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孩子略带点娇俏的口吻：“真的吗，可是——那位呢，那位酷酷的Mr mystery是谁？”

    墨撒兰怎会有人不认识他。

    她刚刚下来时自然已经发现一位年轻男士已在大堂候她多时。

    姬悬在对面轻声唤她：“蓁宁！”

    大约正逢国丧，墨撒兰子民都有些哀容，姬悬妈妈拉着她的手：“蓁宁，你父母过世之后，我们一直没有能好好照顾你……”

    音乐声早已停息，宾客们在士兵的指挥下，在大厅内站成一排。

    司三朝她微微鞠躬：“若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佣人。”

    整排的列队卫兵后面，一道冷冽锐利目光如电如炬。

    女佣在退下之前轻轻地说：“厨房备有午餐，束小姐可以直接去花房餐厅。”

    她害怕他来，却又怕他不来。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那是深琥珀色的双排木质搭扣。

    初秋的天气，他穿着一件卡其色薄款风衣，高挑身形，脚上一双短靴，他并没有穿正式军装，外套上也没有任何军衔标识，但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那种又冷漠又锋利的气息，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一位领导者——虽然以军人来说，他的脸孔稍显白皙，但冷硬的轮廓和刚毅的气质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地传出：“伊奢，可以了。”

    蓁宁认出是那位上尉先生。

    这些珍稀的画作如今近在眼前，看得出这画挂了好些年份了，虽然维护得很好，但亦并非爱惜姿态，而是真正随心随意的富奢之家的风派。

    伊奢上尉替她拉开车门：“非常感谢您，束小姐。”

    蓁宁笑着迎上前，即使是至爱亲人，也有好些年没见了，若不是姬悬这次婚礼，也难得见一次。

    蓁宁对他有些冷淡的客气：“长官尊驾何事？”

    一排一排闪烁车灯从不远处的高速道路上飞驰而过。

    这些只能在尘封的档案中读到的历史资料，此刻如同电影画面一般真实地呈现在眼前，蓁宁有些发懵，而他们那些的过去，她刻意想要忘却却一直记得清晰如昨的小情小爱，被这些现实的巨大而锋利的刀刃斩成一地无足轻重的粉末。

    上尉目光转到发声处，随即脱帽微微致意：“晚上好，博尔侯爵阁下，我们奉命执行公务。”

    蓁宁的手一抖，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轻轻一晃。

    伊奢看了一眼后座的女子，她将双手叠在膝上，双腿并拢，神色安静，是端正的香槟淑女的姿势。

    那位年轻的军官立刻停住了动作。

    蓁宁搁下了在掌心中微微发烫的瓷杯，心底默默地喟叹了一声。

    有些年份的房子了，但装饰得简洁大气，家具也都是现代的，走廊上挂着的几幅油画引起了她的兴趣。

    大批蜂拥而至的传媒聚集在市政大道一号，首相紧急召开内阁会议，政要大臣出入皆是神情肃穆。

    男人走到她的跟前，他高她许多，蓁宁并未抬头，平视的目光只看得到他衣服上的第二颗扣子。

    到了这般地步，她反而失去了一切的忐忑。

    一天消遣也很快过去。

    她在车上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关闭了手机。

    蓁宁看到门外笔直站立的司机，又看了一眼战兢立在大堂的酒店的经理。

    她兀自陷入沉思，未曾注意到前面的人已经走开，她正是队伍中的最后一个。

    这个国家也许在明早就会翻天覆地，但今夜人们却依旧沉醉在梦乡。

    蓁宁无奈地笑了笑，为自己的傻和蠢。

    是的，她当然知道他。

    蓁宁随着他穿过门廊，往屋子里边走。

    伊奢上尉依然毕恭毕敬：“我将非常难以交代。”

    在走上旋转扶梯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华丽的大厅内座椅狼藉，鲜花凋谢，杯盏交错，一派奢靡的颓败艳景。

    蓁宁缓缓地踏上台阶朝楼上走去，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会让自己保持清醒，但今夜却已破例多喝了两杯。

    墨国现役最年轻空军少将，牛津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伏空军军事基地服役，杜沃尔家族是皇室宗亲，杜柏钦的曾祖父曾在追随跋摩一世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率领国民独立自治，杜柏钦的父亲———也就是后来的康铎公爵，康铎公爵是墨撒兰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统领墨国三军近十年，却在二十年前因为接受军事法庭调查，自此退出墨撒兰军政界，这个家族一度在墨国销声匿迹，直到长子进入军队服役，并因优异的表现擢升将军，两年前杜柏钦在卡拉宫殿接受了国王勋章，这才依稀令人怀想起了他背后的家族昔日的几分荣光。

    独自立在香槟酒塔前的女孩，穿着纺纱紫色长裙，恍然抬起头来，如星子闪烁的一双眼眸。

    她都不太记得了。

    身边恍如一片寂静的海。

    电视屏幕上卡拉宫殿上方飘扬的白狮旗帜正缓缓下降。

    蓁宁怔怔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不是没有见过他不笑时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到他不笑时风姿如此凌盛的样子。

    终于等到凌晨，航班恢复正常，客人们陆续启程搭飞机离开。

    男子点点头，径直朝着他走来。

    后面的几个女孩子，窃窃地谈笑：“那位英俊的先生是谁？”

    时至今日她自己才知道，他日常出入的是掸光大楼，那幢墨撒兰军机重地，二十四小时均由军队把守的国防大楼，她纵使是长居康铎，也未必会遇得到他。

    车子在街道上飞驰而过，首都康铎的很多的商店都换下了缤纷的广告牌，在等绿灯的间隙，蓁宁看到年长的妇人携着孩子，一老一小的手上都持一朵素色花朵，从对面的人行道默默地走过。

    计程车进入酒店时，蓁宁看到身后刺眼的灯光。

    她心跳微微加快，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一些，不知道他们会如何检查，虽然王国印鉴经她手已做过改装，但时间毕竟仓促，她没有保证能逃得过最严格的检查，倘若在姐姐的套房内出事，会连累到的是在场的近百位宾客。

    随后宫廷医生宣布了国王的死因。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她必须尽快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她走到大堂的柜台，柜台后的小姐微笑着马上站了起来。

    蓁宁移转目光，默默地看自己的手指。

    他的声音穿越悠长的时光，仿佛尖锐钉子猝然而暴烈地刺入她的血脉，钉住她最柔软的那一根骨头，令她她全身动弹不得。

    酒店客服已经提醒宾客墨撒兰已于今晨宣布封锁首都全部的港口和机场。

    她知道她自己的矛盾。

    女仆来斟茶，微微屈膝行礼：“午安，小姐。”

    他回头看了长官一眼，然后转身对她略鞠一躬：“抱歉，女士。”

    蓁宁看着他，他微微拧着的眉头，还是带着他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客人们滞留酒店，也不是无事可做，男人们在户外打网球，大雾弥漫中别有一番情趣，几个伴娘们凑在一块儿喝下午茶。

    她不自觉地按住额头，逼迫着自己不能再往下想。

    一位年长的女士扶住她的肩膀：“蜜糖，你没有受到惊吓吧，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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