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蓁宁打了一个酒嗝，推开椅子朝他屈膝行了一礼，上楼去了。

    杜柏钦压了压眉头，推开门走出去，佣人已经捧了温热的茶候着。

    杜柏钦点点头道：“司机开车送你上去。”

    看到她为将茉雅的出现而赌气，竟然有一刻，是心里是喜悦的。

    司三答应了一声，还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加了一句：“殿下，也很晚了……”

    蓁宁就是有办法和他谈笑自如，连神态口吻都无一丝多余情绪，起初他以为那是她的伪装，可是事到如今，他甚至都分不清，那个爱着他的她，是不是，其实才是她的伪装？

    可是将她留在身边，他却不知道如何安顿她。

    她是认真的，她不是开玩笑，杜柏钦一定也听得出来。

    她的眼底越来越沉默如秘的星光，她对他冷淡暧昧不明的态度，她身上渐渐消失的他曾经最熟悉的明亮温暖。

    他只是越来越不明白她。

    杜柏钦慢慢想了想，神态很平和：“泛鹿山脉培育出来的花苗,世上仅有，不过这世上除了斩金花香，我毫不怀疑会有更好的精油，你一向很有天分。”

    杜柏钦皱皱眉，嗓音沙哑：“没事，都下去睡吧——”

    他知道她说得句句都对。

    蓁宁被他困在此地，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待他可没有他身边人那么恭谨敬畏，话倒是说得大开大合。

    医生早已明令禁止他吸烟，他亦已经尽量节制，但还是没办法戒得掉。

    蓁宁说：“风曼也许有一天，能自己培植斩金花,或者我们索性不做了,我自己调出更好的精油。”

    蓁宁抬手将酒喝尽：“其实我在墨国重遇你时，就一直觉得你是应该会娶一个名门贵女，两个人背景相似，世家联姻有共同的政治基石，一个好的伴侣多么重要你也知道，民调支持率简直可直升五个百分点，这是人生再正确不过的道路了。”

    肺腑之中有一丝寒意浮起，杜柏钦动了动身子，将烟揿灭，手却有些抖。

    他按了按胸口忍不住侧过头咳嗽起来。

    无磷火柴燃起松木香片的一霎，火光微微一闪。

    蓁宁娇俏地笑了笑，幽冷嗓音透出一份薄薄凉意：“或者我杀了你，再逃出去。”

    司三站在外厅的橱柜前，轻轻地擦拭一个水晶醒酒器，闻言手都不禁轻轻一抖。

    杜柏钦将脸凑上去，点燃了咬在嘴中的雪茄。

    连杜柏钦面上都微微一愣。

    蓁宁忽然问：“你和将小姐不打算完婚？”

    还有她海底针一般的心事。

    蓁宁虚假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殿下。”

    偌大的餐厅只有两个人，蓁宁手中银质餐具搁在镀金的洁白瓷器上,偶尔发出的轻微脆响。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恐惧让心头都微微地发抖。

    杜柏钦面色平静无澜，修长食指在桌面轻轻一扣：“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