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眼前的问题

教授低头看一眼装有食物的纸盒，露出极度厌恶的神情，似乎要将它们全扔出去，最后却只是将自己的目光扔到窗外，无所着落，“我们那一伙人当中，毛空山最幸运，喜欢的专业与家族对他的期望完全一致，毕业后顺风顺水，枚润恒最聪明，懂得压抑真正的喜好，接受家族的安排，事业上比所有人都要成功，李峰回最骄傲，家族不支持他，他与家族断绝关系，世界不理解他，他选择当世界的旁观者，至于我……唉。”

    “微电脑里有什么？”

    “相信。”陆林北即便无求于乔教授，也不会与他争辩。

    “当然，而且是真正的家族成员，不是‘买’来的种子，像你一样。”在乔教授嘴里，“像你一样”从来不会是好事。

    “当然。但是别抱太大希望，完整的东西几乎没有，全是片段。”

    李峰回有些得意地向客人道：“我五年前才开始健身，成果不错吧？”

    “被删除的东西，还能从哪里找？当然是垃圾堆。哈哈。”李峰回拽着客人走到长桌前，“你看到什么？”

    “我对计算机懂得不多。”

    陆林北吃了一惊，他不记得曾经向乔教授透露过姓名。

    “一场大病让我明白健身的重要性，坚持一年的流汗让我体会到健身的快乐。乔教授，几天不见，你看上去更加虚弱，来跟我一块锻炼吧，这些器械你随便用。”

    乔教授放下纸盒，举起双臂，像乐队指挥一样挥动，与李峰回的语调完全一致。

    乔教授突然大笑一声，伸手在陆林北肩上重重拍了一下，“就凭这句话，待会你跟李峰回能聊到一块去。”

    门后是一个极大的房间，摆满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械，最里面靠墙放置一张长桌，上面全是微电脑以及不同种类的显示器。

    的确是陈慢迟，她的记录、图像、视频，多到一时看不过来。

    “绝不会，而且即使进到别人家里，我也不拿东西，顶多看几眼，算是偷窥吧。”

    “你不早说，垃圾堆里只能翻出被删除的内容。不过……”李峰回狡黠地眨下眼睛。

    “这有什么难的？提前说明，是信息的下落，不是她本人的下落。”

    “你想知道她现在用什么名字、人在哪里吗？”

    “比例变化不大，好吧，算九成一，网络代码里就有这么多的垃圾。垃圾哪里来的？四个字，日积月累，从地球时代一直积累到今天，好几百年，而且垃圾产生的速度高过正常内容。”

    “我随便说的，没有太多想法。”陆林北真不希望在一句话上纠缠太久。

    进到车里，乔教授看一眼车后面堆放的物品，“你在车里安家了？”

    “钱？我不缺钱，虽然不富，但也不穷。”李峰回故意压低声音，“翻垃圾堆不违法，进别人家里就不一样了，是重罪，你明白吗？”

    “没错。”

    “我能复制一份吗？”

    “片断我也要。”

    “查找未删除信息需要入侵官方网站。”

    李峰回比乔教授低两届，可是看外表，至少年轻二十岁，那一身肌肉，连陆林北也要羡慕不已。

    两人一边打嘴仗，一边开吃，一个没想问，一个没想介绍，将陆林北晾在一边。

    “他如果只是一名计算机专家，爆点为什么要吸收他呢？”

    陆林北笑而不语，也不知是“笑”还是“不语”惹恼了对方，乔教授恶狠狠地说：“爱情在爆点里没有任何地位，只是谈论它也会受到耻笑，更不会有人为情所伤，像你一样。”

    “非常不错。”陆林北由衷道。

    李峰回操作一台带有全息显示器的微电脑，手指按了几下，冒出大量网页来，李退到一边，笑道：“没看到我十指翻飞到处乱敲，是不是有点失望？哈哈，电影里全是假的，天天干的活儿，不能编个程序吗？非要现场敲代码，愚昧。”

    “总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还有一辆车吗？”

    陆林北一愣，“我最想要的就是这个！”

    “这个问题好，能吗？理论上，能，但在现实中，不能，因为——”

    陆林北不想听这些，可李峰回兴致极高，他只能忍耐。

    “你们都是家族出身？”陆林北有点意外。

    “李先生。”陆林北改变称呼。

    乔教授吃了一个半饱，暂时失去对食物的兴趣，“谁都有年轻的时候，狂妄无知，一心想要改变世界，创造一个新原点，我们称之为‘爆点’。啊，真是一段美好的岁月，各种点子层出不穷，有时候半夜想起什么，就去敲门，将所有人都叫起来讨论。”

    “操作系统，应用软件……我懂得不多。”

    “现实是我们从船上掉进水里，随时都会淹死、冻死，或者被大鱼吃掉，可是回头看去，船也在缓缓下沉，还要再上去吗？”

    还在吃东西的乔教授含糊道：“老峰喜欢推论。”

    乔教授大笑，“我说什么来着，你俩有共同语言。老峰，这位陆林北不久之前刚刚说过与此类似的话。”

    “爆点？”

    “暂时。”陆林北启动车辆，“地址？”

    “对，她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