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别想

    何闵摆摆手，面色平静：“死不了。”

    “你放心弄，好在只是手臂上。”

    沈亦欢拿吹风机吹干头发，往脸上抹上水乳，又捞起手机往宿舍外走廊走了。

    同时撤掉枪上的消音器，单手持枪，精准而冷漠的瞄准一个人影，开枪。

    陆舟没说话。

    男人痛的龇牙咧嘴，咬牙切齿道：“你就是陆舟？”

    沈亦欢眼圈慢慢转红。

    他皱眉道：“你想都别想。”

    “没想到这兜兜转转的你们还是在一起。”

    他动作娴熟的组装枪支，放入弹夹，咔嚓一声合上，打开瞄准镜。

    于是理所当然的以为沈亦欢在睡觉，就别吵醒她了。

    风声大作，雨点也大起来，砸在车玻璃上溅出一个个水花，整个旷野黑压压的，一副黑云压境的景象。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舟：“把他们引到旷地，你开车去左前方。”

    陆舟在那个男人面前蹲下，手肘搭在膝盖，脚踩在他肘部，防止他反抗。

    沈亦欢在他怀里又不满的挣了挣，被更用力的圈住了腰，于是索性泄气的将脸都埋进他怀里。

    传来远处车辆紧急制动的声音。

    道歉太干脆，沈亦欢都不好意思再继续闹别扭，说：“以后结束了必须立马给我打电话，第一个！”

    陆舟：“都受伤没？”

    陆舟捏住她手腕：“有血，脏。”

    他黑睫上都沾着雨水，白蒙蒙一层，紧攒眉，手里扛枪，腰间是武器包，后面紧跟一队队伍，步履紧凑匆匆，默契十足。

    陆舟套上防弹衣，冲锋衣套在外面，拉链拉到顶。

    陆舟停下动作，将一会儿要用的匕首、敷药包、消炎药准备好。

    眉心紧皱，雨点都映照在他瞳孔里。

    陆舟对取子弹这种活每次都丝毫不手软，干脆利落，比医院里的医生还专业。

    “收到。”

    陆舟脱掉弄脏的冲锋衣，把发脾气的小姑娘搂紧怀里，手掌按在她后脑勺，顺着她发丝一下下摸。

    雨点斜斜的打下来，将整件冲锋衣都淋的湿淋淋，一双军靴在沙丘背面行进，一脚一个坑，混着雨水沾满了鞋子与裤子。

    电话断了。

    抬手，握拳，头也不抬的在他肩上打了一拳，愤愤：“道歉！”

    众人皆一愣，何闵皱眉：“谁？”

    “陆队这是跟谁打电话呢，我还从来没见的陆队这样子呢。”

    陆舟说：“好。”

    再者，那天他在沈亦欢手机里听到的。

    “陆舟！”

    旷野里只剩下风声，呼啸而过，像魔鬼城，仿佛狂风吞噬狂风，把其他周遭声音都吞入腹中。

    走廊黑漆漆的，很安静，男女宿舍之间隔了块栅栏，男宿舍那今晚也鲜少的没什么动静，大概是跟队出去夜巡了。

    他在前一天还在附近，后一天就已是身处那般环境的地点，而那一天周边的天气都不该是那样猛烈的风。

    何闵则被送去军医室进行更进一步的重新检查。

    而陆舟则打头，趁此机会，在黑夜中前行，绕路靠近敌方。

    他们在天破晓时才到达军营。

    随着巨响之后，夜晚重新归入寂静。

    两发子弹。

    何闵：“……”

    “嗯。”陆舟沉声。

    “我一来新疆就进军营了哪知道什么好吃好玩的。”

    “对了，我还有个事要跟你说，茹茹后天来找我……”

    “我操|我们有嫂子了？！谁啊？”

    何闵笑：“‘樱桃’呗。”

    赵曷：“陆队，他们也在朝我们前进。”

    “喂，茹茹。”她接通电话。

    他一把拎起男人，钳制他的手腕向外一拧，男人惨叫松手，下一秒冰冷的手铐就铐上。

    “喂。”陆舟的声音，比平常温柔许多，“怎么了？”

    他们一共有八人，其中七个挤在一辆越野车中，已经死亡，另一个在最后关头推开车门，被爆炸的冲击推到了十米开外的土堆里，还活着。

    声音闷闷的，还说脏话：“傻逼，谁他妈能睡着觉啊。”

    “我之前找他也是到晚上才回我电话，在忙工作的事吧，看不出来还挺认真。”沈亦欢说，“对了，等陆舟回来我帮你问问他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吧，他应该知道。”

    月光下的绵延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不明亮的自然光洒下来，沙丘与行进在上面的队伍都融为一体。

    西北风一吹，沙丘便气势滚滚，波涌浪叠。

    邱茹茹那头的声音兴奋到极点：“樱桃！！后天准备接驾！”

    陆舟一下车就去司令办公室报告。

    沈亦欢瞪着他，控诉：“你都不给我打通电话回来报平安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匕首尖刺进何闵的皮肤，更多的鲜血瞬间涌出来，将刀壁和陆舟的手都染红了，何闵整个人都紧贴车座，下巴高高仰着，塞了布的嘴只能嘶哑的发出声音。

    来自后方。

    何闵已经稍缓过来了，声音还因为痛是抖的：“陆队，刚才那些人不太对。”

    “肯定是你用眼神让他骂的，我看他刚才聊的还挺开心。”

    “你都没跟我讲你工作这么危险，难道不应该因为太危险，所以为了保护我，忍痛割爱不跟我在一起吗？”

    “……沈摄影师别就是‘樱桃’吧？？”

    对方的武器显然非常充沛，何闵藏在土堆后，子弹只能打在前方的土坡，沙土四溅，把何闵的脸和衣服都弄脏，藏身之地越来越浅。

    对方车轮被打破，在沉默片刻后，枪声此起彼伏的骤然响起，他们这处无人说话，唇线绷的笔直，生怕一丁点响动就将位置暴露。

    沈亦欢想起来了。

    “是啊我操，你是不知道，可被我老板烦死了。”邱茹茹一通抱怨结束，又说，“我后天下午五点到哦，你也在那待了这么久了，可以领我们到处去玩去吃了。”

    他想自尽！

    赵曷也注意到：“何副队！”

    陆舟目光仍看着车窗外侦查情况，眼神却柔和下来：“你早点睡吧，不早了。”

    他的爱自私阴暗，怎么可能把沈亦欢留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

    最后，他们在车后座找到许多武器与子弹，全数拿回自己车上。

    “两种可能，我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或者说，这里来了一个干事更加雷厉风行的头目。”

    原本落在沈亦欢身上的阳光被他的宽背全数挡去。

    “也是。”邱茹茹兀自点点头，“倒是顾明辉这少爷怎么回事，去新疆以后联系他都跟隔着几个大洋似的，是看上什么新疆漂亮姑娘了吗。”

    何闵在对面也已经撑到了最后极限。

    沈亦欢手搭在窗沿上，看着窗外明亮的月亮：“没怎么，就跟你打个电话，你们夜巡怎么样了？”

    对方传来几声中枪的哀嚎。

    陆舟瞳孔一缩，直接抬脚，手枪偏过一个角度，打歪了，没打到男人。

    顾明辉打电话过来时，呼啸而过的大风声。

    “取我的命，你算什么东西？”

    沈亦欢听完就笑了，坐在床上，一边擦湿发，肩膀夹着手机：“你工作终于结束了？”

    “陆队，还往前开吗？”赵曷边开车边问。

    何闵那把枪没装消音器，瞬间在寂静的旷野暴露位置。

    陆舟抓紧时间，越晚抵达敌方后侧，何闵的危险就越大。

    话说一半，何闵便看到陆舟看过来的目光，于是立马转而装模作样的批评了一句，“我看你是闲出屎了，瞎议论什么，快去厕所吧，屎已经灌到脑子里了。”

    月亮升起来。

    何闵喊着骂了声“操”，瞬间额头都起了一层汗。

    陆舟眯起眼，一字一顿的说。

    她来了脾气，一巴掌打在陆舟手臂上，“啪”一声。

    男人朝他微妙一笑，忽然手上动作加快，手枪在他掌心转了一圈，枪孔对上自己。

    连带接触到子弹的一块肉也没了。

    “你小子反应倒还挺快。”

    沈亦欢觉得脸上湿湿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都囫囵蹭在陆舟身上。

    “准备射击。”

    怕对方的子弹上有毒，只能连肉也忍痛割去。

    陆舟作为边防队队长的名字，这里的所有坏人都知道，或闻风丧胆，或恨毒起杀心。

    陆舟问：“怎么在这打瞌睡？”

    陆舟沉声：“开。”

    最可能的选择就是北上。

    枪口在黑夜中闪出火星，落在沙上又瞬间熄灭。

    “为什么他们会向我们主动开枪？这不是自投死路么？”

    陆舟轻扬眉：“那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