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黄西棠沉默了,赵平津很快调整了神情,漫不经心地问:“吃午饭了吗?”
西棠点点头,随着场记往摄影机那边走去。
西棠仰起脸笑嘻嘻调侃了一句:“也是,片场的盒饭,不敢招待赵少爷。”
西棠放弃了,拎着咖啡往剧组走去。
刚刚下来休息的间隙,她从片场远远看过去,赵平津那辆黑色的车还停在原地,西棠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赵平津正在倒车,不知怎地眼皮突然猛地一跳,背上泠泠地打了个寒颤。
赵平津默认了没说话,眼底有些微的笑意。
赵平津见到她,问了一声:“拍完了?”
呼朋唤友作乐一向是赵平津的本色,去哪儿都差不了这一道,西棠心知她管不了他,于是点点头。
西棠往回走了两步,转念一想停住了脚步,又返身折了回来,她站在赵平津的车旁,伸出脚踢了踢他车子的轮胎。
赵平津一副不可救药的神色:“我使唤你,你不会使唤你助理?”
赵平津一脚踩下刹车,拔了车钥匙就跑,冲到河堤边,远远看到剧组收音的杆儿爷拖着一个长杆伸进了河里,一个人漂在河岸边举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几个爷们儿趴在河边将两人拖了上来。
赵平津脚下一路狂奔,脑中嗡地一声,他疯了一般地冲过去,感觉喉咙间有股腥气翻涌起来。
赵平津抬腕看看表,已经一点过了,他下午有公事要办,跟西棠说:“我得走了,下午有事儿。”
西棠笑笑说:“喝了要上厕所,戏服穿脱太麻烦了。”
她跟了吴贞贞有一年多,自然认得赵平津,赵平津本不想理她,碍于她是黄西棠助理,只得点了点头。
小宁仰起头,惊讶地道:“……赵总?”
剧本里的旧时东直外护城河边,烟霞蒸蔚,旷寂无人,如今北京城里哪里还寻得这方宝地,导演将人马拉到了潮白河,这里一片荒野漫漫,河水凝滞,岸边有一排迷蒙烟树,还颇有几分古都旧韵。
京城这帮公子哥儿的风流韵事传得跟风一样轻快,赵平津的事儿栗哲多少也听说了一点,他打趣着说:“哈哈,久仰久仰,果真漂亮,怪不得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赵舟舟同志都来陪同工作了。”
她一边走,一边悄悄地抬手,按了按衣服的口袋,她今天穿的是大格格的白色绣文对襟常服,隔着外面的羽绒服,她再次摸了摸,上衣襟下摆处的口袋里,藏了一片小小的薄瓷片。
栗哲朝着西棠作揖:“好妹妹,您将他匀我一会儿成吗?”
回过头来时听到栗哲跟着赵平津说:“舟子,上回朗佲过来,我还问起你,真难得见您这尊真神一回,一会儿有空吗,过来给我那院子提个字。”
赵平津接了过来,看到黄西棠又将瓶盖拧了起来:“为什么你不喝?”
她用左手拎了两袋往回走。
赵平津看到她人好端端的,也没在意她拍什么戏份,只直接将车钥匙递给了她:“去我车里拿东西,给你们同事带的。”
两个人坐到一边,西棠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倒出了热茶递给他。
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人儿被拽了上来,湿漉漉的一身,白色的积血混着黑泥的地上,拖出了一条细细的刺目红色血迹。
小宁站在一旁愣住了,脸上那种惊奇的神色久久不散。
事到如今,好像很多事情,两个人都变得不在乎了。
赵平津在栗哲的工作室喝了半壶茶,聊了会儿天,被逼着写字,写废了好几张玉版纸,终于有一张还看得过眼的,回头一看,栗哲在一旁抄着手笑嘻嘻的看,他工作室的小青年早将每张纸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他从小就被爷爷送去跟着田稽卿老先生习的字,田老先生是栗哲的表叔,后来栗哲做了方朗佲的策展人,跟他们几个,也是打小的情分了。
西棠客气地笑着打招呼:“栗先生。”
西棠点点头。
西棠坐在折叠椅子上,副导在给男二李莫文说戏,西棠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四十分。
西棠怪不好意思的:“您别取笑我了。”
西棠将几袋咖啡递给了一旁走过的剧组工作人员。
赵平津告辞了栗哲走了出来。
至少证明赵平津还在这儿待着,她今天暗自观察过他的神色,赵平津一脸的轻松,还有兴致去喝茶会友,看起来不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西棠暗地里默默地盼着他在朋友那多逗留一会儿。
西棠心底微微地发颤,两个人当年常常为这事儿吵架,西棠一吵起来就怒火三丈说他家瞧不起人,其实她也知道,其实赵平津心里,终究是为她好,只是当时恨意炽盛,互相都抹杀了一切的温柔。
西棠乐呵呵的傻笑,拿着赵平津的钥匙按了好几次,才找到了他的车,车子后座里放着几大袋的咖啡,还热腾腾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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