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交锋

;   “哎！干吗说的这么难听？这个行业里大家都要互相进步嘛，有什么好的东西，我们当然要跟上时代，多多向人家学习。当然，最后做肯定还是做自己的产品，但是学习一下思路或者是新进的观念也是不错的事情……”

    刚说完，眼泪珠子就砸在攥紧了的手背上。

    “哎呀，小楚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在给你讲明白这个道理。我知道你年轻，又优秀，有些时候心态难免就浮躁，有些问题看不清楚——我这不就是在帮你看清那些问题，再给你提个醒、免得你以后把自己弄进坑里吗？”

    “我只是说了个事实。秦总想做什么额外理解，我无所谓。”

    “没有的事情。”

    “栾巧倾怎么样？”

    栾巧倾被说得愣在沙发上，半晌才慢慢回过神，她低下头去，摇了摇头。

    “楚部长想多了，我只是要跟你谈谈合作。”

    犹豫几秒，楚向彬还是接起电话，同时走向电梯间。

    “哎？这么早呢，不好意思啊。”

    “你说我们有点相像，骨子里都有种傲气。”秦楼缓缓收笑，眉眼冷然，“我不会输。”

    “已经彼此默契了这么久，秦总怎么非得在这个时候戳破？”楚向彬眼神一闪，“是想让我明天交辞呈，或者准备以商业间谍的名义起诉我？不过有点可惜，我现在没给贵公司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利益损失，后者恐怕很难完成。”

    “我知……知道了。”

    “你跟踪我来的？”

    楚向彬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他自己停在电梯间入口，半靠上墙，“嗯，凌晨两点多。”

    “可是那时候我是看你摘下呼吸机的……”栾巧倾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在眼底积聚，但还攥着自己手里“最后一张”纸巾努力往回憋着，她透着泪看宋书，“怎么会……怎么会……”

    “回去吧。”

    之后，两人的情绪都慢慢平复下来。宋书在栾巧倾的要求下，零零碎碎给她讲了很多这些年以“秦情”的身份活着时的事情和经历。说的过程里，栾巧倾时哭时笑的，眼圈上的红一直就没褪下去。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觉吧，啊？”

    “还……还有纸吗？”

    楚向彬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的情绪起伏得厉害，但是藏在背光的暗处也看不分明。

    “对，他们的调查也更倾向于‘秦情’是一个完全存在过的人。然后，尤其……尤其是上次见到你的父母，我本来都有怀疑了，但是看到他们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比如？”

    宋书轻叹了声，“当年在医院里，去世的不是我，是另一个和我同龄的人。”

    几秒后，手机里的通话结束。

    栾巧倾脑子里某根快要哭断的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接上了点，“就是你现在……现在这个身份里，原本的人吗？”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片纸巾，起身后走到栾巧倾那一侧的沙发前坐下来。宋书拿着纸巾伸手替栾巧倾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既然你们还私下相处了，那你看秦情的身份，尤其是秦楼对她，疑点多吗？”

    “……”

    宋书起初还心生愧疚——毕竟即便栾巧倾跟在她身边好几年，除了当初在那个大雨里的社区便利店外抱着她一边喊“妈”一边嚎啕以外，这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哭成这副可怜模样。

    “……”楚向彬皱眉。

    “你们相处得多吗？秦楼有没有避开你们，单独和秦情待在一起？”

    电话里传出来一个笑着的男声：“小楚，还没睡？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呢。你们那里现在是不是凌晨啊？”

    秦楼挑了挑眉，侧过身去，“……你这是在跟我解释刚刚我听到的内容？还是在告诉我你不会动这次Vio在筹备的金融衍生品小组即将问世的那款产品？”

    随着话声，从黑暗里走出来站到光下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楼。

    “这么说，我该谢谢您了。”

    “哪句？”

    栾巧倾眼睛通红地点头。

    最有可能是秦楼，但他们离开酒店前就已经说好今晚在楚向彬露了马脚后就跟栾巧倾摊牌的事情，所以那边知道今晚情况特殊，应该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

    宋书稍松了口气，但心底的警惕还是有的。她朝来人淡淡一笑，“楚部长，您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楚向彬犹豫之后，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递给宋书。

    “这个是我在附近买的醒酒养胃的东西，你让她喝点吧。”

    “好，我会嘱咐栾部长的。”宋书接过去。

    栾巧倾似乎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要傻掉了，她脸色难看地坐在沙发里很久很久都没回过神到某一刻她的眼睛终于重聚焦点，眼泪却已经再次涌出来了。

    “哎！小楚你能想明白就好，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提，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嗯。”

    宋书刚说完，栾巧倾就用力摇了摇头，“我做不到的！我之前对你那……那么不好——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能对你说出那些话来！”

    “楚部长。”

    “哦……哦，放松点也好，也好。”

    “洗、洗冤？”栾巧倾呆滞几秒后，慢慢哆嗦了下。她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苍白，“你是说，当年姨妈那件事情里，她、她是被冤枉的？连……连你也都是因为这个才被牵连进车祸里的吗？？”

    到了深夜，两人的交谈声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

    宋书叹气，“因为你会表现出来的，巧巧，你会让他们察觉。而一旦他们察觉了，包括你、包括我，包括其他所有在暗中努力想要揭开这件事情的真相的那些人，都会陷入更大的危险里——那是一群彻头彻尾沦丧了人性的野兽，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早就红了眼，为了保全利益他们甚至不在乎人命——你要因为这个，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危险里吗？”

    “嗯，”宋书说，“你是不是调查过我？”

    楚向彬眼神微冷，“什么忙？”

    来电显示让他微微皱眉。

    “……”

    对面在沉默之后，声音明显地紧张起来，“那他们的进度如何了？”

    然后他开口：“好，我会尽力试试的——但不保证结果。”

    “……”

    栾巧倾转过头去紧紧抓住了宋书的手，她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有些抖：“是谁？是谁干的？”

    楚向彬微微沉眸，“你说得对，如果真是你做出来的产品，标榜着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不但不会相信我的话，或许还会把我列为异己——不过你又哪来的信心，觉着我一定要在这场赌局里选一方站？”

    宋书再次无声一叹。

    楚向彬懒洋洋地扯了下嘴角，没说什么。

    “……”楚向彬眉毛慢慢皱起来，“什么条件？”

    楚向彬停顿了下，微皱起眉，“你想让我偷那个产品？”

    “啊，那个啊。”楚向彬没什么表情，语气听起来倒是挺真诚的，声音和画面也就格外带着点不知道对谁的讽刺。“那件事我之前就查证过了，Jerry乔手底下的几个部门最近一段时间异常活跃，确实是有要大干一场的节奏。我听说他们成立了一支专门的精英小组，连秦楼都会为这个小组出谋划策——力求在短时间内拿出一款厉害的金融衍生品产品。”

    楚向彬脸色越来越沉，几秒后他冷笑了声，“那我如果不想呢。”

    栾巧倾伸手接过，低下头去。

    “哎哟小楚，这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我之前不是特意额外叮嘱过你，让你多注意一下Vio最近那个关于秦楼想重做衍生品市场的传言是真是假么？”

    秦楼懒散地点点头，“确实不是。”

    “刚在自己顶头上司面前暴露了自己是个商业间谍的事情——你倒是潇洒。”

    “……当然有。”

    栾巧倾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宋书。

    “嗯。”

    看着栾巧倾那副几乎要惊呆了的模样，宋书苦笑了下，“这件事我原本是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告诉你的。但是你产生了怀疑之后，一直试探或者表现出来都会对我们洗冤复仇的计划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我才选择这个时候告诉你。”

    秦楼故意做出思考的表情，然后捏了个指响。

    栾巧倾呆了几秒，声音猛地提了些——

    宋书垂眼笑笑，夹杂着遗憾情绪的复杂。

    “那一层也只是掩盖而已。”

    “楚向彬？”栾巧倾皱了皱鼻子，“他这个时候来干嘛？”

    宋书忍了忍，声音尽量温柔的，“如果不是我，那你为什么要哭这一个小时呢？”

    楚向彬脚步停了停，“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秦总还是挺像的。”

    “我没有进到组内，具体的情况我很难得知。”楚向彬顿了顿，“不过，确实有不少公司已经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探起这款产品了……从我这里找突破点的，就有几家似乎是你们的老顾客。”

    宋书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看看。”

    说完，楚向彬似乎扭头就准备进电梯间。

    “……”

    宋书看着手里的东西，眼神复杂地盯了几秒，关上门重新锁好，然后拎着袋子转身往里走。

    他微微低头，笑里带着疯劲儿。

    楚向彬看清是宋书似乎愣了下，他退了半步，视线抬起来确定过一遍门牌号，才低下头，“你在……栾巧倾房间里？”

    宋书：“……”

    “……哦。”

    楚向彬太阳穴跳了跳，“秦总就不怕给我透了底，被我通知勤锐？”

    “没事。有什么事情您说。”

    栾巧倾听完似乎就噎在那儿了，呆呆地看着宋书，眼神里带着怀疑自己耳朵的茫然——模样像极了一只傻住的狐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