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我顾不得在乎那些，径直往楼袭月的房间冲去。心跳得怦怦加快，紧张到手心直冒汗。眼看着离房间越来越近，我几乎是用身体撞开的门，当抬眼看向屋内时，虽然有所预料，却还是失望地整个人杵在门口。

    我冲回房间去看一眼孩子，推开门时，意外地瞧见红叶抱住笑笑站在屋里。没待我开口，红叶先道：“你要去找楼袭月？”我点头。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去找，天涯海角，绝不放弃。

    难得清静下来，我睁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明媚的春光。微风拂过，花瓣如雨，飘飘扬扬落了我一身还满。

    “小絮，我愿意用一切去换，你们母女的平安。”

    “你要到哪儿去？”一道青色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路沉声质问道。我视线晃动不清，看不见是谁，只是伸手去推他：“让开，我要去找……”

    我翻身望着她，探手为她理了理额发，柔声道：“回屋睡吧。明天清明，还要去拜祭你爹。”笑笑一头钻进我怀里，嘻嘻笑着说：“不嘛~我要陪娘睡。”我无奈地摸着她的发顶，只得依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第二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

    我没能看到。

    我的第一次心动，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那么多的第一次，都给了楼袭月。却为何在后来，我把这些都忘了呢？只记得仇恨和欺骗，只记得怀疑和否定。

    董紫轩身子猛地一颤，嗓音低沉地问：“这些事，是楼袭月让你来说的？”赵单不置可否，只道：“师父吩咐，若你今后再为难唐絮母女，这一笔笔账，他定会让你十倍奉还。”

    我牵开那件白衫，手指抖得快要不行，视线被水汽氤氲着。衣袖处被我缝合的白色线头还在，针法现在看来依然是那么拙劣。

    入夜后，我正睡得迷糊，笑笑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掀开我的被角躺下，侧身抱住了我。“娘，”她将我摇醒，撒娇道：“我睡不着。”

    我“啊！”的惨叫出声，俯身抱紧了笑笑，眼泪汹涌的仿佛一生的泪都会在这一刻流干。

    “小絮，我在崖底找了两天两夜……”

    他对我伸出手，他唤我：小絮。

    在红叶门前跪的那一天一夜，寒气侵体，终是只能拖到现在。

    是赵单的字迹。

    师父！

    我惶急地往四周看，哪里还有楼袭月的影子。我挣扎着下床，扑到房门前拉开。

    信？我看着清远掌门取来那封信放在我手心，我忍不住十指发抖，当展开看见第一个字时，脑子一道白光闪过——

    晴天霹雳般的一句话，我全身僵住。

    我推开他拼命地迈步往外跑。脚下的地面像波浪一样在摇晃，我只能扶着墙壁才能不倒下去。

    我看着看着，突然痴了。

    莫飞葬在紫宸峰后山。入土为安后，所有的人都回去了，我独自跪在墓碑前没有起身。我有很多话想对莫飞说，可是心中苦涩的说不出一个字。

    心痛得无法呼吸。

    在那缤纷艳丽的花瓣雨中，一道月白色的俊逸身影从远处翩然而来。

    董紫轩站定在我面前，冲我伸出手：“你说，如果用你的命来要挟，他会不会现……啊！”猝不及防间，一枚石子击打在他的手背上。董紫轩痛呼一声，捂住手缩回了胳膊。我惊愕地转回头去，看到一道玄色身影徐步走了进来。

    “师父，师父……”我呢喃着流泪看向手中，心如千刀在割。

    我笑，眼泪却滚落下来。

    我呜咽着，把衣衫紧搂在怀里，如同要将它嵌入我的灵魂里，喉咙里发出悲鸣。

    “那以后，师父只看着小絮，只抱着小絮，只亲吻小絮一个人，好吗？”

    笑笑窝在我怀里，聊了没多久，眼皮就慢慢阖上了。我松开她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外室，捂嘴猛烈咳嗽起来，掌心里触到一片湿热。

    ……“小絮，孩子的眼睛像你，嘴巴像我……”

    我折回床边，蹲下身去看着沉睡中的笑笑，越看越出神。她长得其实很像那个人，不过他几乎从未对外人笑过，而笑笑总是对谁都笑得无忧无虑，让人瞧见连心都暖和起来。所以这十几年来纵是有人起疑，只要一见到笑笑的笑颜，便觉得他们两人一点都不像了。

    “小絮，我想你了……”

    却已然够了。

    我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清远对望着我，深吸口气说下去：“方才在罗青房中，他们找到了这个。”他将手里的一个小盒子递给我。我心头一跳，颤抖着接过打开了盒盖，呼吸霍然停住。

    “你把笑笑，还我。”我向她伸出手，被红叶闪身避开。她站在门边，轻拍着笑笑的后背对我说：“唐絮，你选择吧。”

    却在这时，房门突然大开。

    “记住这些，小絮，记住我给予的，包括痛……”

    又过了五年，笑笑随常与去参加武林大会，归来时，身旁多了一名少年。

    师父……

    “小絮，如果能永远这么抱着你不放手，那该多好。”

    白衣墨发，绝世之容，微弯了如水双眸对我盈盈笑着。

    我隐隐觉得，他的眉眼间依稀很像一个人，董紫轩。我不由得担忧起来，将他留下问了几句话。少年摇着纸扇，一派风流倜傥，眯起漂亮的眼眸对我笑道：“伯母请放心。我爱谁，她定是天下最好的女子。谁敢来说她的不是？”

    后来回想起那段时光，我都诧异自己竟然能熬过去。

    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做了选择。错就错在我没有坚定下去。可是以后不会了。无论结局怎样，这一次，我绝对不在半途逃开。

    选择，又是选择……

    他那时一定很痛，一定很痛……

    我最终，没有随赵单去。我到孤雪峰，在红叶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求她将笑笑还给了我。我带着笑笑回到紫宸派，从那一天起，往后的好多年，再也没在人前提过楼袭月这个名字。

    原本已经干涸的泪水，溢出眼眶，滴落在匣内的东西上。

    我伸出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抚摸着面前美丽的脸庞，轻柔的就似怕惊醒了我的一个梦境。许久后，我启唇轻声对她说：“笑笑，你爹他不是个好人，他无恶不作，满手血腥，是个人人忌惮的大魔头。可是，他用他的全部爱着我们母女。”

    随后的几天，我终日浑浑噩噩的。除了抱住笑笑时，我就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呆坐着。回到紫宸派，是四天之后的事了。紧接着，便是莫飞下葬。

    一句话，让我摇摇欲坠的世界，瞬间崩塌。

    那人见我没有回应，又重复了一遍：“二嫂，他已经死……”

    “娘，爹是什么样子的人？”笑笑问起。我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哄她入睡，回她道：“你爹，是世上最好的人。他温和正派，待人真诚，对师门对我们母女都有情有义。”笑笑咯咯乐了起来，细胳膊抱得我更紧：“难怪娘天天吃斋念佛，定是为了修缘，来世好再与爹相遇吧。”

    整个屋子天旋地转。我眼前阵阵发黑，一下晕了过去。

    “二嫂！”一个紫宸派弟子立在门边，初时瞧见我出现惊了一下，转而喜道：“你醒来！”我使劲拽着他，嘴唇哆嗦着：“师父，我师父呢……他在哪儿？”那人表情一滞，回道：“他，他被人带走了……二嫂！”

    红叶看着我，目光激烈跳跃：“你休想将笑笑带走。”她看了一眼笑笑，“她是莫飞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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