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间,方志海一瞬不瞬地看着顾景琛面部的每一丝反应。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很严肃的目光认真地看着她。
而丁浅话一出口, 他便在心里叹了一声。
最后一道菜品撤下去后,方志海用餐巾不疾不徐地拭过自己的嘴角,然后垂着视线站起身。
顾景琛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
顾景琛侧眸,墨瞳含笑地看了丁浅一眼,然后才转了回来。
顾景琛心里无奈一叹。
他轻叹了一声。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是以代理合约性质,签在星天娱乐旗下?”
话音一落,他抬脚出了餐厅。
“……”
“我理解您的想法。”
方志海坐在自己的单人沙发上,神情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和顾景琛牵着手走了进来。
“走吧。”
他牵着神情还不太善意的丁浅坐了过去。
方志海倒没跟她动气。
书房内。
他伸手一指自己左手一侧的长沙发。
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有多倔,方志海比谁都清楚。
片刻之后,他僵着脸站起身来,从餐厅的另一道侧门直接离开。
顾景琛垂眸,没有继续这个评价话题,只重新转回。
那是被触及某个内心最柔软角落时,他的本能反应。
“你们这种表现,会展现给我一种你们在向我示威的感觉。”
顾景琛稍停,选了一个不过分尖锐的词汇——
“别犯傻,小星星。”
两人相邻而坐,距离也并不远, 顾景琛手腕一侧, 便轻轻盖在了丁浅的手背上。
稍一停顿后,他补充:“毕竟,血缘后代上,我只有女儿这一个亲人;而天宇集团,最后势必会是她自己一个人的。”
沉吟片刻,他开口。
“按理来说,我是相信我的女儿,也就是相信她看人的眼光的。”
稍一停顿,他说:“出于对你的尊重,也是对小浅的尊重,我并没有调查你的家庭环境和成长历程。”
丁浅神色坚定地回视。
剩下的两个字差一秒脱口而出的时候,顾景琛蓦地侧过身来挡住了方父的视线,同时指腹抵在了女孩儿的唇瓣上。
丁浅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沉又重地呼了出来。
他视线稍抬,“我从不准备从您作为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去思考这个问题,我只找我们的共性。”
方志海问:“那么,我请问顾先生一个问题——你认为,这个职业的变动性是否会影响到你以后生活的规划呢?”
顾景琛摇头:“您误会了。”
然后顾景琛慢慢摇了摇头。
丁浅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
“那你认为,在你选择这样的职业前提下,我如何放心地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你呢?”
方志海眸光一顿,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丁浅一眼。
方志海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年轻人,你的口才很好,思维也很灵活——但这并不能改变我的根本看法。”
顾景琛没再和她逗弄,示意了下餐厅的门,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见方志海没有直白地为难自己, 顾景琛也是心下稍松。
生活里也有一种试题,你明知道对方想要的正确答案是哪个,但往往你没办法做出“正确”的那个选择——
漂亮的杏眼的眼角都带着点怒气。
“我也要去。”
方志海道:“顾先生,你确实不像是一个与我女儿年纪相近的年轻人。”
方志海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压了回去。
方志海一瞬不瞬的目光渐渐威重,但见到最后顾景琛也没有改变说法的意思,他便收回了视线。
“伯父,餐桌上不是个适合谈论正事的场合, 您认为呢?”
丁浅跟着坐到了他的旁边。
方父没辜负他的期望。
“……”
她深吸了一口气,“您刚刚的话,让我对您很——”
停顿了几秒之后,他才再次出声:“之前我在观察你,也从乔染和周卓那儿了解过你,但仅限于此。在我的这些印象里,你的表现——无论是思维谈吐,还是言行举止,或者更深的心性人品——我都能看得出,你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和礼仪熏陶。但让我犹豫的是,你的职业选择。”
“抱歉,伯父,这件事上,我不想小浅因为不知情而猜疑和担心……所以我尊重她的想法。”
家宴开席, 一道道菜端上而后撤下, 很快就有新的菜品再次鱼贯而入。
而被阻止了冲动话音的丁浅也回过神来,她有些神色复杂地咽回了那个词,然后垂眼坐了回去。
——对他来说, 这大概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所面对的最困难的一次考试了。
…………
“……”
方志海尚未作出什么反应,旁边丁浅却是眸光一滞,“为什么不再续约了?”
一顿午餐在四个人的心不在焉的状态下终告结束。
话音落下之后,他遗憾而庆幸地收回了视线,同时又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来。
大概等同于“这是您自己应得”的意思。
对这话,丁浅神色不自在了一瞬,但这一瞬之后,她就再坦然不过地挺胸抬头,同时给了方父一个不怎么善意的眼神。
“不只是因为你的缘故。”
开卷考试, 还没有正确答案参考,更不知道命题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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