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失败者

    “不是，你想哪去了？”

    “紧张成这个样子也是醉了。”

    陆川给楚楚送到宿舍楼下，她目送他离开之后，将脖颈上的漫步者耳机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书包里，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出了校门，一个人打车去了ktv。

    全场观众愣了两秒之后，乔琛站起来，开始用力鼓掌！

    乔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楚带着一身寒意回了寝室，寝室里时晓和薛棠棠坐在一块儿商量数学题，楚楚没有打扰她们，径直回了自己的位置，拿出英语试卷做了会儿。

    “不会还要唱吧？”

    夜风微凉。

    一束追光自头顶射下来，也照亮了楚楚原本晦暗的心，她望着他，眼睛里也只有他。

    “呃，好听吗？”

    “那你这么想不开要作死？”

    不行，此风不可长，陆川狠心扔掉了她的手，然后从包里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给个理由。”

    楚楚抿着嘴，低头不再说话，她没有做到。

    乔琛又没心没肺笑起来。

    “嗯。”

    程宇泽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开什么玩笑！”

    总不至于让自己失望，总不至于，让他失望，即使只有一句，她也要唱。

    杨皙看着楚楚有事没事就戴着耳机听音乐的样子，不禁好笑，她迫不及待想看她出洋相的样子了。

    “你还知道？”陆川愤懑地说道：“老子就不喜欢被人骗，还骗了这么多天，当我傻？”

    谁都帮不了她，包括他。

    陆川微微一愣，看向宋景：“什么时候？”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陆川勾起弯弯的眉眼，笑说：“ktv唱歌房啊！”

    “和男朋友吵架啊？有啥事好好说。”司机无奈道：“他拦车前也走不了，我还要做生意呢。”

    天际一声沉闷的冬雷，迎来了新的一年。

    她才不要认输，才不要向杨皙认输！

    一整个上午，楚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

    否则，你永远只能置身于阴暗角落，成为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

    “趁现在还有机会，你快去把节目撤下来！真的好丢人哦！”

    所以，不要害怕。

    可她根本没有报名！

    清脆的掌声在众人的嘘声中显得有些微弱，但是他没有停下来。

    可惜眼神不能杀人，甚至连反击都做不到。

    “听说你元旦晚会要上台表演啊？”

    早读课后，走廊尽头的小露台，楚楚拿着手机上的节目单与杨皙对质。

    音乐转眼过去了大半，可是楚楚在台上傻站着，就是不出声。

    反正这件事，楚楚不会轻易放弃，不仅仅是为了杨皙说的那些侮辱人的话，也不仅是为了面子和尊严，她的的确确希望自己能够迈出这一步，元旦晚会是她的机会。

    楚楚是一个很细致的女孩子，和生活上粗线条的陆川在一起，她无微不至的体贴让他感觉，活着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值得期待。

    即使全世界都不喜欢楚楚，但是陆川喜欢。

    她气愤离开，身后杨皙轻描淡写地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撤掉的，智障儿童都能登台演出，你当元旦晚会是什么，马戏团表演么？”

    身后几个女生挽住了楚楚的手：“走啦走啦！今晚是闺蜜之夜！让臭男人都死开！”

    其他班级的同学不明所以也跟着鼓起掌来，她的清唱虽然比不上其他表演，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她打动了，她的勇敢，她歌声里的孤绝和勇敢让他们发自内心地动容。

    “嗯。”陆川接过他手里的篮球，起跳，一个三分，进篮：“她这几天准备元旦晚会的事，忙。”

    杨皙默了几秒，终于还是抬起了手，一下又一下，无奈地摇着头，轻轻地给她鼓了几下掌。

    台下同学们不明所以，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拿去听咯！”

    陆川又问：“那你要唱歌还是跳舞？”

    她就是故意的，楚楚知道。

    那个勇敢地站在舞台上，与孤单和落寞形影相吊的女孩。

    陆川凝望着楚楚，他明白她，心有不甘。

    她转身就跑，逃似的朝着后门跑去，然而后门打开，一个工作人员见到楚楚，焦急地说道：“同学，下一个节目就是你，快跟我过来。”

    楚楚：……

    楚楚终于还是乖乖地下了车，抓紧了自己的背包带子，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陆川。

    可是她紧紧抿着嘴，终究没有说出来。

    楚楚点了点头，垂着眸子不敢看他。

    然而陆川要摇了摇头，对她扬起唇角，微微一笑，楚楚的脚步顷刻顿住。

    “我是那种人吗！”乔琛连忙否认：“呃……虽然吧，你要是出洋相，别人肯定也会说台上那个傻几把玩意儿是乔琛的妹妹……但绝对不是这个原因哦！我肯定是为你好！”

    十二月末, 同学们意外地发现，过去总是上课睡觉下课游戏, 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陆川竟然也开始认真学习。

    “错哪里？”

    而那天以后，楚楚跟陆川彻底陷入了冷战中，这次陆川好像的确是生了大气，好几次放学楚楚想走过去跟他说话，可是陆川总是对她视而不见，抱着篮球跟朋友们径直去操场，人一多起来，楚楚就不敢上前去找他说话了。

    “你敢哭！”陆川凶巴巴盯着她：“你敢哭我就敢揍你！信不信！”

    “你是怎么想的啊要跑上去唱歌，不怕到时候出洋相？”

    “可我们之前都说……说好了，每周末才可以抽烟。”

    “她想干什么？”

    室友这样说，楚楚放下心来，现在她只需要有自信就好，不要担心太多，不要害怕。

    以后真的不敢随便跟人说乔楚是他妹妹了。

    闻言，楚楚脚步蓦然一顿。

    楚楚跟不上乔琛的脑回路：“没。”

    “不是，我穿的睡衣不方便……”

    恰是这时候，在一阵起哄的嘘声中……

    每天楚楚都是一早准时到教室, 但是现在陆川一定比她早到, 给她带热豆浆，跟她一起早读。上课的时候，他不再跟男生玩游戏玩牌, 而是抬起头认真听讲, 课后作业也不再是一张白纸, 而是认真写满了答案的练习册。

    而与此同时，一身黑色毛衣的陆川站在回廊尽头，正偷偷凝望着她。

    “你先……把烟灭了。”

    唱出来，乔乔，你唱出来，哪怕只有一句。

    “可能太紧张了吧！”

    杨皙轻蔑冷哼一声，迈着步子离开，错开她身边的时候还气焰嚣张地撞了她一下。

    楚楚，你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不要。”楚楚看了看周围的同学，推开陆川，径直离开。

    “那我们也说好了，你有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你做到了吗？”

    丢她哥嫂的人啊！

    不行！

    程宇泽走到宋景身边，问了声：“怎么了？”

    “昨儿，还有前两天。”宋景眨巴眨巴眼睛：“你不知道？”

    “真是你唱的啊？”他听起来似乎很惊讶。

    ……

    大礼堂前所未有的安静。

    就连一直站在台下准备看好戏的杨皙，此时此刻内心都禁不住地颤栗了起来。

    楚楚缓缓将手里的话筒提起来，放到了嘴边。

    杨皙站在幕布边，看着她被吓得面无人色的狼狈相，心里一阵解气。

    楚楚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加载出来的那张节目表，倒数第五个节目，表演者一栏赫然写的是：高三2班，乔楚。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她嗓子里好像堵了铅铁，根本开不了口。

    晚上放学，操场边，宋景抱着球三两步追上了陆川：“川哥，打球啊？”

    陆川眸色一冷，自嘲地笑了声：“原本以为我该陪着你，是我……傻了。”

    陆川扔掉了篮球，沉着脸一个人走到操场边，摸出手机给楚楚打电话。

    陆川的洞察力绝非常人可比，楚楚心里不敢想或者不敢承认的事，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戳穿了。

    “就算再怎么出……出岔子，也不可能无端端把没有报名的人弄……上去，你敷衍我。”

    楚楚猛地站起身，把化妆师都吓了一跳。

    乔琛：卧槽！

    宋景怔怔地看着陆川，说：“嫂子好像背着川哥出去花天酒地。”

    整场元旦晚会，他没有落座观众席，而是一直徘徊在后台的走廊边，他知道，她一定在害怕。

    清脆而无比坚定的掌声，传入了她的耳际，楚楚猛然睁眼，循着那微弱的声源望去。

    刚一走出ktv，便见对面大马路上，穿黑夹克和牛仔裤的陆川冷着脸从出租车里出来。

    “好了我知道了，不想见我。”

    “陆……”

    楚楚给他擦完嘴，陆川还是俯着身凑到她面前，不肯挪开。

    陆川已经看到她了，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楚楚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陆川追她，吓得魂儿都要丢了，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陆川凝视了她很久，寒星般的眼眸越来越冷，似乎有什么东西，寂灭了。

    “我不！”楚楚拼命摇头。

    “……”

    一旦有人牵头，很快同学们都开始跟着喝倒彩，嘘声一片。

    梁芊看着手机屏幕喃喃道：“你的节目刚好排在杨皙的节目后面，她唱歌。”

    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她的节目了，楚楚回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身优雅高贵的黑色的小礼裙，摘掉了框架眼镜，戴上了美瞳，一双美目盈盈动人，脸上妆容精致，她确定，此时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漂亮的。

    一个人在ktv包间，她并不害怕，也更能放得开些，她给自己选了一首旋律简单且励志的歌，反复听了好几遍，掌握了旋律，她开始跟着原唱轻哼了起来。

    还有二十几分钟，楚楚借故去卫生间，一个人跑到了大礼堂外面的走廊，走廊上空空荡荡，她扶着墙，大口地喘息着，闭上了眼睛，全身都在颤栗。

    “勇敢死了！”

    晚会结束之后，女生们约着一块儿去吃宵夜庆祝，她们簇拥着楚楚一块儿走出了礼堂大门，楚楚满脸红光，这一刻的快乐，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不是这个。”陆川甩开她的手，蹙着眉头冷声说：“你不想让我陪你努力，是不是？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对你的帮助，还可能会成为你独立的阻碍，是不是？”

    “真的？”楚楚还是不能确信：“没跑调？”

    “老公？”

    所以这一次，楚楚决定避开陆川。

    楚楚紧紧闭着眼睛，深长地呼吸着，准备迈步离开。

    “没。”

    主持人报幕结束以后，音乐响了起来，灯光渐暗，一束追光打在狼狈的她身上。

    “不是！”陆川兴奋起来：“川哥，再叫一遍！叫川哥。”

    杨皙皱眉回头：“你说什么？”

    除了陆川以外，乔琛是她最信赖的人，她愿意把自己的声音与他分享。

    陆川给斜挂包挂上拉链的手突然一顿。

    直到那俩人讨论完，楚楚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可不可以请你们帮个忙？”

    输掉了颜面，输掉了尊严，甚至还险些输掉了陆川……

    分明讨厌她，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却又抑制不住地开始有些佩服她。

    陆川身长玉立地站在不远处的过道上，认真地凝视着她，手一下又一下，矜持地为她抚掌，掌声孤独。

    陆川将筷子放在餐盘边，不确信地问：“真……要上啊？”

    “没……没想哪！”

    她怎么能做到，根本不可能，即使现在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不惧怕跟熟悉的人交往，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当着全校的同学表演，只要一想到会有那么多人盯着她，楚楚都感觉呼吸不畅。

    楚楚闷闷道：“可陆川说他相信我可以。”

    “你跟我还有不方便的时候？”

    看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陆川不大忍心，还是把烟头捻进了垃圾桶：“现在可以给我个理由了？”

    他深情地凝望着她。

    说真的，她又想逃了。

    陆川三两步追上来，轻描淡写地说：“我乔乔这么害羞，上台会不会紧张呢？”

    乔琛捂着自己的眼睛，同时也捂住了身边的时晓的眼睛：“别看了！”

    楚楚低头笑了声，露出两颗小虎牙：“你别油嘴滑舌。”

    楚楚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杨皙是故意把她的名字弄上去，她无可奈何，只能愤愤地说：“你最好快点把我的节目……撤下来！”

    楚楚颤栗的手摸出电话，点开通讯录，手机好几次都险些脱手。

    “……”楚楚筷子顿了顿，不说话了。

    她笑嘻嘻地回头看了陆川一眼：“是要给你川哥一个惊喜啊！”

    她的的确确在以他猝不及防的姿态成长着。

    他深呼吸，沉声道：“乔楚……我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

    “我就是……这个事，我想自己一个人完成。”楚楚低声说：“我不能总是依靠你。”

    “是忙啊！我朋友挺晚还看到她一个人从ktv出来。”

    楚楚知道，他其实担心死了！

    算了，认输吧……你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获得鲜花和掌声，这个世界也不欢迎你。

    旋律在响，可是她一个字都没有唱。随着最后一波高潮推进和平复，歌曲也渐渐进入尾声。

    “陆……”

    楚楚怔了怔，下意识地迈步朝他走来。

    楚楚转过身，咬着下唇瞪着她，那眼神，发了狠用了劲儿，像刀子似的要把她凌迟。

    “可……我想好起来啊！”

    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因为一时意气与杨皙赌这一场，她手里根本没有筹码，注定输得精光。

    其实，他比她更害怕，更提心吊胆。

    两分钟后。

    别说现在高三课业紧张没时间准备节目，就算只是最简单的唱歌，平时跟陆川他们去ktv，她也是绝对羞于开口的。

    楚楚在幕布后面做准备，而台前，杨皙天籁般的嗓音缓缓升了起来。

    看着她一个人痛苦地挣扎着，与自己的内心斗争，陆川多想能够跑过去拥抱她，给她鼓励和力量，告诉她有川哥在，不需要害怕。

    “你是不是……怕我给你丢人？”

    “换件衣服而已。”

    街灯将他的影子孤独地投映在路边，几缕凌乱的刘海下，他深邃的眼眸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

    啪、啪、啪、

    “楚楚唱得好听！”

    “哎！”

    起哄的声音渐渐消弭了下去，最终归于寂灭。

    陆川把自己盘子里的牛肉全赶进楚楚的盘子里：“那行，快吃，多吃点，吃饱了有力气咱们去开房。”

    音乐已经停止了，现场观众依...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