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深长而缓慢，就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抛弃温暖的被窝，大半夜开了四十多公里的车过来，一切都值得。

    一直到易小嘉都走出录音棚老远了，林希才让助理李微龙追上来：“那个，小嘉姐，林爷说这个节目策划案看着还不错，他参加了。”

    李悬微微一惊，还没等她说话，谢皓思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对你可没什么意思，你这人这么呆，谁和你生活在一起，那不得闷死啊！”

    “李悬！你给我回来！”身后是赵怡尖锐的叫喊声：“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她！是你！”

    谢皓思歪着眉毛看着那款表，颤声问道：“这……会不会太张扬了。”

    “杨叶影帝。”郑颖叫了他一声，算是打招呼。

    天空浮出暖黄的光，层层褪去了山的黛色，这是一个山明水秀的乡村，水葺仔细的农田，屋舍的线条和谐地相连接着，屋顶的坡面与墙面宽阔平整，呈现出一派“白云深处有人家”的诗情画意。

    林希一把夺过自己的包，跟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老子吃不惯那些饭菜。”

    现在整个人精神都已经处于完全萎靡的状态。

    “不是。”李悬看了他一眼，冷声冷气地说道：“你是我带出来的艺人，既然要搞特殊化，那咱们就站同一阵线，反正到时候节目播出来，要是被讨厌被黑粉骂，骂的也不是你林希一个人。”

    本来他还挺担心两只狗受不受得了，结果现在两只狗在车后座呼呼大睡，反倒是李悬先打蔫了。

    林希将塑料口袋打开直接替她接着：“老子更脏的都碰过。”

    “你妈也不好对付。”李悬深吸了一口烟，倚靠在桌前看着谢皓思：“咱们彼此彼此，谁也别想嘲笑谁。”

    “这天都快黑了，如果掉头，恐怕得到后半夜才能回市区，现在距村子只有几公里，马上就可以休息了！再忍忍。”副导安抚着林希的情绪，又从包里给李悬拿来了毯子让她盖上。

    “我不抽烟，对嗓子不好。”谢皓思摆了摆手。

    那些早早围观在直播间的粉丝们看着李悬晕车难受的样子，都纷纷刷屏，让李悬保重。

    林希下楼的时候，李悬正在拆他最大的一个箱子，把里面那些他紧随潮流时尚的衣服裤子，还有装酷耍帅的太阳镜，鸭舌帽，还有一整条的烟……全部扯了出来。

    “……”

    “我靠！”林希噔噔噔跑下来，护在了自己的行李面前：“你干什么！”

    而节目的主要内容，就是把几个大明星放到荒僻隔绝的乡村里，让明星们当几天农民，体验农村生活，摄像机会全程跟拍，并且在最大的直播平台，咸鱼直播网进行直播。

    李悬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你怎么这么任性！”

    李悬本来想跟父母道别然后回首都的，反正赵怡请她回来也不是因为想她，她再留着也没意思。

    都是目前很有人气的艺人，看来嘉华卫视也是想打好开局的第一战。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李正勤突然拍了拍桌子：“她和小疏一样，也是你的女儿！悬悬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这些年对你唯唯诺诺低眉顺眼，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真的要毁了她吗。”

    李悬不再说话，而是加快了步伐，像逃一般的离开了街角。

    “我当然也希望悬悬能稳定下来，可是你当着女儿的面说她是废了，这话真的太过分……还有什么希望她找个有出息的男人，相夫教子……这些话当着外人说出来，你考虑过悬悬的感受没有？女儿这么大，也有自尊心和面子独家宠婚之娇妻难养。”李正勤气愤地说道。

    另外两个人，苏安瞳是拿过去年新人奖的演员，目前人气很旺，秦翔也是演员，当红的荧幕小鲜肉。杨叶嘛，影视歌三栖明星，出道五年成绩卓越，在他们之中，段位最高，还摘得过影帝的桂冠。

    李悬和杨叶之前就认识，关系还不错，算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因为被狗仔拍到过经常一块儿吃饭的照片，所以闹过一段时间的绯闻，但是因为李悬这个人有不能和人亲密接触的怪癖，狗仔拍不到更多有料的照片，绯闻过了热度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了。

    谢皓思看着他们，不禁感叹：“还记得上初中那阵，咱们晚上趁家长睡着以后偷溜着跑出来，你唱歌，我弹吉他，在街边卖艺赚零花钱。”

    “嗯。”李悬背对着他点了点头：“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唱不了歌，就不用整天听我妈碎碎念，让我去唱歌剧什么的。”

    郑颖看到李悬从车上下来，一阵风似的小跑过来，拉着她关切地问道：“我的悬悬，听说你这一路上吐下泻的，没事儿吧？”

    说话间，将两人关系又拉进了一步，倒是把林希圈在了外面，林希背对着他们，身后的对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心里莫名烦躁了起来。

    “小疏的死，也不能全怪悬悬。”李正勤摇着头，无奈地说道：“这么多年，你也该放下了。”

    西宝被毛毛欺负得嗷嗷直叫，躲到林希背后寻求庇护。它也学乖了知道现在找李悬没用，毛毛虽然喜欢李悬，但是真玩闹起来，李悬压根制不住它。只有林希才能保护它。果不其然，林希训斥了毛毛一声，毛毛便老实下来，凶神恶煞瞪着毛毛，却不敢再对它怎么样。林希对西宝宠得很，在家里做了好吃的先紧着西宝吃，这一对比，毛毛就真像是他捡来的孩子似的，所以毛毛才变本加厉地欺负西宝。唯一能找到平衡的地方就是李悬，她似乎更疼毛毛多一点。

    庭院里，谢皓思坐在秋千上，远远地看着正在侍弄一株野花的李悬，问道：“你是真的唱不了歌了？”

    在昆明落机之后，几位艺人总算聚齐，节目组一共七辆越野车，行进在盘山的公路上，李悬和林希一辆车，其他四位明星艺人坐在另外两辆车里，目的地是云南的某个名叫高井村的偏僻山村。越野车在宽阔的国道行进了约莫半天，下午便拐进了碎石小路，一路颠簸，把这些艺人折腾得够呛，影帝杨叶还好，常年跟着剧组到处拍戏，很能习惯这种旅途的颠簸疲劳，另外几个新人就不行了，哪里吃过这种苦头，精神都比较疲乏，就算摄像镜头全程跟拍，后期也顾不得形象，睡得东倒西歪，不过这也是节目的意义所在，如果艺人全程都在镜头前表演，拍不到最真实的状态，那就不算真人秀了。与此同时，咸鱼网会全程跟拍直播，所以从艺人们在昆明聚齐开始，真人秀直播也就正式开始了。

    李悬鼻子一酸，抽了抽，眼泪吧嗒吧嗒又落了下来。

    “……”林希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柔声问道：“跟家人吵架了？”

    “这个节目办了第几期了？”李悬抬头问易小嘉。

    “今晚的月光很美。”李悬深长地呼吸着，望着天悬明月。

    林希看热闹一般看着她将这些东西全部塞进了自己的行李箱里，挑眉说道：“怎么，被我鼓舞了？”

    李悬连忙对杨叶道：“抱歉，这家伙对谁都这样，不怎么懂礼貌，你别介意。”

    被他话头这么一带，两位母亲倒是不好再多说什么，许琴立刻转换了话题，叹息了一声，道：“小时候听悬悬唱歌，我就知道，这孩子将来有大出息，你看现在，就算唱不了歌，但是名声不减。”

    谢皓思找到李悬的时候，她正站在tk表店的柜台边，营业员将一款男士机械表取出来送到李悬的面前，她微微皱着眉头，打量着这款手表。

    “先问问林希的意思，如果他同意，那就参加。”

    打开家门，客厅没有开灯，李悬似乎听到二楼父母的房间里传出了争吵声，她轻轻换上拖鞋，上了楼，远远地就听到了父亲李正勤的声音：“你不觉得今天当着谢家父母这样说咱们悬悬，很过分吗？”

    “那悬悬多吃点蔬菜。”许琴微笑着打圆场，给李悬夹了一片白菜叶，李悬说了声谢谢，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而赵怡的脸色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了，看得出来她对李悬的表现很不满意，但是因为面子，现在不能发作，只能强撑着笑脸，吃完这顿饭。

    林希将自己的一件风衣外套扔给李悬，李悬接过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心里暖暖融融的，以前她还真没看出来，林希很会照顾人，但这一路，真的要多亏了他。

    “他们也邀请了林希参加。”易小嘉解释。

    “第一期。”李悬喃喃道：“至关重要啊。”

    “等着……”

    李悬最惨，一路上停车吐了好几次，她和林希那辆越野远远地就被落下了。

    “《寻找新声代》节目播出之后，悬姐你的人气很是高涨，粉丝们也想看您的综艺呢。”易小嘉说道：“而且严格来说，不算综艺，而是全程直播的真人秀。”

    尽管已经精简了很多东西，但是李微龙还是给林希又背又提的，拿了几个大包。

    换平时林希还真忍不了，不过现在环境所迫，要真掉头回去，又有的折腾了。于是不再多说什么，皱着眉头，表情不善地接过了毯子，给李悬好好地裹了起来，将她平放下来，躺在自己的大腿上，李悬难受得厉害，也就顾不得什么，侧身躺了下去，枕着他得腿，倒是觉得舒服了不少。

    这是对的，歌者是应该要好好保护嗓子，李悬琢磨着，回去得让林希戒烟了。

    “那时候李疏还才刚上小学五年级吧，成天跟着咱们屁股后面转悠，不过说起来，她唱歌也真够难听的，还非要争话筒，结果每次她唱歌，都能把周围观众给轰走了。”谢皓思笑了起来，回忆着当年的事情，很是唏嘘：“感觉就像昨天似的，没想到我们都长大了。”

    “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她，她是我的仇人！”赵怡冷笑了一声：“她不能再唱歌，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这是她的报应，是疏疏对她的惩罚，而这惩罚不会结束，凭什么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凭什么疏疏就要长眠于冰冷的坟墓里！别人有多喜欢她的歌，我就多恨她。”

    李悬听着他沙哑迷人的声音，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中。

    “现在都十二点了。”林希提醒：“不怕遇到匪徒啊？”

    李悬捂着嘴，固执地摇头，痛苦地憋出了一个字：“脏。”

    一闻到塑料口袋刺鼻的味道，李悬终于是受不了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整天折腾，她胃里已经没有东西了，吐的都是酸水，难受极了。

    易小嘉了然一笑，说了声：“德行。”

    “哦。”李悬点了点头，再也不看那款表，而是选了另外一款镶满钻石的手表，让营业员给包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吗？”

    “都好。”

    “算了吧，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本来她也是强撑着精神开玩笑，想安抚一下他的情绪，没想到林希倒是答应得很痛快：“想听什么。”

    “真人秀？”李悬扫了眼易小嘉手上的节目通告，并没有接：“给我的？”

    “好吧。”易小嘉无奈地耸耸肩：“那要不要替林希一块儿回绝了？”

    “不过我看你妈这架势，是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了。”谢皓思歪着脑袋笑说道。

    林大爷端着茶杯扪了一口，看也没看她手里的策划案，只听到农村两个字，就断然拒绝，咕哝着说了一句：“老子又不是自虐狂，要去那种地方找不痛快。”

    “悬悬，别说了！”李正勤突然出声，严厉地制止她的话：“怎么能这样和妈妈说话！”

    “我的世界没有规则，不爽的话，老子就不去了。”林大爷直接坐到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节目组都规定了，所有的用品一律由所住的村民家提供，吃的穿的用的，得全部和村民们一样。”李悬说着又扒开了他另外一个大包，里面居然还有几罐啤酒。

    李悬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世界奢侈品名表tk的门店前，愣愣地看着华丽的led大屏滑动的广告语……

    李悬随便翻开了一个包，里面全是巧克力，饼干，薯片等零食，她又捏了捏其他几个大包，全装的是食物。

    就在大伙稍事休息的时候，杨叶也走了过来，他眉骨很深，五官分明，轮廓锋锐，眼眸是榛色的，很有混血的感觉，举手投足很有风度，气质也很成熟。

    “呵，还是这样，什么都只顾着自己。”赵怡冷嘲了一声，轻蔑地扫了李悬一眼：“去年谢皓思跟我拜年的时候提起过想听这部剧，这次回来碰巧又赶上了公演，你作为主人家，就不能陪他去听吗？”

    “你这方面可是和我想到一块儿了。”许琴连忙说道：“我也希望我的乖孙孙，能进入古典乐的圈子发展呢，毕竟在这方面，我们手头还是有点资源和人脉的。”

    又不是送给你的，李悬心说，这种充满贵族气息的土豪表，配林希那二大爷送的土豪项链，正合适，连颜色都是一溜儿的金光闪闪。

    “睡会儿吧。”林希手放在她的眼睛上，替她遮住窗外的阳光，声音低沉地说道。

    “把你的梦想放心交给我，你所渴望而失之交臂的音乐圣殿，我带你去。”

    饭后李悬带着谢皓思去了后院，两个人也有许多年没见了，怎么说都是童年的好基友，还是有很多话要聊的，等他们一离开，赵怡便拉住了许琴的手，笑说道：“你看，悬悬和皓思两个，感情还是很好的。”

    就在这时一个娇娇糯糯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就是林希吧，我是苏安瞳，很高兴认识你。”身边一个穿着单薄连身裙，戴着墨镜的长卷发女孩走了过来，对林希伸出了手，笑得甜美璀璨：“我之前看过你的比赛，你的专辑我也买了珍藏，很喜欢呢，还想着这次有机会要好好……”

    第一期不仅仅是对节目组很重要，对于明星来说，能够参加一个综艺节目的首秀，也是非常难得的，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谈，这种真人秀，第一期的艺人往往最让人印象深刻的。

    “是因为那个新人吗？”

    林希一只手轻轻捂住李悬的眼睛，随口便来了一首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

    “只是上吐，没有下泻。”李悬往林希身边挪了挪，无力地说道：“现在舒服多了。”

    半个小时之后，车在高井村的村前院坝边停了下来。

    “不够！”赵怡厉声叫道：“除非她死，否则这一切永远不够！”

    毛毛的耳朵竖了起来，抬头看了林希一眼，然后呜呜叫了一声，又趴了下去，西宝将脑袋拱进了毛毛的肚子里，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呼噜。

    林希豁出去了：“老子专辑卖了那么多，赔就是了。”

    “协约都签了，现在反悔，要给违约金的。”

    “嗯？”

    李悬还是不理他。

    “为什么要请我？”自从封麦，退居幕后，李悬就已经不再参加综艺节目了。

    “还有哪些艺人？”李悬又问道。

    毛毛和西宝撒欢地从车里下来，兴奋异常，这儿瞅瞅那儿探探，激动得不得了。

    谢皓思浅笑了一声，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要不，你跟我去美国得了。”

    “我助理这里有晕车药，还是吃一点吧。”他说完招招手，让助理拿来了药盒，同时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瓶干净的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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