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客气笑笑：“没关系。”

    蓁宁倚在他的颈边，某一个瞬间轻轻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却仿佛诉尽了一生。

    黑色衬衣银灰色领带，工整深灰大衣，头发光可鉴人，面容略有疲色，但精神看起来还好。

    蓁宁慢慢睇走过去。

    蓁宁不太常看到他在工作时候的样子，因此稍微有点陌生，他穿深色军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外面是棕色风衣，脊骨如剑，面上无笑，眉目凛冽，浑身上下都是不怒而威的严峻。

    杜柏钦驾驶着飞机如一枝箭一般笔直地钻入了云层。

    杜柏钦抬手将她的脑袋往里面按。

    机场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似乎总可听到回旋的风声。

    蓁宁收回目光，转头看他，面上都是甜蜜蜜的笑容：“嗯，自从我回到康铎三个月，终于听了一句好话，而且是来自母语。”

    杜柏钦听到声音回过头，见到她的小小身影正躲在卫兵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柏钦点点头：“嗯。”

    杜柏钦说：“冷吗？”

    蓁宁东张西望：“那在这干嘛？”

    杜柏钦看她睡得脸颊粉红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车内宽敞舒适，也很暖和，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只是这里是国家空军军事基地，他若这般将她抱出去未免实在太过招摇，只好吩咐伊奢亲自守着车子，让她一醒来就带她进他办公室。

    伊奢递给她热咖啡和三文治。

    蓁宁终于慢慢地从车子里站了出来，她镇定从容的神色看得一行警卫眼中都不禁露出些许敬佩。

    蓁宁小声地反驳：“哪有。”

    蓁宁只好坦白从宽：“我昨晚熬夜了，今早起来得太早。”

    神智在同一刻完全清醒，蓁宁举起手，镇定地道：“诸位，误会。”

    他手掌传来凉意，蓁宁心里一惊：“怎么了？”

    经过降落伞舱时还有执勤的士兵在整理物件。

    蓁宁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中间伊奢吩咐人给她带热茶，她捧着茶看着一架一架的飞机在天上滑翔而过，仿佛看小时候的童话剧一般兴致盎然，直到一个小时的飞行训练结束，寂寥长空恢复了冬日的平静。

    老太太说一口流利英文，谈性颇浓厚：“姑娘是在等心上人？”

    杜柏钦坏笑一声：“你舍不得。”

    蓁宁乐了：“您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呢？”

    伊奢正指挥侍卫将杜柏钦文件和电脑往车上搬。

    老太太神态很优雅安详：“柏钦殿下恰好返回首都，抱歉耽搁你一会儿。”

    ——仿若天上的一个梦。

    谢梓笑笑礼貌跟她致意，先上了一旁等候的车子。

    杜柏钦修长的手指在驾驶盘上敲了敲：“束小姐，恳请你给我在军中留一点点声誉。”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的时候，杜柏钦说：“劳驾，蓁宁，把头低一下。”

    警卫并不走近，只在通道口处行礼，跟伊奢禀报一声：“长官。”

    伊奢答：“待我我请示一下。”

    蓁宁步下廊桥，踏上停机坪。

    伊奢点了点头，将一个牌子挂在她的胸前，低头时在她耳边有些感慨地低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相爱，他对待你，真是宠得毫无原则。”

    伊奢慢走几步打了一个电话，又等了几秒，兴许是等秘书进会议室请示，一会儿伊奢收起了电话转身问她：“殿下问，你穿得可够暖？”

    蓁宁面上有点恍惚：“不冷。”

    蓁宁看看时间，她睡了快三个小时。

    杜柏钦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低低一句惊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蓁宁正忙着往下看，飞机正飞过一整片夕阳覆盖的田野山川河流，远处康铎城区的建筑物，好像一个一个五彩缤纷的盒子。

    蓁宁窝在他怀中睡着了。

    杜柏钦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唔，眼睛有一点点肿。”

    伊奢规矩地走在她身后半步，只是这时没有旁人在场，伊奢不再刻意的礼貌生疏，声音显得亲厚许多：“部长例会刚刚结束，今日空军有海上航空能力遂行作战任务，殿下要视察第二航空队的飞行演习，让你在办公室内等他。”

    蓁宁只好笑了笑，答：“是。”

    蓁宁脸悄悄地红了一下，难道她的目光有这么明显？

    杜柏钦摸了一下她的脸：“怎么困成这样？”

    蓁宁悄悄走开了几步躲到角落，避开了身侧那群吱吱喳喳的游客。

    老太太说：“你脸上粉红的苹果色，甜心，那是浸入爱情的颜色。”

    伊奢一边跑一边大叫道：“盖德！嘿！住手！”

    杜柏钦坐在驾驶座，他闭了闭眼，伸手握住她的手。

    送他离开，又等他回来。

    蓁宁慌忙扯回自己的脑袋：“喂！”

    蓁宁跟着杜柏钦的警卫，走过开阔的地坪，穿过后勤基地的楼房，来到后方的停机舱房。

    杜柏钦握了握她的手，目光在她脸上巡视：“怎么了？非要在外面，冻得鼻子都红了。”

    他转头对说了一句，几个部下对他简短交谈了几句，然后依次从另外一个通道口走了出去。

    杜柏钦用了一只手去握住她的手。

    一架一架的花花绿绿带着世界各地航司标志的飞机都静静地停泊在地面上,两条数千米的跑道上都没有起飞和降落。

    玻璃窗外开始有游客好奇凑过来观望，并兴奋地对着远处拍照留念。

    蓁宁和他一同步出停车场。

    她抬头看了一眼，车门外一排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她。

    盖德愣了一秒，立刻收起了枪。

    这时有保镖过来，温和地提醒一句：“束小姐。”

    蓁宁礼貌地告别这位友好的老太太，跟着杜柏钦的侍卫往外走，心里想着如果老太太知道她等的就是停机坪上的那位先生，还会不会有这么友好的态度。

    昨夜里下的一场小雪今早已经停了,数百公顷的停机坪上积雪已经被铲除,近处还有工人开着车洒下除雪剂，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

    蓁宁缩在宽大舒服的后座上，靠着他的肩头，闻着身侧的人身上的气息，是熟悉的雪茄清冽气息和某种树木的淡淡香气，一颗心浮浮沉沉的终于慢慢沉静下来，她和杜柏钦说话，说着说着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真是我们墨撒兰最英俊出色的男子汉，不是吗？”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慈祥的声音。

    再往里走，就没有人了。

    蓁宁羞赧地笑了笑：“瞧您说得。”

    蓁宁赶忙摇摇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