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杜柏钦似乎偏爱她的毛线帽子，手指缠绕着她帽子下的几缕发丝：“不用去军事基地，只是部长级的例行访问，有医生跟着，别担心。”

    今天中午将茉雅还来过。

    直到侍卫过来敲了敲门，低声一句禀报：“殿下，专机已经在等候。”

    杜柏钦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按着额头对司三说了一句：“十五分钟后叫我起来。”

    蓁宁愣了愣抬脚继续往自己屋里走。

    蓁宁拍掉他在她头上捣乱的手，挑挑眉问道：“嗯，美艳的呼吸科副主任？”

    蓁宁敲门进去，入眼是一间宽阔无比的房间，屋内的暖气充足，这个被外界誉为墨国第二军机重地的泛鹿书房，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进来，宽大的书桌上密密麻麻的宗卷，桌面上一台计算机的宽大屏幕是黑的，蓁宁看到书房连接着的一间附属的会议室内，他的笔记本搁在明亮的玻璃桌面上蓝色的光隐隐闪烁，沙发面前的一个茶几，桌面上一个竖着文件夹，分不同颜色的标签注明，厚厚一叠都是加密的国家文件。

    蓁宁走了进去，说：“你不回医院去？”

    她轻轻替他拍背缓气，过了好久，他凌乱气息才慢慢平定下来，杜柏钦闭着眼靠在她的肩上，他的发梢有的微微潮湿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尖。

    蓁宁只觉得心开始发软，她嗫嚅了一下，低声说：“对不起。”

    何美南惊叫一声：“啊！谁！”

    蓁宁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环住了他的宽厚肩膀，手摸到衬衣下肩胛骨，瘦削坚硬。

    杜柏钦抱起她转了一个位置，将她的脸托起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杜柏钦侧过脸，咬了一口她的脖子：“还贫嘴。”

    何美南吸吸鼻子：“烤什么？好香。”

    蓁宁摸了摸他的下巴：“殿下，我知错了。”

    杜柏钦没好气：“过来，我没气力走。”

    她声音抖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知道——”

    蓁宁满手的白色面粉立在厨房中央：“你好，何院长。”

    杜柏钦拥抱她：“时间很赶，只好让你过来，路上冷不冷？”

    杜柏钦的嗓音沙哑，却是含着冰一样的寒：“出去！”

    杜柏钦揉着额角坐在了沙发上。

    蓁宁指了指他的大衣口袋。

    宽阔的主卧房里一片寂静。

    蓁宁愣了一下，她还以为他回医院去了。

    杜柏钦末了深吸一口气，沉下脸色：“出去，在我发脾气之前。”

    蓁宁倔强地道：“如果你肯好好放我走，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蓁宁老老实实地答：“我恰好看到那支酒开了就喝了，没有特别感觉。”

    他在工作间隙之间不过十几二十多分钟的休息时间，见个面简直争分夺秒，却是清澈得痛楚的爱恋。

    杜柏钦神色很平静，声音带了低缓的回音：“如果解除婚约的消息出来，会有舆论的压力，这些由我来处理，可是你一定不能再乱跑。”

    蓁宁笑笑，坐到桌子边。

    杜柏钦脸上的疲倦压不住，又开始咳嗽。

    杜柏钦无奈地将烟盒掏了出来。

    杜柏钦一直专注地看着她，手在沙发扶手动了动，低唤了一声：“蓁宁？”

    他咳嗽得愈发厉害。

    蓁宁可还没忘记身负重任：“把药吃了。”

    杜柏钦闭着眼，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模糊低沉一句：“你要站多久才舍得上来？”

    杜柏钦伸手去擦她的泪，但完全没有用，女人一旦哭起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蓁宁在机场高速看到康铎的城郊，天光辽阔，冰寒天气，湛蓝天空，远处一幢一幢的高楼大厦伫立，路旁的大树掉光了叶子，只剩下疏朗的树枝伸向天空。

    蓁宁说：“今天，将小姐还来过。”

    蓁宁替他整了整领带。

    杜柏钦牵牵嘴角，自嘲笑了笑：“我哪里安心，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把你拴在我身边。”

    伊奢守在机场贵宾通道入口处，将她带往机场内的一间休息室。

    蓁宁耷拉着脑袋看着地面往自己房间走，忽然听到走廊深处的一个声音，低哑带了几分疲倦：“过来。”

    蓁宁环顾了一圈，看到一个透明的小杯子里放着的药片正搁在柜子边上，她说：“你把桌面上的药吃了，不差这一分钟。”

    何美南说：“你喝了我的酒，得帮我一个忙。”

    杜柏钦安慰她：“不用担心，我可以处理。”

    蓁宁厚着脸皮道：“要不您再赏我点儿？”

    何美南气咻咻地道：“要不你回医院住两天再出访，不然就是我们美艳的呼吸科副主任随机出访。”

    蓁宁午后睡得迷迷蒙蒙地起来，看到屋檐一角照射出的阳光，这段时间康铎的天气倒是不错。

    他自从出院后，在这屋里见到她都是漠然的一张脸，蓁宁也不是不难受。

    第二日下午泛鹿的司机将她载到机场。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问题会不会很麻烦？”

    蓁宁也不是不知道他在生气，生气她以极端形式的负气而逃，可是她有什么办法，不管有多爱，倘若要她丢弃自尊，她宁可永远还念。

    蓁宁皱了皱眉，然后点了点头。

    转身听到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男人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蓁宁，我这几天咳得真是话都说不出了，你还跟我置气。”

    杜柏钦皱着眉头抱怨：“咳咳——你都不知道，何美男存心的，那些药简直苦死人——”

    司三跟在他们身后答：“是的，公司的文件已经送到您书房。”

    蓁宁眼眶泛红，轻轻地跟他说：“就是因为爱你，才一定要走。”

    蓁宁推开他，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膝将头埋进膝盖中。

    心情更加郁卒。

    杜柏钦说话间还是有低低咳嗽，却完全不理会身旁的人,只对司三简单问道：“方问文今天打电话到我办公室？”

    杜柏钦脸上黯了黯：“对不起。”

    杜柏钦只好老实交代：“不是，何美男另外派了人。”

    杜柏钦可能今日太累，难得不动气，只缓缓说：“既然爱我，就不要再走。”

    杜柏钦瞧见她的脸，方才一直因为疲倦显得有些淡漠的脸色微变，他声音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又不骂你，你哭什么……”

    杜柏钦捏了捏她的鼻子：“吃飞醋。”

    蓁宁站在书房门口，伊奢守在门外，公事公办地拦住她：“束小姐，你不能进去。”

    蓁宁跨出书房又后悔了，何苦气他来着。

    杜柏钦穿浅色条纹衬衣和一件黑色绒衫，正倚在沙发上看文件，见到她进来，只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复又转回到手中的公文，也没给她好脸色：“谁叫你进来的？”

    杜柏钦猛地摔下手边的一沓文书，怒气冲冲地叫了一声：“你！”

    杜柏钦不理会她的油腔滑调，低头继续看文件：“老老实实在泛鹿呆着。”

    杜柏钦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微微咳嗽了一声：“make peace，嗯？”

    蓁宁替他扣好扣子，然后朝他伸出手：“拿出来。”

    何美南一拍桌子：“暴殄天物！”

    蓁宁听到楼下佣人的招呼喧哗，反正也不敢出房间，只好蒙头睡了一个下午，连午饭都没吃。

    蓁宁摇了摇头：“还好，我穿得很暖。”

    蓁宁看着碍眼，病才好了三分就要开始吸烟，于是站在门口不愿再进去，只隔着了一个起居室遥远的距离问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