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太难过,你们都还年轻,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他其实变了很多,不只是沉默,更多的是一种沉稳。
她成绩这么好, 学校当然是不舍得让她走的,蔡育才原本还想劝劝她,毕竟一中的升学率是非常不错的, 师资各方面也很好,继续读下去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可结果一看到小姑娘红着眼眶眼底泛青的走进来。
他写的很快,字迹流畅漂亮,在最后的留言板只写了五个字“祝高考顺利”,姜灵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写下,她原本以为江妄不会写那一栏。
江妄去参加了比赛。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渐渐爱上了这里。
“跟我说什么谢啊,这些药不就是为了你们备着的嘛。”蔡育才轻叹了口气, “你们这群孩子啊,有时候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行了,我也不多说了,回班上跟你同学们道个别吧。”
江妄叹了口气,不管周围的目光,伸出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又将拇指盖在她眼睛上。
姑娘看上去年纪还挺小的,应该是来这简直的:“你们看看,要、要点些什么……酒呢。”
他抬眼,疲倦的搓了下脸:“好。”
门口的骚动很快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许宁青反应最快,踩着茶几玻璃冲过去,拽着江妄把纠缠的两人分开。
大家看着缩在一边,磕磕巴巴说不出话的女服务生,突然想起什么。
他不打算再回班上拿书了,过几天学校就会请人打扫全部清除。
“你这样不行啊,成绩重要身体也重要啊。”教练看着他说。
许宁青扫了酒单一眼,这里大概只有他知道刚才那个服务员会引起江妄反应的原因。
中午,学校食堂里随处可闻大家的议论声。
“之前答应她,要给她一块金牌,你要是有机会去找她,帮我带给她。”
最后在操场上找到他。
那个说话和时念念很像的服务生。
许宁青夹着烟的手停了下,无声的疑惑看过去。
他打开办公桌一边的抽屉,时念念目光跟着他的手,看到了那一抽屉都是各种常备药,还有之前流感严重时消毒剩下的几袋醋。
不是不想,是不敢。
她以前真的很少会哭,就算是那时候被程琦一群人那样过分的欺负时也没怎么见她哭过,平静的好像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恶意和善意。
谁会真的觉得一场高中时的感情真能刻骨铭心到什么地步。
他太好了,好到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法放下。
他“嗯”一声。
“好。”
“妄哥!”范孟明喊他,抬了抬手。
时念念回座位,往江妄的方向看了眼,他桌上一张英语卷子,是昨天的作业,正在做完形填空。
时念念记得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城市时,对这样车水马龙快节奏的大都市非常不习惯,东南西北也经常分不清。铁路线那么多条,去一个地方还要研究好一会儿的换乘路线,马路上又经常堵车,夏天热的像是火炉,冬天却又冻的刺骨。
江妄喝了口水,喉咙舒服点了,没回答他那个问题。
他一开口喉咙哑的不行,像在粗粝砂纸上磨过似的。
友情尚且还容易维系,可爱情却完全不是这样。
范孟明问:“考的怎么样啊?”
时念念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姜灵,其实我完全不知道,我和他以后……会怎么样,那太久了,我看不见。”
她还和时念念保持着联系,可自从高三后学业压力太大也减少很多,再加上时差和生活圈子的不同,她有时候想聊天也得想一会儿聊什么内容。
不知道是不是刘国启已经把她要转学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她一走进班级,大家目光就齐刷刷的朝她看过来。
高中生活结束了,这漫长的高中生活,中间浪费了那一年,重新又读了一遍的高二,他都已经20岁了。
“你身体没事吧。”许宁青皱眉说,半晌找一旁的服务员要了杯水,才又问,“你自己不去找她。”
江妄勾唇,拿出手机点开最顶上的对话框。
周围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嗯。”
默写完,打铃。
时念念拢了拢衣服领口,和姜灵手牵着手站在天台围栏边。
“你为什么从来不去找她?”
许宁青愣了会儿,片刻叹了口气:“我前段时间去看过她,比以前开朗点儿了,也有朋友,没人欺负。”
他起身去卫生间,却在洗完手出来时,看到门口一个男人纠缠着方才给他们送酒单的服务生。
蔡育才没多问, 但听先前时母简要说的内容也大概能猜到, 是家庭的关系才做出的决定。
“不知道念念在那里怎么样了。”姜灵突然说。
许宁青把人弄回家,烦躁又疲惫:“江妄,你他妈放不下就去找她啊,别他妈看着个有点儿像的人就觉得是她,还为了人打架,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她会爱上以后将要去生活的那个新城市吗,也许吧。
当晚,“野”包场,许宁青也赶来。
关于时念念要转学的消息在上午就传遍了整个学校,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会突然转学,与此同时被人议论的便是江妄。
忽然,其中一个女生手肘撞了撞旁边的朋友,朝一个方向抬了下巴。
黑板上标着“距离高考还有7天”。
“嗯。”她点头, “有一点儿。”
江妄后仰在沙发上,大概是喝醉了的关系,这段日子来的一切伪装都出现裂隙,他抬手挡住眼睛,声音透着浓浓的强撑的哽咽。
大概是前夜吹了冷风的关系, 第二天醒来时时念念便有点儿感冒。
比赛结果出来。
她走后不久,先前引起大家热议的关于她转学的消息便渐渐沉寂下来,大家重新被铺面而来的成堆作业和学习压力压没。
不知道为什么,姜灵总觉得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怀念从前总是占据着那个位置的时念念。
她低下头继续吃,可吃着吃着就哽咽。
“谢谢老师。”时念念说话时鼻音很重。
很快上了酒,一边一群人玩骰子,江妄就安静坐在一边喝酒。
时哲在飞机上因为不能适应起飞的失重感又一次尖锐刺耳的尖叫,持续了很长时间,时念念望着窗外逐渐变小的这座城市,沉默着。
许宁青给自己点了支烟,懒散坐着:“我其实没想过你会喜欢到这种地步。”
只一句:“她以前也经常被人欺负。”
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以至于比赛那天教练很担心他的状态,这次比赛很重要,正式选拔国家队队员。
可是高三起,江妄重新回学校,与此同时,他们听说校董江抻出了车祸在医院生死未卜。
少女还是原来的那样,笑容浅浅的,柔和又温柔的模样。
天台上风很大,不远处是一家妇保医院,建筑物侧面是亮起的红色灯牌,还有盘旋的高架桥,车辆川流不息。
怎么可能完全不变。
“嗯,家里有些事。”
有个细腰长腿的美女拿着酒单走到他们一群人面前。
姑娘点点头,很快就走了。
“有些事,想让它始终保持不变,就要让它一直停留在不变的时刻。”
他忽然想起来,时念念。
他其实没怎么失态,除了那支掉落的烟将他波动的内心暴露的一览无余,可很快就镇定下来,抽了一支笔,娴熟的点酒。
不就是一个女朋友么,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