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为了路上方便,她穿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服,头发束成了一把马尾——可能是外婆帮她的,露出光洁的额头,只发际线附近些许毛毛躁躁的碎发。
都已做好被他一句话杠回去的准备,哪里想到,他竟十分直接地“嗯”了一声。
梁司月沉默许久,知道这事儿没法再瞒下去了,要说通外婆,只能告诉她实情。
小琪笑说:“我是拿了工资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梁司月就不再与他客气,扬起嘴角笑了笑,道谢。
柳逾白拍了拍枕头,“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外婆顾念亲人的缘分,可两个儿子却并不如此,她还健在呢,他俩就想着要分她的财产,而打的旗号是,外婆以前钱都花在梁司月的妈妈——他们俩那个病恹恹的妹妹身上了,两兄弟成家立业,何曾得过家里一点帮助?
那头,梁司月一个人躲在宾馆客房外逼仄的走廊里,避开了外婆和小琪。
柳逾白睁眼看着她,“去几天?”
回家一趟受了些打击,倒使她这会更神采奕奕。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也只能继续把日子过好,至少别让真正关心她的小月,再为她操心。
外婆叹一声气,“……你不明白外婆的担心吗?你和他走得这么近,旁人说闲话怎么办?是你名声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也算不上跟你多相关的亲戚,还去这么久。”
隔日,梁司月就把舅舅两家叫过来,商量房子的事。
然而,柳逾白却不管她这些实际的困难,他睡得好好的,被她吵醒,怎么能一点补偿也没有。
等上了车,外婆又是惊叹。
外婆愣了下,转而便低头夹了一箸面,“方便是方便……我就怕拿人手短。”提醒的语气,却也不好意思将话说得多露骨。
柳逾白沉默片刻,问她,需要多少,线上转账还是现金。
看到这条消息之后,直接给她去了一个电话。
但让梁司月凉柔的音色喊出来的,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种感觉,与客气礼貌无关,有一种盘旋于唇齿之间的旖旎。
梁司月被恶心坏了,微信上再给二舅妈转了一万块,才把她这张嘴堵住。
时睡时醒的,到上午十一点左右,车开到梁司月老家的小县城里。
到这儿,这没有意义的对话一结束,便是沉默。
这是光和色彩压倒性的胜利,人是这幅画中最无足轻重的一笔——
柳逾白问她是不是忙一天累了,累就早些休息。
梁司月就站在门口,跟他说了前因后果,自己马上得回一趟老家。
当着两边亲戚朋友的面,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打算。
外婆原本执意一个人回去, 但梁司月不放心。
外婆被她说得又噗嗤笑了一声,“……别瞎说了。”
该有两回了,她睡觉的时候被细微的开门声吵醒,听见有人出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人又回来了。
都起得早,出发没多久大家就陆续地睡过去了。
大约半小时,韩师傅和小琪先后都到了。
柳逾白先没应,追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小琪点头,“那这个工作,我就叫助理经纪帮你回复下来。还有一些商务问询方面的,过几天晴姐应该会直接找你聊。”
没有立即进屋去,先待在原处平复心情。
吃完饭,外婆就先回房休息去了,昨晚上想着这些事,没休息好,下午舞蹈队排练,她还得出门去。
外婆前脚离开,梁司月后脚就去柳逾白家里了。
他手臂环到她的背后,紧紧地按住,低头,只顿了一瞬,便径直地吻住她。
梁司月从来不是什么会撒泼打滚的主,这次逼得自己演了一回这样的角色,声泪俱下地,叫街坊邻居都给她做个见证。
“那时候应该就能拆了,只要不需要摆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应该没问题的。”
他说:“别哭。钱要多少都有的是,为这点事哭就不值当了。”
柳逾白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一霎就换了另一副表情,手臂收了回来,翻个身,开始嫌弃语气地赶人:“赶紧走吧,别耽误我睡回笼觉。”
她没有出声,走到他身旁蹲下来,滑稽地举着自己的左手,微微地偏了一下头,往他脸上看。
放下电话以后,她给柳逾白发过去卡号。
柳逾白不置可否,伸手把手机拿过来,要给韩师傅打个电话,开车送她们回去。
柳逾白秒回:我在开会。你先休息,晚上一起吃饭。
外婆一时难以消化,只有一种无力感,反应到表情上就更难过了,“是我拖累了你……”
外婆瞬间抬头,表情是既惊讶也不惊讶,好像觉得这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已经发生。
很奇怪,来往应酬,许多人叫他“柳总”,亦有人叫他“柳先生”。
还没挨上,她急忙伸出手指抵着他的唇,小声说:“……等我回来,好不好?我不想往后想起来,是在一个死了人的早晨。”
“刚刚回来。”
小琪见她回来,放心些,时间已晚,且可能她们还有事情要商量,就先离开了房间。
周围人看她伤了一条胳膊,又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旁边坐着个半头白发的老外祖母;再一对比,两个舅舅伙同娘家人多势众,来势汹汹。心态上自然也就更偏向着前者一些。
“你跟我爸,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哪里有拖累一说。我小时候才是您的拖累呢,让你受了二舅妈多少的气。”梁司月右手伸过去揽一揽外婆的肩膀,“还有我妈,那么固执不懂事,一个大拖油瓶,生下我一个小拖油瓶……”
这天晚上十点,柳逾白才又收到梁司月的消息,通报自己已经到了,白天陪着外婆,没腾出时间。
快到他身旁时,他终于有所觉地抬起头来,紧跟着摘了无线耳机,搁在一旁的木地板上,对她说:“醒了。”
原该吃了中饭再走,梁司月一刻也不想待了,给了钱,拿了保证书,便和外婆走了。
外婆是传统观念,儿子再怎样不孝, 亲家过世了, 该尽的礼数也要尽。
他呼吸顿了一下,头往前一凑。
梁司月摇摇头,低垂下目光,去看他的手指,“你回来很久了么?”
梁司月按了密码直接进去,走到他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句明显带着起床气的“进来”。
“你们是搞对象的关系,还是……”外婆难以启齿,实在没办法去恶意揣度她,她从小乖巧懂事,什么时候胡闹过。
梁国志别的不担心, 就怕梁司月这手臂再出什么闪失,得她一再保证会小心注意,才总算松口。电话里叮嘱她, 倘若一不小心跟那边起了争执,千万别意气用事,她现在多少算个公众人物,被人抓到了什么话头可就麻烦了。
于是他懒得再多想,骤然伸手,捉着她右手臂猛地一带。
外婆厨房里转身望她一眼,欲言又止的,只说:“面十分钟就煮好了,你去了赶紧下来。”
而甚至似乎没过两分钟,她手机里接连进来两条消息——两张卡,一张五十万,款项到账的通知。
到了二舅妈娘家,以梁国志的名义挂上了人情。哪知道二舅妈一通冷嘲热讽,说她一年片酬上千万,只挂了一千块,怎么对得起大明星的身份?周围也都是二舅妈那边的人,围观起哄。
外婆想要张罗柳逾白的一顿晚饭, 并未立即成行——
柳逾白一霎的揪心感,自他手里过的数字,一小时都不止这个数了,怎么还能让他的小姑娘,为了钱的事难成这样。一百万,还不够贝斯绮或是曲心慈买几个包。
之后,跟外婆打声招呼,说要上楼去跟柳总请个假。
外婆睡了半个多小时,起床,收拾了自己跳舞的行头,就出门去了。
她在屋里溜达一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喝了小半瓶,剩下的放在茶几上。
她才知道,原来,是他一直在迁就她慢吞吞的节奏。
“两天。”
柳逾白抬眼盯着她,被强烈的夕阳光照着,她净玉一样的脸上,隐约可见细小的绒毛,每眨一下眼,睫毛都好似船桨一样,划开了这浓稠的、落日的湖水。
安排好车以后,柳逾白将手机往旁边一丢,抬眼再看她。
才发现,他耳朵里塞着耳机。
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衬衫上洗涤剂的香味,以及皮肤上薄薄的汗味,都在裹挟着她,让她顺不过来呼吸,有一种溺水感。
柳逾白睁眼,遥遥地看她片刻,继而招了招手,叫她过去。
梁司月没应,专心吃面。
“统共一百万……”随她话音,落下一声哽咽。
柳逾白手臂自她左侧腋下绕过去,虚虚地搂着她,也未敢用力,还是怕碰着她受伤的地方。
到了车上,梁司月将两张按了指印的保证书叠一叠,对外婆说:“这个我收着了。”
拧动把手,打开了门,梁司月犹豫着,还是没朝他走过去。
那端沉默了一霎,问他:“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小琪会陪我一起去,我自己也会注意的。”
小琪则顺便和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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