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他用指腹擦掉她不断滚落的眼泪,有些失措,似恳求也似安抚:“小雨……不哭好不好?”
“回到我们初见的第一天晚上,那晚月亮很亮,没有路灯也能够看清前路。你听到巷子里有狗叫声、有谩骂声,好像有人在打架,你慢慢走近了,躲在树后面,你看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孩,看到了吗?”
在这段感情里,是他当了逃兵,再见时已经面目全非,无颜再见。
裘厉捡起桌上的烟盒,揉成了团,脸色低沉地攥着女孩离开。
无数次在梦里肖想过再见时的场景,但是绝对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嗯。”
“我遇到过最坏的人,就是阿厉了。”
裘厉捧着她纤细窈窕的腰肢,扶着她朝着小巷尽头走去:“送你回酒店。”
裘厉虽然觉得很荒唐,但还是没忍住诱惑,舌尖舔了舔烟嘴上的口红。
姜雨眼中的裘厉,也变了好多。
“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吧。”裘厉继续说着:“你喜欢的那个人,其实只是你想象中的他。实际上,他没有那么好,不值得你喜欢。”
桌上有几杯空鸡尾酒,女孩半梦半醒地趴着,怔怔地看着手边的水晶音乐盒,出神。
女孩柔软的舌尖稚嫩地舔着他,又吸又咬。
一瞬间,五感放大,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细胞漫遍全身,然后窜上了脊梁骨,席卷他的神经末梢。
少年被她得动作撩拨得……呼吸明显急促,神情不安——
裘厉几次驻足等她,最后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催眠有效果了。
他会让自己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记忆中,哪怕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或者多年以后……
“嗯。”
“不怎么样。”
“没错!”
“嗯!”她用力点头。
“小雨,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对吗?”
……
姜雨挣扎着还要回去拿酒,裘厉端起三角酒杯,将剩下的小半杯液体一饮而尽,重重拍桌,然后拉着女孩走出了酒吧。
他伸手拽了拽,没能够扯开。
裘厉惊魂甫定,不敢再对她进行深度催眠了。
“就很坏啊。”
姜雨听着《天鹅湖》的旋律和少年近在咫尺的嗓音,恍惚间,脑子越发迟钝。
裘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卷走她全部的滋味,扣着她的后脑勺,还想索取,姜雨立刻退后了一步,坚定地昭示不愿再继续的意图。
“……”
姜雨不是小檀同学那种张扬放肆的性格,因为从小生长的环境,她其实相当内敛,有点像谢渊。
“那阿厉最后再抱抱我吧。”姜雨对他张开了手:“行吗。”
她仍旧抗拒任何诱导性话语。
“我记着呢。”
“姜雨,你在干什么?”
她说出来的话,让裘厉毛骨悚然。
女孩坐起身,勾着他的颈子,幼稚地笑了起来:“我就想听你说……其他人你都不喜欢,你—非—我—不—可。”
“不……”
他剪了个平头,看起来轮廓气质更加冷硬,穿着黑色短袖T和长裤,手臂紧致的皮肤呈小麦色,上面还隐隐可见过去残留的伤疤。
死远点。
“小雨,别这样。”
姜雨使劲摇着头:“不,我不跑!我要救你,别怕,我来啦!”
守了这么久的内心秩序,一下子方寸大乱。
过去从来不与人交往的他,身边竟然聚集了三五好友,一众男生有说有笑,他嘴角也挂着笑意,完全不似过去独来独往的孤僻模样。
她被他的话逗的咯咯直笑,然后越发亲昵地揽着他,轻轻唤着他的名字:“阿厉越来越会讨女生喜欢了,以后分开在两个城市,真的好担心呢……”
“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会放下一个沉甸甸的负担,你会遇到真心喜欢的人。”
“哦。”
姜雨踉踉跄跄地躺在了松软洁白的大床上,狭长的眼睛半睁半阖着,望着窗边的男人。
“她怎么样?”
她牵着他的手,在他柔软的掌心画着圈圈——
“是我。”裘厉笑着:“我很坏,我会伤害你。所以下一秒,你转身就跑,一路狂奔,直到再也看不见我……”
她用一层厚厚的壳,将自己藏了起来。
她狂躁地尖叫了起来:“他没有杀人!他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是我!是我!是我!”
仿佛是要用这慢长的一生,和他走完这条路。
她有疼爱她的家人,两位恨不得把全世界捧给她的父亲,还有最好的老师和友善的同学闺蜜们。
裘厉移开了视线,步履凌乱,转身仓皇离开。
“有人喜欢你吗?”
“男朋友都不记得了?”
“嗯!”
在裘厉看来,姜雨真的变了很多。
姜雨表情浮现一丝困惑:“我不跑呀,我不跑,我要救你,我不跑……”
这两个月,基本没有同学看出她失恋了,包括她妈和两个爸爸,都以为她状态很好。
自惭形秽,不敢相认。
“有。”
他不想成为她幸福人生的一个污点,甚至血点。
很多时候,她不会把爱或悲伤宣之于口,因此,她很少对裘厉说什么喜欢或爱。
裘厉嘴角浮现一丝苍凉的笑意:“小雨,我也要迎接新生活了。”
姜雨眼底有根本擦不完的眼泪,就这样流下来。
姜雨怔怔地跟在他身后,月光下,她踩着他的影子,走得很慢很慢。
裘厉的手落到她肩上,像羽毛一样轻,然而姜雨的身子敏感地缩了缩,防备地回头望他一眼。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他甚至懒得找词来形容。
“啊……没。”
“嗯,是阿厉的味道。”
“那走吧。”
“滋啦”一声,他似不知疼痛。
裘厉回头望着床上的女孩,她脸颊潮|红,胸口因为呼吸,起伏着。
“就太久没见,快忘了样子了。”
“你说的好容易呢。”姜雨咬着他的下唇,然后拉开,带着醉意,媚眼如丝地笑着:“怎么忘,我们都这样好了,你告诉我怎么忘?”
可以等,等她能够忘了他,他就离开这个本不欢迎他的世界,彻底结束这场荒诞的悲剧。
音乐盒嘀嗒地响着《天鹅湖》的清脆调子,水晶芭蕾舞少女转着圈圈,一圈又一圈,将她拉入梦境的最深处。
裘厉以为是自己催眠出了问题,生怕她再陷入思绪混乱的漩涡中,立刻把她唤醒了:“你看着我,我没有死,也没有杀人!你看着我!姜雨,看着……”
裘厉颤抖着,很用力,恨不能将她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终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出了本不该说的话:“如果有人欺负你,来找我。”
“你抱着我,我也走不了啊。”他温柔地哄道:“乖了。”
吸入有柠檬的清新,好在尼古丁不多。
她也认了裘厉许久,随即秀气的一字眉微蹙,带着几分委屈,望着他。
裘厉耐心地坐了下来,用袖子替她擦了眼泪,温柔道:“什么都答应。”
他眯起眼睛,微微张开嘴,迎接她的到来。
“……”
她好美,美得他仿佛以为这是在梦里。
念大学之后不过短短数月,她仿佛褪去了丑小鸭的灰羽毛,变成了真正引颈展翅的白天鹅。
她甚至哭,都只是一个人在午夜的舞蹈教室咬着袖子哭,没出声……
裘厉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把她独自丢在这里,他大步流星地返回了酒吧,来到姜雨身边。
她点头,然后咬了一下他的鼻子:“就是你这个大魔头。”
“不,你很好,记着,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样的男孩,你都是最好的!他们配不上你,他们要追你、哄你、疼你,如果做不到,就果断离开。”
他没好气地问:“那怎么办。”
两个人隔着玻璃,仿佛被隔绝在两个不同的梦境里。
这段话,裘厉说得格外郑重:“你很优秀,一定要骄傲起来,知道吗。”
“阿厉要死了。”
“那就只能尝尝咯。”
“……”
姜雨似醉的不轻,将烟从他嘴里取出来,搁在自己嫣红的唇边。
“没有。”
他苦笑了一下:“是啊,真的亏大了。”
他侧过头,甩了甩脑袋,再看。
“她跟我比怎么样?”女孩幼稚地期待着他的回答。
在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即将夺回主动权的时候,女孩却移开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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