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恃宠

    “嗯？”

    “……”栾巧倾再次噎住。

    “……”

    最明智的选择是不去搭理他——但是就坐在这么多公司职员的身旁，不搭理秦楼的后果绝对是在明天就能听到“新助理秦情恃宠而骄连秦总的话都当没听见”这样的新流言了。

    在栾巧倾第二趟回来以前,宋书已经在食堂里找了张空余的餐桌。摆置好两人打好饭菜的餐盘，她百无聊赖地撑着额角，望着落地窗外。

    “……”

    而至少这里，这个留下过她最不愿回忆的苦痛的城市，在心底终究不是她的归处。

    “你做梦。”

    哑然几秒，他低头笑起来，声音掩饰不住地透着愉悦。

    宋书缓缓抬眼。

    “……！”栾巧倾情绪上来得急，眼圈说红就红，她伸手就去攥宋书的手，“我不要别人陪我！我就要一直跟在你身——”

    走出几步去宋书就有所察觉，她被秦楼扣着手腕的手试图往回抽，同时压低了声音，“秦楼，你别闹了。”

    “……不会，”宋书回神，焦点定回，“至少现在不会。”

    宋书：“。”

    “——”

    “没有。”秦楼淡淡瞥了眼听见宋书的话后立即心虚低头的栾巧倾，他收回视线，落到宋书身上，“就是听说你来食堂了，考虑到公司最近总有某些不实传闻，我来官方正一下视听。”

    被勾起某些学生时代惨痛回忆的栾巧倾顿时黑了脸。

    秦楼眼底情绪晃了晃。

    “好喝么？”

    秦楼轻嗤，“我乐意。”

    “……什么不实传闻？”

    “我又没多大声音，没人听得见的，你就放心吧。”栾巧倾小声嘀咕完，轻咳了声然后清清嗓子，“所以，‘秦助理’，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红色的。

    栾巧倾愣了下，“你问这个干吗？”

    在两人目光看不见的地方，栾巧倾气得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尤其是跟秦楼这种没有良心的人，再多说一次她就是傻子！

    这一顿午餐下来，秦楼吃得舒坦，宋书无所谓，没参与过讨论的职员们心情复杂地尝着公司食堂新开发的“狗粮味”午餐，而剩下那几个，大概只有味同嚼蜡能够形容他们的午餐体验了。

    秦楼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就站起来，问栾巧倾：“之前议论过她的是哪桌？”

    “就……就是一种感觉啊。”栾巧倾皱着眉费劲地描述，“总感觉你好像空气捏出来的似的，下一秒刮阵风过来你就要散了。”

    稍一停留，宋书退开半步，无奈抬眼——

    秦楼终于从这一吻里回过神。

    年关将近，Vio资本这样的大企业里又肩负着无数需要年终汇总报告的大规模的资产管理,她作为专项负责助理也时常忙得脚不沾地。

    “职业经理人我已经在物色了，等Vio这段换血期结束以后，我会陪她出去。”

    宋书也已经听见声音，侧过身，“秦楼。”

    “有什么麻烦的，怎么会没必要呢！”

    沉默之后，她轻声问：“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我姐可能，并不是很想留在Q市。”

    “……？”

    “不管多么不择手段我都会去争取，我要给她看我所有的欲.求。没脸没皮无所谓，被人嘲笑议论也没关系——比起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和做就失去她，比起那以后每一时刻能‘杀’人的悔恨，那些东西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Vio资本所在的办公楼,装潢风格是比较典型的现代化性冷淡办公风。从1层到22层的外围都是做过防窥视处理的落地玻璃钢——从内向外可以无阻碍视物，但从外向内，即便是往食堂这样的低楼层处也只能看得到玻璃上反射成七彩斑驳的刺眼光线，里面人影模糊难辨。

    栾巧倾微皱眉，“既然都准备离开了，干嘛一定还要等？”

    女职员终于扛不住，眼圈一红，手指紧紧地揪着衣摆，“对……对不起秦总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再也不敢了——”

    “嗯。”秦楼懒洋洋地笑着应了声，“不介意跟你们拼个桌吧。”

    宋书怔了下，随后微抬起眼，“不是说了，在公司不要这样称呼么？”

    宋书没来得及多做思考，已经被秦楼牵着手走向食堂门前的那一桌了。

    “……”

    有这个先例做了教训，其余几个原本也想提前离开的，都吓得变了脸色，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秦楼回忆了下，“比如说你只是表面风光，或者说我对你不好，你失宠了？”

    未竟的尾音突然消失。

    栾巧倾被他轻飘飘的话一噎，气得发笑：“连装可怜这种小孩儿方法你都使出来了，秦总，怎么说你也是二十六七的人了，不嫌丢人啊？会不会太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几年她为母亲白颂的案件忙于搜集证据,苦学律法钻研金融,分析类似的金融案例,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劳劳碌碌里时间匆匆就过去,每一天好像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为母亲洗脱冤情之外的问题。

    “别废话，不是问我管不管吗？告诉我就行了。”

    “我要尝你的那份。”

    栾巧倾气急败坏，怒视着这个被自己叫下来却丝毫不知道给她留情面的男人。

    “……”

    女职员脸色顿时煞白。

    秦楼那点可怜情绪一秒收走，他没表情地瞥栾巧倾，“看什么。”

    耳边突然一声搞怪的动静,拉回宋书飘远的思绪。

    “。”宋书瞥她一眼，无奈，“发呆，可以了么。”

    女职员颤颤巍巍地坐回去。

    “这样可以了么，秦总？”

    宋书没有计较栾巧倾刻意搞怪做出来的阴阳怪气，淡淡垂眼，“没看什么。”

    “感觉从那件案子解决以后，你看起来总是心不在焉的。”

    而秦楼似乎说完以后就不在意他们的存在了，他视线落回到对面的宋书身上——穿着一身浅色职业装的女孩儿神色淡淡，若无其事地喝着自己的汤。

    宋书无奈瞥他，在那些职员尴尬又小心的眼神里落座。

    栾巧倾立刻耸肩做无辜状，“跟我没关系——你们要换自己换，刚好我也不想吃狗粮味的午餐。”

    “我饿了。”秦楼突然出声。

    宋书那只没来得及被栾巧倾握住的手，被来人指节一勾便握进掌心。说话的人一边落座一边漫不经心地冷瞥着栾巧倾。

    “？”宋书一怔，微微错愕地看向栾巧倾。

    他嘴角勾了下，笑意凉冰冰的，“别急啊，我身上带病毒了？刚坐下你就要走？”

    宋书半晌没听见回应。习惯了栾巧倾跟在自己身边时那24小时不带停的聒噪劲儿，她有些意外地抬眼，就见栾巧倾正一脸愁苦地托着下巴盯着她看。

    秦楼嗤笑了声，转开脸。

    宋书的话音自动消止。而此时她面前的某人那双桃花眼的眼角微微耷拉下来，刻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神也黯黯的，“开了一上午会，都快12点了还没结束，所以我才一听见你在楼下就下来了。”

    不过以她性格，即便真被人撞见了最多也只会朝对方微笑点头然后移开视线，心里都不会多一点波澜。

    宋书及时敲碎了她的幻想：“因为秦楼现在脱不开身。”

    宋书从怔愣里回过神来，她无声一叹，视线落回到面前的食物上，“别想那么多，”宋书拿起碗筷，“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把这点难得的聪明劲儿放在自己身上。”

    栾巧倾过了十几秒都没有说话。

    秦楼懒洋洋地撑着颧骨，回眸看着食堂窗口前那道身影，他嘴角轻勾起来，侧身而背着光的眸子里黑得深不见底。

    “嘿。”

    宋书沉默几秒，把自己的碗推到秦楼面前，“我只喝过一口，秦总别介意——节省食物是个好习惯，我会把您的理念传达给下面员工的。”

    然后某人嘴角一勾，笑得很疯子也很魔鬼。

    栾巧倾：“以前你就是个疯子，但也没这么戏精啊，自从我姐回来以后，你怎么整天随时准备要备战奥斯卡的架势？”

    栾巧倾呆了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拍了宋书一下的左手，站在原地思索两秒，恍然，“是哦，如果是站在你左边，正常应该会用右手去拍的。”

    “闹？”秦楼笑了笑，回眸这一眼里疯劲儿十足，“只是吃个午餐而已，怎么就算闹了？”

    “……”

    “……”职员们哪敢说介意，纷纷僵着笑点头，“不介意不介意。”

    宋书眨眨眼，似笑非笑，“不然呢。”

    宋书回忆了下秦楼的行程，低声问：“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上午不是有投资决策委员会的年终汇报，已经结束了吗？”

    秦楼故意装作没接收到，很有耐性地重复一遍，“汤，好喝么？”

    “就那个染着红指甲的，还有她左边斜对面那个，还有那个蓝色衣服的……你准备做什么？”

    而宋书此时才发觉，食堂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许多，显然是因为公司这位顶头boss的到来，那些聊天或者议论的话声已经自觉消音——而宋书和栾巧倾之前聊得投入，完全没有觉察。

    “你叫什么，哪个部门。”

    秦楼没犹豫，淡定点头，“你说得对。”

    伴着左肩上一下轻拍,宋书停顿了下,向右转回身，不意外地看见栾巧倾蹑手蹑脚地要从她右边溜过来。

    宋书木着脸儿转头看向栾巧倾。

    秦楼眼帘一撩，懒洋洋地瞥了眼女职员的指甲。

    “……”栾巧倾一听这话心里先咯噔一下，以为秦楼来火气了，结果等她抬头一看，却见那人坐在对面，正拿着宋书的水杯放在掌心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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