遵循的轨迹。

    秦菲的心似被他的笑容浸入，在之后被他带出去的路途中，索性想好措辞，再次往先前的评论区统一回复。

    他又说得那么容易，仿佛两人已经领过证，花好月圆，即将步入婚礼的殿堂。

    “哇！好厉害！他们死了死了！”

    秦菲出乎意料：“你叔还会画画？”

    “……”

    等她三十岁了，人生该是怎样。

    秦菲没料到他会说这话，莫名受听，表面掩饰实则心花怒放：“嗯？”

    裴尧瞬间一副不敢当的样子，“我叔房间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动。”

    他没调侃她太久，将人推进浴室，道：“进去洗，洗完我在床上等你。”

    她想了想：“十八。”

    秦菲挂不住面：“你个小屁孩，你别走丢了，跟着我跑。”

    裴笙继续说：“可以做运动，做俯卧撑行不行？”

    原来是这么个理，敢情还是有条件交换的。

    秦菲对于单条这样的评论，本身没有任何惧意, 可以装作无视或者打哈哈糊弄过去。

    裴尧笃定：“没谈过。我看他画画来着。”

    裴笙将灯光调亮了些，重整坐姿，搂着她靠在胸前，继续专注看书。

    他会一直带着她，以这遮风挡雨的姿势，哪怕此刻刮风下雨铺天盖地，她也不会沾染分毫，全由他护在上方，替她忍受困难险阻。哪怕此刻下方海水滚滚万丈深渊，他也没让她淌过一丝，只要她紧紧地抓在他身上，只要这一个动作就行，剩下的全由他来行动。

    秦菲没防住，腰腹被人收紧，她惊呼一声，要笑不笑地打他，瞬间就被人压在身下。

    “不是。”裴尧认为自己被误解了，解释清楚，“我说的是你跟我叔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都还没订婚呢。”

    她唯一做的，就是相信他。

    ……

    她穿了睡衣，灵活地钻进被子，侧搂住他健壮的腰身，人紧贴着他，同样看他手头上的书。

    她现在心底倒不是害怕, 而是感叹他的脸太好认, 是她低估了。

    裴尧年纪虽小但脑瓜灵，且体格也不错，秦菲叫他出来锻炼，除了强身健体，其实还有点私心，想套点近乎。

    裴笙笑起来，将床头的灯光调成朦胧色，自己也钻下被子，两三下就将人空搂过来。

    他很干脆：“可以，现在。”

    裴尧装作明白地点头：“哦。”

    或许当初那一眼，就已注定。

    秦菲点头，觉得在情理之中：“嗯，那是肯定啊，我跟你叔都订婚了。”

    裴尧有些气喘，跑到一半突然对秦菲说：“菲菲小婶，我小叔对你真好。”

    秦菲盯着他的脸看：“我同学们都认出你来了。”

    陆依：突然想起来营长姓裴,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满告状：“你偏心。”

    秦菲憧憬着那画面，突然乐出声来，问他：“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秦菲以为他装模作样，哼道：“这对你来说太没难度了吧？”

    他说着明确的目标，就似乎在跟做俯卧撑一样轻松，可那年年月月又分明那么遥远。

    两人跑着跑着皆慢下来，秦菲走近他问：“那你知道你叔喜欢什么样的吗？”

    她点头：“准备好了。”

    分明戴着眼镜, 居然也能被认出来。

    整个人挂他身上，让他做俯卧撑，这是一种什么体验，估计没做多少就垮了吧。

    毕竟他在这儿生活痕迹更重，整个房间里面，几乎处处都能见到他以前的习性跟爱好。

    “都跑去哪儿了？”他挡在台阶上方，问俩人。

    这一找没找着什么，但看得出他所有东西都归放得很整齐，她不敢打乱太多。

    裴尧半个身子闪进大门，脸还朝着门外，争理道：“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再过几年我也能有女朋友了。”

    “他都上锁。”

    这对秦菲来说不是头一回，但还是觉得新鲜。

    第一次打照面，在学校的台阶上看见她，地上的水位升到了膝盖处，画纸上的女孩扎着两束长辫，睁着乌黑闪亮的大眼睛，冷静淡然地坐在那儿，嘴里还嚼着一根糖，灾难面前临危不乱。

    “那开始了。”

    说完她觉得奇怪，都什么时候了，身边居然还有花蝴蝶。

    等过了许久也没找出个边角来，倒是让刚洗完澡的某人撞见了，出声问：“找什么？”

    裴尧声音里透着无力：“沿着墙跑。”说着自傲地嫌弃道，“她太慢了，都没我快。”

    秦菲脸色一红：“我没说画这个！”

    他身影颀长，被廊灯罩下一道长长的阴影，不容忽视。

    裴尧刚从他小叔那儿得了个新款平板，迫不及待地玩起了时下最热门游戏，其余两个弟弟妹妹就围在边上，看着频幕上的小人物不断施展出特效。

    秦菲撅着嘴，见他仍旧不动声色，不信他没感觉，索性直白地挑明：“今天你不想运动一下吗？”

    秦菲慢慢停下脚步，觉得有话题：“怎么说？”

    而她亲爱的室友们正在推波助澜。

    她还是没有说话，配合着他再次做完两个。

    她初进房门，就惦记着裴尧先前说过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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