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橡树影子如鬼影憧憧,夜色浓深黝黑,一点月色也无,山道上万籁俱寂。
杜柏钦拧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杜柏钦跟在她身后:“蓁宁,你说句话好不好?”
山底哨岗的灯光刺眼明亮。
司三守在屋前,见到他回来,步伐看起来还算平稳,只是脸白得不似人色,黑色的头发和大衣的肩上落了薄薄一层白雪。
杜柏钦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到这个:“她告诉你的?”
一根烟接着一根烟之间的间隙,他咳嗽得连打火机的手都握不稳。
他摔倒在沙发边上,也许是站起的一刻突然晕倒。
司三披衣起床走出去。
蓁宁语气是莫大的恭维:“所以你才跟她结婚?——殿下真是英明神武。”
蓁宁低头弯腰要坐进车里,杜柏钦突然跨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转身,将她紧紧地抱进怀中。
香嘉上认认真真地说:“柏钦,我必须告诉你,你这样待她,以后是再没机会了。”
香嘉上接过蓁宁的箱子,放入车子的尾箱,然后拉开车子后座车门,扶住了蓁宁的手臂,躬身将她送进车里。
蓁宁心里那根刺又狠狠地戳进了一层,瞧,全天下都知道,就她一个人做傻子。
香嘉上心里不解,但也感觉到了暴风雨的低沉气压:“茉雅打电话给我,唤我来泛鹿,怎么了?”
她径自走下山去。
他又为什么还在如此辛苦的世间跋涉。
自此之后,繁星已经无用,世上再无美事。
蓁宁愣了一下,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为何在此?”
蓁宁径自走过去,警卫对着杜柏钦敬礼,一时面面相觑。
蓁宁朝他不置可否地冷淡笑笑,也不再说一个字,拖着箱子往山底下走。
香嘉上转头看着杜柏钦:“柏钦,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杜柏钦脸色难看,犹豫了一秒,还未来得及说话。
枪林弹雨出生入死无数次的人,那么金尊玉贵容仪风度的一个人,此刻神色也带了束手无策的仓皇焦灼。
杜柏钦原本以为山路迂回曲折漫长,一直担心她怎么走得了这么长的路,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尽头。
他下了车,瞧见站在路边的两人,面上也不禁露出略微诧异神色。
香嘉上忽然想起今晚在俱乐部听到的消息,张了张嘴说:“可是婚讯——”
蓁宁好几次踩在冰面上,差点没一脚滑进山路旁的树丛里。
香嘉上不愧是香嘉上,即使是这样狂风暴雨一般的气氛中,他仍做得温柔妥帖,绅士派头十足。
杜柏钦又惊又怕,忍着痛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在康铎,我送你回你母亲处。”
杜柏钦神色比他女人更糟糕,清寒面上无一分血色,眉宇之间是强压着的平静:“麻烦帮我照顾一下她。”
蓁宁走上公路。
杜柏钦从大衣的口袋摸出烟盒。
司三返回房中模糊地睡下去半晌,睁开眼天色已经亮了,听到门外匆匆奔来的脚步声。
司三领了侍卫长匆匆往一楼的书房奔去,伊奢即刻指挥警卫去车库开车,一组人马留下全程戒备,佣人在大厅往何美南的办公室拨电话,司三敲了两下门不见回应,即刻动手推门进去,巨大的书房轩敞幽凉,屋顶灯光孤单凄凉,一组纯白沙发上空空荡荡,跟前的一方色彩素雅的织锦地毯上,倒着一个修长的孤独身影。
烟草带来肺腑之间一息暖意。
杜柏钦单薄身体一件烟灰衬衣,人事不省地倒在地毯上。
杜柏钦快走几步跟上她,站到山道的外侧,山道上积雪湿滑,有一些路面在半夜都结了冰,杜柏钦好几次眼疾手快地帮她稳住打滑的行李箱。
在深夜的一点多,他独自走了一个多小时,抽光了一盒烟。
杜柏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缓慢而又迅速地溃烂腐朽,模糊的血肉之间一株一株地长满了倒刺,呼吸正在剧烈的疼痛中慢慢地变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